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未婚夫

作品:《与结拜兄弟成亲后

    李月砂脑子瞬间清醒了大半,“可是家中出了什么变故?”


    大家伙儿都跟着神色慌张,“别怕,先听小丫头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气氛似乎是有些跑偏。


    铃兰看一圈子人严肃成这样,也是纳闷,头摇得像拨浪鼓一般,赶忙顺了口气,开口拨乱反正。


    “小姐!你被圣上赐婚了!”


    空气凝滞了片刻。


    随即爆发出一阵欢笑声。


    刚还神色凛然的一屋子人,听到这话,悬着的一口气全随着酒酣散到房顶了。


    “李月砂要有相公了,以后是不是得留在家绣花?”


    谢青琅听了这话仰头就笑,就差把幸灾乐祸写在脸上,“也是个倒霉催的,怕是想不到这未过门的媳妇,花酒喝的比他都多吧。”


    李月砂恨不得将手上的酒碗砸他头上,刚还是一根绳上的蚂蚱,碰着碗说好了的乐必同乐,忧亦同忧,怎么转过头去就忘了。


    听了这烂糟子事,她实在没力气与谢青琅争个高低,臊眉耷眼地问,“好端端的,怎么就突然给指婚了?”


    铃兰摇头,“什么预兆都没,我还是在街上听到旁人议论才知道的,回府一问,当真是宫里给了圣旨。”


    “不行,我得回去问问我爹。”李月砂扭头就要走。


    “老爷被刚过了晌午就被圣上宣走了,这会儿还没回来。”


    “我娘呢?”


    “夫人应当在忙生意上的事,也没在府上。”


    李月砂的脚步顿住,脸拉得跟条苦瓜似的,皱着眉头上蹿下跳,一会儿都消停不住,酒盅在手里来回倒腾。


    她的结拜兄弟们见状不忍,七嘴八舌地献上计策。


    “这样,月砂姐,你成亲之后我去求我二姐给你递帖子,只要能把你弄出来,别的不都好说嘛!”


    “你府上的二小姐,平时是最看不上林月砂的,就怕她不光不帮忙,还会告我们一状。要说这帖子谁下最好,自然是我庶妹……”


    “怎么就非得找人下帖子,周娘子那般叱咤风云的,月砂作为周娘子的女儿,出去闯荡闯荡,还有人要拦下来不成?”


    这一通吵得李月砂脑子直突突,摆手叫停了他们突如其来的围炉盛会。


    “且不说我若是成亲了能不能出的了府,单说那相公,谁知道是个什么性子,能由着我天天往外跑吗?”


    李月砂话赶到这了,才兴致乏乏地问了一句,“圣上把我指给谁了?”


    众人手头上的动作全都停了下来,眼里冒着光,嘴上挂着笑,预备好了听一听这倒霉蛋究竟是何方人士。


    谢青琅更甚,直接凑上去,就差把耳朵揪下来递给铃兰了。


    冷不防的,小丫头一根手指头指向了自己的鼻子尖。


    “九殿下,我们小姐,被圣上指给你了。”


    “我?”谢青琅看热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刚刚的“苦瓜”瞬间有了一条伴儿。


    空气又凝滞了片刻。


    爆发出一阵更大声的欢笑。


    “这下不用担心了,阖天底下都没有比这位相公更大度的,你不用在家弹琴绣花了。”


    “别说弹琴绣花了,你夫君还能带你去看波斯女郎跳艳舞,这可是旁人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分。”


    “赐不赐婚就一样呗,充其量就是你俩住的地儿在一块,喝多了还能少送一趟,方便些呢。”


    大家伙儿言笑晏晏谈笑风生,共同举杯欢庆这次有惊无险的赐婚。


    尤其是那拜把子成瘾的文二公子,比两位当事人还兴奋。


    好不容易逮着刚落成的兄弟成了未婚夫婿这等奇事,他非要贺一贺这段孽缘,递帖子去隔壁凌风楼请了一队戏班子来,专门为他们俩点了一出《乔太守乱点鸳鸯谱》。


    一场罢,文二公子晃着酒杯冲两人吟道,“前人说了,这叫鸳鸯错配本前缘,全赖风流太守贤。锦被一床遮尽丑,乔公不枉叫青天。


    说不定咱们圣上,也是这般将错就错,错出一段佳话呢。”


    “狗屁佳话!”


    李月砂听不得这种揶揄,拽过来戏单子另点了一出《刘关张桃园三结义》,“我与谢青琅明明是这般意气相投,言行相依,协力同心共图大事的,你怎么净想些儿女情长!”


    她喝了些酒,又同文二争执几句,脸涨得红扑扑的。


    谢青琅在暗处观她半晌,垂眸细思,端着杯酒走过去,“你是当真不知道赐婚的事?”


