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作品:《别问我谁是迪斯科[八零]

    欢迎进入前情回顾环节, 补订可以解锁新章节哦!  于童帮老年人追寻着浪漫,而一家合资酒店的音乐茶座,也在努力营造着浪漫氛围。


    舞台边的音响中传出悠扬的《sealed with a kiss》, 橘色灯光从天花板上散射下来, 一个个小卡座在幽静中被分隔出更细致的幽静。


    西北角的卡座里, 陈青玉满脸惊奇地望向小舞台上的青年,口中喃喃着:“他居然真在这里唱歌啊!”


    “早就跟你说了,新来的歌手就是牙膏广告里的那个演员!”


    陈红玉是《都市月刊》的编辑,偶尔会来音乐茶座放松一下。


    听妹妹说乐洁牙膏广告的那个男主角是她师兄后, 今晚就把她一块儿带来了。


    “可是谁能想到他会来唱歌呀!”陈青玉无语道,“完全不搭界!”


    “怎么不搭了, 他唱得不错啊, 外文歌唱得尤其好。”


    陈青玉听姐姐夸了校友,有点高兴, 与有荣焉道:“他当然唱得好了!去年北京市十一所外语院系联合举办英文演讲比赛, 我这个师兄可是得了金奖的!”


    “这么厉害?”陈红玉惊讶地望向台上的俊朗青年, “那他在你们学校算得上校草了吧?”


    陈青玉嘿嘿乐, “他在学校的时候,可没舞台上这么光鲜。我刚入学那阵子, 他还经常套着围裙在食堂给我们打饭呢。”


    这个师兄在学校的评价两极分化,有人欣赏他出众的语言天赋, 自然也有人看不惯他不务正业,钻进钱眼里的样子。


    “哦,看来是家里条件不好。”


    “可能吧, 反正他缺钱几乎是全校都知道的。”陈青玉摊手,“去年英语比赛结束后,马上就有小语种的比赛。我们学校的法语班四年才招收一届, 而且人数很少,系主任想上个双保险,正好这个师兄的二外是法语,就让他也去参赛。结果他以准备比赛耽误打工为由,拒绝了。”


    “啊?真的拒绝了?”


    “真的!当时有人拿着这个把柄在学校里大肆宣扬,说他态度散漫,没有集体荣誉感,要不是校领导反感大字报那一套,他差点就被贴大字报了!”陈青玉笑道,“不过,后来系主任找关系,把他勤工俭学的地点从食堂换成了图书馆,方便他抽空准备比赛。然后他就抽空去了一趟,拿回来一个第二名,系主任当时可美了!”


    其实陈红玉早就感觉妹妹这个师兄挺有想法的,至少比之前那几个驻唱歌手有想法。


    他刚来的时候,主要唱一些街头巷尾耳熟能详的流行歌,唱了两天后,发现茶座客人反响平平,很快便转变风格,唱起了少有人尝试的英文歌和粤语歌。


    这种风格跟合资酒店音乐茶座的气质高度吻合,最近茶座的上座率明显提高了。


    她自己也很喜欢这个调性,这半个月几乎每晚都要过来消磨一小时再回家。


    陈红玉从钱包里抽出一张大团结,说:“我来了这么多次,还没点过歌呢,咱们今天支持一下你师兄的演唱事业。”


    台上的狄思科并不知这首歌是校友点的。


    唱完了客人的点歌,就准备收拾东西走人了,他今晚还得赶下一个场子。


    不过,刚走下舞台,一个服务员就上前拦住了他,示意他看向坐在不远处的中年男人。


    “那位老板想跟你聊聊。”服务员凑近提醒,“听说他是港岛那边一个唱片公司的大老板,之前在这里唱歌的女歌手,就是被他看中后,跑去港岛发展了。”


    狄思科往那边扫了一眼。


    白西装、花衬衫、大背头、公文包,正是时下一些生意人的标配。


    服务员肯帮忙递话,必是收过小费的。他并不打算为难人家,了解了对方的基本情况便笑着走了过去。


    港商的脸上挂着有些距离的社交微笑,让秘书帮忙点了一杯咖啡后,便用烫嘴的普通话大加赞赏了狄思科的歌喉。


    狄思科心里熨帖,看来这段时间的突击培训还是卓有成效的,人家港岛唱片公司的老板都看好他啦!


