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着鸟叫蝉鸣回到北海公园时, 狄谨言的侧脸已经被阳光烤得发红了。


    她将西瓜提进院子，便快步钻进了屋里吹空调。


    “你不是去公司了吗，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郭美凤怕孙女被凉风激着，赶紧将空调关了。


    “嗐, 本来要去我妈公司的, 但走到半路就被我弟喊去, 给墩墩冒充家长了。”


    “给谁冒充家长？”


    “墩墩。”狄嘀嘀呼扇着前襟说，“墩墩被老师叫家长，不敢给我四伯和四伯母打电话, 就把电话打到我弟手机上了。他今天有专业课考试，哪里走得开？”


    “你去给二年级的小学生当家长，人家老师能信吗？”


    郭美凤觉得这事不靠谱。


    哪有让大孩子给小孩子冒充家长的？


    还不如让她去呢。


    “肯定不信啊, 我四伯他们又不是没去过学校，老师早就认识了。”狄嘀嘀灌了一大口凉茶, “好在我这张脸好使，墩墩在学校里吹过牛, 说他姐姐是大钢琴家, 哈哈，他们班主任见过我的照片。我去替四伯挨训，老师也没反对。”


    “墩墩到底犯什么事了？”


    “臭小子手欠呗，跟同桌一起玩前桌女同学的小辫儿，把两个小姑娘的小辫儿系到了一起，被隔壁桌的女同学检举揭发了。”狄嘀嘀嫌弃地撇嘴, “两个小姑娘还没怎么着呢, 他跟同桌先起了内讧，俩人在教室里打了起来，墩墩把他同桌的鼻子打出血了。”


    郭美凤：“……”


    她家这个小孙子刚出生的时候瘦瘦小小的。


    老四给孩子取个小名叫墩墩, 想让孩子长得胖墩墩的好养活。


    没承想这孩子敦实过头了，现在都能跟同学打架了。


    果然，臭小子小时候都是人嫌狗厌的。


    听说孙女已经将墩墩的事情处理好，郭美凤便不再过问，从冰箱里拿出西瓜冰棍给她吃。


    “这是我自己做的，一点添加剂也没有，可好吃了。”


    狄嘀嘀捧场地咬了一口，笑问：“您跟谁学的啊？以前怎么没见您做过呢？”


    “我上网学的，”郭美凤自己也拿了一根，“网上有教做菜的网站，我存了好多菜谱。这个西瓜冰棍就是跟人家学的。我还想学做蛋挞，但咱家没有烤箱，你二伯说帮我网购一个，这话都说了半个月了，也没给我买。”


    郭美凤上过办公自动化培训班，上网冲浪还挺溜的。


    但她不会网购，需要年轻人帮她代购。


    狄嘀嘀好笑道：“我二伯也不会网购啊，他跟您这边保证了以后，还得求我嘟嘟姐帮忙。您买个烤箱还要转好几手，一会儿我上网帮您买一台。”


    她还挺佩服奶奶的，七十多岁快八十的老太太了，居然还能学会上网聊啾啾、追韩剧、学做菜。


    她奶真是一直走在潮流前端，比外国老太太还时髦。


    “那你帮我买吧，等我做好了蛋挞，还要拍照片发到我的博客上。”


    “哇，您还有博客呐？叫什么名字？”


    “教唱戏的郭奶奶。”郭美凤解释说，“主要是写一些唱戏心得分享给年轻人，有时候还会发点生活日常。”


    她现在彻底退休，不拍戏，也不唱戏了。


    专家说总看电视容易老年痴呆，所以她也不敢经常看电视。


    闲来无事就写一些戏曲相关的文章发到博客上，希望能帮助到年轻戏曲演员，最好还能吸引一批年轻票友。


    狄嘀嘀打开电脑，搜索到了奶奶的博客。


    没想到访问量还挺高的，而且与博客关联的微博也已经有两万多粉丝关注了。


    “您可真厉害！”狄嘀嘀给奶奶翘个大拇指。


    郭美凤叼着冰棍有点得意，“我本来不想开通微博，但你妈说现在好多大明星都有微博，咱也不能落后了。所以我就开通了一个，不承想大家还挺给面子。”


