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2章

作品:《春啼意

    还有三个时辰这天才会大亮,主子起得这么早这是为何?


    “看着房门,没有我的旨意,除了公主,不能让任何人进出,知道没有!”


    思绪被拉回,无诉负责道:“是!”


    这夜里漆黑模样,看不见里头任何一物,况且苏殊身前还有屏风遮挡,完全不能看清里面的人。


    谢执君将卧室门关上,步履匆匆。


    苏殊回神,雾蒙蒙的大眼睛就这么看着那已关上的房门,浑身都写满了不可思议。


    他真的同意了?想着苏殊又是皱起眉头,她不是没有听见谢执君临走时说的那句话。


    他已经在去放人的路上了,林深哥哥这般睿智,或许只要谢执君将林深哥哥放出,林深哥哥就有办法自行突破这一关。


    那自然,她是不是也可以不用按照谢执君的意思,去找父皇逃圣旨去公主府常住了?


    她不想离开母后,也不想离开弟弟,即便父皇现在对她神情恹恹,她还是想丢着脸在皇宫中陪母后和弟弟。


    由于跪的太久,苏殊站起时差点又是跌落,还好有注意着,如若不然等明日表哥发现她又得费劲隐瞒了。


    那样的人,绝对是不会允许她对别人委曲求全的。


    他说她就应当是天上的飞雁,不能被万物阻挡,表哥要是知道她这般委曲求全会心疼死她的。


    今日她是翻墙入府的,所以并没有太多了知道她的踪迹,趁着天还没亮,她该赶紧回去了。


    苏殊很快穿好了身上衣物,顶着门外守夜人的目光匆匆往府里后门赶去。


    *


    天色愈发的暗,大理寺里头潮湿的地牢中,有一人身穿白衣男人被扣在用刑架上,铁圈下的皮肤红透,白衣上撕裂的裂痕都是今日审讯人的主张。


    刑架前有一张桌椅,本是为审讯罪人主审而坐,可他这谢执君这一来,无处落脚的刑房这张桌椅显然是最后一块净土。


    谢执君刚刚坐下便有人来殷勤奉茶,谢执君看往日风华正茂的男人如今落魄至今,暗讽笑着将茶推挪过一旁。


    呵,怪不得近年来邕朝实力下降了这么多,原来是有贪官胆敢在天子脚下做此等祸国殃民之事!


    他虽不是为邕朝中人,但同样背着日后要治理鄞朝的重任,他就有充足的理由蔑视这滔天罪行的权威。


    若不是他今日来此一看,他竟是不知这一朝的栋梁竟会招别人这番对待?


    他是昨日才设计被邕朝皇帝下旨审讯的官人,所以之前林深在牢中所受种种折磨,他亦也是不知。


    他沉声打算让狱卒将人叫醒,烙铁刑具从火光里头拿出,在快入林深肌肤一寸之地时却被谢执君叫停。


    “本官未有叫你们用刑将他叫醒!”


    木椅之上,男人神色深沉,尽显雷霆之色。


    许是牢中动静太大,叫醒了刑具上的男人,凌乱发丝下男人的头抬起,憔悴着面容。


    见是朝中又换了另一个审官来审他,本是嘴中还有余血的男人不屑将血啐出,其中神色恨恨。


    “呸!等我有朝一日出去,必定将你们这些官官相护之人一个个治理干净!”


    许是受刑太久,林深身体虚弱,一句话落下便又是昏死在刑架上。


    牢中的狱卒都是五大八粗之人,向来不是吃素,听见这话自然愤怒,但见谢执君在此却是不敢轻易出头,只敢小心地打量着谢执君的怒意,道。


    “林公子一向这般狂妄自大,若大人有气,卑职愿替大人出一回气。”


    “不必。”在办案当中他从来不会徇私枉法,更不会错杀一人。


    林深此处独立行动虽是触动了邕朝的法制,但他知同是身为百姓庇护神,林深此番行动意在保全百姓的利益。


    为了百姓,他落入这种地步,是为英雄之举。


    他不是邕朝人,本不须救这邕朝英雄。但是他答应了苏殊这件事,他就不会言而无信。


    他今日就要做的便就是那个识千里马的人,让他无罪从牢狱里走出。


    谢执君将放在案桌上的一纸百人保释纸拿起递给身旁狱卒,“将这保释纸交到林太傅手上,再找林太傅将人给我连夜送出牢中。”