    “姆们系Hongkong最大的唱片公西,你们内地追捧的好多王牌歌手,都系我们公西的!”


    他自豪又矜持地为狄思科介绍着唱片公司的规模,什么一哥一姐啦,三王一后啦,全是他们公司的。


    “像你长得这么靓仔,歌喉又动听的,来了我们公西,必定要由金牌制作人量身打造专辑带的啦~~~~”


    兴许是最近的声乐课上多了,狄思科默默在心里数着那个“啦”字,一、二、三、四,竟然足足拖了四拍!


    这烫嘴的普通话,人家说着费劲,他听得也难受,便提议道:“你可以用粤语同我讲话,我听得明。”


    宿舍里有两个广东室友,狄思科听他俩用广东话交流了三年,已经能囫囵学个大概了。


    秘书模样的年轻人忙说:“我们老板之前长期定居在英国,平时只说英语。粤语和国语都不怎么说的。”


    “哦哦,”狄思科从善如流道,“英语我也会一点,那就可着张先生方便吧。”


    “……”


    他这个善解人意的提议,并没能博得对方的欢心,刚才用烫嘴国语也能说得兴起的人,这会儿反而不愿张口了。


    之后的交流全部由秘书代劳。


    尽管狄思科并不想离开北京,但他对人家描绘的港府风采还是很向往的。


    听对方透露了几个港星八卦后,狄思科转入正题问:“你们打算什么时候带我去港岛录唱片呀?”


    “这个嘛,先不着急,你回家跟家人朋友道个别。然后尽快去一趟特区,那边会有我们的同事帮你办通行证。”


    “那我需要准备什么呀?”


    “资料由我们准备,你带够钞票就好。加急办理通行证一百块,另外再交五百块现金,兑换成港币后到港岛给你!”


    狄思科的屁股像是被黏在了沙发上,跟他们东拉西扯了半个多钟头,听到对方说明晚就要飞回港岛,让他尽快准备时,立马露出焦急神色:“我身上没带那么多钱,要不你们等我半小时,我打个电话让朋友送一趟吧?”


    得到对方会在这里等他的保证后,狄思科出门左转,跑去了距离茶座仅有一百米的派出所。


    “民警同志,我要报案!”


    他将那两人的形貌和事情经过详细描述一遍,特笃定地说:“这俩人肯定是骗子,据我所知,已经有一位女同志上当受骗,被他们骗去特区了。”


    年轻的民警同志问:“你怎么确定他俩是骗子的?这两年来内地做生意的港商可不少。”


    “哪个港商会说‘姆们’啊?而且连一句粤语都不会讲!”狄思科斩钉截铁道,“那港商至少在咱北京生活四十年了!”


    *


    于童很快便从茶座经理那边得知了狄二狗抓到两个诈骗犯的消息。


    那两个骗子到底是何许人,她并不关心,但是他们所扮演的身份,简直让她如临大敌!


    就在上个礼拜,她队里的一个女歌手带着一支乐队,从歌舞团集体辞职,去了演出费能翻倍的特区。


    为了处理这件事带来的后续影响,她已经忙活了一个礼拜。


    要是队里再有其他人被挖走,那她八成就得灰溜溜地回到歌队,练习女声小合唱了。


    不过,那两个诈骗犯的诈骗手法,也给她提供了一个新思路!


    目前歌舞团演员们的收入来源还比较单一,主要就是靠走穴演出。


    她要是能联系到影音公司或是音响出版社,为队里的演员出版录音带,那么看到了发展前景的演员们,绝不会轻易被人挖走!


    但是磁带制作出来是要销售的,没名气的歌手,影音公司恐怕不会轻易冒险。


    所以,若想为旗下演员发行录音带,首先要做的就是为他们扩大知名度,积攒人气。


    于是,在新一周的例会上,于童跟演员们宣布:“我从电视台那边得到一个消息,为了号召市民加强体育锻炼,增强人民体质,市体委和电视台要联合举办健美操大赛。咱们队里不忙的同志,最好都去参加一下!”


    她没说的是,电视台要开一档名叫《健美十分钟》的日播栏目。


    领操员将从这批参赛选手中产生。


    如果他们这里有人能被节目选中,有了曝光度以后,完全可以录制一盘健美操音乐专辑带。


    这年头,连练气功的伴奏带都能脱销,更何况是这种适合全民|运动的健美操呢。


    只要第一张专辑问世,发行第二张第三张也就水到渠成了。


    爆炸头老黄傻呆呆地问:“我们是歌唱演员,为什么要去干舞蹈演员的工作?”


