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都一隅，一高门宅院外站满看热闹的人，一直延伸至主街道。


    院内红绸高挂，囍字贴满。仆人形色匆匆，脸上却并无多少喜色。


    “小姐，吉时已经快到了，姑爷的花轿为何还没来？”采薇担忧地看着自家小姐。


    武且好看着镜中盛装打扮的自己，眉心微蹙。


    一个月前，她还在家中满心欢喜憧憬嫁给太子。


    一个月后，她却被赐婚给太子那京都第一纨绔的堂兄魏洵。


    武且好眼中闪过泪光。


    “来了来了，姑爷的花轿来了！”丫鬟兴奋进来通报。


    采薇连忙帮武且好盖上红盖头。


    武宅外，一个身穿新郎服饰的年轻男子正朝武且好的兄长见礼。


    武宵脸色不悦地看着一副吊儿郎当模样的魏洵。


    “大婚当日，你竟差点误了吉时！”


    魏洵摆手：“大舅哥，我这不是来了吗？好歹我是亲自来接亲，没有弄个什么鸡啊鸭啊来，您就别跟我较真儿了。”


    武宵气得脸色涨红。


    只有在高嫁低娶，新人双方家世相差过大，或新娘德行有亏时男方家为表达不满才会用鸡和鸭来接亲。


    魏洵这话明显是故意贬低新娘。


    两人对峙，一个在台阶上，却怒目横眉；一个虽在台阶下，却散漫轻狂。


    眼看矛盾一触即发，一道轻柔的声音及时响起。


    “哥哥。”


    武且好被丫鬟搀扶着踏出门槛。


    一身嫁衣，红得刺眼。


    “二妹妹”


    “德嘉拜别哥哥，日后父亲母亲就请哥哥费心了。”武且好柔柔一拜，武宵连忙扶起。


    “说得哪里话。路途遥远，父亲母亲未进京，哥哥送你上花轿。”


    武宵扶着武且好下台阶，看都不想看魏洵一眼。


    谁知经过魏洵身边时，魏洵一跨步挡住武宵。


    “大舅哥放心，夫人从今日起就是我魏家的人了，当然由我来照顾。”


    说着，魏洵伸手抓住武且好手腕。


    武宵不放，场面僵持住了。


    门外众多看热闹的人已经开始交头接耳。


    窃窃私语声让武宵黑了脸。


    他魏洵可以不要脸，但武家的脸面丢不得。


    武宵只好松手，魏洵得意地搀过武且好手臂。


    婚服繁杂，武且好踏上脚凳时不小心崴了脚，眼看就要摔倒，被身边的魏洵稳稳揽住。


    “夫人身娇体软，可要小心了。”


    轻浮的语气让武且好涌起一股不适，迅速站稳进了花轿。


    武且好刚坐稳，轿外武宵叮嘱道：“二妹妹，若是有人欺负你，记得写信回家，哥哥一定会帮你的。”


    “听说武家二小姐从小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柔顺贤良，是被培养成未来皇妃的，怎么便宜了这花花太岁魏洵？”


    “谁不知道魏洵深受陛下宠爱，有了好姑娘自然就想到侄儿了。”


    “只是可怜了这武二小姐了，嫁给这样的人，一辈子算是毁了。”


    一声声议论传入武且好耳中，她终于绷不住了。


    少女对爱情的幻想被打破，夫君是个花名在外的纨绔子弟，未来生活一片迷茫，这些一层层压在武且好的心上。


    一滴滴泪落在嫁衣上，晕染开鲜艳的花，像血。


    乐声响起，花轿动。


    魏洵在京都说无人不知都不夸张，花轿所到之处皆有人起哄。


    下轿，拜堂，进入洞房，武且好浑浑噩噩被人牵着走。


    直到盖头被人挑起，武且好才回过神来。


    抬眼，愣住。


    一双桃花眼含笑不语，正直直看着自己。


    武且好心跳倏然加速，脸颊开始发烫。


    “少爷，少夫人快喝合卺酒吧，祝你们白头偕老，幸福美满。”喜娘端来两杯酒说着吉祥话。


    武且好垂眸咬唇，与魏洵手臂交错喝下一杯喜酒。


    “礼成，那就祝少爷少夫人百年好合，我们就退下了。”


    喜娘带着伺候的下人全都退了出去，采薇想留下来也被拽走了。


    很快屋内就只剩下两个新人。


    武且好绞着手指，不自觉紧张。


    魏洵却突然起身朝门口走去。


    “你去哪儿？”武且好惊讶问道。


    魏洵理所当然道：“我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要去找我的爱妾去，你自己睡吧。”


    说着已经打开了门。


    武且好震惊，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少爷，您有什么吩咐。”外面传来下人的声音。


    “我要去君兰苑。”


    “不行！王妃吩咐了，您新婚之夜哪儿也不许去。”


    “凭什么！人我已经娶回来了，还要我怎么样？我答应了紫兰不碰她的。”魏洵不满喊道。


    “您和少夫人是陛下赐婚，不可怠慢。”


    武且好此时已经泪流满面。


    不一会儿，魏洵就黑着脸回来了。


    “去打水来，本少爷要洗漱。”


