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悠如愿了，就是这个姿势有点不对。


    她被拎着后颈，绕着绝云间飞了一圈。双腿悬空，缩着脖子，游悠不禁陷入了沉思：这是为何？


    她在刚穿越的时候，降魔大圣是托着她的腿飞，现在的待遇为什么变差了？


    她冷静地用手指卡住衣领，避免自己呼吸不畅，平静地揪住少年仙人的衣角，晃晃：“哥，衣服要裂了。”


    魈：……


    他顿了顿，随即寻了块平坦的地方，把这只朱雀幼崽放下。


    “记住这种感觉。”言简意赅。


    游悠问号脸：“什么东西？”


    “飞行的感觉。”


    游悠：……


    好家伙，朱雀不会飞这像话吗？


    她可算明白了。


    魈上仙知道她是朱雀幼崽后，他对她的要求就变了——他在用自己理解的方法去锻炼仙兽幼崽……就是，这应该是千年来头一次，业务不熟练。


    游悠欣然接受了夜叉不言语的好意，甚至开始胡乱出主意：“我听说，幼鹰会被鹰妈妈从悬崖扔下，从而让它学会飞。”


    魈认真听着。


    游悠：“要不你把我丢下去试试？”不试试看怎么知道朱雀不能通过这种方法学会飞？


    魈：……？


    如果说降魔大圣是头次带崽不熟练，那么游悠这厮就是仗着自己死不了然后往死里作。


    ……


    石桌，清茶，微风。


    仙人们在聚会，他们虽然性情淡泊，但也是会约上好友喝茶的。


    每次聚会或多或少有个主题，而近几年的焦点就是带了两只娃娃的留云借风真君。除了常年不见人影的降魔大圣和在璃月安好的歌尘浪市，仙人们都到场了。


    见老友脸上微有愁色，削月筑阳、理水叠山两位真君忙开口问道：“留云，怎了？可是有难题？”


    留云借风真君：“是我家那两个。”


    剩下两位真君面面相觑。


    “不是很听话吗？”


    “天赋也不错。”


    留云借风真君轻叹：“我并不是烦恼这些……那两个孩子的性子……”


    毫不留情地评价：


    “一个不知世事但暗含杀性。”


    “一个知晓万物却内有疯癫。”


    留云借风真君嫌弃：“怎的就这特殊的两个被我摊上了。”语气嫌弃，但到底是疼爱的。


    两位真君便劝道：“都是好孩子，你也莫要太过忧愁。”


    ……


    仙友们劝她不要愁，但留云借风真君真的很难不愁。


    游悠地朱雀血脉在觉醒，她喜食糖、头发变色、仙法不再、额间有火羽……这些还算小事。


    大事是——这孩子仗着自己有神之眼，天天从山顶往下跳说是要学飞。


    啧，这孩子，越长大越熊。


    游悠振振有词：“朱雀不会飞这像话吗？”


    留云借风真君：“……呵。”


    她冷酷地拍了女孩一翅膀，揭开事实：“你没有翅膀。”


    “等有了翅膀再说。”


    游悠不认输，她倔强表示：哪怕没有翅膀，我也飞给你看。


    聚着风，她当着师父父和小申鹤的面，使劲儿往上扑腾了三米……


    留云借风真君/申鹤：冷漠脸。


    ……


    等游悠回到璃月，发现幼儿院在晒被子，她凑上去一看，就被眼尖的李叔抓了壮丁。


    当家里出现一个神之眼持有者，这个家会发生什么变化？


    答：有了人形吹风机。


    龙卷风呼啸地将被子卷上天……


    李叔嫌弃地把游悠赶走：“去去去，让你吹风弄干被子，你倒好，把被子吹上天！”


    游悠：“……你就说干没干吧。”


    李叔：“那一床是干了，剩下的被子不都被吹上去的被子淋湿了？”


