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41 章
作品:《清穿之顺治废后》 康熙帝虽然还念着自己的亡妻, 但无道理,他再悲伤,还是来。
但合适的人选, 又哪里是那着身边摇篮里沉睡的胤礽, 脸上露出了苦涩的笑。
他拿了笔, 列了出来, 一一衡量着。
正在这时, 梁
康熙帝闻言头也没抬, 随意问道:“她有事?”
梁九功欲言又止地道:“储秀宫格格,说是亲手为皇上做了一道汤羹,特来请皇上品尝。”
话音一落, 康熙帝一顿,抬起头道:“你说谁来求见?”
“是储秀宫格格。”
“呵, 她倒是乾清宫的稀客,让她进来吧。”康熙帝蓦地嗤笑一声,将手上的笔搁下, 起身抱着胤礽走到了乾清宫暖阁。
梁九功到了外头, 恭敬道:“格格请,皇上现下在东暖阁等您。”
眼前的女子看着不过十二三岁, 梁九功发现自己说完皇上在东暖阁等她后,这位储秀宫格格脸上出现了一种视死如归的神情, 仿佛她不是去见皇上,而是去送死。
梁九功心中纳罕,跟在她的身后踏上乾清宫的丹墀。
这位储秀宫格格, 乃是康熙八年十一月底入宫的。那年科尔沁的几位王爷前来探望太皇太后和仁宪太后,随行的还有两位八九岁的小格格。
过了年,几位王爷离京的时候, 却将这两位小格格留了下来,说是太皇太后思念科尔沁,特地留下两位科尔沁的格格陪伴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与几位蒙古王爷心里的算盘,彼时的玄烨一清二楚,毕竟如今寿安宫里还住着当年年幼入宫的端顺太妃。
端顺太妃也是不足十岁便被家人送进宫里,成了皇阿玛的福晋,可皇阿玛从未踏足过端顺太妃的宫门一步。
皇祖母当年执意让皇阿玛纳科尔沁的格格为福晋,却是让一个可怜的女子在这深宫里孤独终老了。
如今到了自己,太皇太后又故技重施了。彼时的玄烨刚除掉鳌拜,正忙着整顿朝局,太皇太后既然叫她们千里迢迢地入了宫,他便下令让她们一同住到了储秀宫。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半年后,其中一位小格格便染病夭折了,如今只剩下这位名唤阿敏的格格一人了。
阿敏格格不怎么会说满语,这些年一直深居简出,平日除了去太皇太后与仁宪太后宫中,她几乎不曾踏出过储秀宫的大门一步。
如今突然带着亲手煲的汤羹来找皇上,属实令人疑惑。
康熙帝倚靠在暖炕上,怀里抱着胤礽,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胤礽的后背。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阿敏格格走了进来,跪下用生涩的满语向他请安:“嫔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康熙帝目光略过她身后宫女手上提着的食盒,缓缓道:“平身。”
阿敏格格站起了身,怯生生道:“皇上,嫔妾亲手煲了一道乌鸡党参汤,请皇上品尝。”
她说这话时,始终低着头,康熙帝连她长什么模样都没看清。
他看了梁九功一眼,梁九功立时上前接过宫女手上的食盒,在康熙帝面前的案桌上摆好。
康熙帝瞥了一眼仍旧冒着热气的乌鸡党参汤,微微皱了皱眉头。
这大热的天,她要是送来一碗冰镇的梅子汤多好。
他再次看向阿敏格格,缓缓道:“你抬起头来。”
阿敏格格闻言身子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下,紧咬着牙齿抬起了头,只是她的双眸依旧低垂,不敢直视眼前这个她并不想见到的男人。
康熙帝看清了她的面容,神情未有什么变化,他问道:“你知道朕喜欢喝什么汤吗?”
阿敏格格心下一凛,眼皮跟着颤动,她喉咙吞咽了下,战战兢兢地开口:“嫔妾......嫔妾不知。”
皇上每次用膳,一道菜不会夹超过三次,近身伺候皇上的梁九功都未必会知道,更何况她这个一年只有除夕夜宴才会见皇上一次的格格了。
康熙帝嘴角上扬,笑道:“既然不知道朕喜欢喝什么汤,又为何独独做这一道乌鸡党参汤过来?”
