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作品:《我白起,坑杀四十万,被周姐直播

    仅仅是一句。


    若是常人。


    定然是已经是面色大变。


    毕竟此番嬴政所询问之问题,实在是太过的敏感了。


    一个回答不好。


    便会遭至大祸。


    而很明显。


    李斯不会是常人。


    面对这个堪称是送命题的询问。


    后者只是轻轻的笑着:“斯言未有,太子定弗信也;斯言有,恐太子震怒而迁罪于斯。”


    “故太子之所问,斯言是或否,并不为紧要之处。”


    说到这里的时候。


    顿了顿。


    李斯将目光静静的望着面前的嬴政,便是恭恭敬敬的一拱手::“且斯始终相信一事,太子对李斯委以如此之重任,故陟罚臧否,定有太子之深意。”


    “无论是否论功行赏,斯之功绩已在太子及我王心间也。便如此,斯又有何可怨?”


    事实上。


    嬴政所问,李斯知道这是为何。


    如今。


    自那日武安君府后。


    嬴政便是对李斯委以重任。


    将自己掌握的黑冰台。


    都全权的交给了李斯处理。


    李斯便是眼下,大秦黑冰台的首领。


    在此攻赵之战中。


    李斯带领着黑冰台。


    可谓是起到了关键性的作用。


    若无黑冰台。


    恐怕赵王和庞煖、李牧等人,还未必会如此离心。


    而长平关之赵军,也未必会如愿撤离。


    此战。


    李斯的功劳,并不比身为主将的白淑和王翦等人要来得差。


    然而如今。


    白淑、王翦等人皆是擢升。


    唯独李斯。


    虽然顶着一个黑冰台首领头衔。


    然而除了嬴子楚这秦王,还有嬴政这个太子之外,却是无人知晓。


    除此之外。


    在秦国朝堂,也并无一官半职。


    明面上。


    只是嬴政这个太子麾下之门客。


    和如今名满天下的白淑、王翦等人相比。


    明明同样是功勋赫赫,然而李斯却依旧是默默无闻。


    为主者。


    陟罚臧否,自当不宜异同。


    而此番。


    李斯或有怨言,自然是很平常的事情。


    一句话后。


    这边的嬴政却是朗声大笑。


    缓缓起身。


    望向远方。


    而这边。


    李斯见得嬴政起身,自然也是不敢再盘坐于地。


    忙是跟着起身。仟韆仦哾


    落于嬴政身后左侧。


    但见得嬴政这边,目光静静的凝望着天空。


    此刻,咸阳的天空,是从未有过的澄澈蔚蓝。


    望之,而使人心旷神怡,自在非凡。


    “李斯,你知道吾,最欣赏你的何处?”


    突然的一句询问。


    在嬴政的身后。


    李斯滴溜着眼睛。


    不过片刻,便又是躬身下去:“太子之心,深不可测。斯岂敢猜之?”


    嬴政脸上依旧是带着笑容,转头指向李斯:“这便是你的聪明之处,在其位;谋其政……为人臣者,若能如此,皆当大善也。”


    正说着。


    嬴政这边,却是突然话音一转:“然而你可知,吾最厌之,亦是你这聪明之处!”


    “便在其位而谋其政,若不在其位,你又当谋何?当置身于外否?”


    仅仅是一句话。


    这边的李斯便已经是冷汗淋漓。


    连忙是匍匐于地,朗声高呼:“太子明鉴,斯于太子忠心耿耿,绝无二心!”


    便是以李斯的聪明之处。


    也不明白。


    为何刚刚还好端端的嬴政,为何要对着自己说出这话。


    他明白。


    正所谓伴君如伴虎。


    为人臣者。


    稍有差池,踏错一步,便已是万丈深渊。


    便是如他这般人。


    亦需如履薄冰,小心翼翼。


    故此番。


    面对嬴政的发难。


    李斯虽然是深感无辜。


    却依旧只能是连忙告罪。


    而嬴政,却依旧只是冷冷的见得面前的李斯:“某明白,你自对某忠心耿耿。”


    “然你对大秦如何?”


    “依旧忠心否?”


    面对嬴政的夺命连环问。


    李斯早已经是冷汗涔涔。


    不敢有丝毫犹豫,忙是低头:“太子为秦国未来之君,李斯忠于太子,自便是忠于大秦!”


