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 第一百一十九章(小修) 贼能打:先定……

作品:《那个幸运女神就是逊啦![基建]

    关于那种祈祷声音被削弱的现象,安可希在离开后宫之后,又特意试了两次。


    发现和后意识空间的关系实际不大,决定性的因素,似乎是和贼能打的物理距离。越靠近,听到的声音越微弱。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但这确实有够《穿进修仙文后我成了失眠魔尊的独家安眠大师》的。


    至于背后的原因,却连许镜也不是特别清楚。琢磨了老半天,也只能给出个初步推测——她怀疑是贼能打身上融合的逆教徒碎片本身就携带着某种针对女神的负面影响,作为投影,他又和安可希天然存在着极强的联系,二者结合,便使得那种负面作用,呈现出了某种微妙的屏蔽效果……


    当然,也只是猜测。毕竟投影这种伴生于领主的生命体,本身就有够奇特,至于贼能打这种混了对家碎片的,更是让人捉摸不透的全新品种。再加上当初净化希望时,连带着繁星深渊的灵魂碎片后也一并净化了个干净,所以也没法再整出另一个圣贼用于实验……


    但管它呢。


    安可希对此倒是很看得开。管它什么原因,自己耳边能清净一些就行。


    贼能打也因此提前解除了禁足,再次领回了随侍的位置,日常跟在安可希的身旁飘来飘去,晚上也会安静在安可希门口守着,以确保后者能安稳睡上一觉;而为了让他省点力,能挤出一些时间休息,安可希平常也会带着工作溜进后意识空间里,强行征用贼能打的卧室,用作自己的编外办公室。


    安静的夜晚或是后意识空间里,往往会给人一种世界上仅存着彼此的错觉。安可希总担心这样会让贼能打又陷入无觉可睡的境地,后者倒是成天精神奕奕,乐此不疲。


    他甚至还想要安可希给他一副墨镜,觉得这样更符合自己贴身护卫的身份;安可希倒是真给了,只是第二天就收到了来自几个投影的投诉,说戴着墨镜嘿嘿笑的贼能打太吓人。


    没办法,安可希只能折中,给他搞了副平光镜。细框金丝边,戴着倒不像黑大哥了。


    ……就是有些斯文败类。


    ——而直到一周后,留声城派出去探索悠然港的探险队,传送过来一块女神的力量碎片。这种朝夕相处的陪伴,才总算告一段落。


    严格来说,真正将它找回来的,应该是留守在海神教堂里的鱼人们——在幽无退散后,安可希便和小耳朵一起,将一部分已经完全康复的鱼人送回了悠然港的伏波教堂。而正是其中的几个,在爬到教堂顶上晒太阳时,注意到了附近微弱的力量波动,这才将将对应的力量碎片捡了回来,又委托留声城的探险队将它送回。


    ……也幸亏那支队伍的带队人正好是雨螺。不然能不能顺利沟通,怕还是个问题。


    又很巧,送回的那枚力量碎片,正好是属于幸运女神的,本身又很小。安可希在许镜的指导下吸收后,没费什么大劲就顺利消化融合。而在这点力量的加持下,她耳边终日繁杂不停的声音,也终是得到了些许控制——至少能靠她自己的意志,让它们间歇性地消停上那么一两个小时了。


    如此一来,贼能打的值班时间也大大减少,只需要晚上出去陪床……不是,守门就行。白天安可希基本能自己应付。


    相应的,安可希进后宫的频率也一下放缓许多,抱着大堆工作本进来办公的场景更是彻底绝版;不仅如此,就在那枚力量碎片被送回来没两天,一直在外奔波的希望女神也终于肯回家看看,带着一群眷族,浩浩汤汤地涌进了领地。


    安可希急着安置新来的漂亮姐姐们,又要领地女神两头忙,一时间连脚不沾地,后宫这边,更是很少进来了。


    ……因此,在空间里再次撞见安可希时,贼能打还是结结实实地惊讶了一下的。


    不过在短暂地环顾了圈四周后,他很快就反应了过来,乐了:“哟,这容光焕发的,您这是又有进项了?”


    “嗯。刚抽到了两个符文师,进来换下经验石。”安可希直言不讳,“还有,少听点相声。这都学得什么口音。”


    ……什么相声?


