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东西

作品:《继皇后也妖娆

    阮府,芳菲居。


    阮静梨一如既往坐在角落发呆,丫鬟瞧她脸色木然地盯着桌上的桂花糕,还以为她饿了,忙捧着桂花糕送到她面前,“小姐,可是饿了?先吃些点心垫垫肚子,奴婢这就去让小厨房做菜。”


    阮静梨猛地回神,看了看盘里摆放整齐的桂花糕,再看了看阮太太刚给自己配的贴身丫鬟馨儿,忙摆手,“不了,我不饿,只是想东西想得有些入迷,你让我一个人呆会儿。”


    馨儿饱满圆润的杏眼眨了眨,点头道:“好,那奴婢就先到外面侯着,小姐有什么吩咐直接叫奴婢一声。”


    阮静梨本来想随便打发馨儿出去,可因着这次馨儿离她很近,让她突然发现了一桩十分了不得的事!


    “等等!”阮静梨一把捏住馨儿的下巴,目光在那张白净的脸上打转。


    “怎…怎么了…小姐?”以为是自己脸上哪个部位惹恼了阮静梨,馨儿吓得不知所措,声音也微微颤抖。


    阮静梨眯着细长的眼睛,再三确认自己没看错,才放开手打发馨儿出去,并让其她人也出去,等到房间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才彻底不装,瘫倒在床上,拿被子捂住头,无声狂叫。


    那双眼睛…完全是景明姝眼睛的翻版…唯一不同的,怕就是馨儿眼里惶恐与瑟缩居多,撇开这两点,连神韵都像了个十成十。


    怎么会这么像,难不成,她就是历史上被晏连城疼宠入骨的淑夫人?


    可这姑娘不是叫馨儿么,和“淑儿”两个字压根搭不上边呐。


    唉——真是越想越心烦,自她来到被史书大书特书的战国时代已经是第三个年头,在接受自己穿越的既定事实下,她刚开始还蛮庆幸,在兵荒马乱的年代穿到了富贵人家,除了享受不到现代科技的福利,但一辈子锦衣玉食是没问题的,更不要说还可以使唤人。


    只是…让她万万没预料到,她不仅来到了人杰辈出的战国,还穿到了四大名将之一晏连城妻子阮氏的身上。


    说到这个晏连城,史书可谓对他用尽了溢美之词,什么骁勇善战、忠君报国、常胜将军云云,总之一句话,这就是个完人。


    非要吹毛求疵的话,一则是这个人有点宠妾灭妻,害得自己明媒正娶的阮氏夫人郁郁而终;二则是和衍高宗的亲妈景太后暧昧不清。


    这两件事看似风马牛不相及,可经专家们考据出景太后闺名“明姝”后,网上一大帮人(包括她)纷纷将晏连城宠爱的“淑夫人”和景太后联系起来,毕竟“姝”和“淑”同音,也不能一味怪网友们瞎想。


    电视剧、电影也都是这么演的,说是晏连城与景太后青梅竹马,但爱而不得,所以为了纪念少年时的爱恋,特地给自己最宠爱的妾室取名“淑夫人”。


    想当初上历史课,阮静梨从老师口里知道威名赫赫的晏将军还有这个污点,还为这个阮氏夫人抱不平过,哪里晓得,有一天自己会穿到她身上,真是天意弄人——


    阮静梨叹了又叹,如果真的不能违逆天意,一定要嫁给晏连城,那她一定不能把馨儿当作陪嫁丫鬟带过去。


    她没记错的话,阮氏是十八岁嫁给晏连城的,这具身体现在十二,虽然还有几年,也应该早做打算,把不利因素排除。


    夜沉如墨,皇宫,长乐宫。


    一只骨瘦如柴的手缓缓伸出重重床帘,侍立在旁的张发立即会意,把寝殿所有人都支了出去,接着缓缓撩开纱帘,赫然是梁太后形销骨立的躯体。


    弥留之际,梁太后的嘴唇已经成了完完全全的黑色,眼窝深陷,两腮凹得厉害,满头的银发在烛火的照映下像是一把冬日里布满白霜的柳条,毫无生机。可就算是这样,她的一双眼,仍旧含着一丝不容忽视的亮光。


