捧过雪的手心渐渐发热，宋摇的内心却渐渐发凉。她挂断秦其电话之后，就开始给周时聿打电话，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宋摇迫不及待地喊，“周老师，你别去，我叫上我爸我们一起过去好不好，齐天阳那人就是个疯子，周老师！”


    周时聿沉默了半晌，最后一句话也没说，直接挂断了电话，宋摇再拨打过去的时候，已经关机了。宋摇眉头紧蹙，心急火燎地跑出公园，好几个熊孩子抱着一棵树在那儿使劲得摇，宋摇为了快点，穿过草坪越过灌木丛跑到树下，刚巧被抖落的雪花给淋了个满怀，头发和衣服上全都是冰冷冷的积雪。


    熊孩子激动地拍手，宋摇好想上去教育一番，但是今天不是时候，她只好随意拍了拍衣服上的积雪，继续飞奔跑出公园，人生中第一次很没有素质得强制坐上别人拦下的一辆出租车，她按下窗户诚恳地跟老爷爷老奶奶道歉，“爷爷奶奶，对不起，我正的有很着急很着急的事，对不住了。”


    老人倒是很和善地说了没关系，摆手让出租车先走，出租车司机开了几步停下来，问宋摇去哪儿了。


    “去城西的废弃工厂。”望着窗外不断倒退的风景，宋摇的手忽然抖动起来，她双手紧紧握住。


    城西的废弃工厂，在大雪的覆盖下，掩埋了曾经的破败和荒凉，现在一片洁白，反而像是某个圣地。最外面的铁门已经破坏，天气不错的时候这边经常会有流浪狗，偶尔也会有无家可归的人在这里聚集，但是一到晚上他们都自行散开。


    听城西的人说过，这个工厂之所以废弃是因为几年前黑心的老板为了骗保险放火烧了仓库，结果有工人没有及时逃出来，据说这边一到晚上就会听到断断续续的抽泣声，所以就连无家可归的流浪汉也不敢久留，怕被缠上。


    周时聿下车之后又走了一段很长的路，因为司机说这边闹鬼怎么也不肯稍过来，这边路本就不好走，又被雪给遮住，周时聿被石子绊了好几下。前面几米开外有一处矮墙，周时聿走过去双手攀住矮墙，手臂发力直接坐在了矮墙上，墙的另一面地上的积雪还很干净，齐天阳他们还没来过这里，周时聿蓄好力后跳了下去。


    绕了一大圈，周时聿终于找到了齐天阳他们所在的仓库，仓库的墙面炭黑斑驳，大半的屋顶被烧塌了砸在机器和成卷的面料上，成了一堆带不走的垃圾。


    仓库的大门为了方便集装箱装货，卷帘门足足有两层楼的高度，如今也已经坏掉一半，剩下一半悬空在半空，在风中晃动，发出呱啦呱啦的声响。


    周时聿刚靠近仓库，就被人发现并且同步报告给了齐天阳，所以当他站在大门口时，齐天阳带着人走近，几人把铁棍拖在地上，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响，嚣张得要命。


    “周时堇呢？”周时聿站定，冷冷地开口，似乎没有把一群人放在眼里，“周时堇呢？”周时聿又问了一遍。


    齐天阳走在最前面，他举起铁棍在周时聿面前虚虚地晃了一下，就抗在了肩膀上。“打赢我们再说。”说着抡起铁棍就要砸下来。


    瞬息间，周时聿弯腰避开，出现在齐天阳的身后，抬脚给了对方一脚，齐天阳出师不利，摔了个狗吃屎，疯狂输出，“你们干什么吃的，赶紧帮老子打人。”


    大家都是不懂事的小孩子，看了古惑仔就想学习他们称兄道弟，两肋插刀，但是毕竟是拿着那个粗大的铁棍，青春期的少年根本不太举得动，只有毫无章法的胡乱飞舞，几个回合下来，周时聿不小心被砸中了好几下，嘴角已然留下血来。


    周时聿不管不顾地走到齐天阳跟前，左手拎住对方的衣领，右手深深接下着一记铁棍，他反手一把忍痛抢下铁棍扔了，转而双手握住齐天阳衣领，“周时堇呢，快说，不然我废了你。”


    “哈哈哈哈哈。”齐天阳疯狂笑了出来，“她被人拖到后山去了，你说会发生什么，除非你跪下来让我们打，我才会让他们停下。”


    就在周时聿停下的当口，后背再次遭到疯狂捶打，他被打倒摔在了地上，周时聿放弃了抵抗，他咬牙切齿地说，“把周时堇带来！”


    狂风忽起，卷起一地的积雪将施暴的几人吹迷了眼，齐天阳躬下身子，用鞋子踩在了周时聿的右手上，深深碾压，然后像似天真又好笑的语气说，“听说你是学医的，你们学医的最重要可不就是手吗，那我今天就废了你的手，未来的大医生，我看你能不能医好自己。”