    游悠：……


    她又飞出一道更大的龙卷风，把院子里的被子都卷上天，龙卷风好似洗衣机滚筒，不一会儿就把所有被子甩干了。


    ……就是这幼儿院的人和地都湿了。


    落汤鸡们：……


    李叔看着眼睛亮晶晶、等待夸奖的女孩子，默默安慰自己：算了，就当洗澡拖地了。


    而到了夏季，游悠更是发挥大作用。


    “游悠姐姐～”女孩子们撒娇，软着声音叫她。


    游悠：“你们叫的是姐姐吗？不是！你们就是馋凉爽的风！”


    女孩子们笑嘻嘻地凑近，享受着凉风。


    不一会儿，幼儿院空了大半。


    李叔熟门熟路地走到游悠那儿，果然，孩子们围着游悠蹭凉风，有几个已经趴在地上快睡着了。


    哎呀，这群小崽子们！


    他中气十足：“吃饭了！有绿豆汤！”


    ……


    孩子们喝着绿豆汤，甜甜的，好喝极了。


    有个女孩子很可惜：“游悠姐姐，你如果是冰系神之眼的持有者就好了，这样我们就可以喝冰镇绿豆汤了！”


    另一个女孩子发言：“唔，那冬天就要火系神之眼来保暖了。”


    男孩子加入话题：“哎呀，我觉得还是雷系好，一道雷电劈下去，多帅啊！”


    “草系还可以种花呢！”


    “水系的水可以卖钱！”


    孩子们叽叽喳喳，争执不下。


    最终，他们默契地扭头，异口同声：“游悠姐姐/游悠，你说，哪个好！”


    游悠：……


    她挠挠脸：“唔，我比较喜欢岩系啦。”


    孩子们：……


    “为什么？”


    游悠老老实实：“因为喜欢的长辈挂着一颗岩系神之眼。”帝君是世间最好的人啊！


    孩子们勉强接受了这个理由：“好吧。”


    呃，等等……


    他们好像漏了一个系？


    所有人面面相觑，虽然但是，这种带所有人玩却漏了一个小朋友的心虚感……他们尬笑着。


    “风系也不错啦。”


    “对对对，风系可以飞！”


    “还可以甩衣服！”


    “风神和我们帝君一样年岁呢！”


    游悠：“嗯，我家还有个惹人喜欢的长辈是风系呢！”魈上仙简直是人间瑰宝！


    ……


    回房，睡觉。可能是白日里的事情太多，在梦里她都变成了一个会吹风的洗衣机——这是什么东西？


    而当游悠睡醒，她没变成洗衣机，而是变小了。


    ——屋子似乎变得很高很高，家具摆设也好像扩大了无数倍……


    她变小了，还是缩水了？


    不，都不是，是她变鸟了。


    游悠沉默地看着自己身上的火红绒毛……看着像是一只幼崽？


    游悠试了试飞翔——笑死，根本飞不起来！


    她怒了，气到失智，一脚踏空滚下床。火红的一小团咕噜噜地在地上滚了几圈，啪叽一声趴在地上，晕乎乎的，头顶冒星星，她傻眼了。


    不、不行！不能被幼崽身体影响了心智！


    她要去找能解决这事情的人。


    首先，离开这个房间。


    游悠一眼望去，离门口好像有八百米。


    游悠：……


    比起一点点挪，果然还是那个方法比较快吧？身为一个追求效率的朱雀……反正房间里没有其他人。


    小红团默默缩起来，找准方向，圆润地滚向门口。


    ……


    废了老半天劲，游悠终于到了门口，她气喘吁吁，正想歇会儿再动——门开了。


    “游悠姐姐，李叔让我看看你，你……人呢？”一个女孩推开门，游悠很少这样晚起，李叔担心出了什么事，就叫她来看看。


    不曾想，真的出事了！


    女孩大惊失色：“李叔，房间里没人了！”


