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 霸道千岁俏世子8 (呆)
作品:《对象总被虐文套路怎么办》 陈琅侧身让出身后的道路, 轿夫归位,正欲起轿,里面的人却忽然传了一声, “慢着。”
轿夫的动作一顿。
一只指骨分明的细长的手掀开帘子, 里面的人弓身折腰走了出来, 悠悠抬眸。
他身量极高,一身袍服贴合身形, 腰封却勾出细窄的腰身, 是天生的衣服架子。
来人缓步踏来, 日光西薄,打在了他半张脸上,从眼睫到唇角, 还有玉白至几近透光的耳垂, 陈琅一时晃了眼,下意识避开视线,再回神,这人却已经稳稳站在了他的面前, 拢着袖子语气淡淡:“抬头。”
“......”
陈琅抬起头来,同时也看见了他鼻背侧边的一颗淡色小痣,想必笑起来的时候会被微微牵动, 给这张看上去薄幸寡情的面颊添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柔软。
季邈的目光逐一扫过他身上的每一寸,最终定定的放在陈琅的脸上,凝视了良久, 缓缓蹙眉:“你就是那位, 沈家的......公子?”
陈琅只能点头。
“不能说话么?”那人又幽幽问。
陈琅下意识抚了抚喉咙,干脆向他打了几个婉转漂亮的手势,也不知道对方能不能看得懂。
静了片刻, 季邈忽然道:“沈家公子怎会远离后殿来到这宫道里,该不会是迷路了吧?”
他的声音很奇特,不像寻常太监那样尖细,反而带着一股子少年感,音色微沉,语调舒缓,很悦耳:“如若沈公子不嫌弃的话,可要与我同乘一轿?我将你送回去。”
他身后的四个轿夫肌肉隐隐绷紧,目中露出一丝精光,直直射向陈琅。
陈琅顶着压力,犹豫着,迟缓的点了一下头。
他本以为这种连系统都称之为变态的反派会是个阴鸷扭曲,满手鲜血,一身逼人的低气压还到处放冷气会桀桀怪笑的大太监。
现在一看,原来却是个满身矜贵,清俊得就像是从名门贵眷里走出来的世家公子。
那双熟悉的眼睛让他有几分恍惚,与赵宇声如出一辙的,黑葡萄似的一双眼珠子,跟谢存非那内勾外翘的凤眼结合,糅合出来的沉静倒是和那两个人略有区别。陈琅认真的看着他,早前埋在心里的某些猜测得到了证实。
可是很明显,对方并没有认出他来。
这是为什么?
难不成他在这里做着任务的同时,对方也能一个世界一个世界的跟过来么?
这件事超出了陈琅的认知,他试着去问系统,但系统给出了模棱两可的答案。
陈琅敲敲自己的脑袋,坐在身侧的季邈却忽然出声:“头痛么?”
晃神一瞬,陈琅发现自己很喜欢听他的声音,不过他摇了摇头。
轿子很平稳,里面的空间容纳下两个人依然绰绰有余,季邈支手靠在小窗上,轿帷因为渐起的秋风而细微的晃动着,外面的日光时有时无的透进来,映得他一张脸明明暗暗,纯黑的眼瞳深处情绪不明。
这空间内充盈着一股浅淡的暗香,香味入鼻,似有令人心旷神怡的效用,不像他之前闻过的那些香,闻久了就让人胸闷气短,昏昏欲睡。
可是皇帝的后宫之人和太监一起坐在同一个轿子上,这不太合规矩。
陈琅有点后悔刚刚贸然答应了他,只能将屁股挨着马车边边端坐着,脊背挺得笔直,在别人眼里就像是绷着满身的僵硬和不自在。
季邈说:“沈公子不必紧张,季某只是载你一程而已,何必躲得这样远,季某都快看不着公子的脸了,还是说......”他忽然毫无征兆的凑得极近,呼吸浅浅的喷在陈琅脸上,“你在怕我?”
陈琅不由自主随着他的动作后退了一点,摇头。
两人的距离靠得太近了,而轿辇就算再怎么平稳,前行的时候还是会有一些细微的晃动的,季邈垂落下来的头发不经意擦了一下陈琅的鼻尖,带着些许痒意,下一刻下巴就被勾了起来。
季邈的目光里没有笑意,视线漫不经心的在他脸上流连,意有所指的说了一句:“沈公子的样貌,倒是比我想的还要出挑一些。如此貌美佳人,在承了恩宠之后,陛下怎的不派人将你守在殿里,还叫你孤身一人跑出来迷失在宫道上?”
陈琅被迫抬着下巴,因为钳制的力道而致使眼底泛上几丝生理性的水汽,还因为不能说话而无法为自己辩解,哑口无言的样子显出那么点楚楚可怜的意味来。
季邈放开手指,看他狼狈的跌坐回去,用绢帕擦了擦方才碰过他的地方,又恢复了那副寡言少语的模样。
他方才明知故问,也没想让这个哑巴回答,只看他缩着脖子在那儿讷讷无言的样子,倒像是被欺负了一般。
苏宝胤找的人真是愈发不入流了。
将陈琅送回后宫时,他卷起半边帘子微微颔首,意有所指:“沈公子下次可千万注意些,不要乱跑出来冲撞了哪位大人的座驾,也最好挑些宫人跟着你,以免在这偌大的皇宫里迷路了回不去。”
陈琅看着轿子远去的背影,忽然想起来自己根本没和他说自己住在哪个宫殿。他回头望了望头顶上提字“绣春殿”三个大字的匾额,看见小江从里面出来,“公子,你一个人坐在大门口作甚?你暖炉呢?”