    “重在参与嘛。”于童提议,“咱们三队向来民主,来吧,不想参加的同志请举手。”


    众人:“……”


    为什么不让想参加的举手!


    群众中总有勇于挑战权威的狠人,老黄举手问:“于队,既然健美操是增强人民体质的,又是全队集体活动,那你也得参加吧?”


    于童本就是跳舞的,陪他们跳个健美操也没什么,很轻易便答应了,并顺口带出口头禅:“谁不去谁是孙子!”


    众人:“……”


    那我们还怎么拒绝嘛。


    即便如此,老黄还是坚持举手,他不想参加。


    除他以外,仅有的三个男同志里,狄思科和秦勉都没有异议,算是默认参加了。


    老黄本就瞧不上秦勉,这会儿更是露出“你这人真是毫无底线”的表情。


    秦勉苦笑,他有什么办法!


    因着出国的事,他算是彻底把于童得罪了,原来每晚都要连轴轧场演出,现在却只能闲得在家抠脚。


    他能从一个小县城剧团,一步步发展到首都的歌舞团,靠的就是理智冷静。


    出国进修是他当时能做出的最好选择。


    那段时间傅四海像个疯狗似的,追着他找茬。他选择出国,一方面是想去镀镀金,另一方面就是不想跟他硬碰硬,远离是非之地。


    可惜国外消费水平太高,他攒的那点家底未必够用,还得在出国前努力攒些钱。


    这次正是跟于童和解的好机会。


    老黄又转向狄思科,问:“小狄,你也要参加?”


    狄思科颔首,并带头唱起了高调:“响应国家号召,支持于队工作!”


    耶利亚音乐茶座的驻唱机会,是于童跑了好几趟才为他争取下来的。


    他不能过河拆桥呀!


    爆炸头不屑地感慨:“你怎么那么天真啊!健美操是好跳的吗?参加正式比赛,必须穿紧身健美裤!台下还有一堆照相机摄影机对着你,到时候你不想出名都难了!”


    狄思科:“……”


    怎么不早说!


    他迟疑着冲于童笑笑,顶着她的死亡视线,硬着头皮说:“那什么,叫您一声奶奶,我就不参加了吧?”


    狄思科同情地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好好歇着吧,糊顶棚的活交给我了。”


    “那个不用你干,回头我找人上家来。”狄思民凑近他,小声问,“那什么,你下午要是没事,帮我去单位顶个班行不?”


    狄思科一脸莫名。


    “游泳场不是有好几个救生员吗?再说,你这腿摔成这样,得请长假了吧?”


    “不是去顶救生员那个班!”狄思民不自在地假咳道,“我寻思总当临时工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最近每个周末在少儿游泳班当助理教练,算是找了个新工作。”


    狄思科狐疑地望向三哥。


    他三哥的事业进取心并不强,体校毕业后一直当临时工,用那一身腱子肉结识了不少漂亮姑娘。毕生所求就是娶个干部子女,然后倒插门去老丈人家,一辈子吃喝不愁。


    三哥被他看得发毛,虚张声势地问:“你到底能不能帮忙?不行就算了,我找老四去。”


    “四哥就要高考了,你别去烦他,”狄思科将人拦住,“你是助理教练,那正经的教练是哪个?瞧你那着急忙慌的样儿,不会是个女的吧?”


    “……”


    狄思科仔细观察他的神色,继续推测:“难不成还是我认识的?”


    三哥抿抿嘴,坦白交代:“是赵清娜。”


    “哦,清娜姐啊。”