    贼能打一时有些茫然。


    他知道自己身份敏感,也不想安可希为难。因此,在希望女神和她的一众眷族来到领地后,他就自觉地没再跟在安可希身后了,甚至也不再在领地里瞎晃荡。除开陪安可希入睡的这段时间,他最多就是蜷在休息室里,蹭明灯他们的电视看。


    又刚巧安可希往休息室里添置了新的碟片,一种很有意思的语言类节目合集……他闲着没事,跟着其他人看了两天而已。


    嗯,而已。


    贼能打自我肯定地想着,显然完全没觉得自己的口音出了什么问题。


    安可希微微张了张嘴,想想还是没说什么,沉默地转身,继续沿着走廊往前走去。


    贼能打见状,则是非常自然地跟在了身后,小尾巴似地。一直跟到了走廊的尽头,那个竖着女神像的空旷大厅里。


    眼见着神像下方的池水再次自动浮现,他脚步却是蓦地一顿。等到反应过来时,人已经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小步。


    安可希却像没注意到似的,自顾自地从神像下方挑出用来兑换的光球,双手捧着放回了池水里。直到手中光球完全沉下去了,她才头也不回地开口:


    “害怕吗?”


    “瞧您说的,哪儿有。”贼能打倒是应得很快,“就是单纯地怂。”


    “那不就是怕。”安可希咕哝一句,眉头无意识地蹙了下,顺手将对应的经验石捞了出来,在手里甩了甩,“其实我之前就想问了……”


    她半侧过头,深深地看了贼能打一眼:“你从这里跳下去时,都在想些什么?”


    “……”


    这回,贼能打却是陷入了沉默。安可希也不急,就在旁边静静地等着,等了好一会儿,方听贼能打轻声:“在想你。”


    安可希:“……?”


    “……借给我的那本《和病娇纸片人谈恋爱》都还没看完。”贼能打叹气,“可惜了。”


    安可希:“……”


    “不是,你等会儿。”她琢磨了一下,忽然觉出不对,“那本书你不是早就还回去了吗?怎么会没看完?”


    说起来,那本小说其实是叶饶的,只是曾被贼能打借走过一阵子。后来安可希和叶饶交易,还特意去问贼能打要了回来,顺道还了回去。


    她记得很清楚,自己当时还问过贼能打,那本书还看不看了。对方给了否定的答案,她这才把书拿走的。


    贼能打却是振振有词:“我当时是不想看了啊。和我没看完又没冲突。”


    安可希:“……”那你能怪谁。


    “是啊,也不能怪谁。”贼能打扬起脑袋,长长呼出口气。过了片刻,又再次开口,“领主你看过那本书吗?”


    “……没有。”安可希抿了抿唇,索性在神像下面就地坐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贼能打却没回答这个问题,只认真道:“那本书,我看到了倒数第二大章。”


    “在那章里,病娇的纸片人为了救女主,剜出自己的心脏死掉了。灵魂被困在了永远漆黑窒息的黑暗沼泽里。女主则带着对他的思念,筹备起了和男二的婚礼。”


    安可希:“……”


    这个狗血剧情倒是她未曾设想的,以至于她一时都不知该如何评价。而贼能打也没等她回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所以我当时直接把书还了。反正结果也就那样了吧。不过这个故事,倒是给了我一些启发……”


    他垂下眼来,呼出口气,跟着整了整衣角,也学着安可希的样子就地坐了下来。


    “领主,人都是这样的。有些事,哪怕明明知道妄想,却还是会忍不住去想,忍不住去希望。”


    “而我的妄想,说出来不怕你笑话。”


    贼能打说着,缓缓笑起来:


    “我希望在你心里,我这个人——或者这个存在,可以足够得特别。”


    安可希:“……”


    贼能打说这句话时,眼神难得地认真。看得安可希心头一顿,张口刚想说些什么,便见对方嘴角一收,做出个酷哥的表情来:


    “或者用你们那边的话来说,那叫什么来着……”


    “哎对,想起来了,品牌差异化。”


    贼能打打了个响指,再次自我肯定地点头,并完美地无视了安可希那欲言又止的微妙神情。甚至还摸出了安可希送的那副眼镜,啪地打开,戴在脸上:


    “四倍秀儿——懂?”


    ……坦白讲,不是很想懂。


    安可希不自觉地敲打起手里两块刚拿到的经验石,过了片刻,方叹口气道:“你别告诉我,这就是你下决心从这儿跳下去的原因。”


    “这是原因之一。”贼能打直言不讳,“我说过,那个故事给了我一点启发。”


    他希望在安可希的心里能足够特别,却也清楚,身为投影,他再特别,也不会特别到哪里去。


    他的领主有多了不起啊,光是站在那里就会发光。他不过是伴生在她脚下的影子,黑黢黢的一团,和其他的投影别无二致。


    ……不,从实用性和审美上来说,他或许还不如别的投影。


    如果不是当初失眠的安可希阴差阳错打开了游戏,自己又走大运轮到了随侍的位置,他估计这辈子都不会得到对方的在意;如果不是那无数个失眠夜晚的陪伴累积,他甚至都不会在安可希眼里有一席之地。


    他现在这一切,本就是走运得来的。只是他天生恶性,总觉得不够而已。


    可偏偏他又没法再得到更多……既然如此,那不如趁着这个独一无二的机会,发挥自己独一无二的作用,好来一场独一无二的告别。


    毕竟很多小说都证明了。最不可战胜的,永远都是死去的白月光,不是吗?