    她每天没什么事，又经常上网，几乎把博客和微博当成工作来经营。


    有时候一天能发四五条微博，跟粉丝互动也比较勤快，人家给她留言，她回复得慢点，但都能一一回复。


    偶尔还能跟一起拍过戏的明星互动一下，因此，她涨粉还挺快的。


    狄嘀嘀在奶奶的微博主页上点了一个关注，并给她最新一条晒西瓜冰棍的微博点了赞。


    祖孙俩鼓捣了一会儿微博，又一起上购物网站挑了一台烤箱。等到室外的温度没那么烫人了，狄嘀嘀才重新换好衣服，去了一趟妈妈的公司。


    她到公司的时候，于童办公室里刚送走两位客人，秘书正在收拾桌子上的茶杯。


    于童见女儿进来，就将一份文件交给她说：“我觉得你可以跟他们续约，但有些条款还需要修改一下，续约年限也要再谈一谈。”


    狄嘀嘀在17岁就经由音乐学院的老师推荐，与一家美国的经纪公司签约了。


    这家公司专门经营演员和音乐家的职业演出事务。


    但狄嘀嘀当时还没成名，而且是未成年人，经济合同是由监护人代签的。


    这几年，她的名气和演奏水平已经与当初不可同日而语了。


    被国家交响乐团特邀担任钢琴独奏，参与过百年明星音乐会的演出，还推出了一张个人钢琴演奏专辑。


    专辑上架后，反响非常不错。


    尽管其中也有经纪公司的功劳，但之前的合同到期以后，新的经纪合同显然不能按照原来的条件签了。


    所以，于童打算帮女儿重新争取一下。


    她想将女儿的经纪约一分为二，国内的工作由她的公司负责，海外演出事宜交给之前合作的经纪公司，尽量为女儿争取足够的自由选择权。


    “这些都是杂事，我这边弄好以后，你出面签字就行。”于童倒了一杯果汁给她，“这回是你第一次在国内举办正式的个人独奏音乐会，对之后的巡演也会产生一定影响。你把主要精力放在音乐会上吧。”


    “知道啦！”狄嘀嘀抱着妈妈的手臂蹭了蹭。


    于童摆摆手说：“其他细节你去找赵辰对接去，我还忙着呢。”


    狄嘀嘀拿起文件夹，“那我走啦？下班要不要跟我一起走啊？咱们到学校找我弟吃饭去。”


    “我约了你管阿姨，你俩自己吃吧。”于童想起什么又说，“你去了学校也未必能找到狄谨行那小子。”


    “为什么找不到？他今天考完最后一门就正式放假了，我正好接他一起回家。”


    “这孩子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放假也不回家，就在学校待着。好不容易回家一次，还总是摆弄手机发短信。”于童蹙眉说，“我怀疑他早恋了！”


    狄嘀嘀好悬没笑出声，“他都上大二了，谈恋爱也不算早恋吧？再说，我回来这段时间他挺正常的啊，没看出他有什么不一样。”


    “你去学校看看他吧，”于童叹气说，“要是真的找了对象，我跟你爸就得给他上上课了。”


