宁雪苒预定的吃饭地点是一家评价很高的西餐厅。虽然没有陆氏的顶楼餐厅那么奢华，但同样装修高贵典雅，环境优美。大厅中还配备了钢琴演奏，悠扬悦耳的乐曲在空间中静静流淌。


    只不过看着对面的两人，宁希音不确定自己今晚有没有大快朵颐的胃口。


    她都没心情去在意和秦予琢总是狭路相逢这件事了，而是面对着另一位，内心警铃大作、如临大敌。


    女主和男二见面，这对CP粉来说可是一级事故啊！


    “真是岁月不饶人，一晃眼孩子们都长这么大了。”


    秦杉戴着一副金丝眼镜，深灰色西装熨帖一丝不苟，即便眼角已经有了淡淡的皱纹，但保养得当的皮肤和高挑身材又使他别具成熟优雅的气质，正如原书中描述的那样文质彬彬，一表人才。


    “我给希音选了礼物，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秦叔叔太客气了。”


    在宁雪苒的意会下，宁希音只好怯生生地接过。


    她拆开精致的包装，里面是安神香薰蜡烛，拂面而来的淡淡的栀子花香沁人心脾。


    宁希音记得，栀子花是宁雪苒最喜欢的花。


    她努力挤出一个微笑：“谢谢您，我很喜欢。”


    “希音越来越懂事漂亮了，和你年轻的时候真是一模一样。”


    秦杉满意地笑了笑，“雪苒，我以前就说过希音很聪明，小枫也说她恢复得不错。你以后就不用太操劳，可以专注事业了。”


    宁雪苒为两人的高脚杯中倒入葡萄酒，浅淡一笑道：“秦杉，我没有你那么宏大的目标，只想做好自己的分内事，多画些自己想画的设计罢了。“


    “你太谦虚了。我对你在业内的评价有所耳闻，好多客户都排着队请你设计。“


    “只是大家看得起我，况且也不能和秦总您的事业相提并论。”


    秦杉无奈道：“你又在开我玩笑了吧。这么久不见，我们的关系已经这么生疏了？我说过，不管状况如何、身份如何，我永远都是你的秦师兄。”


    秦……师兄。宁希音听得心尖一颤。


    秦杉和宁雪苒是师兄妹关系，两人同学校不同系。


    秦杉的家是书香门第，家中人才济济，他的母亲是大学教授，正好就是宁雪苒的指导老师，两人由于这层关系认识，说起来渊源也算很深


    借给她原书的护士姐姐还曾经感叹过，要是没有男主角，这两位说不定也能顺理成章水到渠成，只不过这句话被当时的宁希音选择性忽视了。


    ……虽然曾经有那么两三秒浅浅嗑过这对师兄妹CP，但宁希音终究是坚定的1v1纯爱党，对她而言，雪璟CP王道！决不可拆！


    宁希音表面微笑祥和，实则虎视眈眈地盯着秦杉。


    秦杉也察觉到她的注目，慈爱地问道：“希音，我听予琢说你和他是师兄妹，在学校里感觉怎么样，还适应吗？“


    “挺好的。老师和同学都对我很好。“


    “那就好。你和予琢从小相识，学校里要是遇到什么困难麻烦，就来找予琢吧。他这个做哥哥的应该多照顾妹妹。“秦杉说着，轻轻拍了拍秦予琢的肩膀。


    除了最开始的寒暄打招呼外，秦予琢都显得格外安分，静默地品尝着食物。


    他持刀叉的姿势很好看，那双修长白净、骨节分明的手，切割牛排的方式极为利落，吃相也非常斯文。


    直到提起他时，他才缓缓抬眼，礼节性地点头一笑。


    让宁希音不禁觉得，秦予琢反应这么淡定，是不是早就预料到这种情况了？


    “不，那就太麻烦小琢了。他还有学生会的事务吧？马上升高三了，还要专注学业，会很辛苦的。“


    宁雪苒婉言道： ”音音现在在学校挺好，如果她遇到什么困难，我会去处理的，这是家长的责任。你们一家人都已经帮我们太多了。”


    秦杉面上笑意不变：“说这些做什么，都是这么多年朋友了。“


    “正是因为是朋友才珍贵。这份恩情，我也没想着通过一顿饭就能报答，但多少让我回报一下吧。“


    宁雪苒与秦杉轻轻碰了下杯，“我本来邀请了小枫一起过来的，可她工作研究实在太忙了。“


    “是吧，她平时看着不着调，但实际比我还要工作狂。”秦杉苦笑了一下，正色道，”我们都是出于个人意愿，你就别再客气了。当年，你也帮了我们不少，小枫的毕设就仰仗你帮忙，我母亲还时时念叨你……“


    秦杉开始追溯起了过去的回忆，宁希音一边默默吃饭，一边一句不落、聚精会神地听着两人的对话。


    她喝饮料时不经意间抬眼，与秦予琢望过来的眼神撞个正着。


    偷窥吗？


    宁希音回敬一个冷漠的眼神，却见秦予琢似笑非笑，指尖在桌上轻巧无声地敲了几下，仿佛暗示什么似的。


    宁希音不明所以地用纸巾轻轻擦了擦嘴角，自己脸上应该没有沾东西吧？


    秦予琢突然道：“我看希音很喜欢这里的菜，要不再多点一些？”


