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生路

作品:《继皇后也妖娆

    “消失?”皇后皱眉,有点搞不清嬴伋话里的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嬴伋叹了口气,道:“昨晚,绝尘大师发现有妖人在玉京山峰顶缠斗,等他上去后,妖人已不知所踪,只余下昭煦独自躺在地上啼哭。昭煦身上有信物,绝尘大师猜出了他的身份,便给朕递了消息,朕连夜出宫才把昭煦带回来。”


    “那……纯容华呢?难不成已被妖人劫持?”


    江悯芙一听到丽正宫封宫的消息就跑到仪鸾宫要说法,皇后也是从她口中得知昭煦在昨天被抱到了缀锦楼。


    嬴伋不语,只是丧气般叹了叹。


    皇后见他这样,便以为自己猜的八九不离十,登时急的不行。


    “陛下,您还在等什么?现在最紧要是派人去营救纯容华,纯容华乃大衍皇妃,更是昭煦的母妃,如何能让她落入妖人之手呀!”


    “皇后莫慌。”嬴伋拍了拍她的手,安抚道:“有一事朕一直藏在心底,现在事情闹成这样,朕也就不再瞒你了。你可曾觉得,纯容华身上有何异于常人之处?”


    异于常人之处……皇后皱眉沉吟,想了想,想不出个所以然,于是摇头。


    嬴伋提示她:“比方说她的年纪,她的容貌,她的……”见皇后眼睛一亮,嬴伋点到为止,不再继续说下去。


    皇后很有几分灵慧,被嬴伋这么一点拨,脑海中霎时浮现黎糯那张与实际年龄相当不符的娇嫩脸庞。


    曾几何时,她还在私底下嗟叹过,明明黎糯比她还大四岁,看着却与鲜妍青春的二八少女一般无二。


    不过彼时她正忙着助嬴伋夺权,并未太注意黎糯的状态,如今嬴伋特地将它拿出来说,莫非……


    一个不可思议的猜测涌入心间,皇后登时头皮发麻,手脚冰凉,她僵硬地一点点扭动脖子看向嬴伋,眸中尽是惊诧和恐惧。


    嬴伋紧紧握住她的手,一瞬不瞬看着她,肃穆着脸点了点头。


    好半天,皇后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沙哑着声说道:“所以陛下决定放任她们逃走吗?”


    嬴伋摇着头说道:“不放又如何?她毕竟是阿煦的母亲,看在阿煦的面子上朕也要放她一条生路。”


    这话并未夸大。


    作为衍国的君主,嬴伋很有资格说这句话,虽说并非大一统王朝的君主,可衍国作为当世数一数二的大国,能量亦是不容小觑。


    毕竟管你是神仙还是妖魔,只要还是血肉之躯,好不好派几十万大军灭了你的老巢,让你修不成道,做不了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且退一万步讲,便就算羽化登仙又如何?捣毁你的宗庙,让你永生永世不得世人供奉,做个假神仙,未必比做人强。


    自古以来,跟谁作对都不要跟一个国家作对,国家不仅容纳各种能人异士,还有国运的庇佑,尤其是像衍国这样的有望结束乱世完成统一大业的超级大气运之国。


    这也就是现在,往前挪个几千几万年,皇帝,就是人皇,与天道平起平坐,真正的言出法随,如今虽是天子,那也是天道的亲儿子,哪里轮得到俗世妖魔欺辱?


    位列三公是浩然之气,从尸山血海拼出来则凭的是股血煞之气,连鬼神都要退避三舍,未必不敬鬼神,只是更忠君爱国罢了。


    如今正值乱世,时不时就要打一仗,身居高位的将领无一不是久经沙场之辈,赵靖安身为衍国的骠骑将军,家教定然忠贞非常。


    赵皇后耳濡目染,对嬴伋那是无条件的信任与服从,现见嬴伋已然做出决定,也就不再干涉,只是尚有一事不吐不快。


    “陛下,有一事……臣妾不知当讲不当讲。”


    “但说无妨。”


    “阿煦母亲的身份着实特殊,阿煦既是她的亲生孩儿,恐怕……”皇后不敢说下去了,有些话,虽然大家都心知肚明,但说出口与不说出口的情形可谓大相径庭。


    嬴伋自然明白皇后在顾虑什么,事实上,他也曾有这个顾虑,不过现在已经解决。


    “朕已将昭煦交由绝尘大师查看过,昭煦定是我嬴氏血脉无疑。绝尘大师乃禅宗后起之秀,师承当世活佛玄通法师,他的话定然做不得假。”


    “既是绝尘大师佛口金言,那也就罢了。”皇后点点头,旋即又皱起眉头,迟疑道:“只是,该如何向后宫诸人解释纯容华消失一事?此等神鬼之言处理不当很容易动摇国之根本。”


    “倒也不难。”嬴伋神情自若,他早已想好一系列善后之法。


    “纯容华突发恶疾暴毙,缀锦楼上下殉葬,昭煦过继给江贵嫔。纯容华的名字尚未来得及上玉牒,这个倒省了咱们不少功夫,除此之外,凡记载过纯容华事迹的资料通通销毁,不让她给后世留下只言片语,从此只当没有纯容华这么一个人存在过。”


    “纯容华一向颇得恩宠,又是昭煦的亲生母亲,如此大张旗鼓清算,臣妾恐怕反而引起非议。且昭煦长大后若是仍旧记挂他母妃,一心想要求个解释,到时又该怎么办?”