    ……安可希听完他的原因,却是彻底安静了。


    “你认真的吗?”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她再次出声,“是什么给你的错觉?”


    “错觉吗?未必吧。”贼能打板起面孔,认认真真地掰起手指给她算,“《和病娇纸片人谈恋爱》里面,女主就明说了会一辈子记得男主。《盖世王妃》里,男主一开始也是记着自己死去的前妻,把女主当替身——当然后面他就后悔了。同系列的另一部里,则是女主一直念念不忘死去的竹马男二……”


    “不是。”安可希冷静地打断了他的话,“我是问,是什么给了你能当我白月光的错觉。”


    贼能打:“……”


    上一秒还在呱呱呱的男人,这一秒瞬间安静了。


    跟着缓缓“嘎”了一下,整个人往下缩了缩。


    “哇哦。”他小声说着,紧紧抱住自己,仿佛一只被敲了闷棍的美洲豹,“怎么说……”


    “我知道妄想之外的现实向来伤人,但你也用不着当面捅我一刀子吧。”


    “不然呢,听你把看过的小说一个个数过来吗?”安可希毫无愧疚地横了他一眼,“明灯看得都没你多。”


    “很好,又被你捅一刀。捅得还更狠了。”贼能打忍不住朝不远处的水池张望了一下,“那里面还能塞人吧?是还能吧?要不我现在跳回去算了,还能给你助助兴。”


    “……”安可希被他搞得哭笑不得,没忍住笑出了声。笑容却很快敛了下去。


    又过一会儿,方再度开口,话题却又闪电漂移般转了个大弯。


    “许镜说,我在你身边时,听不到那些祈祷的声音,是因为你身上有逆教徒的碎片。”她轻声道,“不过我总觉得,或许并不是因为这个。”


    “至少不光是因为这个。”


    “……”


    什么意思?


    正装模作样观察池水的动作一顿,贼能打脸上罕见地浮现出几分呆滞,却听安可希又淡淡道: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理解,但自从我能听到那些声音开始……不,应该是我决定接受女神这个身份开始,我就能感觉到,身上有什么东西,开始慢慢变化了。”


    准确来说,应该是灵魂,或者精神。一个人待着时,总有种抽离的感觉,像是一个3d游戏,突然被调成了俯瞰的第三视角。连带着对情绪的感知,都变得有些迟钝不真切。


    原本还算好。只要和别人产生交流,这种抽离的状态就会消失。然而随着那些祈祷声的出现,哪怕是交流,能提供的“落地”也变得有限起来……


    整个人像是被栓住的气球或者风筝,只能一直飘着。


    “只有和你交流时不是。”安可希耸了耸肩,语气却很坦然,“怎么说呢……有种双脚踩实地面的感觉。”


    至少生的气,都是扎扎实实的。


    “……”贼能打闻言,却是更呆滞了。整个人看上去宛如一只被敲了脑瓜崩的浣熊。


    那要不……我多气气你?


    这个念头飞快地掠过脑海,而没等他反应过来,安可希已再次出声:


    “还有,你可能没发现——但我其实还在生气。真的很生气。”


    “……”


    心跳不由自主地明显起来。贼能打直觉她说得应该不是他制止骁勇法师败坏风俗的事,却又不敢确定。


    另一边,安可希已经自顾自地说了下去:


    “我也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那个时候扑通一下跳下去的,如果是息流,或者是明灯,又或者其他哪位投影……这个时候,我早就签证加经验石一套送出去了。”


    呼出口气,她拍拍裤子,站起了身:“我不确定你所期望的‘特别’到底是哪种……但至少在我这儿,能让我气这么多这么久的,你是独一份儿。”


    “所以,麻烦自信点。别老琢磨什么`死去的白月光’了,懂?我个不咋看小说的都知道,人活着才有未来——”


