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仲秋节定情

作品:《徐洲本纪

    几个人走在街上,往日冷冷清清的承雀山终于有点人气的样子,大街上人来人往,难得露出朝气蓬勃的景象。


    “以前就听说仲秋节是承雀山最为隆重的节日之一,今天看来真是盛况非凡。茶楼酒肆装饰门面,扎绸挂彩,小商小贩们出售新鲜佳果和精致食品,好多瓜果我以前从未见过。”


    “何止啊,民间还会烧香祭祀、点灯、舞龙。咦江月,你也是徐国人,难道没见过这些吗?”


    陆费突然的疑问,让江月心里一惊。


    “噢我出生在贫穷人家,终日忙于生计,哪有时间赶集,所以不曾见过如此热闹的场面。”


    “在外行军这些年,我看着人们因为战乱,越来越没有兴致去庆贺节日了,百姓们都只求平安就好。”


    “是啊,我记得小时候会更热闹些,阿偃小时候还被我拖去台子上舞龙呢。”陆费走在前面,转头想笑话徐偃,发现人却不见了。


    “他人呢?”


    慕容衣直觉灵敏地皱起了眉头,“不好!会不会有危险,大家分散四处去找。”临走时还不忘拉走了苏合,“你不会武功,你跟着我!”


    江月从街头找到街尾,都没有看到徐偃的身影,然后便拐角走进了一个巷子,突然被人捂住嘴,推到了墙上。


    江月条件反射地立马抬腿踢他。


    “唔是我!”徐偃生生地被踢了一脚,痛得蜷缩在地上直不起身。


    “世子!我”


    “你你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徐偃实在是痛得有点说不出话了。


    “世子对不起,你没事吧?”


    “你容我缓缓先容我缓缓”毫无防备的徐偃似乎从未受过这么重的“伤”,蹲坐在地上许久。“江月,我真是小看了你,我看我根本不用担心你的武功,你有自己的一套功夫”


    “世子,我扶你起来吧。”江月说着就要上前去扶徐偃。


    徐偃强撑着站了起来,摆了摆手,长长地嘘出一口气。“好,我没事了。你这样我就放心了,你这招还挺不错的,挺好”


    这狼狈模样千万别被人看见!


    江月实在是忍不住笑出了声音。


    “笑什么?”徐偃向着江月走近了几步,弯腰侧脸看她。他沉沉的呼吸声轻轻地拍在了江月的脸上,她的脸不禁一红,想要退后几步离开。


    徐偃握住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放在了她的腰上。


    “世子,你”


    “我原以为离开都城,你就不会这么拘束了。”徐偃盯着江月湿漉漉的眼睛,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又吐了出来,仿佛在坚定着什么信念,他接着说,“初尧提点我说,相爱的人不该分离,更不该在乱世中蹉跎光阴。江月,从前我有诸多顾虑的,我从小立志收复失地,保家卫国,王宫子弟的姻缘嫁娶更是由不得我,我从未想过自己该与怎样的女子共度一生,直到我在府中见到你的时候,我心里便觉得就是你这样的女子。


    “可是,你知道吗”


    徐偃想接着说下去,但是江月的眼泪已经一颗颗地掉落在了他的手背上。


    她知道他想说什么。


    “怎么哭了?别哭啊”徐偃从怀中拿出手帕,忙着把她的泪水擦干,然后把她拥入怀里。


    “江月,战场上刀剑无眼,战死于沙场,甚至葬身于乌犬之腹都是常有的事,我看到过太多回不了家的士兵,也见过很多失去男人的妻子,我唯恐哪天就轮到自己,我不惧死,真的!我就是怕你难过。”


    此时江月在徐偃肩头已经泣不成声。他们彼此心意相通,其实她一直都知道,这几年,她怎么会感觉不到呢?


    “江月,你知道吗?若我万事无忧,我会在见你第一眼时便向你求爱。”


    “第一眼吗?”


    “对,就是第一眼。”这一点,徐偃非常确定。“我想了又想,觉得初尧说得有几分道理,我等不及了,我想把一直藏着的心意告诉你。”


    江月的眼眶里含着泪光,没有直接回答他的心意,只是抬手,轻轻地抚摸着徐偃的脸,说道,“世子是有福之人,自有天相,未来必能逢凶化吉,平安顺遂。”


    徐偃双手捧起了江月的脸,在她的耳垂旁亲了亲,她的脖子上有细细的汗珠,睫毛上还有泪珠,在夜市的萤萤灯火中,泛着亮光。徐偃忍不住地把她搂了过来,朝着轻软的嘴唇贴了上去。


    幽深的巷子里,忽远忽近地能听到夜市中行人嬉笑的声音,卖家吆喝的声音,小孩子吵闹的声音,而近在咫尺的两个人只能听见彼此重重的喘息声。


    忽然,“嘭—嘭—嘭”,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扰了巷子里的暧昧旖旎。江月着实被吓了一跳,在徐偃的怀中震颤了一下,两个人抬头看了看天上绽放的焰火。


    徐偃出声道,“许是哪个富庶人家在燃灯放焰火呢。”


    “他们在找你,我们快走吧。”江月实在想快点从刚才的情动中挣脱出来,她自己被这汹涌而来的欲念吓到了。


    “对了,我刚才是去买这个东西的。”徐偃从怀中掏出了一个珍珠簪子。银色的簪身上别着一颗淡粉色的珠子,小巧,精致,和江月的气质很配。


    “你刚才是去买这个簪子了?”


    “是啊,你看看,喜欢吗?”