    嬴伋看了皇后一眼,冷笑道:“相信我,不会的。生在皇家,谁人不为那张龙椅争的头破血流,昭煦但凡尚存一线理智,一丝雄心,就绝不会主动承认是妖怪的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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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柔福宫,绿绮殿。


    江悯芙坐立不安,在殿内窜来窜去,一刻不得消停。


    自打她起床后得知丽正宫被封禁一事,急得真叫个火烧火燎,一上午水米未进。


    倒也难为她从小养尊处优,不吃不喝这么久仍旧神采奕奕。


    芳泥见她这样心里也急得不行,倒不是同江悯芙一样担心昭煦,而是关心江悯芙的身子撑不撑得住。


    “娘娘,您就吃点东西吧,”芳泥不晓得第几次哀求道:“您从小娇生惯养,不吃不喝哪里撑得住哟,小心把身子熬垮,到时就算大殿下回来你也照顾不得他。”


    芳泥与芳池是江悯芙带进宫的家生子,虽然江家并没有爵位,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江家又是个疼孩子的,含含糊糊也就过去了,毕竟没谁愿意触当朝左相的霉头,更兼之他江家还有那位主在,惹不起呀惹不起。


    “我哪里吃得下!”江悯芙气呼呼坐下,恨恨道:“也是我猪油蒙了心,明知道她总爱闹幺蛾子,仍旧不知死活把阿煦送到她手里,该呀江悯芙,这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不是你蠢过头,哪里会出这样的事。”


    气到一定境界就开始骂起了自己,江悯芙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什么都比不上她的宝贝儿子重要,但自小跟着江悯芙一同长大的芳泥可就心疼的不得了。


    “娘娘,不是你的错你何苦骂自己!”芳泥跺着脚嗟叹道:“丽正宫并非纯容华一人在住,未必就是缀锦楼那边出了事,您何苦把错全部揽到自己身上?您要心里实在不痛快,尽可以骂奴婢,想怎么骂就怎么骂,只要能让娘娘出一口恶气,奴婢求之不得。”


    江悯芙流着泪叹道:“我知你忠心为主,说的也在理,可我这心里就是止不住的担心。从前不理解我娘,而今做了母亲也渐渐悟了,做父母的对儿女总有股痴心,就算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也担心不尽,遑论离开……”


    说着说着,眼泪犹如泉涌,哽咽地再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干脆和芳泥抱头痛哭。


    主仆俩抱在一起哭了半晌,忽听见呼喝“万岁”声,忙分开各自整理仪容。


    嬴伋本来习惯性地想忽略江悯芙,可她那双肿成核桃般大小的通红眼睛实在引人注目,嬴伋想不注意都难。


    江悯芙的长相只能算清秀,皮肤一般,身材一般,若非念及她身上和她流着相同的血,凭她的姿色在选秀前几轮就要被刷掉,就算入了宫他也从未认真瞧过她一眼,只当作她的替身,好生养在宫里以示相思之情。


    “爱妃的眼睛怎么回事?”嬴伋最后瞟了她一眼,转身来到桌边坐下。


    江悯芙跟在他身后来到桌边,亲自给嬴伋斟了杯茶,嬴伋接过饮了起来。


    江悯芙立在一旁,强笑道:“许是近日风大,风沙迷了眼。”


    嬴伋也不戳破她,不咸不淡“嗯”了一声,轻飘飘扫了余恩一眼。


    余恩会意,当即招呼众人出了寝殿,他自己则站在门口把风。


    江悯芙眼睁睁看着寝殿最后只剩下她和嬴伋,心一下子提了起来,“陛下,您这是……”


    嬴伋放下茶杯,注视着一脸紧张的江悯芙,淡淡道:“坐下说。”


    纵然心里十分不安,但江悯芙依旧不敢违逆嬴伋,乖乖坐下,垂下眸子不敢看他。


    “不要紧张,朕今日来是要与你详谈昭煦一事。”嬴伋放缓语气说道。


    江悯芙猛地抬起头,红肿的眼睛不顾疼痛睁的大大的直视嬴伋。


    要换以前她肯定不敢这么做,就算是妃嫔,与皇帝有肌肤之亲,也要懂得尊卑,这种肆无忌惮的眼神对嬴伋来讲无疑是种冒犯。


    但其实这是种下意识的反应,她太紧张昭煦了,所以一听到他的消息一时忘了尊卑礼仪。


    慈母之心,也算情有可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