    周时聿忍着痛不发一言，突然间一只邋里邋遢的流浪狗冲了上来，直接把齐天阳撞到在地上，他的脑袋挨着墙壁一砸，顿时冒出血来，齐天阳头晕脑胀地爬起来，一把抢过身边人的铁棍，将流浪狗打得奄奄一息。


    得到缓解的周时聿慢慢爬了起来，十指连心，被碾压过的手指一动连带着心脏一起抽痛，周时聿脚上无力，摇晃了几下，往后退到墙壁上才不至于摔倒。


    秦其躲在柱子后面瑟瑟发抖，内心焦虑极了，“怎么表姐还没有到。”


    宋摇过来的路上真是背到家了，一路吃红灯不说，车子还抛锚了，果然做坏人是要遭到报应的，她愤慨齐天阳这种垃圾怎么还没遭到报应，最后无奈她花了大价格包了一辆五菱宏光，年轻的司机很有想法，“我知道一条小路可以快点到那个废弃的工厂，你坐好了。”


    不走寻常路，开的都是待开发的颠簸的地儿，到地儿的时候宋摇一把推开门，蹲在雪地上先空吐了一会儿，缓过来之后宋摇付了钱，走进大门沿着脚印和声响迅速找到了事发地。


    齐天阳揍完流浪狗，又想要回去对付周时聿，看到对方已经靠在墙上喘气，就想起自己还没给他几拳，就跟当初周时聿用拳头揍自己那般，他主动扔了铁棍，“咣当”一声，铁棍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激起一些灰色的风尘。


    宋摇飞奔过来就看到大门口的卷帘门已经剥落大半，剩下一半也在摇摇欲坠，而下面还站在不少人，就连周时聿也在范围之内，宋摇跑过去，直接跨上台阶，喊了声，“快避开。”她自己抱住周时聿推开几步。


    “砰！”的一声，残留一半的卷帘门终于落下，好几人被波及，有的砸中大腿，又的砸中手臂，一瞬间惨叫声此起彼伏，宋摇被卷起的灰尘呛了一嘴，她爬起来看清周时聿脸上身上的伤，大衣早就被摧残得不成样子，“周老师，你还能坚持吗？”宋摇问道。


    周时聿点头，尽管手上的伤已经痛得说不出话来。


    来得路上她已经报了警，齐天阳被人扶了起来，他阴沉着脸，“今天算你们运气，不过周时聿，你知道你妹妹为了赚钱都干过些什么事吗？哈哈哈哈！她的身体可白可嫩了，也不会叫。”


    宋摇被一阵笑给恶寒到，她握紧拳头正想上去揍他几拳，就被周时聿领先，他一个箭步上前推到了在人群中的齐天阳，骑坐在齐天阳的身上，眼底冒出猩红，直接一拳一拳拳拳到肉把齐天阳的脸瞬间打得流血扭曲。


    受了刺激的周时聿战斗力爆表，宋摇听着了由远及近的警笛民鸣叫声，齐天阳叫来的帮手们除了刚才被卷帘门砸成重伤走不了之外，其余全部拖着受伤的身体逃之夭夭。


    宋摇上前拉发疯的周时聿，想要用力把人拉走，但是没有足够的力气，“周老师，警察来了，你先停下，齐天阳已经快晕过去了。”


    周时聿丝毫没有理会宋摇，宋摇只得喊了声，“秦其，你个孬种，赶紧出来帮忙。”


    秦其听到宋摇的召唤，只得跑出来帮忙拉人，宋摇没办法，只好弯腰抱住周时聿，用尽力气喊了声，“周时聿，你给我清醒一下。”


    周时聿冷静了点，至少手上的动作停了，齐天阳这个混蛋得到喘息的空隙也不忘挑衅，“你再不去后山，可真来不及了。”


    宋摇有样学样，“周老师，我们立刻去后山找你妹妹，你冷静点。”


    “秦其，赶紧带路。”宋摇总算把周时聿给连抱带拽了起来，宋摇松开些，拿走了齐天阳的手机，宋摇强拉着齐天阳的手指解锁手机，翻到最新的通话记录打了过去。


    对面很快接通，外面冷，对面的声音都快冻得哆嗦起来，“天阳哥，我们已经把人送到山顶的房子离了，山顶太冷了，我们能不能先回来。”


    “把周时堇一起带下来，不然警方就要上去抓你们了。”宋摇威胁道。


    带周时堇上山的有两人，山虽然不高，但是又陡又峭，外加积雪有点多，几人走了很长时间才到，齐天阳虽然说给她点颜色看看，做什么都无所谓，但是他们早就被寒冷得动得瑟瑟发抖，除了保暖其余都断了心思。


    宋摇没有挂断电话，而是开了扬声器，听着电话那头一顿咚咚敲门，最后发出异常尖叫，“不见了，她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