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散

作品:《晚光摇曳

    啧啧啧。


    陆安宜的脸都快要气歪了, 怀锦在一旁悠悠抱臂,好整以暇地看着这场发展着实令人意想不到的好戏。


    “霍氏投资舞团的计划书,陆小姐看看有没有问题。”


    霍景司走到窗前背对着房间内的众人, 话音落下, 身旁特助眼疾手快地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纸质合同, 双手向陆安宜递去。


    “投资的事如果非要觉得舒蕴该避嫌,”


    “嗯,那个时候可能还没到那个地步,”陆安宜接过那本合同, 抬头看见霍景司回头看了舒蕴一眼,男人淡淡的目光掠过她, 继续道,“但是现在确实到了需要避嫌的地步。”


    舒蕴在一旁听着, 心弦好像被什么拉扯了一下。


    所以她和他,现在是到了需要避嫌的关系了吗。


    “舒蕴自行离队确有不妥, 参加义演却并不违反规定, ”


    霍景司开口的语调低沉和缓, 明明他人看着斯文有礼,许是来源于与生俱来的气场, 像是透着重重压迫,“至于损坏舞团利益更是无稽之谈,合同里写得清清楚楚, 集团不会厚此薄彼, 没什么问题签了吧。”


    陆安宜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霍景司看似一副好说话的样子,话里话外透出的意思都是如果现在不同意,那么以后也别想有机会。


    “霍总, ”陆安宜很是不甘心,“请问您是因为什么想投资我们舞团?”


    霍景司眼皮微撩,对向陆安宜的神色很淡,“怎么,这个重要吗?”


    男人不疾不徐地解着袖扣,衣袖上挽,露出结实流畅的小臂线条。


    上面昨晚被舒蕴抓出的细长红痕径直暴露在空气中,衬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格外醒目。


    舒蕴看见,脑海里不合时宜地浮现起昨夜的暧昧场景,脸颊飘红。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时,房间门再次打开,几人回头去看,发现是景彦择走了进来。


    走到近前,景彦择先是看了眼霍景司,两人无声对视了两秒。


    随后景彦择便像是接收到了什么信号一样,问陆安宜道,“合同签了吗?后面的事可以随时找我跟进。”


    陆安宜没回答,看也不看他,眼神全落在霍景司身上。


    她注意到了那道痕迹,说不清道不明,暧昧有余看着就像是女人抓的。


    兀自愣神间,又听见霍景司继续道,“投资生效之后,劳烦陆首席在舞团内部安排一场舞蹈比赛,末尾淘汰制,舞团不养闲人,无论是谁,最后一名,自行退团。”


    此话一出,不光是陆安宜,就连舒蕴也愣住了。


    在场的人都慢慢回过味来,即使是舒蕴得了最后一名,霍景司也不会有任何偏袒。


    都做到此地步了,便是在告诉陆安宜,若是再担心霍氏投资舞团以后会对舒蕴有袒护之意,那么大可不必。


    舒蕴也着实没想到霍景司会这样安排,这个男人总是有一种本事,看着斯文优雅,做起事来压迫感十足,透着一股就是要用权势压你的感觉。


    可是刚才的举措,分明是在向舞团表明,日后集团资金进驻舞团,他不会偏护任何人。


    先扬后抑,压迫完再做一定的让步,实在令人挑不出半点错处。


    反而无比使人信服。


    而不管资金来源哪方,成员们能够在舞团立足,靠的到底还是真本事。


    霍景司这一举,看似是在和她撇清关系,实则是为她杜绝了以后授人以柄的可能性。


    陆安宜彻底没话说了,而她藏在最深处的心思,怎么可能在现在就摆出来。


    霍景司也没想等她的反应,而陆安宜也知道,他刚才说的那些,不是在和她商量,是通知。


    这边的事解决得差不多,霍景司转头去找舒蕴,他先是审视了她两眼。


    随后温热指腹落在她脸颊那道红印旁边,轻按了下,“疼吗?”


    光顾着听他说话,舒蕴早就忘了自己的脸受伤这件事。


    这时候被霍景司这么一提起来,火辣辣的疼。


    也没想到,他刚才只是短暂看了她两眼,就发现了她脸上的伤口。


    “疼。”


    单单只是几个小时没见,这儿还有外人在,而他此时看向她的眼神缱绻透着温和。


    她的情绪阀门仿佛一下子被打开了,扁着红唇,只发一道软糯糯的音调,像是在说自己刚才的委屈。


    看着舒蕴委屈兮兮的模样,霍景司忽然轻笑了下,好不宠溺。


    舒蕴的手腕被男人拽着,就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们一起出了陆安宜的房间。


    电梯里,他修长手掌落在她的后腰,虚虚拢着,侧眸觑着她脸颊的红痕,“就也不知道躲?”


    “谁知道呀,当时没防备呢。”


    舒蕴轻轻白了他一眼,看他这副勾人的样儿就气不打一处来。


    陆安宜这次的发难,她不明说,别以为她就真不知道。


    霍景司不是罪魁祸首才怪。


    到了顶楼霍景司的房间,男人不知道从哪里拿出管药膏,随后把她按在沙发上,垂着眸子给她上药。


    凉凉的膏体抹在面颊上,倒是舒服不少,他手掌扶在她下颌骨那儿,确保不会碰触到伤痕,“这次比赛,赢给我看,嗯?”


