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第六十八章

作品:《池鱼

    68


    她们拿回了清白。


    那份监控里的确拍到一个可疑人员。


    当晚一点左右,有个穿着一身黑的人从巷子里穿进来,正大光明用钥匙打开了店的后门。


    经过比对,此人和丁炜博的身影非常相似。


    此人进门后做了什么,因为咖啡豆袋子并未开封,推测大概是用注射器朝装有咖啡豆的袋子里投入了高浓度泻药成分。


    具体的作案手法无法查清,只能等到将丁炜博缉拿归案那时了。


    事已至此木已成舟,两人已经获取了重新开业的许可,她们也不会再开了。


    很快将店里的东西挂在了二手平台上出售,并挂出了店铺转租告示。


    因为是骨折价,出物的过程非常顺利,收她们东西那个老板还很爽快地介绍了他一个刚好要租铺面的朋友来。


    简单商量过后,店面也顺利转租出去。


    所有东西都处理过后,温菱彻底落得一身轻松,隐隐伤感的同时,也觉得好像呼吸都变得轻快了。


    这些事她全都没告诉温睿荣,包括要去杜于蘩老家的事。


    “剩下要处理的…就是这些了。”看着眼前熟悉的家具,大部分都是从她刚毕业时就一直跟她到现在,每次搬家都陪着她,多少都有感情了。


    她把这次当做全新的开始,所以过去要全部抛却。


    明天就要搭乘上去杜于蘩老家的飞机了,这些东西她全都麻烦温葛月帮她处理,自己也落得个清闲。


    出事的时候就有好多朋友打电话来问候,现在事情解决,她也和他们一一回了平安的信息。


    但要走的事,她并没告诉任何人,除了她和杜于蘩两个人知道,她只告诉过温葛月。


    手机突然响了,界面上写着顾齐的名字。


    温菱才想起好像最近并没和他联系过,他好像也并不在家,应该是又出差了。


    接起电话,那边是熟悉的声音,只不过带着急切的腔调。


    “你最近…还好吗?”


    温菱心想,他可能是得知自己的事特地打电话来问候的。


    “我还好。”不是安慰他的假话,而是那些事已经过了,她现在状态不错。


    那边却抱歉道:“对不起…发生了那样的事,我却没陪在你身边…”


    温菱淡笑,传达出轻松的口气,“没事的,都过去了不是吗?我现在好好的,你不用担心。”


    他沉默片刻,道:“你没事就好…”低哑的嗓音里,似乎仍旧带着歉意。


    “所以,你特地打电话过来是有什么事吗?”


    “没什么特别的…就是想和你说一声,我今晚就回锦市了,想和你见一面。”


    他顿了顿,没听到对面说话,又试探性地问道:“可以吗?”


    “好啊。”温菱爽快答应。“在哪见面?我去找你。”正好见面了可以告诉他,她要离开锦市了的事…


    “就在锦悦的顶层见面吧,那里风景很好,是个安静说话的好地方。”


    “好,晚上见。”


    和顾齐约定了晚上八点在锦悦顶层的餐厅见面,他订了一个包厢。


    杜于蘩今天去处理和前男友的事,不在家,温菱决定下午先去银行取点现金出来,以备不时之需。


    她这些年存了不少积蓄下来,省吃俭用一点,足够她活十年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考虑,现在她最需要的是放松。


    下午从市里取完钱回来,顺便买了点路上要用的东西。


    回家的时候在楼栋底下遇到了张清。


    她也对温菱的事有所耳闻,所以每次见到她都会格外关心,还经常带些手工做的糕点给温菱吃。


    这次也是如此,刚一进门温菱就被叫住,张清手里拿着个小盒子跑过来。


    “温小姐,来来,这是我做的核桃酥,送给你尝尝!”


    “…谢谢张姨!”温菱收下了她的东西。


    平时两人也礼尚往来,温菱没有别的拿手,每次早上出门都会带一杯张清喜欢的焦糖玛奇朵。


    想想以后不会再和张清见面,难免有点伤感,她道:“虽然我也很喜欢吃您做的糕点,但太麻烦您了,我很不好意思,下次还是…”


    “哎!温小姐你说什么呢!你喜欢吃我就很开心了,我一点都不觉得麻烦!”


