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庭没回答，两人谁也没再说话，就这样久久地看着彼此。


    屋里柔和静谧，仔细分辨也只能听到一点微弱的呼吸声，暖黄的灯光照着两人掩不住的心意。


    过了会儿，顾昊起身从小盒子里抽出一根生日蜡烛插在蛋糕上点燃，他恍惚着看着小小的火苗，良久才开口。


    “这个蛋糕送给我心里未来的女朋友，既然是我心里的，你自然不知道，许个愿吧。”顾昊把蛋糕往秦庭跟前推近些。


    秦庭转身，看着蜡烛尖上在火苗里跳跃的小星星，然后闭上眼睛在心里许下愿望，一个贪婪的愿望。


    秦庭舍不得吹灭，看着它燃烧一会儿，才轻轻把它吹熄。


    “手给我。”顾昊从兜里掏出一个薄薄的小盒子攥在手里。


    秦庭依言抬起左手，顾昊把一个红色编织手绳戴在她手腕上，调整好尺寸，轻声说:“它会带来好运，你所有愿望都能成真。”


    秦庭还抬着胳膊没动，眼睛一直盯着手腕。


    是一个编织的很规整的素圈手绳，中间缀着三颗鲜红玛瑙珠，贴在白皙的皮肤上十分扎眼，不安的血液都像是被这个手绳束缚住了，顺着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稳稳地流遍全身。


    秦庭失神地盯着看了很久，回神时房间里只剩下自己，顾昊什么时候出去的她都不知道。


    她看向门口，卧室门被关上了，在这独属的空间里，秦庭终于卸下所有抵抗，她慢慢走到床边，坐在整洁的地毯上，轻轻抚摸被铺的平整的被子，然后低下头，侧脸贴过去。


    一滴泪猝不及防跌落下来，重重泅进柔软的被子里，秦庭脸上带着浅浅的期盼的笑意。


    也许还好，今天才是自己的生日，昨天都可以不算。


    顾昊一直站在卧室门边，头后仰靠着墙，也不知道自己脑子都在想什么，又像是什么也没想，秦庭开门的时候，他迅速直起身看向她。


    秦庭没想到他就守在门口，惊了一下，很快脸上露出笑容，声音低低的:“咱们回去吧。”


    顾昊心里没底，一时间不知道说什么，只好点头。


    “好。”顾昊转身进去走到桌边准备把台灯关掉，床头上那一片湿糯让他心里一紧，喉头滚了两下，看到蛋糕的时候，嘴角突然上扬，仿佛在经久困苦的日子里得了自己心心念念的蜜糖。


    蛋糕上他特意嘱托蛋糕店做的隐晦的字牌“y heart”没有了。他盯着空出的地方，心里豁然，就像一直在幽暗的隧道里穿行的列车终于冲出隧道，重见光明。


    顾昊快速的关掉屋里所有灯，回到秦庭跟前。


    四目相对，心照不宣。


    窗外夜色浓稠，一轮明月从挨挨挤挤的树梢中间钻出来，终于将借来的光洒在大地上，落进沸腾的人间。


    顾昊让出租车师傅提前靠边停了车，俩人顺着小路往回走。


    “明天……”


    “我请过假了，直接参加期末考。”秦庭打断他，她早起已经跟老师请过假了，这些天都不去学校了。


    “嗯。”顾昊知道她暂时不会去学校了，脸上跟脖子上的伤怎么也得些天才会好，“你……爸什么时候回来？”


    “说不好，半个月吧。”秦庭深吸一口气吐出来，转头笑着看顾昊，语气稀松平常，“短期内他不会再动手了。”


    见她一副习惯了，已经过去了的样子，还偏偏要安慰他，顾昊顿觉酸涩，心疼坏了。


    他从兜里掏出钥匙，把其中两把连同钥匙圈摘下来，递到秦庭眼前说:“楼上和那边的钥匙。”


    秦庭有些吃惊，看看钥匙又看看顾昊，想了下，伸出手来。


    顾昊把钥匙放她手心:“家里东西随便看，要是能翻到存折咱俩平分。”


    秦庭噗嗤笑了，身边这个人总能轻易让自己开心。


    “秦庭，”顾昊想问你爸会翻你手机吗，又觉得这么问挺别扭，但还是得确认一下，于是改口说，“你手机是安全的吗？”


    “嗯，他不会翻我手机。”


    顾昊心里一块重石落地，本来都做好了减少消息往来甚至不再消息往来的准备，这样还好，至少可以电话微信联系。


    秦庭把钥匙攥在手心里，手指珍重的摩挲着，像是握着什么稀世珍宝。


    “我能不能每天给你发消息？”顾昊问。


    “……不是每天都有发？”秦庭觉得顾昊这个问题有些不能理解，明明之前两人每天都有发消息。


    “发很多的那种。”顾昊看过来，漆黑的眼眸里像是映着星星。


    “好。”秦庭想了一下回答。其实根本不用想，每次看到顾昊消息，心里的悸动慌乱欣喜根本就藏不住，从什么时候起已经成了每天期待的事情。


    “太好了，以后遇到难题还请学霸多多指导。”顾昊突然变了声调，说话轻快起来，带着点调皮。


    秦庭看他，抿唇笑了。


    顾昊以前找她，大部分都是请教题目，偶尔会说几句其他的，让她早点睡，也说过晚安，毕竟俩人一起放学，路上有什么话也都说的差不多了。


    一路到了楼下，顾昊老远就看到三楼客厅灯亮着，窗帘被拉上了，顾昊怔怔看着那个窗口，眉头不自觉拧起来，好像看着一个不情愿又不得不把秦庭送回去的龙潭虎穴。


    俩人轻轻上了楼，顾昊依然落后看着秦庭进了门，才往楼上走。


    “做了你爱吃的，过来吃。”秦庭进门，周哲正从厨房把饭菜端出来，放在餐桌上。


    “不是让你不用回来了。”秦庭一边换鞋一边说，语气平和，完全没有了之前那股赌气似的劲头。


    “实验室那边都弄好了，可以继续休假。”周哲把筷子放好，催着秦庭，“去洗手。”


    秦庭洗完手坐过来，拿起筷子夹了两口菜，吃完咂咂嘴:“嗯，好吃。”


    周哲坐在她对面，看着秦庭吃。


    从她一进门时就感觉到了，她的状态好了很多，说不上来但就是感觉不一样了。


    看到秦庭手腕上的红绳时，周哲目光一滞，嘴巴动了动，把话咽了回去，神情一下子失落起来，他拿起筷子，夹了口菜。


    他看到了，顾昊跟秦庭一起回来。


    她画里的男孩儿。


    顾昊掏出备用钥匙进了屋，倒了杯水，喝完把自己扔进沙发里，头仰在沙发背上，不受控制的想，秦庭在干什么？


    她说她爸爸出差了，那家里的只可能是她那个哥哥，应该不会再有别的事，顾昊揪着心，呼吸放轻，试图听听楼下有没有什么声音。


    仰躺了会儿，什么也没听到，瞥见茶几上秦庭的书包，顾昊起身把书包拎进卧室。


    他坐在书桌前，心里斗争了一下，最后打开书包，把里面的东西小心的拿出来摆在桌上。


    下午收拾的时候，好多画稿都被撕坏了，他当时也没心情，只是简单的捋顺，装进包里。


    顾昊翻出胶水，胶带，慢慢的一点点把画都拼好，一张一张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