    他这猛地一问,李月砂有些懵,冲着他傻眉楞眼地摇摇头。


    看来的确是不知道。


    皇家婚事,多为朝局做棋,哪怕他再纨绔荒唐,人家嫁也只是嫁一个身份。


    这一点他向来清楚。


    只是,相较于其他不谙世事的闺阁女子,李月砂着实有些过于聪明,又对他过于了解了。


    如今,少女的聪慧还带着些未经世事的娇憨,谢青琅实在是怕,在足够的风雨与历练下,她会变成一条笑语盈盈的美女蛇,而自己,则会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还有个最让他头疼的,这京城里头,还有个李月砂精挑细选出来的心上人呢。


    李月砂意在找个远离朝局纷争的相公,没成想这下倒好,一个婚赐的,直接卷进这权利的正中心。


    她不是任人捏扁揉圆的性子,就算赐婚书顶在头上,也不会坐以待毙。


    这种性子,谁知道还会搞出多少幺蛾子来。


    想到这,谢青琅闷闷,仰头干了手里的那杯酒。


    两出折子戏听完,天已经黑透了。


    李月砂还没来得及细想自己的婚事,像只撕天咬地的小豹子,潇洒地挥别好兄弟。


    走到家门口,蹑手蹑脚地溜进门,见主院的灯明晃晃地亮着,里面端坐着两个熟悉的身影。


    她心里咯噔一声,泄成了三日没吃食的小野猫。


    在门口踌躇了一阵子,李月砂决定先发制人。


    她颠颠地跑过去,三两下蹬了鞋,扎进周如眉怀里,“娘,我真的要和谢青琅成亲吗?不是说我可以自己选夫婿吗?”


    李崇与闻到她满身的酒气,本想质问她为何深夜方归,听了这话,心里像梗了个疙瘩一般不舒服,一时也不好发作。


    周如眉则摸了摸李月砂的头,面上有些不忍。


    “砂砂,帝王恩重,他的面子爹娘不能拂,当初给你的承诺,怕是不能实现了。娘亲对不起你。”


    听了这话,李月砂还没什么反应,李崇与倒像磨上的驴一般绕着她娘俩转起圈来。


    转着转着,他停下来严肃地开口道,“砂砂,皇帝不只九皇子一个儿子,你若是钟意六皇子,或者七皇子,就告诉爹爹,爹爹也能想办法。”


    李月砂冷不防被吓了一激灵,面前跳出了六皇子和七皇子的脸,立马惊得坐了起来。


    她虽是从小常常在宫里窜腾,却很少同六皇子与七皇子有什么交集,唯一的印象就是有一次在御花园遇到,两人恨铁不成钢地数落了她一通,让她贤良淑德,少跟谢青琅喝酒玩乐。


    嫁了他们俩,自己说不定真的要被关在府里天天绣花。


    李月砂干笑一声,“谢青琅挺好的,挺好的,他……他长得俊,酒量好,打架厉害,对了,他摇骰子当真是一绝,叶子牌打得也不错。”


    她惊讶地发觉,矮子里拔将军,竟还真显着谢青琅满身都是优点。


    这些优点,不知别人认不认。


    反正是说上一条,李崇与的脸就黑上三分。


    她倒没注意她爹脸色的变化,待这一通搅和,晚归的事情早已无人在意,便草草寻了个借口回房,只留下周如眉和李崇与二人在正厅坐着。


    ……


    李月砂前脚刚走,周如眉提着的气一下子卸了下来,忧心忡忡,“皇帝陛下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李崇与摇了摇头,“只是劳心伤神,一时气血上冲,这会子没事了,还得静养才行。只是,立太子拥新君之事得往前推一推了。”


    “今日旨意下来的时候,我简直想冲进宫里问问你到底怎么回事。事就算再急,当真到了,连我们家都要靠联姻才过得下去的地步了?”周如眉带着些恼意。


    “陛下属意的还是那人,要让他名正言顺地得了太子之位,须得让朝臣重新记起当年旧事。所以想拉李家把这水搅混喽。”


    李崇与叹了口气,良久又开口。


    “拟旨的时候我也在,这般决定亦有些我的计较。


    历朝历代,夺嫡之战最为凶险,不可马虎。


    只是一来,知道我们家本事的总归是上一辈了,万一小的不长眼,觉得我们家官微人轻,欺负我们砂砂呢。有个皇子妃的名号在,至少能挡着些捧高踩低的。


    二来,我实在怕那些阴损歹毒的法子算计到我们砂砂的终身大事上。


    我看如今,这皇城上下也只有谢青琅能真的善待我们砂砂。


    两个孩子有缘自然不必多说,若是无缘,他二人自幼一起长大,总归有些情分在,不会辱了砂砂。


    现在先这般定了,最后他们是分是合,等局势安稳了再说吧。”


    李崇与负手而立,看着月光下树影浮动,“这金丝楠植于庭院,只能免贼人砍伐,却注定是挡不住,起风了。”


    ……


    同一片庭院里,同一轮圆月下。


    李月砂这会儿正哼着曲儿趴在窗户边泡脚,“铃兰,你快看今天的月亮多好看。”


    铃兰挑着灯绣帕子,瞧她脸色不错,揶揄道,“小姐今日是跟未来姑爷玩得久了才晚回来的?”


    未来姑爷这四个字一出,李月砂原本轻松自在的心沉了下来。


    见她这般,铃兰不禁停下手上的动作,一时无措,“小姐,是……是奴婢说错话了。”


    “不怪你……”


    窗外的树影一窜一窜的,李月砂胳膊撑在窗台上托着下巴,手指头轻点太阳穴,“我这未婚夫呐,还是得好好合计一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