    “扶我起来…”声音沙哑地厉害,就像砂纸磨过桌面。


    张发赶紧遵照指示,将浑身没有一丝力气的梁太后从床上扶起来,并未她穿戴好一切。


    “娘娘,您这是想去哪?奴才好让人去准备仪驾。”张发小心翼翼搀扶着堪堪站立的梁太后,语气仔细听,还有些许的不舍。


    “静好、阁…不、要声张。”才说了几个字,梁太后就累得喘不过气,纹路交错的额头涌现出大批汗水,衬得那张苍老、面如金纸的脸愈发骇人,


    听到“静好阁”三个字,张发心里一惊,可长久在刀尖上行走的生活,让他很懂得如何掩藏情绪,面上恭敬如常,悄悄吩咐人去准备。


    今晚的月光十分硕大皎洁,清冷的光辉撒在凤辇上裹得严严实实的梁太后身上,虽然苍老的面孔遍布死气,可那如炬的眼睛却比平时多了一丝恍惚。


    想她二十来岁嫁给嬴珩,从贵妃到皇后,又做了衍国首任皇太后,唯一的孩儿又懂事孝顺,可以说,除了没有丈夫的宠爱,她这辈子也够圆满了。


    可将死之时,她却不可避免地怀念起嬴虔来,可想到如今的境况,昔日故人的下场,又不免唏嘘,感叹嬴珩一辈子在几个女人中周旋,除她以外,心爱的几个女人要么早死,要么就下场凄惨,也是天意弄人。


    忽然,辇驾一顿,把沉思中的梁太后拉了回来,张发躬身道:“娘娘,到了。”


    梁太后“嗯”了一声,吩咐张发把自己扶起来,然后在内侍的引导下,缓缓进入阁内。


    可视野随着梁太后进到内阁,这座名字听起来岁月温暖的阁楼,竟然别有洞天。


    这座阁楼的最中间,竟然是露天的!且这露天面积的形状是一个硕大的圆形,尤其它最中间有一个同样也是圆柱形的高台。


    高台东西南北四个方位皆有供上下行的汉白玉石阶,高台表面同样铺上了白玉砖。


    此时此刻,在苍冷月光的照耀下,白玉铺就的圆台,表层在月光的映衬下显得晶莹剔透,整个高台焕发出莹白而润泽的幽光。


    虽然整个高台仅用白玉作装饰,但正因如此,才更显纯粹无瑕。


    且高台台面面积够大,几乎要有一整个操场大,只不过操场是椭圆形,高台台面是正圆形。


    另外玉,尤其是白玉,天生自带贵气与仙气,所以整体有一种明月入怀、幕天席地的广博气势。立于高台之上,恍若置身空灵仙境……


    张发头一回到静好阁,从前只是隐约听过它的大名,说是嬴氏皇族处理“家事”的场所,当初太宗皇帝靖难成功,就是在此地处置的废帝,还叫来满朝文武观看。


    因着太宗皇帝作风足够强硬,上位后清洗了一大批旧臣,真正的杀人不眨眼,所以文武百官纵然知道这种处置方式有失妥当,可出于惜命,硬是默认了太宗皇帝的手段。


    而自太宗皇帝之后,几乎所有人都默认了一个事实,那就是在任帝王,若不方便处理皇族人员,可在此处公开处刑,任何人不得外泄,违者,十族尽诛,斩草除根!


    想到这,张发又看了一眼那个似有仙气缭绕的高台,丝毫没觉得美丽,只觉寒气透骨,冷得他直接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梁太后皱眉睨张发一眼,精光毕露的眼眸里似有一丝不悦。


    张发忙跪下,“奴才失仪,请娘娘责罚!”


    梁太后瞥了眼只有几步路远的一间禁闭的房间,不耐烦摆摆手,“下不为例。”