    而回应李斯的,却依旧只是嬴政的缓缓摇头:“李斯,你错了。”


    “忠于吾,并不等于忠于大秦。现在的你不明白,或许到了以后,你会明白。”


    幽幽的见得面前的李斯。


    嬴政不再言语。


    只是一把将李斯从地上拉了起来。


    那脸上偶然而出的一丝冷漠,也是消失不见。


    就好像。


    这一切,刚才都没有发生过一般。


    见得依旧是惊魂未定的李斯,脸上的表情也是忽而变得郑重:“昔日我大秦之张仪、范雎等相,以三寸不烂之舌而为大秦说于列国。以一己之身,为我大秦谋得万世之利也。”


    “吾曾听闻,你出身贫寒,昔日游于列国,皆不得用。你初见于吾,曾眼见欲以朝堂方寸之地,而决胜于天下万里之遥。其志雄浑,欲为大秦之张、范乎?”


    突然的一句询问。


    李斯虽然还有些受方才嬴政突然发难的影响。


    但听得此言。


    连忙的神色忽是郑重。


    径直的抬起头来。


    那目光,是嬴政从来没有见识过个锐利:“斯日后,欲迈于张相、范相也!”


    区区一介布衣。


    若是常人。


    听得李斯如此狂言,必当讥讽其自不量力。


    张仪、范雎乃是何人?


    那可是秦国两大名相。


    足以和昔日之商君媲美的人物。


    可以说。


    秦国只所以能有今日之强大。


    这两个前秦之相。


    绝对是功不可没。


    其名。


    当传万世。


    古人言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


    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此二人。


    已经是做到了当世读书人,所能做到的极限。


    而李斯不过一介布衣,虽得嬴政这秦之太子赏识。


    却大言不惭,要迈于这等二人?


    虽天下人才济济,英才辈出。


    但又有几人,敢言能有功绩而迈于此等二人?


    然而嬴政不会。


    因为他知道一句话。


    老当益壮,宁移白首之心?


    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对于李斯这样的人。


    他说能做到。


    那他,便一定能做到!


    见得面前锐意勃发的李斯。


    嬴政同样是缓缓的笑了:“世人不知李斯之能,不晓李斯之才。昔日唯以区区一小吏而折辱于你。”


    “而吾却知,但以汝之能,汝之才,一身所学可当百万兵矣。而今日,汝当使其晓之汝才,通之汝能,然否?”


    一句之后。


    李斯傲然抬头。


    尚还年轻的他。


    此刻,是那般的意气风发,锐意进取:“自当如此。”


    这边嬴政同样是笑着点了点头。


    不过片刻,便又是询问道:“如今,列国皆欲合纵而攻秦;以赵国之请,将结盟于邯郸;如今,列国之王,皆欲齐聚于邯郸,祭天而会盟。不日之后,若盟成,其合纵攻秦之事,便不可阻矣。”


    一句之后。


    李斯眯着眼睛,却是轻轻的笑了:“太子欲斯出使邯郸,破其合纵之势?”


    嬴政不置可否,只是颔首。


    可以说。


    于大秦而言。


    这是一个无比艰巨的任务。


    列国之王,非尽为昏庸之辈。


    如何不晓秦国之威胁?


    合纵攻秦,乃是大势,几不能阻。


    想要阻之。


    更是难上加难,如同登天。


    天下有能言善辩者。


    便有昔日张仪、范雎之才,可能成否?


    因时而变,怕亦不能成。


    “斯能阻否?”


    一句询问。


    李斯朗声大笑。


    便是朝着嬴政径直一拱手:“还请太子于咸阳稍待。”