    两个人正说着话,背后的大门开了,有个穿着蓝白色清洁工服的人进来。


    张清瞟了一眼,怒嗔道:“老王,你今天上班可迟到了哦!”


    清洁工每天下午两点左右会来楼栋打扫,而现在已经下午四点了,他足足迟到了两个小时,难怪张清生气。


    那人压低了帽檐,看向她俩的方向,脸完全被包裹在口罩后面,似是笑了笑。但他没说话,而是径直走向了电梯里。


    “哎呦,这老张,我哪里惹他了,连句招呼也舍不得打!”张清自言自语道。


    “是新来的清洁工吗?”温菱问。


    “是啊,才来没一个月呢,年纪看着比我还大的一个老头子,头发花白,结果一问才四十五!”


    “这种情况也不少呢。”温菱笑道,没打算和张清多说,告了别,“那张姨,我就先上去了,回见!”


    趁着清洁工打开电梯,温菱也赶在他后面进了去。


    温菱按了自己的楼层,发现那个清洁工并没按下任何楼层,便客气问道:“您要去几楼?我帮您按。”


    他停顿了一会儿才说,“顶层,谢谢。”


    他声音听起来模糊又粗糙,隔着闷闷的口罩,很难听清。


    温菱抱歉道:“不好意思,能再说一遍吗?我没听清。”


    那人似是不耐烦,粗暴地伸出手来,绕过温菱背后自己按下了三十层的按钮。


    他靠近的时候,温菱闻到一股酸腐的汗臭味。


    下意识皱起眉头回头看他,那张脸被口罩和帽子挡得严严实实,她只能看到帽檐下一片深重的阴影。


    “看什么?有什么好看的?”那人语气粗鲁道。


    “没什么,不好意思哈…”温菱自动拉开了和男人的距离。


    她忽然觉得和这个隐隐有暴力倾向的人同乘一梯是个错误。


    要是再多等一会儿,等另一个电梯下来就好了。


    而事已至此,电梯开始运行,她没机会再反悔。


    只期望这个男人不要做出奇怪的事…


    电梯平安到达二十三层,男人没再发作过,安静地站在后面,好像不存在一样。


    门一开温菱就慌不择路地逃了出去。


    低头在包里掏门卡,想快点开门进去,不知怎的,她觉得那个男人有种奇怪的气息。


    然而没等她找到门卡,忽的一下,背后一阵酸腐味的风飘过。


    温菱没来得及回头看,一把刀伸到了她脖子前面。


    酸腐味靠近,闷钝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响起。


    “老实点,否则杀了你。”


    温菱僵住。经历过片刻的紧张,脑袋里飘过无数个念头。


    而后,她问道:“…丁炜博?”她嗓音颤抖。


    不知怎的,她下意识觉得这人就是丁炜博。刚才那种不详的预感就是这样。


    男人嗤笑,像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一样。


    “怎么,表妹倒是很熟悉我嘛,这么久不见,还能一下子就认出我来。”


    最糟糕的情况。


    温菱闭了闭眼睛,身子像是被子弹击中,她屏住呼吸没敢说话,只有眼珠在骨碌碌转动。


    “你是不是在找摄像头?”丁炜博问。


    被看破心思,温菱心下一凛。


    但也强作镇定问道:“你想干什么?”


    丁炜博冷哼,“这里的摄像头我早就破坏了,你也别想着向任何人求救,我的刀子就搁在你喉咙上,只需要一秒就能送你去地狱。”


    “……”


    “老实开门,我们进去慢慢说。”


    听丁炜博的话开了门,他劫持着她的脖子,缓慢踏进屋子里。


    喀嚓声预示着门被从内部反锁,丁炜博这是完全断绝了她的后路。


    双手双脚被丁炜博绑住,温菱总算不用再被迫闻他身上那股酸臭味。


    只是刚才被狠力扔在沙发前的地上,脑袋狠狠磕了一下,现在闷闷地痛。


    丁炜博脚踩在茶几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手持匕首,阴沉的眼神里满是得意。


    “你想说什么?”温菱问道。


    比起刚才来说,她现在愤恨多于害怕。


    她倒要听听丁炜博为什么恨她到这个地步。


    从头至尾她才是那个受害者,丁炜博凭什么恨她?该是她恨他才对!