    安可希说着,突然凑了过来。伸手似要拍拍他的肩,想想却又忽然将手抬高了些。贼能打见状本能地一躲,然而才刚有动作,又生生控制着自己停住——


    乖乖地接下了安可希一个脑瓜崩。


    一招制敌。安可希心满意足。礼尚往来地给他揉了揉,转身径自离开了。


    余下贼能打一个,安静地坐在原地,依旧像一只呆滞的浣熊,却是手中捧着的那种。


    片刻之后,他终于反应过来似地抬手捂了下安可希敲过的地方。忍了又忍,终究还是没忍住。


    “诶嘿嘿”地笑出了声。


    之后的几天里,用明灯的话说,某位圣贼给人的压迫感,突然就强了起来。


    脸上天天明媚得像是要去杀人,每天和他一起看电视时,气氛都沉重不少。


    而这份令人不安的明媚,在安可希又一次进入后宫给他送衣服后,抵达了巅峰。


    原因很简单——和衣服一起送来的,还有本小说。是安可希特意又去找叶饶要回来的,那本《和病娇纸片人谈恋爱》。


    “你该庆幸叶饶她正好这段时间回来。”离开之前,安可希还没忘戳他脑门,“不然我还得特意托许镜给她托梦……想想就麻烦死了。”


    贼能打被她戳得脑袋一晃一晃,连带着头顶新戴上的粉色兔耳都跟着摇晃。他也没在意,只在安可希离开之后,一个人拎着书,在床边坐了很久。久到头上的兔耳都有些滑下来了,才终于下定决心般,小心翻到了最后一章。


    ——“然后,你猜这么着?”


    又一天后,物资仓库入口。


    息流正紧绷着一张脸,对照着安可希给的单子,一笔一画地往公告上面登记新的装备名录;旁边是正摇晃着脑袋,在空中快乐蹦跶的贼能打。


    “真是令人难以置信,那居然是个‘诶去以’!”他毫不介意地晃动着新获得的头饰,“在和男二的婚礼上,女主终究是选择了顺应内心,转身逃婚,点开了封印着病娇男主的游戏——然后,诶嘿嘿,男主就又活了!摆脱了反派的诅咒,支棱起来了!”


    “虽然没有写到婚礼,甚至连个告白都没有……但管他呢,反正人都在,日子也还长呢。”


    贼能打呼出口气,心满意足地仰起了脑袋:“真好,我觉得我又可以了。”


    ……所以这又关你什么事了?


    隐忍地闭了闭眼,息流强撑着写完最后几个字,起身将更新后的公告挂上。贼能打却是振振有词:


    “你不懂。这对我而言,是精神支柱,也是很重要的参考资料。”


    人家虽说正文里连个告白都没有,但在番外里,好歹还结了婚呢。他在领主心里,那样“四倍秀儿”的一个人,总不至于进度比他们还慢吧。


    贼能打充满自信地想着,只觉头顶是难得的一片光明,连头顶的粉红耳朵,都似乎更鲜艳了。息流一言难尽地看他一眼,沉吟良久,终是叹了口气:


    “话说在前面。如果您真的对领主做出了某些不得体的举动……您应该知道这会导致多混乱的情况吧?众人的怒火,相信对您而言,也是个负担。”


    虽说贼能打这家伙对他说话向来是疯疯癫癫半真半假,不过他毕竟也不傻。为了整个领地以后的和谐,有些事情,他觉得还是有必要提醒一下的。


    ……退一步来说,也算打声招呼。这样万一哪天他忍不住用法杖去敲人脑袋了,也好有个说法。


    贼能打闻言,嘴角弧度却是一顿。


    片刻后,又嗤得笑出了声。


    “那就火呗,说得好像我在乎一样。”


    无所谓地偏了偏脑袋,他在空中摆出个向后倚靠的姿势,单手支在额头下面,脸上仍带着笑,眼里却是没有丝毫笑意:


    “有些事我觉得你可能搞错了。能主导我意志的,从来只有领主的意思而已。她想我是什么样,我就是什么样。她想我停在哪儿,我就停在哪儿,她想我往哪里走,我就往哪里走。”


    “如果她希望我跨过某些线,那哪怕天塌下来,我都会义无反顾地跨过去。就是这么简单。”


    息流:“……”


    后背久违地泛起些微凉意。息流不自觉地绷起身子,蹙眉刚要说些什么,却听贼能打“诶”了一声,面上忽又泛起大大笑容。


    “不过你这倒提醒我一件事了。有些事,确实应该尽早思考起来,有备无患吗。”


    “我记得昨天和明灯一起看了个剧,还挺有参考意义的。好像叫什么,《封神榜》,不知道有没有小说,我先找找去。”


    “谢谢提醒啊!祝您工作顺利!”


    贼能打说着,转身又快乐地蹦跶着走了,头顶的一对兔耳跟着一晃一晃,仿佛春日里的一对花蝴蝶。


    剩下息流一个,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微微张开了嘴。


    ……所以你说,你没事理他干嘛?


    缓缓伸手按住胸口,息流不知第几次,扪心自问起这个问题。


    十二万分地懊悔,且沉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