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 服部平次不愧是你 更完~
作品:《你的征途是迹部》 “所以你是来查寝的吗, 学生会长在校外也要履行职责?”鹤莲一点心虚的迹象都没有,“但这家民宿现在是女生宿舍哦。”
“我知道。”迹部应了一句。
传统的和室建筑,还带着些年份, 房间外的走廊上没有窗户, 光源尽数来自走廊的落地灯,白炽灯泡笼在仿羊皮纸的灯具里, 迹部挺拔清瘦的身影被染在推拉门上,温柔的灯光映在他轮廓分明的侧脸,瞳色渐渐深沉,“不然网球部可以直接住在这里,根本用不着买下旁边的民宿。”
理更直, 气更壮,鹤莲一口气梗在嗓子眼震惊地说不出话……这才叫完全没有要掩饰的意思!网球部来大阪果然是故意的!
迹部不再执意和她继续大眼瞪小眼的对峙,不赞同地看着她单薄的睡衣, “傍晚的时候还知道披羽织, 现在倒是不怕冷了。”
鹤莲是个健康的孩子,尤其在会拎竹刀之后, 但奈不住有一种冷叫男朋友觉得你冷,并且上一次感冒的根本原因就是穿着睡衣乱晃悠。
“……我们讲道理,我刚刚已经待在被窝里准备睡觉了。”如果没人敲门她才不会离开温暖的被窝!
“讲道理?可以。”迹部挑眉, “前提是你先重新盖好被子, 或者找一件保暖的外套。”
她抵在门后的手动了动, 皮肤摩挲木质的门板几下, 不过移开些许便又停下。鹤莲皱皱鼻子,不肯退开,“那不讲了。”
闻言,迹部笑了起来, 咏叹调裹着逐渐明朗的笑意,“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他伸出修长漂亮的手,覆在鹤莲未曾把控的另一扇推拉门上,轻轻一用力,走廊的光便争先恐后地涌入房间,将只开了床头坐灯的屋子映得亮堂堂的。
鹤莲,“!!!”
视线上升,她下意识撑住他的肩膀找回平衡,不可置信地睁大双眼望着被他轻松推开的房门,再低头对上倏然间将她由腿弯处抱起的迹部的眸,“我明明锁了的!”
“老式民宿的推拉门大都会用玄关式的锁,锁芯控制两端的门。从中间打开一端,另一端也会随着被解锁。”鹤莲垂下的长发落在他的颈侧,微微翘起的发梢在晃动时滑落肩后,带起微小的风,迹部仰着头,心情愉悦地为她解惑,“这种样式比你还要年长,陈旧得几乎要被市场淘汰,你没见过也不没什么奇怪的。”
……吃了没文化的亏。
对着同在英国长大的迹部,鹤莲愤愤地想着,“那你为什么会知道?”
“托青学的福,我在轻井泽那栋不华丽的别墅里见过。”
已经是国三时代的回忆,彼时在众人眼中还高高在上的少年,慢慢地能被旁人窥见骄傲中掩藏的温柔。
以迹部景吾独有的方式。
鹤莲从来没有在这个角度打量过他,暖黄灯光下烨烨生辉的眼睛里有她的倒影,迹部抬眸一眨不眨地望着她,恍然间叫她生出自己仿佛是件易碎珍宝的错觉。
然而她的确在此刻,被护在怀里,被捧在手心。
这个人嘴上说着霸道的话,可真正拿到主动权后,也没有再往房间里迈进一步。
心脏像是流淌进温暖的泉水,顿时柔软得一塌糊涂。
太犯规了……
鹤莲想着,偏过头错开他的视线,脚丫子无意识晃一下,踢到类似于卡纸一样的东西。
她这才发现迹部手臂下夹着一本绿色封面的书。
“唔,我们还是来讲道理吧,或者说,你是来给我读睡前故事的?”
她这么说道。
*
米色的叠席,暖色的墙纸,沉木的长条形柜子上放着一个白瓷瓶,瓶中插放着几丛长短不一的菖蒲叶,坐灯投映出菖蒲叶细长的影子,缀在瓶身像交叉横斜的纹路。
推拉门留出三十公分的距离,并未全然合上,迹部没有过多地打量房间,专注于用被子把鹤莲裹了个严严实实。
她从被子里挣扎出手臂,进行无声的抗议——已经五月了!