    她倒不是反对儿子在大学谈恋爱，只是单纯不想在五十岁之前当奶奶。


    估计二狗子也不想四十来岁就当爷爷……


    狄嘀嘀接了打探情报的任务，在公司商量完工作就直接去了人大。


    因着之前已经放出豪言，要跟爸爸当校友，而且那三所学校也确实都非常不错，所以她弟弟报考的时候真的是在这三所院校中进行选择的。


    但他当年高考要先填志愿再考试。


    第一志愿只能填一所学校，选择五个专业。


    狄嘀嗒一模二模的成绩不太稳定，稳妥起见，第一志愿填了人大。


    最终被人大法学院录取了。


    狄嘀嘀觉得他这专业选的还挺好的。


    她弟弟爱好特别广泛，上中学的时候把大量时间花在了课余活动上，仍能排在班级中上游，就是因为记性好，考试前突击复习的效果显著。


    听说学法学要背好多东西，那不正适合她这个大聪明弟弟嘛。


    而且狄嘀嗒还热衷悬疑推理，他的书架上有一半都是这类书籍。


    让他去当个法官、检察官或者律师什么的，整天接触大量案例，那可真是老鼠掉进了米缸里。


    狄嘀嘀在学校门口给弟弟发了短信，按照对方回复的内容，去食堂与他汇合。


    双方甫一见面，弟弟就掏出饭卡说：“想吃什么？今天我请客！”


    “我想吃牛肉拉面，”狄嘀嘀想了想又补充，“吃最大碗的，放多多的牛肉！”


    “你就不能有点更高层次的追求？”弟弟啧了一声，拉着她进食堂。


    姐弟俩长大后，在身高上已经出现了明显差距。


    弟弟早就超过了一米八，今年体测的时候，又长高两厘米，比姐姐高出大半头。


    狄谨行在学校里是文体积极分子，也算小有名气，带着陌生女同学进食堂的时候，引来了不少打量的视线。


    他俩是龙凤胎，只要走在一起就会被人打量观察，早就习惯了旁人的目光。


    姐弟俩都没怎么在意，在食堂角落与一位女同学拼了桌以后，便大快朵颐起来。


    “你这吃饭的架势，好像几辈子没吃过饭似的……”


    弟弟摸了摸肚子说：“我中午那顿没怎么吃，考试太费体力了，我走出考场的时候差点被饿晕了！”


    “你东西都收拾好了吧？等会儿我帮你一起带回家去。”


    狄谨行鼓着腮帮子摇头，“还不能回去呢，我在学校有事！”


    “你期末考试不是全都考完了吗，还有什么事？”想起妈妈的猜测，姐姐直截了当地问，“你在学校谈女朋友啦？”


    “啧，你脑子里能不能想点别的？别整天情情爱爱的！”弟弟义正辞严道，“我追求的东西比你想得高尚多了！”


    “……”狄嘀嘀靠到塑料椅上，抱着手臂问，“那你放假不回家，留在学校干嘛啊？咱妈可是发话了，五十岁之前不想当奶奶！”


    “咳咳咳……”


    弟弟被米粒呛得直咳，眼睛还心虚地扫向附近同学。


    “你怎么什么话都说呀！”他低声警告道，“我在学校大小也是个名人，你得注意点影响！”


    “那你说说，放假不回家，在学校待着干嘛？”


    “我这个暑假要去法院实习。”


    “大二就能去法院实习了？”狄嘀嘀狐疑地看向他，“我虽然不在国内读大学，但常识还是有的，郭西玲和陈以以都是大三才准备申请实习，庄垣也是大四开始实习的。你一个大二的学生，哪个法院能要你啊？”


    但是也不排除学校帮忙推荐的可能，她在音乐学院也有很多推荐机会。


    “你们学校跟法院有合作吗？还是别的什么？”


    “有也轮不到我这个大二的，”弟弟故作平淡道，“我自己去法院找的实习工作。”


    “……”狄嘀嘀无语道，“这话你跟咱爸妈说一个试试，你看他们信不信！”


    “真是我自己找的！基层法院案子和卷宗简直能堆成山，我这种名校在读学生去实习，管一顿饭就行，又不要工资。只要确认了身份，人家都抢着让我去当牛做马呢！”


    他拿出手机，给姐姐看实习短信。


    “呐，这是人家法院的同志给我发的短信。”


