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庭说他哥哥成绩很好，大一就被学校老师抓去实验室培养了，功课又多，虽然在一个城市，平时没事也不回来。


    “你哥是怎么说服你爸同意你上晚自习的？”顾昊问。


    “也没什么，”秦庭别过脸不看他，“就是说他觉得能上晚自习挺好，学习有动力。”


    ？？？


    从前几次事情看来，秦庭爸爸可不像是这么轻易就能答应秦庭晚归的人，哥哥就这么三两句话就让他改变主意了？


    原本只是好奇，晚上的事情却让顾昊非常想一探究竟。


    顾昊已经洗完澡躺床上了，楼下突然吵起来。


    “你去干嘛你告诉我，大晚上的不在家待着上哪门子自习！”


    “你是不是跟哪个野小子勾搭上了你说，你还要不要脸，要不是你哥劝我你以为你还能上学，还能天天出去鬼混！”


    “放学给我麻利儿的回来，要是让我知道你在外边胡闹，腿给你打折，你听见没有！”


    ……


    秦庭爸爸明显是喝了酒，舌头有些大，嗓门儿尤其的高，这些难以入耳的辱骂在万家灯火将熄的夜里透过窗户直冲出来，听的人心脏骤紧。


    接下来就是杯子摔碎的声音以及……肢体碰撞的声音……


    再后来就是破门而出的声音。


    顾昊跑到窗边，看到秦庭从楼道跑出去之后，他迅速的从门口抓了钥匙追了出去。


    小区里很安静，原本窗口等着听戏的左邻右舍见没动静了，也都回去睡了。


    零星的路灯根本照不亮这样的深夜，周遭树木时不时的沙沙作响，顾昊寻着秦庭跑出去的方向向前。


    小区外面顾昊追上了秦庭，秦庭大步朝前走着，他抓住秦庭手腕强制让她停下来。


    被抓住手腕的秦庭快速回身想甩开被抓住的手，看到顾昊之后，秦庭整个人都躁郁起来。


    走开！走开！走开！


    这是秦庭唯一的想法，她使劲转动手腕试图甩开顾昊的手。


    顾昊紧紧抓着她不放，直到秦庭不再挣扎。


    两个人一句话都没有说，黑夜里就这样直视着对方的眼睛。


    空荡荡的街上，只剩下些还没来得及打扫的垃圾随着初秋的晚风来回晃荡，在马路边、墙根下转成一团。


    秦庭就像一头被逼到死角的困兽，眼睛里的不甘和愤怒毫不掩饰的抛给顾昊，哪怕在这黑暗里也分毫不差的传递给了他。


    你看到了吗？这就是我的生活，我怎么藏也藏不住，躲也躲不掉的生活！


    我在地狱里，怎么敢妄想天堂。


    顾昊心揪起来，心疼从四面八方钻进每一个毛孔，他明明白白感受到秦庭的痛苦。


    秦庭在抖。


    顾昊往前一步靠近她，秦庭偏过头。


    顾昊抓在秦庭手腕上的手收紧了，然后转身拉着她往外走。


    秦庭漠然地跟在顾昊后面，任由他把自己塞进出租车里。


    她不关心这个人要干嘛，也不关心要去哪里，坐在车里的时候，秦庭整个人都放空了。


    这是她的习惯，每次被现实狠狠掀翻在地的时候，她无能为力，只能放空自己，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属于她的。


    也许早点到达某个尽头才是最好的解脱，秦庭曾经无数次这么觉得，她痛恨自己没有胆量，更恨自己已经这样了竟然还贪恋人间。


    陷在后座的秦庭，眼神空洞的盯着某个地方，这种无所谓，不在乎的神情非常冷漠。


    秦庭一动不动直到顾昊带她下车都还是愣怔的状态。


    顾昊蹲下身轻轻地拍她脚踝，秦庭低头看到地上的拖鞋和光着脚的顾昊。


    不知道是跑丢了还是压根就没穿出来，上车之后顾昊才注意到秦庭脚上只有一只拖鞋，之前穿过的浅蓝色的机器猫。


    顾昊轻轻地抬起她的脚把自己的拖鞋给她穿上，然后拿着那只机器猫拖鞋起身，一只手握住秦庭手腕，带着她进了身后的小区。


    这是一个新建的小区，比那商圈豪宅当然是逊色，但是在普通居民区来说这也算得上是高档小区了。


    顾昊刷卡进了大门，拉着秦庭径直进了旁边的一栋楼，打开了1501的门。


    顾昊抬手打开了门口的开关，屋里几盏普通的节能灯亮了起来，他把拖鞋放在门口摆正。


    屋子只做了基础装修，改了水电，镶了地砖，墙上简单的刮了大白，屋里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能闻到原始的钢筋混凝土掺杂着涂料的味道。


    秦庭已经从之前的情绪中冷静下来，她站在门口一点一点的看过去，几堵墙她都看的很认真。


    “这里清净，”顾昊站在秦庭身后看着她的侧脸，“带你看星星。”


    他的声音很温柔，没有小心翼翼，也没有怜悯，这些她都不需要。


    顾昊一手轻轻地抓住秦庭手腕，另一只手关了灯。


    屋里瞬间暗下来，月色透过落地窗照进来，洒在灰白色地砖上，泛着一点朦胧的光。


    屋里太安静了，像一座没有人的城堡。


    等两人稍稍适应了一点，顾昊牵着秦庭慢慢的走到落地窗前。


    视野一下子开阔起来，不知道是不是十五楼的高度离月亮更近了，感觉周围都亮了些。


    秦庭站在夜色中月光下，抬头看天，侧脸在冷清的月色下显得更加清瘦。


    原来平时觉得黑漆漆的夜里有这么多亮眼的星星，只是你从来没有抬头看。


    秦庭看着满天扑闪扑闪的星星终于有了片刻安宁，很遥远，很安逸。


    顾昊借着窗口的一点亮光，摸索着找到了之前装修师傅留下的几片木板几个钉子做成的简易小板凳。


    “来，坐着看更好看。”顾昊把板凳放好，怕她坐偏，扶着她稳稳的坐下之后自己就地坐在了她旁边。


    “之前晚上过来发现的，是不是很漂亮。”顾昊也看向窗外的满天星辰。


    许久没有回答。


    顾昊扭头。


    “你别看我。”


    顾昊收了扭头看她的动作，盯着窗外，他喉咙发紧，吞咽中都带着刺痛。


    他听到眼泪掉落的声音，一下一下砸进血脉里。


    那些只在新闻里见过的事情发生在自己身边的时候，他全身血液都在叫嚣，那个男人为何如此他不管，但是他不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