迹部满头黑线地看她用手臂死死压住被角,完美对换几个月之前那次抢被子大战的攻防位置……
趁他怔住的短暂瞬间,鹤莲直直拉住了他的手。
女孩子们的瓶瓶罐罐不一定都是商业陷阱,练习剑道的手没有留下竹刀的任何痕迹,细腻光洁如同上个世纪端坐庄园只谈论珠宝和新衣的贵妇人。
心弦颤了一下,迹部侧过头,垂着眼由着她小心翼翼又光明正大地滑动指尖,用小拇指勾住自己的无名指。
今夜的夜空由云主宰,繁星的缺席大概率是偷偷跑进了你的眼睛里。
总是知道的。
总是知道该用什么方法叫对方的小情绪烟消云散。
对着那双带有撒娇意味的眼睛,迹部柔和了声音,“每次回神奈川都会抱怨睡叠席太硬的人,就不知道用被子垫一垫?”
“这是什么豌豆公主的操作。”鹤莲的嘴角抹开浅浅的弧度,视线移向他身侧放着的书,“竹取物语?”
鹤莲不算日本文学的爱好者,但细竹辉夜姬的大名还是听说过的,这本书是个悲剧。天心不许人意,辉夜姬无法抵抗上天的指示,着羽衣升天离去。
她恍然间想起自己在温布尔登读过的那本《浮士德》,相似的命运却有截然不同的结局。
拿起书,迹部大致翻动几页,“随意挑了一本,这家民宿的书大都是日本文学。你读过?”
她的孩童时代几乎没有被家长念童话书的经历,鹤莲摇摇头,把话岔了开,“没有,物语系列的题材未免太老旧了些。”
“除了这本书就只剩类似八岐大蛇的精怪神话,由它伴着入眠你就不怕做噩梦?”迹部悠悠问道。
刷怪物副本,攒经验人头,这有什么好怕的?
鹤莲,“我可以的,垃圾袋都可以做到半透明,半透明的人有什么了不起,梦里我一个能打十个。”
迹部,“……”
不,就过往经验来看,这种能力不用倚靠做梦你也能拥有。
……等等,他刚刚是……不华丽地吐槽了?!
正在餐厅里看四天宝寺耍宝的忍足侑士,打了个寒颤,隐约升起不祥的预感,似乎有新鲜出炉的锅从天而降。
迹部神色如常地翻开了书。
长长的睫毛借着光在俊美的脸庞上落下两道剪影,几乎和泪痣融在一起。
“从前有个老人,常到山中伐竹维持生计,有一天他在一截竹竿中发现亮光,待靠近审视,才发现有个三寸长的小人住在里头……”
鹤莲敷衍地听着内容把它当做咏叹调的伴奏,突兀的手机铃声打断了不晓得讲到何处的故事。
迹部拿出手机,随意扫了一眼来电显示,摁下挂断的按钮。
静了一瞬后,它再次锲而不舍地响起来。
原本平和舒展的眉心出现浅浅的川字,迹部微微翻折书页一角将书倒扣下来,接通了电话,“说。”
安静下来的房间,手机的通话音量传出的声音半是模糊半是清晰,却不难猜测出是件令人着急的棘手事件。
迹部听完来电人的话,声音淡淡,“一小时之后视频会议,这期间暂时由你全权负责。”
鹤莲能听见另一端陡然拔高的声量。
“本大爷有重要的事。”迹部的指尖轻敲一下叠席,“在我的日程表里拥有绝对的优先权。”
三言两语打发掉来电人,他重新拿起书,目光落在刚刚的断句处,想要继续远遥的故事,鹤莲却笑嘻嘻地打断了他的举动,“未来的董事长先生,读睡前故事是重要的事?”
拿着书的手下移,书页随着惯性簌簌合在一起,迹部低着头看了她一会儿,忽然问道,“你喜欢吗?”
