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溪221年4月，凤雪公主丧生于白骨崖，年仅十八。皇上闻后，不禁大悲，几日后，病危驾崩。


    凤溪一时无主，唯一子嗣凤雪早逝，朝中大臣纷纷劝进司徒行云，而此时宦官蓝公公呈上皇帝遗诏。诏曰:“公主之夫司徒行云，人品贵重，深肖联躬，必能克承大统。着继联登基，继皇帝位。”


    凤溪221年5月，司徒行云祭天地，祭凤溪祖先。同月，司徒行云登基，继先皇年号。


    凤溪221年6月，司徒行云追封凤雪公主为文淑皇后，封双蝶为蝶妃。同月，司徒行云建“念雪楼”，以思皇后。


    凤溪221年7月，司徒行云大赦天下，百姓高呼万岁。


    皇宫。


    念雪楼。


    司徒行云一身明黄色龙袍，他伫立在念雪楼的最高处，眺望着远方。


    念雪楼建得很高，可以说是皇宫乃至都城里最高的建筑。


    他的眼皮底下，江山尽收。


    可是墨玉般的眸子中却有着浅浅的寂寥和淡淡的悲切，尽管如今整个天下都是他的了。


    夜空布满了繁星，今夜应是个春江花月夜。


    可是心中有一抹哀愁，一抹永远也消除不了的哀愁。


    他仰望星空。


    火红如枫的衣裳，朦胧醉人的银眸，倾国倾城的容颜……在他的眼前一一闪过，最后化为陨落的流星，带着曾经的灿烂消失在天际。而最终留在心底深处的却是那张伤痕交错的脸以及那双澄澈分明的眸子。即使经历了沧海桑田，这些都会是永恒的回忆。


    蓦地，他苦笑出声。


    那抹银色遮住了他的双眼，迷惑了他心中的真实。


    他知道，在看到那双澄澈的眸子时，那抹银色就已经渐渐褪色，渐渐取代了那抹银色的存在。只是……


    他们之间太多的羁绊，太多的对立，太多的错过……还有他对高高在上的渴望……


    所以他不愿承认，甘愿自欺欺人。


    如果他早早承认事实，那么无论那抹银色是她还是她，所有的结果是否会不同？


    但是这世上没有如果！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射出金属质地的寒冷和锐利。


    他是凤溪的帝皇！


    这是他的选择！


    倏地，他看到蓝公公在念雪楼前四处张望。他想起今早答应过蝶妃今晚去蝶宫。想起双蝶，他的眸子里闪过复杂的情绪。黑夜里，黑眸愈发晶亮。


    她所做的事情，他并非不知。只是……她非但孕有凤溪的龙儿，而且还是一颗他也不能毁的棋子。


    离宫。


    君无痕一袭黑衣。他的脸有些瘦削，下颚间甚至有些胡须。冰蓝色的眸子里布满了血丝。


    白骨崖的下面，找不到他心中的人儿。


    知道她掉入白骨崖的那一刻，一颗心痛得不能呼吸。曾经有那么一刹那，他是如此地想把司徒行云的脖颈狠狠地掐住，直至窒息。


    但是他不能。


    他知道云儿心中的无奈，身上的皇族枷锁。


    即便是她死，她也不愿意看见他死，看见那个掌握天下的男人死去。他的云儿是公主，她希望的是天下太平，苍生幸福。


    只要是云儿心中所想，他就能做到。就算他有多恨那个男人。


    他低头垂望着光滑的镜面，抚着梨镜上的十九朵梨花。倏地，冰蓝色的眸子中迅速划过一抹恨意。


    如果梨镜没有离宫之妻的提示，那么他必当全心虏获云儿的芳心。如果他得到她的心，那么这一切是否又会有所不同？


    烛光摇曳，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仿佛带着一股决然。


    他高举梨镜。


    他的心慌乱得不能思考，痛得不能跳动！体内仿佛有一个疯狂的呼声——摔烂它！摔烂它！


    倏地，离宫所有的一切在他的眼前一晃而过。冰蓝色的眸子渐渐恢复平静，如海洋般湛蓝。


    就在准备放下的梨镜的那一刻，离境的十九朵梨花突然绽放出慑人的白光。他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光滑的镜面中，四行歪斜的字体在光芒中缓缓消散，两个大字慢慢地浮出镜面。白光逐渐消失，他看清楚了梨镜上的两个大字。


    冰蓝色的眸子中顿时溢满了惊讶，以及铺天盖地的欣喜。唇角上有一抹自内心发出的笑容，他的眼角，乃至整张脸都沉浸在笑容当中。


    她没有死，而且她将会是他名正言顺的妻子！


    绝尘谷。


    木床上有一个女人。


    她很安静很安静地睡着，脸色苍白，毫无血色，静得就像死人一样。如果不是偶尔微蹙的眉头，他真的以为她死了。


    他在她的头上轻轻地扭转着一根细微的针。


    床上的女人逐渐清醒，她缓缓睁开了双眼，眸中一片空洞、茫然。她眨了眨双眼后，又再次使劲地眨了眨眼睛，眸中依然空洞和茫然。只是这次表情带着几分惊恐。


    他轻声道:“你的脑后有血块，等血块消散了，你就看得见了。”


    她怔了下，下意识地向后退缩，“你……你……是谁？”


    “我是离歌，这里是绝尘谷。”


    她再次一怔。脑里闪过一句话，“青衣，我带你去绝尘谷找离歌。”坚定的话语让她为之一颤。


    泪不禁从空洞的眼里滑下，泪如雨下。


    “公主……公主……”突然，似乎想起了什么，她连忙跪在床上，使劲地磕头，尽管她看不见他在哪里。“离歌神医，求你送我回平延王府，我要呆在公主身边！……公主只有一个人，很孤独……”


    嘶哑的声音说到最后时，变得轻了起来。


    离歌的心微微刺痛。他好像看见了那个女人用着淡漠的神情，虚假的笑容活在世上，而内心却孤独得让人心痛，就如他们的第一次相见。


    卿云……


    他扶起她，声音极其地轻柔:“等你养好病，我就送你回她的身边。”


    他的声音有一种诱惑人的魔力，她抹干眼泪，应道:“好。”


    等她睡下后，他走出了屋子，走进了梨花林。


    那天他去白骨崖却找不到她的尸体，只找到悬挂在树上的青衣。不过，既然找不到，这就证明她仍然活在世上。


    白骨崖的最下面连接的退出江湖已久的仙老人的居处——仙谷，只是仙老人一向不问世事。退出江湖前，他与绝尘老人一向交好，所以师父才会知道仙老人隐居在仙谷但是仙谷极难进入，里面所设的机关包含仙老人毕生所学。


    仙老人未退出江湖前，乃是叱咤风云的人物。那时的武林，两宫鼎立。一是以离宫宫主为首的离宫，二是以琴宫宫主为首的琴宫。琴宫乃是武林上的一大魔派，在正派联手时，仙老人与绝尘老人一起歼灭了琴宫宫主，从此琴宫销声匿迹，而仙老人与绝尘老人也一起隐退江湖。


    他仰望着纷纷落下的梨花，轻叹了一声。


    “女人，你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