    “你不会是遇上骗子了吧？”姐姐瞄了一眼屏幕。


    “不会，我在官网上找的电话号码，特意给法院政治处打电话自荐的。询问了好几个法院，总算有一个给了肯定答复。”


    “哇，那你可太牛了！”


    确认弟弟真的能去法院实习，老狄家祖传捧场王再次上线。


    姐姐嘴唇上还沾着半片香菜，放下筷子就啪啪给弟弟鼓掌。


    “哈哈哈，可以啦，”弟弟双手下压，“咱们低调点。”


    得知弟弟没有先自己一步早恋，还凭实力找到了实习机会，狄嘀嘀心里很欣慰。


    干掉了一整碗牛肉拉面。


    她觉得今天可以跟妈妈顺利交差了，也可以回家练琴，准备音乐会了。


    “我独奏音乐会的时间定在下周末，你周末应该不用实习吧？”


    “就算要实习，我也会请假去给你捧场的。”


    狄嘀嘀心想，实习应该不是必须住校的吧？回家住应该也可以吧？


    但她只是在心里想想，没再继续深挖了，从背包里拿出一张门票递给弟弟说：“演出地点在国家大剧院，你到时候一定要去啊，别浪费了我的门票！”


    她这个门票是对外出售的，而且票价还不低呢。


    她要确保每一个接受他赠票的人都能出席。


    “姐，你再多给我一张呗。”


    “你要那么多门票干嘛？咱家人的门票我都留下了，你顾好自己就行。我这门票可贵了！”


    狄谨行随手指向斜对面的同桌女生说：“这是我女朋友，到时候我带她一起去给你捧场。”


    “……”


    不至于为了一张门票无中生友吧？


    “不好意思啊，同学，”狄嘀嘀赶紧跟隔壁的女同学道歉，“我弟弟跟我开玩笑呢，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女同学抬手抚了一下额前的刘海，红着脸说：“姐姐，他没开玩笑，我真是他女朋友！”


    “……”狄嘀嘀瞅瞅女同学，又看看自家弟弟，质问道，“狄谨行，刚才我问你是不是在学校谈女朋友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承认？”


    她就说嘛，这位同学明明已经吃完饭了，怎么还一直坐在这里不动呢！


    “哈哈哈，我没不承认啊！”弟弟向她正式介绍，“这是我女朋友温姝然，我们学校文学院大二的学生。”


    狄嘀嘀：“……”


    哎呀，她弟弟这回一鸣惊人了，居然真的先她一步找到对象啦！


    *


    因为早恋问题突然被曝光，狄谨行同学当晚没能如愿继续住校。


    姐弟俩与温姝然同学聊了一会儿，就一起返回了北海公园交代情况。


    从媳妇那里得到确切消息的狄书记，连夜给儿子打了一通长途电话。


    他手头攒了不少工作，暂时没时间打听那位女同学的具体情况，只要求儿子在没有能力承担责任的时候，不要做出失礼的事情。


    狄谨行同学一脸正气，连连保证一定会守规矩，“你们放心吧，她家里管得比咱家还严呢！”