    三哥在体校时的初恋。


    单论家庭条件的话,两家半斤对八两。


    但是,若论比赛成绩,他们属于门不当户不对的,人家赵清娜在全运会上拿过奖牌。


    彼时两人爱情的小火苗刚烧起来没几天,就被赵清娜的教练一口气吹灭了。


    狄思科觉得他哥这几年在感情方面过于浪荡,想要旧情复燃恐怕有些难度。


    不过,问清楚了时间地点,他还是揣着自己的深水证去工体顶班了。


    北京的夏天赤日炎炎。


    一瓶北冰洋、一块西瓜、一根冰棍,以及一张一毛钱的游泳场门票,就是很多北京孩子记忆深处的夏天。


    自从三哥到工体游泳场上班后,狄思科几乎每个暑假都要来工体消磨几个下午。


    少儿游泳培训班的上课地点在室内游泳馆。


    相比于人满为患的露天池子,室内场简直堪称世外桃源。


    狄思科将手浮板分发下去,盯着这群五六岁的豆丁,像小鸭子似的,一个挨一个跳进泳池。


    “池子里只有十四个吧?谁缺课了?”赵清娜对着小鸭子反复清点,数来数去,总是少一个。


    狄思科负责考勤点名,对缺席的小朋友还有印象,回道:“于晨一没来。”


    不多时,入口处便响起一阵啪嗒啪嗒的脚步声。


    有个光头小团子,一边跑一边欢快地喊:“教练,教练,我来啦!”


    家长紧追在身后警告:“于小胖,你给我慢点,地上那么滑,小心磕了你的大板儿牙!”


    然而,他的大板儿牙没撞上湿滑的地砖,倒是一头撞到了狄思科的大腿上,站起身的时候,还差点把狄思科的泳裤拽下来。


    “快跟教练说对不起!”家长在小胖的光脑门上点了点,抬眸看清被撞的教练后,却意外地笑了,“小狄,你这是又有新兼职了?”


    狄思科默然一瞬,解释说:“于队,我帮人顶班呢。”


    “哦。”


    然后空气就突然静默了。


    实在是,各自的打扮,都颠覆了平日里的固有印象。


    狄思科打着赤膊,全身上下只余一条湿透的泳裤。


    于童身上的连体泳衣虽然款式保守,但她曾是专业的舞蹈演员,胸高腿长腰肢纤细,这让狄思科的目光飘忽了一阵,迟迟找不到得体的落点。


    他偷扯一下因为沾了水而贴在屁股上的泳裤,琢磨着说些什么打破这诡异的尴尬。


    夹在两人中间的小光头却蓦地仰起脑袋问:“叔叔,你是不是上次那个咪咪?”


    “什么咪咪?”


    “就是咪咪呀!”小光头指了指于童,提醒,“上次我小姑扎你咪咪,你忘啦?”


    “::::::”


    往事不堪回首,气氛再度凝滞。


    于童强忍着捂脸的冲动,目光不受控地在狄思科光裸的胸膛上打个转,率先出声教训道:“于小胖,怎么哪儿哪儿都有你,赶紧上课去!”


    狄思科牵起小朋友的手,配合着打岔说:“你是那个压床童子啊,怎么把头发剃了?走吧,先带你去热热身。”


    于小胖最怕小姑黑脸,讨好地将另一只手递给她说:“走吧小姑,咱们一起热身去!”


    “你自己去吧,我就不去了。”于童摆手。


    狄思科今天碰上了好几个离不开家长的小朋友,处理起来还算熟练。


    “于队,你放心去玩吧,一个小时后来接孩子就行。”


    周末的室内游泳池只供游泳培训班的学员使用,其他人想游泳得去外面的露天游泳场。


    于童点点头没说什么。


    于小胖却不顾小姑的眼神警告,径自爆料:“我小姑也是来学游泳的!”


    “……”狄思科一愣,迟疑着问,“于队,你是来上课的?”


    他望向池子里的学龄前儿童们,自动脑补了对方混在其中一起扑腾的画面。


    努力想要严肃,却绷不住笑了出来。


    “笑什么笑!”于童白他一眼。


    出于礼貌,狄思科确实不该笑。


    但是想到对方让自己唱《我爱你塞北的雪》时,那嚣张的气焰,他终是没忍住嘴欠问:“今天这几个班都是教儿童游泳的,你想学游泳怎么不报成人班?”


    于童轻哼道:“我要是能找到成人班,还至于被你嘲笑吗?”


    市面上的游泳班基本都是为少年儿童开办的。


    当她大嫂说,工体的游泳班面向青少年,于小胖的教练还是女同志时,于童一冲动就被劝来了。


    为了冒充青春期的高中生,她还特意扎了两根麻花辫。


    哪承想,到了地方才发现,学员的年纪最大也不过七八岁!