    于是乎。


    便是在如此的情况下。


    在几乎没有知晓的情况下。


    嬴政亲送李斯以及秦国使团于咸阳城十里之外。


    目送着他们,踏上了前往邯郸之路。


    于是乎。


    不过半月后。


    一路奔波。


    李斯终是赶到了邯郸。


    看着这熟悉的一切。


    李斯心中却是颇为的感慨。


    此非他第一次来到邯郸。


    昔日未至秦之时。


    李斯游历天下,便曾至得邯郸。


    那时。


    他以荀子之弟子的身份。


    曾入公拜得赵国上卿郭开。


    以他之才。


    不但没有得到重用。


    反而是倍受侮辱。


    给了一个看管仓库之小吏身份。


    而且。


    更因之大肆的嘲笑李斯。


    言及出身卑贱之人,便只配此等职位。


    便是郭开门下之家奴、门客,亦是对李斯讥讽不已。


    于李斯而言。


    这自然是赤裸裸的侮辱。


    于是乎。


    毫不犹豫的离开了赵国之后。


    虽依旧游厉列国。


    然李斯心中唯一的去处,其实便只剩下了秦国。


    说起来。


    李斯觉得自己还因好好感谢那郭开。


    若不是他,也不会坚定了自己向秦之心。


    而如今,也不会如此快的便得以重用。


    只可惜。


    如今李斯再入咸阳。


    已是秦国之使臣。


    身份地位,早已非昔日可比。


    然而那曾经专横跋扈的郭开。


    却已成了一捧黄土。


    时也,命也,何其可笑,何其讽刺?


    李斯转身:“国书可曾递得?”


    而在他的身旁,随同的秦国使臣却是拱手道:“先生,国书已递,然此番邯郸亦无得一人相迎。”


    此情此景。


    在十余年前的大梁。


    那时出使魏国的秦相范雎,也曾经是遇到过。


    毕竟。


    如今的秦赵之盟,早已不复存在。


    昔日长平之战、邯郸之战。


    再加之眼下的汾水一战。


    赵国亡于秦国之手的将士,已迈数百万


    而那一次。


    范雎纵使得浑身解数,一身所学。


    却依旧未得阻止列国伐秦之心分毫。


    而大名鼎鼎的武安君,也正是亡于那一次列国伐秦之战。


    直至如今。


    无数秦人依旧为之惋惜。


    然而李斯这边,却是轻笑:“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秦与列国,攻守之势几相易也。”


    “虽赵人无量,又为之奈何?”


    冷冷一笑。


    而后。


    李斯便是如昔日之范雎一般,带着麾下秦使,一道住进了位于邯郸的驿馆。


    刚刚住下。


    一队神秘人,便是悄然出现在了李斯的住房之中。


    没有丝毫对话和言语。


    只是将一封密报,交到了李斯的手上。


    而后,很快便是消失不见。


    很明显。


    这队神秘人不是别人。


    正是潜伏在邯郸城内的黑冰台密探。


    李斯不疑有他,直接是接过了密报,细细的看得起来:“齐王、燕王,魏王,韩王、楚王,皆已至得邯郸城中么?”


    李斯轻轻的笑了笑。


    而后。


    便又是望向驿馆之外。


    说来也巧。


    昔日范雎至得大梁。


    对面正好有天下士子,相聚而论合纵伐秦之事。


    而这群士子。


    被范雎以千金之利,而轻松瓦解。


    而如今。


    列国再欲伐秦。


    而天下士人,却也是再一次的聚于邯郸。


    这份场景,和当日何其相似?


    李斯不是范雎。


    他出身贫寒。


    天性都是精打细算。


    不愿意给这群士人千金之利。


    他自有他的办法。


    不过片刻。


    李斯便是一招手。


    不过片刻,便有麾下之人前来。


    正是黑冰台之密探。


    朝着李斯是径直的一拱手,静候李斯之令。


    便见得这边李斯推开窗。


    见得不远处那正在议论纷纷的士子,嘴角露出一丝冷笑:“这群士人,可曾打探清楚了?”


    一句之后。


    那密探便是点了点头:“前番以大人之令,所有士人,皆已查探清楚。”


    “如今,聚集于邯郸城中的士人,共计一千三百余人。有齐人、有燕人、有韩人、亦有赵人、楚人、魏人。其中,以赵国之士人为首。”


    李斯听得如此,微微颔首,那本就是冷冽的目光此刻是愈加的冰冷:“各国牵头之士人为谁?”


    一声询问。


    这边的密探毫不犹豫便是应道:“韩之人为张塞,齐之人为田奋,楚之人为悯,赵之人为廉,燕之人为龁,魏之人为桓。”


    李斯不语。


    依旧是静静的见得远处那正在高谈阔论的士人们。


    只是嘴角,已经是带上阵阵冷冽的笑意。


    “以此前之计划行事。”


    随着李斯的一句呼喊。


    这边的密探虽是点头。


    却还是有些犹豫的说着:“可是大人,如此行事,会不会为天下之人所攻讦……”


    “毕竟他们乃是士人,各国皆以优待。若如此行事,我大秦恐受千夫所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