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第五十六章
作品:《池鱼》 56
温菱把猫带到店里的时候,杜于蘩还吃了一惊,“你在哪捡的猫?”
温菱摇头,“不是捡的,是一个朋友寄养在我这里的,到时还得还回去呢。”
“你朋友?我怎么不认识。”
两人大学以来就一直在一起,朋友圈子基本相交,大家都互相认识,杜于蘩不记得她们有哪个朋友在养猫的。
温菱答道:“我高中时候的朋友了,你当然不认识。”
“那也难怪。”
杜于蘩隔着航空箱栅栏逗猫,发现它体型肥美但匀称,皮毛油光水滑,脖子上还系着一个毛线做的蝴蝶结小围脖,可爱异常。
不禁感叹道:“你姐妹把这猫养得真好啊,看看这油光水滑的,肯定每天吃香喝辣。”
温菱把脸凑过来一起逗猫,“什么我姐妹呀,我那朋友是个男的。”
“男的?”杜于蘩难以置信地提起了嘴角,转脸又看了眼猫猫脖子上的红色蝴蝶结,“不会吧?”
温菱皱起眉,“有什么不会的?养猫…还分男女吗?”
杜于蘩发出一个长音的嗯,“那倒不是这个,只是我印象里男人养猫都比较‘崇尚简洁’。”
“崇尚简洁?”
怕温菱不理解,杜于蘩把猫从航空箱里抱了出来,“你看啊,”她牵起猫脖子上的小蝴蝶结,“哪有男的会给猫买这么可爱的衣服穿啊?”
温菱看去,趴在怀里的猫安静乖巧,脖子上系着个毛线织的木耳边围脖,上头附着个可爱的小蝴蝶结,尾部系带搭在毛绒绒的背上,更衬托出它圆润可爱。
这是昨天送来时就系在猫脖子上的,确实是顾齐给它穿上的没错…
不过,看这件小围脖的材质,更像是手工制作。
记忆是忽然蹿进脑袋里的。
她想起那个躺在安城出租房角落里的茄子玩偶。
应该早就被下一任住客扔掉了吧?不知躺进了哪里的垃圾箱。
她也记起,顾齐是会做手工的,那只茄子勾线玩偶就是他送给她的。
手指轻捏着猫猫脖子上的围脖,毛线柔软的触感贴在指尖,好像又回到曾经某个睡不着的夜晚。
出租屋隔壁不知哪家喜欢在深夜吵架,吵得惊天动地的,她一个人怕得睡不着,紧张的时候也手心捏着那个软软的玩偶,才会感到安心。
“怎么愣住了啊?温菱?”
杜于蘩的手在眼前晃了晃,温菱匆忙回神。
“你没事吧?
“没事,就是想起一些事情而已。”
杜于蘩向来细心,听出来她好像话里有话,紧追不舍地问道:“什么事情啊?不会是关于你那个朋友的吧?”
温菱愣住,看着她的眼睛,顿时有点心虚,连忙摆摆手解释道:“没什么啦,我就是想起我快递好像已经三天没动静了,等下得催催。”
“哦~我知道了。”解释就是掩饰,杜于蘩早看见温菱闪躲的眼神了。
这姑娘一定有情况。
不过她现在没心思深究,差不多到了该开店门的时候了。
只是临走时也没忘记调侃温菱一句,“到时记得介绍你朋友我认识认识,我帮你把把关!”
温菱本就在走神,随便答了一句,“知道了!”
她就是有点迟钝,也立刻反应过来杜于蘩刚才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一瞬间血液直冲脑袋顶。
大声对外面喊道:“杜于蘩!我跟他不是那种关系啊!”
顾齐出差的一周,温菱每天都带肉松小贝去店里,晚上再带回家。
因为宠物不能带上地铁,她都是打车去店里。
终于这天顾齐给她发了微信说下午会回到锦市,晚上去她那里接肉松小贝。
想着总归是最后一天,就没把猫带到店里了,在家放了足够的粮,门窗都关好了,让它自己在家待着。
这天轮到季馨欣休假,只有温菱和杜于蘩两人在店里。
因为整天下着雨,外出的人不是很多,相对的客人也少了,即使是少了一个人,也没太大影响。
晚上客流量也很少,所以两人早早关了店门各回各家。
步行去地铁站的路上闲聊,杜于蘩说,她下个月就要和男朋友结婚了,到时请温菱去当伴娘。
温菱自然为她感到高兴,杜于蘩也是苦尽甘来,等到她男朋友读完博士,两人结束了八年的爱情长跑,也到了该结婚的时候。
“到时给你包个大红包!”在地铁口分别的时候温菱笑道。
杜于蘩也不忘了调侃她,“什么时候把你那位‘朋友’也带来给我见见就好了!”
温菱哪晓得她还记得这茬,瞬间脸一热,“都说了我跟那位朋友不是那种关系了!”
“好了!不跟你开玩笑了,我是认真的想认识认识他,赶着哪天有空把他带来,我请你们一起吃个饭!”
“就等着我宰你吧!”