    既然于童也是交了钱的正式学员,狄思科就找了两块浮板给她。


    “手浮板应该可以用,背浮板的绳子可能不够长,毕竟这是儿童版的。你要是能坚持上课,最好自己准备一个。”他抽出背浮板的背带,在自己身前比量着,又殷勤地问,“用我帮你穿背浮板吗?”


    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毛病,但于童还是敏感地从其中捕捉到了一抹笑意。


    她在小本本上给狄二狗狠狠记了一笔,《天涯歌女》和《夜上海》注定要进入狄二狗的歌单了。


    接过两张浮板,于童将这个讨厌的二狗子打发了,自己去跟女教练协商课程安排。


    谈妥了第一次上课的时间后,她紧了紧肩上的浴巾,转身走向了家长休息区。


    早就等在那里的郑雪茹眼里燃烧着熊熊八卦之火。


    “我就说嘛,你怎么突然跑来送晨一上课了,原来是另有所图。”


    于童好似没听懂她的意思,拧开水壶喝了一口。


    “你是不是早就知道小狄在这里当教练?”


    “不知道,”于童没骨头似的靠在表姐身上,“要是早知道他周末还有工夫出来兼职,我就多给他安排些工作了。”


    郑雪茹正想问问小狄在服务公司的表现,泳池那边却传来了女教练的一声轻斥。


    “你看谁在泳池里穿裤子了?出什么洋相,不许穿!”


    休息区的家长们都停止交谈,望了过去。


    小狄蹲在池边,不知与女教练说了什么,对方听后语带调侃,“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怎么突然要回去穿裤子?你耳朵红啥,谁说你什么了?”


    后面两人又说了什么,这边就听不太清了。


    郑雪茹与于童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起来。


    “这小狄的外形条件确实好,你要是真的没忍住,吃了窝边嫩草,姐一定支持你!”


    狄思科的身材不像其他教练那样壮硕,但肌肉线条非常利落漂亮,充斥着年轻男性的力量感。


    宽肩长腿,搭配一张英俊脸蛋儿,让场边这些目光像追光灯似的紧追着他跑。


    “人家才二十,比我小三四岁呢。”于童悠闲地跷着腿,脚丫子上的水晶拖鞋一直晃晃荡荡,要掉不掉的。


    她托着腮,做作地冲表姐挤挤眼睛,“郑雪茹同志,你现在很可以呀!以前那个谁追你的时候,不是一直嫌人家比你小三岁吗。这才跟姐夫结婚多久,就想开了!”


    “我不是想开了,哪怕让我重新选,肯定还得选我家老岑,只不过,”郑雪茹的表情一言难尽,“岑深比我大几岁,还是文化人,但他过起日子来比咱们团长还温吞……”


    郑雪茹倾身跟表妹耳语了几句。


    于童:“……”


    您可真不拿我当外人。


    作为还在蜜月期的过来人,郑雪茹给出了一个命中注定的点拨。


    “反正你捧着铁饭碗,又不缺钱。找对象可以考虑一下像小狄这样赏心悦目,又大又小的……”


    接待他的是一位名叫杜金金的内勤姑娘。


    “于队去勘探局拉业务了,正好咱们三队今天开例会,你先进来跟大家认识认识吧。”


    办公室里零零散散坐着六女一男,都是歌舞团歌队的正式演员。


    六位女同志对狄思科亲切友好地表示了欢迎,只有那个梳着爆炸头的胖子,一直哼哼哈哈不冷不热的。


    爆炸头用一种近乎挑剔的目光,将狄思科从头端量到脚,“看你年纪不大,以前是哪个单位的?先随便唱一段,咱们切磋切磋。”


    狄思科被他的爆炸头吸引,倒是对他的态度不甚在意,“我不是专业演员,还没正式演出过呢。”


    闻言,爆炸头颇觉没趣地靠上了椅背。


    他是男高音,之前就觉得秦勉那种半吊子能走红,纯粹是老天爷不开眼。


    没想到今天又来了一个比秦勉更业余的!


    “老黄,昨晚的酒还没醒呢?”杜金金轻斥,“不许欺负新同事啊!要唱你自己唱!”


    “唱就唱!”