阿敏格格心口跳地越来越剧烈,她思索着康熙帝这话,他这是在责怪自己吗?他很讨厌乌鸡党参汤?可她不知道康熙喜欢什么,又怎么可能投其所好呢。
阿敏格格觉得自己喉咙无比干涩,她咽了口唾沫,努力克制着虚软的双膝,颤声道:“嫔妾觉得,乌鸡党参汤,味道还不错。”
这是她在紫禁城最喜欢的一道菜了,因此太皇太后叫他去乾清宫探望皇上,并让她亲手为皇上熬制汤羹时,阿敏格格心里虽抗拒,但还是煮了这道乌鸡党参汤来。
康熙看眼前的人都快要哭出来了,也就大发慈悲地让自己的声音更温和了几分,他道:“这么热的天,你顶着烈日送来这冒着热气的乌鸡党参汤,朕不尝一口似乎就辜负了你这一片心意了。”
阿敏格格:“?”这是什么意思?
她这才抬起眼皮,将视线投向康熙帝,然后就看见康熙帝正一脸含笑地看着她。阿敏格格下意识地松了口气,心道皇上看起来也不怎么可怕。
此时梁九功已经盛了一碗汤出来,康熙帝招呼一旁的乳母将胤礽抱走,然后拿起勺子舀了一勺鸡汤放在嘴边略吹了吹。
正要张嘴时,阿敏格格突然出声道:“皇上且慢。”
她是用蒙语说的,可见是情急之下才开的口。
康熙帝还张着嘴,他看阿敏格格神情凝重,心里也有了不好的预感,莫非这汤里被人动了手脚。
康熙帝正要出声询问,阿敏格格就道:“皇上还是别喝了吧,嫔妾此前从未接近过膳房一步,这汤或许喝不了的。”
康熙帝:“......”
所以她是对自己的厨艺持怀疑态度,那她还敢将这汤送来乾清宫,可真是让人......无话可说。
康熙帝不想被“毒”死,讪讪放下了汤勺,疑惑道:“既然如此,你又为何送它过来。”
阿敏格格咬着唇不说话,心道因为太皇太后叫我来的。太皇太后的目的她也猜得出,只是这到底不能跟皇上直言,但她一时也想不出完美无瑕的借口,于是只能低头沉默。
这时,门外有小太监探头,梁九功向康熙帝示意后退了出去,片刻就步伐匆匆地走了进来,“皇上,宫外传来消息,遏必隆大人得了急症,怕是情况不好了。”
遏必隆毕竟是开国大臣额亦都之子,其母又是太祖之女和硕公主穆库什,真论起来他身上也算是流淌着爱新觉罗氏的血脉,康熙帝当初铲除鳌拜时留下了遏必隆,此时他病重,康熙觉得自己也该表示一下天子对功臣之后以及朝中大臣的看重之心。
他很快就有了决断,便对阿敏格格道:“你先回去吧,朕要忙了。”
阿敏格格也是巴不得能赶快回自己的储秀宫,闻言如释重负地叹了口气,告退之后就迅速离开。
康熙帝一面吩咐梁九功准备出宫探望遏必隆的事宜,一面又道:“去查查,阿敏格格怎么会......”
“算了,尽快准备车马,一个时辰后出发。”康熙帝说到一半突然停了下来,他原本觉得阿敏格格一个常年不怎么踏出储秀宫的人突然带着亲手熬制的汤羹来乾清宫有些奇怪,想让梁九功去查查是不是有什么蹊跷,但康熙帝回想着方才阿敏格格的种种反应,他也就明白定是有人让阿敏格格来乾清宫讨好他的。
至于这个人是谁,康熙帝心里已有了猜测,仁宪太后压根懒得管这些事,能驱使动阿敏格格的,似乎只有太皇太后了。
再联想到前几日太皇太后提起的另立新后一事,康熙帝心里已有了十足的把握。
看来新后的人选,皇祖母是想插一手的。
康熙帝低头一笑,对于皇后的人选,他已经有了初步的决断。
*
慈仁宫,孟露听说了储秀宫阿敏格格去了乾清宫一事,也猜到了是太皇太后所授意。
她心里万分无奈,不明白太皇太后怎么还想着要插手康熙的后宫之事,好好躺在她的慈宁宫,像她一样只顾着吃吃喝喝享福不好吗?
孟露叹息了一声,道:“阿敏格格现下已经回到储秀宫了吗?”