    “你就那么想知道吗?”丁炜博啐了口唾沫,啪的一声落在温菱脸边的地毯上。


    温菱顿时想骂,但从先前的经历来看,丁炜博是个不能惹怒的人,否则会鱼死网破。


    忍着恶心道:“我都要死了,你就全都告诉我又如何?”


    丁炜博脸上露出笑意,“那我就好心告诉你,你可听好了,这是我大发慈悲告诉你。”


    “我这人可是很记仇的,你记得千万别惹怒我了,否则我会让你死得很惨。”


    “……”


    温菱看到茶几底下那个闪着红光的小玩意,听丁炜博开启了他自以为是的演讲。


    他说他原本可以拥有一个正常而普通的人生,都是温菱去了那个家一切才开始变差的。


    那时温菱出落得漂亮,他见到她的第一眼,几乎是无法自拔地喜欢上了她。


    他屡次想靠近,然而温菱却对他抱有很大的敌意。


    无可奈何,为了纾解自己那份思念,为了时时刻刻见到她,所以他才出此下策,偷看她洗澡。


    “我真的很可惜,你居然把那种事当成冒犯,那明明是我的爱意最直接的体现啊…我只是,在观赏一具最美妙的身体…你怎么能当成是冒犯呢?”


    丁炜博越说越陶醉,甚至俯身来想要触摸温菱的脸颊。


    被这些话惊得毛骨悚然的温菱僵在原地,直到他的手已经伸到眼前来,她才抗拒地朝一边逃去。


    想吐,她说不出话来,没有话语能表达她此时的心情。


    肠胃里是真的在被什么搅动一样,一股酸水泛上喉咙,她差一点就吐出来。


    “我爱你,表妹,即使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忘不掉你!”


    “可是你怎么对我的呢?你居然感质疑我的爱意,你居然把那件事告诉了你爸?!”


    “你知不知道我妈那天晚上打了我多少棍子?!我踏马的腰都快被打断了!!”


    腹痛如刀绞,不是因为吃坏了东西,而是他的话像腐蚀性的酸液一样,透过耳朵钻进了她的腹中,腹部被带着臭味的酸液腐蚀,恶心想吐。


    不如不知道的真相,她多想捂住耳朵不再听到他恶心的声音。


    可是手被绑死在背后,她身体也逐渐失去力气,唯一剩下明显的感觉是正在发麻的头皮。


    “就不说被打的事了,因为你而被打,我甘之如饴啊…


    可是你怎么对我的呢?我对你一片赤诚之心,而你这个荡妇居然背叛我?你居然敢和别的男人在一起?!”


    “他哪里比得上我爱你?!不就是对你略施小惠,等他没兴趣了很快就会把你抛弃的!”


    “不识好歹的女人…”


    剩下的话温菱已经听不清了,这个人如果没疯,那一定是她疯了。


    呼吸越来越急促,心跳快得不能自已,眼前都出现了幻觉。


    模糊的视线之中,酸臭味好像离她越来越近,眼前也多了个黑影。


    “我对你的爱,天地可鉴…”


    他摘下口罩,那张丑陋的脸清晰地现在眼前。


    沉重浓厚的腐臭味从他口中传出来。


    “我终于得到你了…表妹…”


    他是从沼泽里爬出来的浑身臭泥的怪物。


    温菱几乎已经失去意识。


    沉入一个恐怖恶心、满是粘液的梦里,她几乎要被散发着臭气的绿色的黏浆掩埋。


    迷雾之中,没有人会握住她的手。


    耳朵闷闷的,远处似乎有玻璃碎裂的声音,她听不太清。


    只觉得身上沉重异常,而脚踝被水草越来越深地拖入池底。


    顾齐,对不起,只怕这次我又要失约了…


    犯罪者笑得猖狂,“我会一点点毁了你,直到你也变得和我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