“没事,你放开了胃口吃,姐有钱。”
两人笑闹着分别,温菱走向了和杜于蘩相反的线路。
今天不是末班车,所以人流量要多些,温菱是被挤着进地铁的。
好不容易找到个靠边的地方稳住身子,温菱才彻底放松下来,眼睛胡乱环视着地铁里的人发呆。
然而这不看不要紧,却又让她发现了那个熟悉的面孔。
口罩男。
那个所谓的季馨欣的男朋友。
自那次在店里见到他,得知那是季馨欣男朋友以后,温菱没再看到过他了。
晚上独自回家也再没感受到被谁跟踪过。
便把那两次被跟踪的经历当成是幻觉,觉得是自己被害妄想太严重,所以没太当回事。
直至此时,她再清楚地看到那个男人,心中的恐惧再度升起。
男人站在这节车厢的尾部,正背靠在车厢上斜着脑袋闭目养神。
穿着打扮和此前如出一辙,棒球帽外套着兜帽,黑口罩遮面,不过卫衣不再是黑色,换成了浅灰色。
和黑色一样容易隐藏在夜色里的颜色。
也许是凑巧和他上了同一趟车也说不定,温菱试着说服自己。
毕竟已经过了很长时间都没在同一趟地铁上看到他,偶尔一次见,只能说是凑巧。
但是今天季馨欣休假,他不用去陪季馨欣吗?据季馨欣说他们是在同居的。
温菱试图寻找季馨欣的身影,但没找到。
而这时男人忽然睁开了眼,正巧朝温菱的方向看了过来。
两人的视线撞个正着。
穿越重重人影,那双扁平的眼睛像是鬣狗一样,精准捕捉到猎物恐惧的视线,凶狠邪恶地瞪了过来。
温菱慌张收回视线,调整了自己的位置,背对着男人的方向。
不知道有没有被他看到。
她隐隐有种感觉,男人是故意的。
故意和她同一时间搭乘同一趟地铁,故意跟在她后面。
不能说她被害妄想,那双邪恶的眼睛没法骗人。
似乎很久以前在哪见过的一双眼睛,厌恶和恐惧是刻在身体记忆里的。
保持着憋屈的姿势一直站到了最后,温菱没敢回过头。
即使如此也觉得背后好像被视线的刀一下下切割着。
下车之后她头也不回地跑出了地铁站。
然而回到小区的路上并没人跟踪她,频频回头望,连一丝痕迹都没发现。
或许真是错觉吧,温菱想。但那个男人绝对有问题,下次她必须知道口罩下那张脸是什么样。
然而回到家才发现,恐惧,不过是换了另一种方式找上门。
开始她并没发现任何异常,像往常一样脱了鞋进屋,准备先去厨房泡杯花茶待会洗完澡喝。
但当目光触及到早上放在流理台上的玻璃杯时,她的心跳猛然缺了一拍。
早上出门前,这杯水还剩三分之二,而现在它空了。
肉松小贝她关在卧室了,不可能是它跑出来碰倒了杯子。
就算它真的会开门,跑出来碰倒了杯子,周边不可能一点水迹都没有,那杯子也一定是倒着的。
是谁…进了她的房子?
客厅的纱帘被风高高扬起,月光洒进来,她看到那扇从没开过的玻璃窗被砸碎的痕迹。
一个黑色细长的人影站在那里。
凉意从脚底升起,温菱后退一步,腰撞到后面的水池台,她惊而转身。
指尖像埋在冰水里一样凉,耳鸣伴随着太阳穴的抽痛一齐袭来。
呼吸也被制住了,像被人用塑料袋套头捂住鼻孔一样。
心跳快到她无法控制的程度,好像下一秒就要从嗓子里跳出来。
试图加快呼吸频率以平复心情,但就像灵魂逃离了这具躯体,她无法掌控自己。
那个黑影正一点点向她靠近。
“我说了,早晚有天会来找你算账。”
身体一点点低下去,似乎能看到底下的无尽深渊。
“你是谁?”温菱嗓音颤抖。
黑影带着兜帽,以口罩覆面,和那个跟踪她的男人一种装扮。
但这人声音尖细,虽然经由厚口罩传出来的声音闷闷的,她也能听出不是那个男人。
黑影轻笑,穿着塑料鞋套的鞋底,每朝前走一步都会发出沙沙声。
“这种傻逼问题,以为我会回答你吗?”她嘲讽道:“不如好好关心一下你自己吧!”
温菱突然觉得头有点晕。
伸出手想要扒住流理台,让自己不再下坠,然而不小心碰到了搁在边缘的水果刀。
铮的一声。
她看到那个深红色的夜晚,母亲拿着刀向她冲过来,毫不犹豫地砍下去。
“妈妈…不要,不要杀我…”她哀求着向后退去。
然而刀刃飞过来远远快于她的后退速度。
肩膀尖锐地疼了一下,鲜血很快濡湿了那件乳白色睡衣。
头脑先一步起了雾,紧接着,她真的沉入了深渊。
满是迷雾的森林里,她听见母亲的声音。
“妈妈以后都不会再伤害你了,希望你幸福。”
这声音转而变成一行娟秀的文字。
眼前的场景兀然变成温宅的阁楼,温菱放下手中的信,抬起头。
一根绳子从房顶上吊下来,它的尾端是已经僵硬了的母亲的身体。
“祝你幸福…祝你们幸福…”
信纸的背面写满了这样的红色字迹,有的地方力透纸背,是母亲在最后一刻发泄出的恨意。
“温菱?…温菱!”
逆光处好像有个人影。
嘈杂的声响里似乎有人在叫她,但她听不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