鹤莲一愣。
她不喜欢这个故事,她只喜欢读故事的人。手中故事讲到最后一页便戛然截止,读故事的人还拥有未来无限的篇章。
“喜欢。”她回答道。
她看到他眼中的神色变得柔软下来,嘴角的弧度却被抿得很紧。
“你是重要的事。”
世界好像静止了一瞬。
鹤莲眨了一下眼睛,然后又眨一下。
“所以我不会让你带着负面的情绪入眠,鹤莲,对于你,我会尽我所能。我说的是我会,不是我想。”迹部道,“在你能够向我言明意外的根本原因之前,我不会让你过久地离开我的视线范围。”
她总算回过神来,意识到迹部在向她提及来大阪的原因。
“可你也说过,相信我的。”鹤莲轻声说着,心虚又沮丧地认为一切又回到了原点。
她撑起身体想要坐好,这样在说话时起码拥有同样高度的水平线,不想迹部微微俯身,在她额头上落下轻轻一吻,像触碰一朵骄矜贵气的玫瑰,“答案并没有改变,我是否相信你的回答仍然会是肯定的。”
鹤莲躺回去等待他的下文。
“但你混淆了两种概念。你告诉我的未来世界里,所有问题被解决,窥见未来更改现在。我相信你,是相信你有解决问题的能力,这并不代表我会让你一个人面对问题。”
庭院中卧着的月色照不进房间,注满清水和月光的惊鹿梆啪地敲在石头上,清脆的声响透过墙面与门窗,只剩极淡的一声,像是突破万难要敲开不知谁的心结。
“近乎十年的时间里,我活在言语的神化之中,太多人,包括我自己,都认为只要我想,这个世界上就没什么我做不到的事情。”
冰之帝王,仿佛生来就应该在王座之上。
“我并不排斥被神化这件事,相反的,我乐于挑战和突破。本质上来说,你和我是相似的人,所以我怀抱期待等着你来到我的身边。”迹部顿了顿,“可是鹤莲,你我都很清楚,这个世界上没有神明,一切的耀眼背后是堆砌的时间和努力。”
人们的欢呼和喜欢,往往因为被追逐者光鲜亮丽,强大沉稳,带着附加的期许和预想的设定。
“我赞叹美好的事物,尊重卓越的能力,享受和你的势均力敌。以上一切,都不代表可以剥夺强大的人倚靠依赖旁人的权力,这不公平,世人的审判太过吝啬。”
急促的雨乘着夜色簌簌而来,细密的雨丝自天的尽头降落大地,廊檐下的风铃叮当轻响,鼻尖又能嗅到泥土的腥气。
今日份的睡前故事以何种结局画上终止符?
——我知道你光彩熠熠,但我的玫瑰和肩膀都会给你。
不安分的手臂缩回到了被子里,仿佛这样就不会泄露心底荡起的涟漪,盈满时光的幸福感,要妥帖地藏好才行,“这是我听过的最浪漫的童话故事,比竹取物语好听。”
迹部轻轻笑了下,“比豌豆公主呢?”
“你得给我讲过才能进行比较。”
“立海大的人在排舞台剧,说不定不久后你就能看见现场版的豌豆公主。”似是对往年的剧目感到极为满意,他忍不住又低声笑道,“非常不华丽,但很有趣。”
……如果她没看过一群人忽悠小海带穿公主裙,说不定就信了,“剧目已经敲定?”
迹部不在意地摇头,“即便不是也没关系,我可以找幸村聊聊推荐明年的剧本。”
鹤莲,“……”
远在神奈川的一群人,祝你们好运。
雨夜意味着好眠,迹部亲亲她的唇,准备道下晚安,手机铃声又一次响起。迹部神色不豫想要挂断,在看见屏幕上忍足的名字后叹口气,改变决定打算接听。
走廊同时出现脚步声,急速朝他们靠近,
“鹤莲。”半开的房门,南森一眼便瞧见拿着书坐在鹤莲被褥边的迹部,愣了愣,还是继续道,“隔壁民宿出事情了,警察稍后会来这边询问取证。”
一瞬间,鹤莲脑海里便浮现出一张脸。
服部平次,不愧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