    一阵鸡飞狗跳。


    比起孩子们的慌乱，李叔就镇定多了，他发现了呆坐在地上的火红小鸟，他捧起那红色的一小团，转头观察房间。


    眉头紧锁：游悠这孩子出了幼儿院都会告诉一声，怎么今天就？


    还是真的失踪了？


    “啾啾啾！”李叔，我在这！


    李叔低头看了看，自言自语：“这事儿还得和诸先生说一下，他聪明……”


    说着，捧着这一小团，走去了学堂。


    ……


    一走出幼儿院，拐着弯进了个无人的小巷，李叔压低声音：“游悠，你这孩子咋变成鸟了？”他怕其他孩子吓到，便离了幼儿院，让游悠私底下解释。


    游悠瞪大了小豆眼：“啾啾啾？”李叔你知道？


    她还以为李叔真的要去找诸先生呢。


    李叔：“你在说啥呀？”鸟语听不懂。


    游悠：“啾啾啾？”李叔听不懂，那你怎么知道我是游悠？


    李叔：“饿了？要吃虫？”


    游悠：……


    人与鸟的悲欢并不相通。


    李叔好歹是璃月的老人，一开始，甘雨大人对游悠的态度就有异样。他见游悠也不是个普通孩子，心性成熟，万事有章法（但不多）——想来是某个仙家后裔。


    既然想通了，那猜到游悠变成红鸟也是正常的。


    他稀罕地捧着火红团子：“游悠，你这是个啥呀？”


    “啾啾。”朱雀。


    “啾啾？”李叔还是听不懂鸟语。


    游悠：……


    ……


    游悠废了老大劲用小爪子写下“甘雨”两字，她本来是想写“钟离”的，但甘雨姐姐的名字笔画更少……写完，她的爪抽筋了。


    游悠疲惫地躺了。


    李叔便前往月海亭，打听甘雨大人的消息。


    那人敬佩地看了眼月海亭：“甘雨前辈已经七天没睡觉了，还在月海亭处理事务。”


    游悠/李叔：！！！


    万幸，他们来的巧，撞上了刚处理完工作的甘雨。


    甘雨昏昏沉沉地往前走，最近要处理的事务确实太多了……她迷迷糊糊地快睡着了，听到一声“甘雨大人”。


    她下意识露出微笑：“是，有什么事需要帮忙？”


    李叔举起红团子。


    ……


    了解事情经过后，麒麟接过了小红团。


    甘雨将小团子放在头顶，化成原型朝真君洞府飞去。麒麟踏着云，如一阵清风。天空划过白色的流云，甘雨落地，将头顶的红团子托在手心。


    留云借风真君：“这是？”


    “啾啾！”师父父，我是游悠啊！


    “是游悠。”甘雨道。


    听此，一旁的申鹤茫然：“是游悠……？”


    留云借风真君皱眉，游悠是千年来他们看到的第一个由人类变朱雀的混血，所有的意外都没有参考，加之朱雀那厮向来保密幼崽的养护……


    不过，朱雀？


    要知道，游悠由人类化为朱雀是她先祖的功劳，以朱雀那见到鸟蛋就想孵见到孩子就鸟爱泛滥的性子……留云借风真君若有所思。


    没道理他光护着别家幼崽却不心疼自家孩子，朱雀定是有成算的。


    留云借风真君相信曾经的战友。


    于是她安抚道：“莫要担心，若有不适，游悠会比任何人都清楚。”


    甘雨松了口气，然后就被游悠背刺了。


    游悠：“啾啾啾啾啾！”


    师父父，甘雨姐姐七天没睡觉！


    仙人不比人类，自然听得懂游悠的鸟语。


    当即，甘雨僵住了。


    而留云借风真君投来了死亡视线：“甘雨？”


    游悠见此，飞快地从漂亮姐姐的手心跳下来，成功扑进申鹤的怀抱：“啾啾！”申鹤，溜了溜了！


    申鹤：“想吃清心？”


    游悠：……


    人与鸟的悲欢再次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