    淡粉色的珠子让江月看得晃了神,“这个珠子我真喜欢,谢谢。”说完江月主动踮起脚,湿湿润润的嘴唇在徐偃脸上亲了亲,弄得徐偃愣神了。


    “怎么了?”


    “没什么,我知你与一般女子不同,我喜欢你这样。”


    江月忽然打趣他,“那我什么样?”


    “你什么样子我都喜欢。”说完,徐偃还想靠过来亲江月,江月这次却调皮得躲开了。“他们真的在找你,我们快走,他们该担心了。”


    夜市已经变得越来越热闹了,人越来越多,徐偃和江月一时之间找不到其他人,被人流推着往前走。


    “世子,你看这个,我们可以把心愿写在里面。”


    徐偃拿起一个福袋,左看右看,端详了许久,直到江月开始提笔写字了,他还是一脸不解。


    “为何要写在这个小福袋里面?你有什么心愿我可以帮你实现。”


    卖福袋的老伯听了,迫不及待地解释道,“公子,这是仲秋节才有的福袋,里面可以放自己的心愿和祝福,也可以放一些自己的珍贵之物。”


    “老伯,这不过是你们用来抬价的小把戏,江月你别信!”徐偃想阻止江月的时候,她已经在纸条上把心愿写完了。


    “世子,你也写一个吧。”江月把手上的笔递给他。


    “你有什么心愿我帮你实现就行,不用相信这骗人的伎俩。”


    江月转头看到老伯一脸不悦的样子,“你写一个吧。”


    徐偃只能接过笔,“那你别偷看啊。”


    “公子,姑娘,写完记得互相交换福袋,寓意为:这是彼此信物,应当彼此守护。”


    “给我吧,不能偷看,寻一日我们一起打开它们。”


    “好,那你也不能偷看。”徐偃一脸怀疑地看着江月,“你不会食言吧?”


    江月扑哧笑出了声,看着此刻徐偃脸上一副自己从未见过的可爱模样,“我保证不会。”


    夜市中人流攒动,徐偃紧紧地拉着江月的手,直到远远地看到慕容衣和苏合带着士兵朝他们走过来,江月才主动地松开了手。


    慕容衣非常着急地小跑过来,“世子,您没事吧?”


    “没事,我就是刚才与你们走散了。”


    陆费看到徐偃安好,不禁埋怨道,“你这么大个人,还会走丢”


    慕容衣看着江月低着头害羞的模样,倒是比陆费多看清了几分。


    “既然大家都没事,那就回吧。”


    “世子,夜市里的人真的越来越多了,不太安全,我们快离开吧。”慕容衣扶着身侧的剑鞘,作为一个将领,她必须永远先考虑世子的安全。


    “公子,姑娘,留步。”


    一听声,慕容衣便立马回过头拦住了那人,“何人?”


    “姑娘,莫怪,我是一位画师,在街边替人画像。刚才在对岸看了你们许久,这才子佳人,着实可以绘作一副游园惊梦图啊,你们看看”说着便递上了手上的一副画卷。


    慕容衣将画卷徐徐展开后,他们五个人在漫天焰火下相互攀谈的景象便呈现在了大家的眼前。那人虚化了周围的景色和路人,只是将他们几个特意凸显了出来,在一片欢腾雀跃的夜市景象中,他们绽放着生命的恣意与热烈,甚至还能感觉到彼此之间的暧昧在流动。


    “先生,您画得真好!”江月居然被这幅画感动了。


    “我要了!”徐偃和陆费同时出了声。


    画师一下子为难了,“可我这只画了一副,该给哪位公子啊?”


    “给我,钱在这。”说完,陆费就把一点碎银子塞到了画师的手里。


    “你跟我抢吗?”


    “不算抢,我是先买先得。”说完陆费得意地挥了挥手中的画。


    徐偃上前一步想抢过来,陆费侧了个身躲开了。


    “这个我那我就先告辞了。”看着眼前两人争抢不休,画师倒是有点眼力劲儿,讨了点打赏就溜了。


    看着两人争论不休,江月、慕容衣、苏合,这三人互相打着眼色,不知该不该上前劝劝。


    “两位公子要不给我保管吧。”终于还是苏合先出了声,“我临摹几副,我们可以每人得一份。”


    “成交!”所有人都异口同声,迫切想结束这场争论。


    “苏合,你还擅长作画?”


    “是啊慕容军将,在风月场讨生活的人,琴棋书画,我都会一些,但尤其擅长作画。”


    “那就最好了,这件事交予你。”陆费说着便把画卷递到了苏合的手上。


    “好,我保证让所有人都满意。”


    好像是有所触动了,陆费若有所思地说,“苏合,我们其实还有个好友,他也是特别喜欢作画,年幼一起读书时,他常常给我们每个人画画,有时候是画我打瞌睡,有时候画他们一起练武。”陆费说着不由地笑了起来,“哈哈那光景真好!我刚才在云楚馆见你时,觉得你身上的才气有几分像他。”


    苏合听了十分有兴致,“甚好,那有机会我可以和他互相讨教一番。”


    “他在诗画上的天赋很高,不过可惜的是周围的人都不喜欢他做这些。”


    “这是何故?乱世中以武傍身虽为良策,但难道我们徐国真的容不下一些辞赋之人了吗?”


    “想来也许是,他不是你,他没你自由。”


    “那他现在还经常作画吗?”


    “不画了,他已经被永远困在都城里了。”


    只是听了这人的故事,苏合便觉得惋惜,看了看他们各自的神情,想来他们都知道这人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