    温姝然她爸是四伯的同事，妈妈是高中教导主任。


    门禁设得比老狄家严多了。


    所以，即使放了暑假，他俩也不打算早早离开学校回家。


    否则再想在假期见面就很难了。


    他与温姝然是在书画协会认识的，都是画国画的，算是有个共同爱好。


    最近学校里有个书画展，温姝然的作品要参展，狄谨行要去法院实习，两个人都找到了不用早早回家过暑假的借口。


    不过，老狄家的家庭氛围相对比较宽松。


    郭美凤被家里这几个晚婚晚育的儿子弄怕了，轮到孙辈时，向来提倡谈校园恋爱，早点找对象。


    狄谨行同学觉得自己谈恋爱的事，即使告诉家里也没什么，应该会得到家人的支持，所以时机合适的时候，他就自爆了。


    狄家人没特意提出跟女孩子见面，毕竟俩孩子才上大二，现在见家长属实有点早了。


    但姐姐正式在北京开钢琴独奏音乐会的那天，家人们趁机见到了小温同学。


    人如其名，是个很温婉漂亮的女孩子。


    说实话，全家人都没想到自家狄嘀嗒会喜欢这样文静秀气的姑娘。


    他的姐姐妹妹里，没有一个是这种类型的。


    狄嘀嘀觉得小温同学很不错，弟弟从小看惯了她这种类型的，喜欢另一种类型的姑娘可太正常了。


    观众刚进场时，她还特意去观众席跟小温同学打了声招呼。


    因此得到了弟弟赞许的眼神，外加一个大拇指。


    这次来听她独奏会的，有家人也有朋友。


    她中学以后就出国求学了，能邀请到的都是小时候的朋友，比如杰克和郭西玲、两道杠乐队的成员，以及这些年还能跟她保持联系的同学们。


    除此之外，还有许多观众是买票入场的。


    这次演出门票不便宜，很多人慕名而来。


    所以，对于在国内的第一场正式独奏音乐会，狄谨言格外重视，几乎将每个细节都亲自过问了。


    力求为大家呈现一场最完美的演出。


    望着台上的女儿，特意请假飞回北京的狄思科眼眶都发酸了。


    女儿在外求学数年，音乐会和独奏会开办了数次，他看过很多场演出视频。


    但今天还是他第一次在现场欣赏女儿的演奏。


    他闺女可太优秀了！


    “别激动啊，”于童笑着提醒，“周围全是观众，想哭回家哭去，别被外人瞧出端倪来！”


    “谁激动啦？我才没哭呢！”狄书记嘴犟不承认，转移话题说，“咱们没关注狄谨行那小子，让他小小年纪就找了对象，好在小温同学看起来还不错。但到了咱闺女这里可不行了，必须严格把关！”


    于童试图唤醒他沉睡的记忆：“你在他俩这个年纪的时候，好像已经在跟我谈恋爱了！”


    怎么好意思要求闺女儿子的？


    “时代不一样了嘛，”狄思科难得霸道了一回，“你别管了，这回听我的！”


    然而，他这边刚放了狠话，就有不长眼的冲了出来。


    为了庆祝女儿演出成功，他提前准备了一束鲜花，想着演出结束后送上台。


    结果，他这个老父亲还没行动呢，就有好几个小伙子上台送花了。


    于童觑着他的脸色，不厚道地笑出声。


    她小声问：“狄书记，您还送不送啊？再不送，您闺女就要谢幕了。”


    “送啊，怎么不送。”


    狄思科这边起身了，坐在他后排的庄垣也跟在他后面走上了舞台。


    紧随其后将花送给了狄谨言同学，“谨言，恭喜了，音乐会很成功。”


    狄嘀嘀的情绪还沉浸在演奏的余韵里，语气有些兴奋地笑道：“谢谢壮壮！”


    狄思科和庄垣：“::::::”


    行吧。


    为了这场演出，狄谨言准备了好几个月，今天终于顺利完成了任务。


    在经纪人的陪伴下接受完媒体采访以后，她返回后台就瘫在了椅子里。


    狄思科买的是当天往返的机票，凌晨还要搭乘飞机离开北京。


    他想跟女儿多待一会儿，就一起跟来了后台。


    离开舞台的狄嘀嘀没了青年钢琴演奏家的高冷样子，见到爸爸，就絮絮叨叨地讲起了她和弟弟最近的生活。


    讲到小奶奶帮她准备的资料时，她突然想起什么，从背包里翻出一份文件递给爸爸。


    “我不是从音乐学院毕业了嘛，爷爷想把他名下的一家芯片公司送给我当礼物。这份合同已经在我手里放了好长时间了，我一直没签呢。”她觑着爸爸的神色问，“爸，你说这公司我能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