    “嗯？”宁希音低头一看，发现她因为听得太认真，手中又不停动作，一不小心把面前的食物全都吃光了，就连点缀菜品用的小番茄也没放过。


    一桌人的餐盘里，就属她的最干净。


    宁希音不禁脸微微一红：“不用了，我吃饱了。”


    “这里的甜点做得不错。“秦杉招手唤来服务生，莞尔道，“音音，别客气，长身体阶段，能吃就多吃点。”


    宁雪苒也关照道：“别吃太急，喝点水。”


    “真的不用。“宁希音匆忙起身，“我先去下洗手间。”


    在洗手间的镜子面前，宁希音长长地叹了口气。


    越是看着两人相处和睦的片段，她的内心就越是煎熬。


    宁雪苒一向性格清冷，会和秦杉有联络，估计也是因为和秦枫关系好，再加上这次是为了替女儿对秦枫和秦予琢表示感谢。


    从两人的对话听来，他们确实多年都疏于联络了。


    可宁希音就是感觉心里堵得慌。


    宁雪苒这边光明磊落，仅是会见多年好友而已，可秦杉那边她就拿不准了。


    原书中的秦杉，一方面世故老成、善于交际，在社交场合如鱼得水；另一方面，他情绪内敛，许多想法都深藏于心底。


    秦杉本就是个难以捉摸的人，现在多年过去，恐怕城府只会更深。


    宁希音之前出于好奇心，在网上搜索过所有她能想得起的与原书相关联的角色。


    有些搜索不到太多信息，估计是在安稳地度过着普通的生活；有些混得风生水起，在网络上能搜到辉煌丰富的履历。


    而秦杉就属于后者，不仅是知名律所合伙人，家世和长相还都非常优秀，俨然是众人眼中的杰出典范。


    她还看到不知哪里来的小道消息，说秦杉早几年就已经离婚了。


    所以秦杉对宁雪苒的态度，会不会不仅仅是叙旧？


    宁希音恨不得将两人的对话录下来，像看书那样逐字逐句去探究人物心理。


    只不过一桌人都在享受美食，只有她在绞尽脑汁分析敌情，宁希音难免有种孤军奋战的悲壮感。


    陆光璟，我的亲爹哎，你到底哪儿去了？？


    都要被偷家了，你怎么还在外面浪啊！！


    宁希音擦干手，心事重重地走出洗手间。


    “你看起来心情不太好。”


    背后传来的声音轻飘飘的，仿若幽灵一般。


    宁希音回头，看见秦予琢独自一人站在空荡走廊的尽头，晦暗灯光与窗外的朦胧月色为他披上了一层夜的外衣。


    幸亏自己这一世没有心脏病，不然迟早要被他吓进医院了。


    秦予琢应该是特意等在这里，有话要对她说。


    “不小心吃太多了，胃不舒服。”宁希音若无其事走过去，“现在好多了。”


    “真的吗？“秦予琢嘴角轻轻扬起，目光如炬，”不是因为在意我爸和雪苒阿姨的情况吗？”


    一语戳穿。


    宁希音想，一定不是她不会掩饰，而是秦予琢这人太恐怖了。


    “你是指什么情况？”宁希音谨慎地问，“予琢……师兄，还知道些什么吗？”


    秦予琢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犹如慢慢摸索着回忆般，语气悠长道：“我爸书房的桌上，长年都放着一本法律相关的专业书。“


    怎么突然开始讲这个？是想说秦杉很有职业学问和素养吗？


    但与秦杉相关的事都令宁希音很在意，于是她耐心地听着。


    “然后……大概是我十岁时候的事情吧，那时候我对复杂晦涩的书都不感兴趣。有次我在书房里找书，不知怎么就一时兴起，翻开了桌上的那本书。书的扉页上……”


    秦予琢稍微停顿了一会，让宁希音的神经更紧绷了，她忍不住猜测道：“上面有和我妈妈相关的东西吗？“


    “嗯。书的扉页是雪苒阿姨的题字，‘赠师兄。’落款日期是距今二十年前。”


    “……”


    也就是说，秦杉一直将那本与宁雪苒拥有相关回忆的书，放在他随时触手可及的地方。


    宁希音心底一时间闪过很多思绪，总觉得乱腾腾的有些迷茫。


    她视线飘忽地望向秦予琢，忽而想到，他的表情和语气都稀松平常，可作为相关者，真实的想法又是怎样呢？


    幼年时期无意间撞破了父亲的秘密，又记忆犹新到现在，他不会感觉心情复杂吗？


    宁希音轻声问：“你不在意吗？“


    “我为什么要在意？”秦予琢遥望窗外，轻描淡写道，“我父母五年前就离婚了，这种事早就不重要了。”


    宁希音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安慰似乎不需要，况且她的立场也找不到合适的话。


    “我说这些没别的意思，只是看你想知道所以才告诉你。我不清楚我爸现在的想法，但我了解他的性格。“


    他顿了顿，笃定道：“他绝不会放弃摆在眼前的机会。”


    “可是我父母还没有离婚，秦叔叔要是真的……”宁希音踌躇道，“这样不合适吧？”


    秦予琢颇为意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你不知道吗？他们两年前就已经签署了离婚协议。”


    这句话对宁希音的打击，不啻于晴天霹雳。


    她缓缓退了两步，浑身脱力地抵在墙壁上，感觉头脑一阵眩晕。


    “等下，妈妈从来没跟我说过，你确信这是真的吗？“


    秦予琢沉默片刻道：“离婚协议是在我爸的见证下签署的。我以为你今天是知道这件事才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