    直到魏洵被下人伺候着洗漱好，武且好都一动不动坐在床脚。


    “你起来，我要睡了。”


    魏洵朝武且好喊道。


    武且好愣愣抬头，双眼含泪楚楚可怜。


    面前这个神情不耐烦的男人，以后就是要面对一生的夫君了。


    武且好心脏抽痛。


    见武且好不动，魏洵径直上床躺下。


    “不起来你就在这坐一夜！”


    武且好从小被教育三从四德，父为天，夫为纲，一切价值取决于夫君，要柔顺乖巧，贤良淑德，宽容大度。不得忤逆父母，不得忤逆夫君，她默默接受。


    可是，夫君新婚之夜不愿圆房，要去妾室房内留宿，这让武且好开始怀疑自己。


    我就如此惹人厌恶吗？


    火红的喜烛淌下一行行眼泪。


    第二天早上，魏洵不情不愿带着武且好去了王妃院子。


    “媳妇给母亲请安，母亲喝茶。”武且好规规矩矩跪在荣王妃面前。


    “好孩子。”


    荣王妃接过茶喝了一口，然后交给武且好一个盒子。


    “这是母亲当年的陪嫁，送给你。”


    “谢母亲”武且好恭敬接过。


    “扶少夫人起来，坐那吧。”采薇连忙把武且好扶起坐下。


    魏洵正要站起，被王妃训斥道：“谁让你起来的？”


    “母妃~”魏洵不满道。


    王妃冷脸：“你还知道我是你母妃，昨日是如何交代你的？你不仅接亲差点误了时辰，新婚之夜你竟敢不待在婚房想去妾室那留宿，我看你是没把我放在眼里，没把陛下放在眼里！”


    魏洵跪着低头不吭声，但表情显然不服气。


    “你还不服气是吧？行，你昨天是准备去君兰苑是吧，从今日起紫兰禁足一个月，不许任何人进出！”


    “母妃！”魏洵急忙抗议。


    “再说就把她赶出去！身为妾室，竟敢管主人的事情。”


    魏洵满脸不忿，扭头瞪向武且好：“你满意了吧？都是因为你紫兰才被罚，你休想让我喜欢你！”


    说完魏洵竟起身就走。


    武且好惶恐起身。


    “你个逆子！”王妃被气得直喘气。


    武且好连忙上前帮王妃顺气。


    “母妃注意身体。”


    王妃慢慢缓过来，拉住武且好的手放在手心，怜惜道：“你小名叫德嘉？”


    “回母妃，是。”


    “我就这么一个儿子，被宠得无法无天。本以为成婚后能改变，没想到还是这么不懂事，真是苦了你。”


    武且好本想宽慰王妃两句，但想到魏洵昨日和方才的所作所为，实在找不到夸奖的话，只好沉默。


    “母妃瞧你为何如此憔悴？”王妃突然打量着武且好的脸色。


    武且好不会撒谎，直言道：“媳妇昨日一夜未睡。”


    王妃愣住，随即震惊道：“一夜未睡？”


    王妃揶揄地看着武且好：“看来那小子嘴上说不喜欢你，其实还是……不过你要约束他，不能任由他胡来，你们还年轻但也要注意身体。”


    武且好：？


    “母妃以后叫你德嘉好不好，就像你的父母那样叫你，是不是感觉亲切一些。”王妃体贴道。


    武且好点头：“好”


    “乖，母妃一见到你就知道你是个实诚孩子，以后洵儿要是欺负你，你尽管来找母妃，母妃帮你收拾他。”


    武且好笑笑。


    王妃留武且好说了会话就放她回去了。


    武且好还未进院子，就听到里面嬉笑的声音。


    她一进屋内，围着魏洵身边的几个女子赶紧散开。


    “拜见少夫人。”


    魏洵被扫了兴致似的垮下脸色。


    “夫君”武且好盈盈一拜，然后坐到魏洵身边。


    几个女子还跪在地上。


    武且好：“各位妹妹起来吧。”


    几个妾室规规矩矩给武且好敬茶，她们本想趁机讨好一下主母，奈何魏洵在旁边，只好悻悻回去了。


    剩下武且好和魏洵两人相顾无言。


    没一会儿，下人端来一碗药。


    “少爷，这是王妃吩咐给您熬的药。”


    魏洵疑惑道：“给我的？什么药？”


    下人支支吾吾：“是……是……”


    “是什么，你说啊！”


    仆人一咬牙：“是补男子那方面的。”


    魏洵腾得坐起：“什么？本少爷需要这东西吗？”


    武且好还在反应是什么药，魏洵突然抓住她手腕：“是不是你跟母妃说了什么？昨晚上没跟你圆房，你向母妃告状了是不是，你怎么如此不知廉耻。”


    武且好辩解道：“我没有。”


    “不是你是谁。你觉得我不行是吧？我证明给你看！”


    说着魏洵把武且好往内室拉。


    “我证明给你看我到底行不行！”


    仆人低头不敢露出吃了大瓜的表情，屋内下人面面相觑，采薇急得原地打转又不知该不该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