    想到刚才的画面,舒蕴心里暖暖的,他本来这时候应该都要到美国了吧。


    是特地赶回来给她撑腰的么。


    舒蕴有时候玩性上来也是真的大胆,就那么跨上他的腰,笑得媚眼横生,“霍总,你刚才那样,你说这算不算明晃晃的潜规则呀?”


    听到舒蕴的话,霍景司骤然笑出了声,指骨轻碰她的侧脸。


    继而往下滑到她的腰际,就那么不轻不重地勾了下,痒得舒蕴直往后缩,他的呼吸喷洒耳侧,低磁的音调充满了荷尔蒙的蛊惑,“那到时候,请阿蕴尽管来潜规则我。”


    “…不是着急去美国吗?”


    舒蕴哼了声,埋头窝进了霍景司的怀里,鼻尖充斥他的味道,安全感十足又含着满满的依赖,“怎么就又回来了?”


    “啧。差点儿就坐上飞机了,”


    霍景司懒懒地拨弄着怀中人儿的头发,有一下没一下的,“我不在这儿,还真是怕阿蕴受委屈。”


    舒蕴的嘴角一点点翘起来,她其实隐约知道理由,可就是想听他亲口说。


    “对了,早就想问你,你的香水是什么牌子的?”


    “怎么?”


    霍景司眉骨微挑,“想送我礼物?”


    “秘密,”舒蕴拿手缠他的领带,拽得他低了头,性感的薄唇都要贴在她的鼻尖上。


    她一边拽着他,一边往后离这个危险的男人远了些,“你先告诉我。”


    霍景司常用的香水,其实是在巴黎一位设计师那儿专门定制的。


    他选了个类似味道香水的牌子,薄唇落在舒蕴的额头,从上往下,一下下地啄吻,最后说给她听。


    两人腻歪了一会儿,敲门声响起,是特助来催霍景司。


    由于是临时安排,私人飞机没有提前申请航线,下一班飞机起飞时间在两个小时后。


    舒蕴也没想过,一天竟然会两次和霍景司分别。


    却有了全然不同的心境。


    他对她好得几乎可以称之为纵容,她忽然就不想放开他的手。


    ...


    霍景司走后,景彦择留下与陆安宜商讨后续的合作事宜,倒也还算顺利。


    陆安宜提了几个要求,景彦择拿着不过分的同意了,最后陆安宜没再刁难,爽快地签了字。


    霍氏对舞团投资告一段落,舞团内部的比赛定在两天以后。


    时间仓促,舒蕴这两天从早到晚一直泡在练舞室,好在结果是好的。


    无愧于母亲从小的教导,最后评委打完分,舒蕴排在第三名。


    许多人以为会是最后一名的杜思思今天表现不错,一共三十二名,排在第二十八名。


    而陆安宜也和大家说出她的决定,“经过与霍总,小景总的商议,本次不淘汰任何一个人,”


    “当然对于所有成员,会有较长的观察期,希望大家在以后的日子里,能够再接再厉,不磨荣光。”


    霍景司的目的已经达到,舒蕴以后在舞团完全可以凭借着真本事立足,而不被人质疑是托他的关系。


    那么舞团就没有必要再淘汰最后一名了,毕竟替补也是相当重要的。


    成员们陆续从大礼堂离开,舒蕴跟在后面低着头走地慢吞吞,她第一时间把这个消息分享给了霍景司。


    那边应该在飞机上,可能忙着处理公务。


    舒蕴等了一会儿,没有回。


    “舒蕴,等等。”


    身后传来陆安宜的声音,舒蕴回头。


    不明所以地看向她,“嗯?有事吗?”


    “是不是很得意?霍景司为了你,特地让舞团内部重新比赛,以后你也不用继续做替补了。”


    “我本来就不该是替补。”


    陆安宜就那么盯着她,也不说话。


    以前她曾亲眼见过学校里数一数二的富二代公子哥儿上赶着追求舒蕴,也没见她看过一眼,她以为她性格如此,对外来之物并不看重,也曾格外喜欢她性格里的淡然和女人都羡慕甚至嫉妒的美貌。


    现在却只觉得讽刺,陆安宜要笑不笑,“原来是我看错了,你不是什么也不在乎,不是对名利淡泊。”


    没有半分停顿,她直接开口,“你分明是野心巨大。”


    “???”


    舒蕴简直不理解陆安宜的说辞,她和霍景司在一起,怎么就扯上野心了。


    “这才几天啊,发展的可真快,”


    陆安宜抱臂,一副倨傲的样儿,“说起来,舒蕴,你就真的了解他吗?”


    “我和霍景司的事,好像没什么和你说的必要吧,陆首席,舞团应该不会管成员们的私事?”


    “嗯,我是不会管,可总有人会管,希望到时候,”她刻意顿了下,像是强调,“你可以承受得住。”


    在舒蕴面前,陆安宜从不掩饰自己对霍景司的那点儿心思,并且势在必得。


    他们那个圈子里的男人,她足够了解,婚前千娇百宠的人,和婚宴上站在身边的,通常都不是一波。


    她现在所需要的,只是等待。


    等待霍景司回归景家,等待舒蕴一朝从云端跌落。


    陆安宜的话耐人寻味,走之前留下的那抹笑意更是意味深长。


    舒蕴望着陆安宜的背影,心里如果说没有被她掀起一点儿波澜,却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