阿木尔道:“已经回去了,遏必隆好像是得了急病,皇上的车架已经出宫了。”
孟露点点头,心道遏必隆怕是要死了,否则康熙帝也不会亲自出宫去探望她。
只是遏必隆这一死,他这一支也不知是由谁来承继门楣,遏必隆的长子及次子皆早逝,三子如今也才十岁,自然是顶不起钮祜禄家的门楣。
印象中康熙帝的四任皇后中,第二任似乎就是遏必隆的女儿。
孟露回想着当年康熙帝选第一任皇后时的情景,当时遏必隆的长女似乎也在皇后人选之列,只不过康熙帝最后选择了与他年纪相仿的赫舍里宝珠。
后来他的大女儿又被列入了福全的福晋人选中,不过福全最终选了西鲁克氏为福晋。
康熙八年鳌拜倒台后,康熙帝下令封遏必隆长女为郡主,嫁给蒙古巴林部的一位王爷为福晋了。
这么算起来,能成为第二任皇后的,似乎只有遏必隆的二女儿了。
不过她没记错的话,遏必隆似乎有两个女儿嫁给了康熙帝,一个是第二任皇后,一个便是温僖贵妃。
这位温僖贵妃,正是九龙夺嫡落败选手皇十子胤?的生母。
不过胤?的出生还有些年头,孟露很快就将这未来的温僖贵妃与胤?抛在了脑后。
今日阿敏格格事,让孟露想起了康熙九年薨逝的另一位储秀宫格格,康熙帝追封她为慧妃。她是除了皇后外第一个有正经封号的主位,只可惜这封号对于一个死人,也没什么大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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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外,佟国维骑着马在宫门口守着,康熙帝的车架一出来,他便驱使马走了过去,道:“皇上,去遏必隆府邸的路已经派重兵把守了,皇上放心去即可。”
康熙帝在车内点点头,含笑道:“有劳小舅舅了。”
佟国维也跟着一笑,挠了挠腮帮子道:“皇上折煞臣了。”
他跟在康熙车架旁走了一阵,再次开口:“皇上难得出宫一趟,一会儿探望了遏必隆后,不如去臣府上略坐一坐?”
康熙帝手指缓缓敲击着自己膝盖,沉吟道:“也好,”
佟府是她额娘长大的地方,康熙帝每每见到佟国维,就会想起自己的额娘,正好,去看看额娘长大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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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熙见到遏必隆时,他已经连人都认不出了。
他的福晋巴雅拉氏及侧室舒舒觉罗氏带着遏必隆的五个儿子及五个女儿正在遏必隆房中守着。
康熙帝坐在遏必隆床前,低头喊道:“爱卿,朕来看你了。”
遏必隆神情呆滞,眼神迷离,闻言没有任何反应。
康熙帝心中暗暗叹息,略微提高声音道:“爱卿,你的妻儿们需要你。”
遏必隆的双眼似乎是动了下,但仍旧未发出一语。
康熙帝明白,遏必隆没有多长时间了,他转头看了眼遏必隆的家眷们,神情和语气都带上了悲痛:“朕也需要你。”
这次,遏必隆浑浊的双眼似乎亮了起来,他颤巍巍地抬起一只手,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音,他努力张开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他想感谢康熙帝,铲除鳌拜时饶了他一命,他想为皇上尽忠,为大清尽忠,就像他阿玛一样,只是老天不肯给他这个机会了。
康熙轻轻一笑,抬手握住遏必隆的手,遏必隆亦用力回握住康熙的,他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流下两行悔恨的泪水,随后缓缓闭上了眼睛。
康熙帝意识到遏必隆已经没了呼吸,他将遏必隆的双手放在胸前,痛声道:“福晋节哀。”
巴雅拉氏和舒舒觉罗氏死死咬着嘴唇,没敢哭出声来。
身后遏必隆的儿女们却忍不住低声啜泣
康熙帝抬起一手按着自己两边太阳穴,将自己的双眼挡住,转身大踏步地走了出去,身后悲壮的哭声也跟着响起。
康熙帝也见惯了生死,他一路走出了遏必隆府邸,踏上了马车,这才将手拿下。
他的眼底一片平静,不见半分伤感。
这些年,他已经见惯了生死,一个臣子的去世,在他心里不会掀起任何波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