    张发赶忙磕头谢恩,随即麻溜儿起身,悄悄退了出去。


    梁太后于是在内侍的陪同下来到房门口,进去前,内侍特地递给梁太后一方经过特殊处理的素帕,梁太后不疑有他,干脆接过,将鼻子捂得严严实实,才让人打开房门。


    果然,房门一开,一股恶臭顿时袭来,纵使梁太后有所准备,那个嗅惯了芳香馥郁气味的娇贵鼻子,还是闻到了一丝异味,修剪得当的柳眉不禁微微蹙起。


    倒是她旁边的内侍,躬身双手搀扶梁太后,没做任何准备,却在这样恶劣的环境下面不改色。


    梁太后缓了缓,稍微适应后,才摆了摆手,内侍见状,忙扶着梁太后绕过屏风。


    可屏风后的景象却让见惯了大风大浪的梁太后也大惊失色,屏风后,竟有一个粪坑,仔细瞧的话,布满粪便的茅坑似乎有个东西在浮上浮下,梁太后眯着眼,打量着。


    屏风后,一个披头散发,但衣着却十分整洁的老者快步走到梁太后面前跪下,“臣偃不害恭迎太后凤驾!”


    粪坑里的东西听到动静,动作忽然变大,浮上浮下的动作越来越激烈,还伴随着似有所悟的呜咽声。


    梁太后收回目光,居高临下看了眼那个自称叫偃不害的人,缓缓道:“起来吧。”


    偃不害赶忙谢恩,与内侍一左一右陪侍在梁太后身边。


    “舌头可还在?”


    梁太后问话,偃不害忙不迭说了句“在”,接着,又十分谄媚地说道:“娘娘吩咐过,不仅要留她性命,还务必要保住她的舌头,臣不敢忘,先是给她拔光了所有牙齿,接着又转门为她做了个嘴上的护具。且依据娘娘的要求,臣还给这个护具做了小小的改良,只要轻轻拨动护具上一个小小的开关,在阻止她咬舌自尽的同时,还能让她开口说话。”


    这个马屁果然拍的够好,梁太后轻笑一声,赞许地看了他一眼,“干得不错,明天去长乐宫领赏赐。”


    偃不害大喜,跪下咚咚咚三声,磕了重重的三个响头。


    或许是磕头地力气太大,让不远处的粪坑也感受到余震,粪坑里,哪个名为“她”的东西挣扎地越来越强烈,竭尽全力利用身体的惯性撞击粪坑的内壁,发出了不亚于偃不害磕三个响头的声音。


    偃不害眼瞅着梁太后脸色不虞起来,就要拿一根四周布满倒钩、顶多尖如顶针的铜棍去教训那个东西,不料刚拿起,就被梁太后喝止。


    “把护具打开,哀家要同她说会话。”


    偃不害忙不迭遵从梁太后的指示去打开,遏制嘴巴的护具一打开,那个东西就低低笑了起来,也不说话,就是笑,笑得癫狂,犹如恶鬼的低吟。


    偃不害就是干这个的,更恐怖的景象都看过,哪里会把这种小场面放在眼里,可就苦了在场的内侍,这般恐怖的场面他头回见,尤其粪坑里的东西还是……当真想起都要不寒而栗。


    而梁太后不亏是女中枭雄,丝毫不受影响,吩咐内侍把她搀扶到一张靠背椅坐下,接着便让内侍与偃不害出去。


    内侍巴不得避开,倒是偃不害有些许迟疑,“娘娘,您是千金凤体,这东西实在脏污,若是没了臣在一旁看顾,臣怕这东西冒犯娘娘。”


    “不碍事。”梁太后透过那层薄如蝉翼的轻纱,目光精准停留在那个在粪坑里翻滚的东西身上。


    偃不害还是有些担心,想再说什么,孰料梁太后皮笑肉不笑睨了他一眼,半开玩笑道:“偃大人,哀家要与她讨论宫廷秘辛,你也要在此旁听?”


    言外之意就是,你有几天命,连皇家秘闻也敢听。


    偃不害脖子一缩,不敢再言语,退出去的时候比内侍走的还快。


    等到房里只剩下梁太后一人时,梁太后才端坐在椅子上,锋利明亮的眼睛死死盯着粪坑里的那个东西,乌唇轻启,嘲弄道:“皇贵太妃,这里只有我们两个,别装疯了。”


    这句话果然有效,笑声果然停止,粪坑里的东西也不挣扎了,纵然眼眶空无一物,也还是凭声音,精准定位了梁太后的方向,接着再次凭借身体的惯性,像鱼一样,挺动身子将正面面向梁太后,像是故意要恶心梁太后一般,咧开脏污不堪只有牙肉的嘴巴,同样做出一副嘲弄的表情,嘶哑着声道:“贱人,你终于敢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