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亭内。


    一个穿着保安制服的老大爷坐在其中。


    他听见门禁被推开的声响，沉重眼皮缓慢睁开。


    眉心第三只竖眼的瞳孔转了转，最后看向正在朝这边走来的易悬。满是银白色獠牙的嘴被支着根本合不上，他上下嘴唇张开至少有一百多度。


    盘踞在口中的三根舌头舔舐着牙缝里的污秽。


    看见易悬离他越来越近，他那第三只竖眼瞳孔中充满着贪婪和饥饿，巴不得立马吞掉易悬又怕有其他东西跟他独享这道美食。


    近了。


    更近了。


    易悬已经走到保安亭门口。


    他看见了坐在保安亭里的老大爷。


    竟然主动走上前去，一边走一边卸下背包。


    老大爷口水蔓延的下巴壳子都是，他三根估计能从胃延长到口腔的舌头迫不及待想要包裹住易悬。


    “啪嗒！”


    忽地。


    一盒红塔山被拍在窗台上。


    易悬满脸笑意的说道:“陈大爷，我给你带了盒烟……我还没开工资呢，这烟不好你先将就着抽。”


    “等我开工资了，我给你买一条玉溪。”


    话音刚落，易悬径直离开保安亭。


    而坐在里头的大爷被饥饿和欲望冲晕了头脑，满是腥味口水打湿了他身上支离破碎的保安制服。


    当他想要冲出保安亭的时候。


    目光下意识看向放在窗台的那盒红塔山。


    他用左手掌唯二的两根手指将红塔山夹了起来，用獠牙挑碎包装膜。从其中取出一根烟，勉勉强强叼在牙中，从桌子上拿起打火机点燃。


    吸上一口，显得那么稀松平常。


    一时间全然忘记他眼中的食物已经走远了。


    往自己家单元楼走去的易悬，笑呵呵同与自己并肩前行的病人妹子说道:“陈大爷无儿无女，当保安站岗一个月也挣不了多少钱……他之前抽的烟都是五块钱一盒的红旗渠。我看他人好，一下班就喜欢给他带盒烟。”


    “有钱的时候，就给他带贵的。”


    “没钱的时候，就给他带便宜点的。”


    话说到这，易悬想起赵毅所说的话。


    他揉了揉头:“赵院长是不是在骗我啊？我感觉一切都挺正常的啊！陈大爷还抽我的烟呢。”


    “也是，赵院长眼睛有问题。”


    “可能看见的东西跟我们不一样吧。”


    很快，易悬走到自己家的门口。


    他这个小家是整栋楼把头的第一家，用土话说这叫靠大山。因为小时候没钱，平房拆迁以后再掏出来点钱才换来这么一套房子。房子面积很小，在易悬看来很温馨，至少能够他们娘仨的日常起居。


    他将钥匙插进门锁。


    刚发出一点开锁的声音，就能听见隔音不好的屋内穿出来脚步声。他脸上的笑意更勤了，用很大力气打开这扇生锈的房门。


    一个穿着睡裙的小女孩抱住了他大腿。


    “哥哥！”


    “你回来啦！”


    “妹妹都想你啦！”


    易悬看着自己的妹妹易晨。


    嘴角勾勒出来的微笑更加幸福，他将易晨抱起来在空中旋转一圈:“小晨晨想没想哥哥啊？”


    “嘿嘿嘿，当然想啦！小晨晨最想哥哥啦！”


    易悬把易晨放下来，摸摸了她的头:“去吧，先自己玩一会，哥哥把屋子收拾一下。”


    “还有，今天妈妈怎么样了？”


    “妈妈还好，她昨天还给小晨晨做饭了呢。”


    “那就好。”


    易悬抬起头。


    即使是现在看什么东西都是红色，依然能看见客厅地面上出现的大面积污渍和随处乱扔的垃圾。


    他捡起垃圾顺手扔进垃圾桶里。


    推开次卧的门，他走了进去:“妈，我回来了。”


    坐在床上，背对着易悬的中年妇女怀里抱着一只熊本熊玩偶。听见易悬的声音，她僵硬地转过头，双目无神的看向他，勉强笑了笑:“儿子，你回来啦？”


    “我回来了，妈你身体怎么样？”


    易悬从背包里掏出三盒药:“妈，你记着按时吃药，快点好起来……晨晨平时还要靠着你照顾呢。”


    “嗯……为了你俩，妈一定好好按时吃药。”


    妈妈拿过药，郑重点点头。


    易悬转身离开次卧，进到厕所把拖布打湿。


    开始安心擦地，直到将整间屋子完全打扫干净看起来没有一丝灰尘后洗了洗手去厨房做饭。


    “你能吃饭不？”


    “哦，忘了，你不用吃饭。”


    “只有我能看见你。”


    一顿热火朝天后。


    一锅米饭，一盘番茄炒蛋，一盘炒豆芽，一盘蒜薹炒肉放在饭桌上。


    易悬喊道:“妈，晨晨，开饭了!”


    易晨扶着腿脚不利索的妈妈走出次卧。


    一家三口刚坐在餐桌上。


    “咚，咚咚！”


    忽地。


    一阵剧烈敲门声响起。


    易悬放下碗筷，走到门前。


    透过猫眼，向门外看去。


    凸面镜缩小的作用通常让人看起来很远，易悬却看见一张硕大的脸挤进了猫眼里。


    她表情很怪异，双眼突出显得更加无神和迟钝，总是露出一副勉勉强强展现的笑容。


    “是王阿姨啊！”


    易悬用劲推开房门。


    向王阿姨问道:“王阿姨您吃饭了吗？”


    王阿姨是易悬楼上的邻居，平时他不在家的时候，都是她来照顾妈妈和妹妹。是个很善良，很富有同情心的中年妇女。要是易悬下班回家，赶上王阿姨来，他总是会邀请王阿姨一起吃饭，算是表达感激之情。


    王阿姨左手弯曲放在后背。


    死死攥着一把血迹斑斑的菜刀。


    听见易悬说这句话，下意识磕磕巴巴说道:“不……不用了……阿姨家自己做饭了……”


    “来吧，一起吃吧，你也好久没尝我的手艺了。”


    易悬热情邀请王阿姨进屋。


    他怕王阿姨走，索性拽住王阿姨胳膊。


    一拽自然发现王阿姨背后的菜刀:“王阿姨，你是来借磨刀石的吧！你这把菜刀该换了!等我开工资我给你买一把！到时候你就给这把菜刀扔咯。”


    易悬伸手去拿菜刀。


    王阿姨又下意识把菜刀交到易悬手中。


    紧接着，易悬把菜刀送进厨房，从厨房碗柜里拿出一副碗筷，放到桌子上。


    一张餐桌上放着四副碗筷。


    可整个客厅却只有易悬和王阿姨两个活人。


    “晨晨，哥哥怎么教你的？”


    “见到客人来了要打声招呼！”


    “就算是王阿姨经常来咱们家，你也要有礼貌！”


    易悬看向自己的妹妹。


    在他眼里小孩总是很皮，见着陌生人会感到害怕，见到特别熟悉经常相处的人又没有礼貌。


    他怕妹妹成为别人口中的熊孩子。


    总是教导易晨要成为一个听话懂事的孩子。


    “王阿姨好！”


    易晨不情不愿向王阿姨打招呼。


    在王阿姨眼中，她什么都没听到，什么都没看到。


    莫名其妙向前走了两步，很是宠溺轻轻摸了两下空气，仿佛在抚摸一个小孩子的小脑袋瓜。


    “晨晨乖，别听你哥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