    爆炸头像个自我意识过剩的叛逆少年,摆出一副“老子最屌”的表情,立马便清唱了一段蒙古语的《敖包相会》。


    中音稳,低音沉,转音流畅自然,狄思科一听就知道人家在专业选手里也算是拔尖儿的。


    当即便毫不吝啬地献上掌声,并附送无数钦佩的小眼神儿。


    当演员的,多少都有点自恋,黄炜更是个中翘楚。


    接收到对方敬佩的信号后,便有些技痒,对几个女演员说:“于童不是让咱们与时俱进,学点新歌嘛,我最近照着她给的歌单,学了一首外国歌曲,先唱给你们听听怎么样?”


    “行啊,反正于队没来,你先给我们露一手。”


    “你学的哪首歌?”


    “《蒙瑞瓦》。”老黄语带得意。


    杜金金翻出歌本儿,前后翻了两趟,愣是没找到什么《蒙瑞瓦》。


    不由与其他人面面相觑。


    狄思科率先打破沉默,随口清唱了两句电影主题曲,忍着笑问:“是这首《Moon River》吗?”


    “对头,就是这首。”


    “……”女演员们哈哈笑,“您这英文歌还带津门口音呢?”


    “就是《蒙瑞瓦》嘛。”爆炸头被姑娘们起了哄,说什么也不肯露怯了。


    转而问狄思科,“你不是说自己是业余的吗?刚才唱得不错啊,有老外那味儿了。再来一段儿我听听。”


    狄思科经常给老妈搭戏,并不惧在专业演员跟前班门弄斧,遂大大方方唱了一整首的蒙瑞瓦。


    一边唱,一边腹诽,我唱歌是业余的,但学英语可是专业的……


    歌舞团是个讲实力的地方,或许是发觉狄思科尚有可取之处,爆炸头的态度稍有改善,也舍得打开话匣子了,为他介绍起歌舞团的基本情况。


    谈到演出费时,他是这么说的。


    “演出费的高低因人因时而异。给你举个现成的例子吧,我们这儿有个从县城剧团调来的演员,以前在歌舞团就是透明人,常年给其他演员当替补,根本排不上号。他最开始出去演出时,唱一场才三块钱,来了咱们三队以后,你猜怎么着?人家被重点培养了,后来的演出费直接翻五番!”


    狄思科听出来了,这位小透明就是男主秦勉。


    快速在心里乘以2的5次方,得出了男主演出费将近一百块的结论。


    连续唱仨月,就是妥妥的万元户呀。


    狄思科实名羡慕了!


    爆炸头再次将他扫视一遍,点点头说:“咱们三队正缺你这种类型的,于童眼光独,你好好干,保证大有钱途!”


    不多时,刚被提到的于童就踩着高跟凉鞋,一阵风似的进了办公室。


    见到狄思科,于童简单打过招呼,便对其余人拍拍手说:“咱们抓紧时间把下礼拜的工作调整一下。团里已经把勘探局的演出谈下来了,到时候咱们跟着大部队走,音乐茶座的演出暂停几天,歌舞厅那边尽量协调。”


    沉默瞬间被哀叹声取代。


    对演员来说,给钱最大方的甲方是歌舞厅,其次是音乐茶座,最没油水的就是这种团体演出了。


    于童不受影响,在办公室里环视一圈,像是刚发现有人缺席似的,突然问:“今儿秦勉没来么?”


    “人家要出国了,正准备签证材料呢。”爆炸头嘲讽脸。


    “那行,让他先忙吧。”于童一副很好说话的样子,“曼哈顿歌舞厅正想增加演出时长,我看他最近恐怕是忙不过来了。老黄,以后曼哈顿那边由你顶上,没问题吧?”


    狄思科不禁为男主默默点蜡。


    爆炸头果然面露喜色,口中不依不饶地念叨:“早知道秦勉要出国,当初何必把最好的资源都浪费在他身上!这回好了,煮熟的鸭子飞了吧?”


    于童轻哼一声,“你要是能把八个月的肚子减成三个月的,我何苦费心培养别人?”


    不愿在秦勉的事情上多做纠缠,她利索地安排好其他工作,很快便宣布散会了。


    唯有狄思科被留了下来。


    于童人年轻,也没什么领导架子,随意往破写字台上一靠,就跟他聊起了服务公司的情况。


    “公司的业务范围挺广,但咱们三队主要是靠伴舞伴宴赚钱,凡是从公司得到的演出机会,演出费都要被公司抽成,这一点你明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