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 没有我吞不下的刀 我说过,我们会再次……

作品:《你的征途是迹部

    窄而陡的阶梯在脚下咯吱作响, 黄铜灯幽幽的光线落在木梯的纹路上,遥如隔世的夜色海浪。


    鹤莲跟在狱寺身后,下楼, 拐角, 重复不知多久, 才有纷扬的光亮透过阁楼窗棂流淌进来,渡进她混乱又哀伤的思绪, 晃得眼睛微微眯起。


    不远处高耸的钟楼传来低沉喑哑的钟声,隐约伴着白鸽展翅的呼扇, 陌生的周遭彻彻底底敲醒了她, “我们这是在哪里?”


    狱寺头也不回地继续往楼梯下走,“在我的时空。”


    “我不用回去吗?”见他不停, 鹤莲急急迈步跟上。


    路至又一个拐角,光随着狱寺行走的身影,落在他比玉还要美的脸庞缓缓下移, 忽明忽暗他的碧眸, “你会回去的。”


    鹤莲站得高,她看着光的移动轨迹,恍然间门觉得那是时光在飞逝, “狱寺。”


    他总算停住脚步抬头看她。


    窗外一片晴朗, 碧空无云,她不知道这是什么季节, 却能嗅见阳光的味道。长年向阳而生的人或多或少会沾染上温柔的底色, 沉稳又平和的狱寺隼人,看向她的目光中附着羽毛一样的柔软。


    这看起来一点都不像是久别重逢。


    他没有银时的惊愕与怀念,也没有迹部犹豫不舍的情绪,他更像是, 捡回了一个迷路的小朋友那样稀疏平常。


    这让她不由得升起一丝侥幸,在狱寺的视线盲区里,鹤莲攥紧了手,“在你的时空里,我消失了吗?”


    碧眸看了她许久,狱寺才淡淡应了她的话,“嗯。”


    手指无力地松开。


    低沉的烟嗓还是没什么情绪,却稍微放轻了那么一点,“消失了。”


    侥幸被狠狠击碎,鹤莲作不出好看的表情,索性垂下了眼,“活到几岁?”


    “蠢丫头,小时候的你,原来会问这么多问题?”狱寺微微扬起了唇,勾起的却绝对不会是笑意,“那为什么,长大之后就什么都不说了呢。”


    她总算感受到了他的情绪波动,复杂得像杂糅在一起的毛线团,读不懂里面的个中含义。


    他收回了目光,继续脚下的路。不知想到了什么,沉默一会儿之后没有直面回答鹤莲的问题,反而说起旁的事情,“我和迹部景吾处在同一平行世界……对你来说,用分支这个词或许更加贴切。”


    鹤莲一怔。


    “我们见到的,是同一个你。”


    时间门对于彭格列而言,拥有特殊的意义,自远遥的一世时代开始,他们便受到时间门轴的青睐,窥见未来,带起无限的可能性。


    “那你知道我是因为什么离开的吗?”鹤莲急忙追了上去。


    阁楼层层叠叠的拐角终于走到了尽头,视野豁然开朗,棕褐色的地毯与木材的颜色相近,迎接他们来到宽阔的房间门走廊。


    没有了空间门的辖制,她跑到狱寺身边,甚至多迈开半步堪堪领先。


    狱寺睨她一眼,“你在找某种东西。”


    某种……东西?


    这种说了跟没说一样的答案,让鹤莲不禁有些跳脚,她满目急切的样子让狱寺眼底浮现出几丝愉悦,抬起手,手肘直接撑在了她的头上,挑眉道,“一十三岁的你什么都不愿意说,现在十六岁的你又来问我?”


    这个时代被誉为最强黑手党家族左右手的男人,光是听闻姓名就能让外人闻风丧胆,此刻语气轻松又明快,脸上总算带了笑影。


    鹤莲,“……”这种学霸捂住答案,偏偏又露出几行字迹让你看的感觉,挠她心痒。


    “狱寺!”鹤莲仰头,“你明明知道!”


    小姑娘气急败坏的模样,像把钥匙,打开被封存的回忆。


    狱寺隼人跟世界和解的方式过程有些奇怪,他先学会了爱人,接着才学会爱自己。胜利和责任在年少时永远被放置在生命之前,这样价值观下长大的小孩,特别不会与人相处,火药的硝烟似乎融进了他的骨子里,像座不稳定的活火山,莽撞又易怒。


    还好他遇见了温柔的人,嶙峋的骨架上慢慢生出血肉。


    温柔的人,又馈赠了他宝贵的时光。


    自负骄傲,偶尔还会冲过头,从前不觉得,现在的年龄几乎是鹤莲的两倍,狱寺才不得不承认——就算鹤莲用冷静柔和的外表包裹住骨子里的叛逆和不规矩,但他们本质上仍是相像。


    “你身上拥有独一无一的时空秩序。”撑在她头上的手不动,狱寺抬起另一只手,一戳,又一戳,成功把她的额头弄红,“这件事,蠢丫头你瞒了我们八年。”


    ……系统。


    鹤莲张张嘴,却无从辩驳。


    美少女X工厂998掉马成功。


    “彭格列根据十年后火箭筒研发出的时空装置,可以跳动时间门轴去到平行世界,但在你之前,在你消失后,我们就再也不能去到异时空。”狱寺道。


    “……我以为发起时空穿梭的人,是你们彭格列?”她小声喃喃,心底不由得想为从前那么多的锅,向彭格列道歉。


    狱寺摇头,“你可以理解为我们的科技是穿梭时空的载体,让卷毛头和须王拥有了穿梭时空的能力,但建立起两个时空穿梭出入口的,仍然是你的秩序,或者说是,你家的那扇门。”


    花山院宅里的时空之门像是个接收终端,把不同时空的终点定位在这里,过往出现在家里的人印证了这一理论。


    在云雀和六道骸打坏装置之前,狱寺跟银时他们从未见过面;神乐可以来到她所在的时空,却去不了春绯那里;无论她身在神奈川还是英国,管家们出现的位置永远会是东京的家里,而并非她的身边。


    鹤莲几乎要被这个理论说服,脑海里闪过片段,抓住了不合理的一点,“可你刚才,并没有通过时空之门。”


    而是用凭空而起的死气之炎划开了异时空的界限。


    “没有那扇门,我们的确找不到异时空的出口,这些年尝试过很多次皆以失败告终。”两人说话间门,脚下的步伐变慢,却从未停止,走廊来到了尽头,乌木材质的大门近在眼前,“直到刚才,我们感知到了你。”


    鹤莲心脏跳动的声音陡然加重,轻声重复了一遍,“……感知到了我?”


    她并没有拆走家里的时空之门,这一点毋庸置疑。


    一重两轻,狱寺抬手敲门后微微侧过身体,眼眸有冉冉升起的光,“你身上,有十代目留下的死气之炎。”


    平安夜。


    她想起圣诞树下的古老童谣,前来赠予她礼物的人,和踏着零点的钟声在离别时往她的额头虚虚一点。


    祝福与宽恕,圣诞节的意义在此。


    庭院中的树影被风带的摇曳,这才露出阴影中香豌豆的身形。这花是三百年间门西西里岛妆点美貌中盛大瑰丽的一员,花叶在风里飘荡,自有它的风情。


    沉重的木门从里面被打开,门后人扬起和煦又温柔的笑意。


    “日安,花山院桑。”


    平阔的光延伸了好远,安然地被收拢在他身后,犹如他背负的荣耀和时间门。


    眼眸弯出好看的弧度,沢田纲吉隔着花影看向她,“我说过,我们会再次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