    谢执君在三个月内从一介草民挤身于此种地位,本就靠的是他的手段狠厉。


    这一句话坚定而又满满上王者口气,让站在一旁的狱卒怕得只能依他言行事。


    半个时辰过去,保释书送入太傅府,太傅府的人也已从府中赶来将人接了回去。


    在天快要大亮之时,谢执君这才赶回府中,看着这略显狼藉茶具放在帐前的地面,谢执君眸中有一闪而过的深意。


    由于卧房自小殿下走后又被关闭,红纱帐前姑娘身上的盈盈幽香仍未驱散,低头看去刚刚小殿下所跪位置,隐隐觉得人还在。


    想起姑娘娇柔美靥,谢执君难免晃了心神。


    确实,他不否认在刚刚小殿下用泪濛濛的眼眸看着他模样入了迷。


    马车停在府门之外,现下已快到了如朝之时,谢执君打断了心思匆匆往府外走去。


    马车轮声“咕隆”,不过多时便入宫廷,今日早朝除林深之事大多都是为杂,邕朝皇帝当场下旨让林深重掌职责后便是退朝。


    很快众人便是从朝堂离去,谢执君一身红衣官袍,袅袅仙人气质,端的是一副矜贵高冷。


    男人步伐沉稳落过宫道却在一颗百里大树前停下脚步。


    原因无几,只不过是这处离小殿下和太傅之子距离较近,近得他能清晰听见两人谈话声。


    “殊妹,你究竟是用了何法让谢大人将我放出?”开口的人似乎很着急,一时忘了分寸不顾男女礼节将手往苏殊肩膀上抓去。


    他自婚迷醒后听父亲言语,他便是一刻不停歇来到宫中,本想直接入她宫中找她问清楚,却没想在入陛下书房的必经之路遇见殊妹。


    姑娘身娇肉嫩,林深一身蛮力抓得她不舒服,挣扎几次仍旧没有挣脱苏殊也只能做罢,佯装生气。


    “表哥,你真的抓疼我了!”


    林深见眼前心爱姑娘生气又是心疼将手放下,“对不起,抓疼殊妹了。”


    林深皱着眉头满眼写着“抱歉”两字,虔诚的目光让苏殊看了总算是放下了心。


    受了这一难,还能和之前那样阳光也算她没白救,墨色的双眸浅浅荡出波澜,即使眼底有藏着悲意,但面对着林深的她,阳光下的姑娘依旧笑吟吟。


    “我只是向谢大人说出了表哥你做那事是为了百姓,谢大人慷慨为民,定然不会让表哥被冤枉的。”她依姨母所言没有说出真相,免引林深哥哥徒增烦恼。


    说到这个,林深不免想到当时在牢中的沉稳男人,以及他在他面前诉说的混账话儿,不禁羞红了脸。


    他本以为牢狱之中大多都是屈打成招之象,却未想还有这般主审之人,光明磊落、不用私刑。


    介于当时谢执君的做法,林深很快相信了苏殊的说辞。


    如今他罪冤已消,又值宫中三月马球之际,往日殊妹未有及笄,不可策马奔腾于马场之中。


    今年的他等到了,而他的少年心思也早已被眼前姑娘沦陷,羞红着脸试探。


    “殊妹,今年是你及笄之年,你往日常说看马球会上姑娘翩翩起舞的模样很是羡慕,若不然今年表哥教你打马球如何?如今你年已及笄可以上场了。”


    “表哥好意我心领了,但这几日我还有事,实在是脱不开身。”


    “可殊妹从前不是最艳羡能上马奔腾的女子吗?”


    苏殊抬眼看去,男子眸中尽是柔情。


    她自小长得貌美,见得多男子眸中对她的喜爱之意,从前她觉得这些不痛不痒并不能影响她的生活,可近日来表哥对她也悄然换上了此种眸情,让她不得不出口打断。


    她对表哥无意为避免日后两人行事尴尬,她应及早让表哥将这段情思斩断。


    于是她拒绝了此次表哥的邀请,再说她昨日之时至今仍旧未有缓回来,并没有心思再去想往日艳羡之事。


    “往日之事不可追,从前喜欢的事,如今真的长大了倒是已经觉得无趣了。”


    愈发茂密的大树后飘来姑娘柔柔的音调让站在大树身后的男人低低的笑出了声。


    她眼中向往之意任谁都能看出。


    哪里是无趣,明明就是她想却不能。


    谢执君双手覆后背交叠,身姿修长而站立,不过多久又是擒着笑容离去。


    他已经很少能体会到小殿下这种不能随心所欲之事了。


    自他在十三那年偷偷在父皇酒中下那绝子药时,之后所有的一切他便料的到。


    如他所愿,父皇吃了绝子药晕倒被御医诊断出身体出了问题之后,他身为当时父皇唯一所出的嫡长子一跃成为了太子的存在。


    这些年来,母后的逝去,他年纪越大越是更多架空着父皇权利,而到如今二十年纪,即便如今上朝的君王仍旧是父皇,但他几乎已经掌握了整个鄞朝内部。


    相比与她,他能随心所欲许多。


    不过刚刚小殿下在林深面前违心般的夸张他倒也觉得受用,若小殿下真如他所说那般向皇帝求旨出宫住公主府,他能考虑考虑教她这场马球。


    求旨之事确实如他所所猜,小殿下为了皇后、弟弟和她姨母一家妥协了,三日后的午时,菡萏宫中少数东西被搬入公主府,春日丽花之中是姑娘不舍容颜。


    “等母后日后有空时一定去你公主府坐坐。”菡萏宫门前,有一妇人身穿暗金色衣裙拉着小皇子的手,雍容华贵。


    她能常年得皇帝宠那是有原因的,妇人即便已到中年,常年来的精细保养让她仍旧美得如年轻时那般惊心动魄。


    自太傅一家风波过去,不祸及她在皇帝心中地位始皇后的心境早已比之前顺心的多。


    她并不知道苏殊和她妹妹商量的事,只是以为如今苏殊大了,有了思量这方才让她同意她出宫另住。


    粉衣姑娘姿态翩翩踏上皇后准备的马车,掀帘之时忽而转身,一张小脸眉目如画,尽态极妍。


    “好,等日后得空了女儿会回来的。”


    随着马车的晃动,苏殊坐上软椅掀开一旁帘子,眸中有泪不舍往外看去。


    还未盛开的桂花树下,母后看着她马车走远,而她那还未过八岁的弟弟只是怯怯站在母后身边,用还不懂人世间分离滋味的小脸蛋儿看着母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