陈琅:......忘了,暖炉都给扔了。
季邈到了宫门口之后,吩咐轿夫:“回去时改乘马车。”
轿夫愣了愣,请示他:“大人,那这轿辇......”
季邈瞥一眼这辆他常坐的轿辇,眸光淡淡,“不要了,轿帷拆下来,跟着一起扔了吧。”
好好的轿辇忽然就不要了,但是上位者的心思他们向来猜不透,轿夫只得福身,“是,谨遵大人吩咐。”
在季邈将陈琅送回宫那一次之后,苏宝胤没有再来过这边,看上去就像陈琅刚得了恩宠,结果马上就失宠了。
只有御医会每天整时整点的来报道,替他上药,针灸,教小江一些按摩的手法。小江学得很认真,每次都趁着机会拖住御医问东问西,偷师的意图写在脸上。
好在御医对他很宽容,有问必答。
久而久之陈琅麻木的双腿开始渐渐有了知觉,这应当是代表双腿的气血循环疏通,不必落得个坏死截肢的结果了。
不过唯一让陈琅难过的是腿上的那道疤,因为伤药促进愈合,伤口长出新肉,每每时至无眠的深夜时都会又疼又痒,让他翻来覆去的睡不着觉,总是忍不住想伸手去挠。
为了防止挠破伤口白费前面做下的功夫,陈琅让小江把自己的手束缚起来绑在床头,半夜被痒醒的时候就像条蛆一样在床上扭来扭去。
小江听到动静过来看他,第一眼时下意识叫出来“好一条大虫”。但是看着看着小江总忍不住过去抱着他,镇住他,说道:“公子,公子,你清醒一点,这里不是茅房啊,你不要这么放飞自己。”
陈琅黑了脸,要不是腿动不了,不然他一定要给这小犊子一个无敌旋风脚。
陈琅瞪着他,身上汗意连连,头发都被冷汗洇湿了许多,憋得苍白的脸皮里透出一点薄红,在这昏暗的月光下一照,朦胧旖旎得像春情,又像勾引,欲语还休,欲迎还拒......
小江随着脑补慢慢红了一张脸,义正言辞道:“公子,虽然,虽然......但是我们是不可能的,你还是不要这样了吧。”
他说罢捂着脸呜嘤一声跑出去,背影娇羞,连他家公子的手脚都忘了按住。
陈琅挣开手,一脸懵逼的直起身来:“?”
他突然发什么疯?
腿伤痒得不行,他勉强把自己弄到轮椅上,到处翻箱倒柜的找吃的,企图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意外翻出一盒冷掉的绿豆糕。
寝宫里没有掌灯,黑漆漆的一片,陈琅在寂静的深夜里打开盒子,捻出一块绿豆糕。
他盯着手中小巧的糕点,忽然想起来自己曾经也爱吃这个,在他小的时候。
他所在的那个福利院以前挺穷的,因为资助的人不多,长时间没有资金注入,以至于到了后期吃饭都成了一个问题,院长每天都出去外面寻找各种社会爱心团体及爱心人士的帮助,为此早早秃了脑袋,一天到晚愁眉苦脸,只有看到孩子吃饭读书时才会略微露出一点欣慰的笑容。
院长保证他们一天三餐能够吃饱,偶尔一周或者两周才会给他们发一次小零食。那是一盒很小的绿豆糕。
是那种黄色包装,包着一层锡纸,入口即化,吃起来甜丝丝的绿豆糕。
那种绿豆糕在他小的时候卖得很便宜,两毛钱一小盒,院长通常东省西凑,凑出那么点钱买了整个院子里所有孩子的份儿,然后在周五下午的时候将孩子和老师集齐在院子里一盒一盒的发。
陈琅以前最喜欢星期五,因为可以有一盒小小的绿豆糕吃。每当他捻起一块儿豆糕时,旁边就会有一条小舌头凑上来,就着他的手轻轻舔着豆糕。
他不给的话,对方就会黏黏糊糊的蹭着他的身子撒娇,凑在耳边发出又细又软的叫声,讨他手里的豆糕吃。
陈琅眼里不自觉露出一点细微笑意,仿佛又看到了那条追上来的小舌头,轻轻舔舐着他掌心里的碎屑,温顺又柔软。
“公子!”小江突兀的叫声在黑暗里响起,陈琅一怔,意识到自己现在还身处在尚未掌灯的黑沉寝宫之中,眼里那点儿笑意慢慢敛了起来。
他忘了,在院长因为突发脑溢血去世之后,那间福利院就倒闭了。自那以后,再也没人会给他发那种绿豆糕小零食吃了 。
小江跑上来,拿过他手里的糕点:“公子饿了吗,饿了是好事,但你怎么能吃这个呀?”
小江误以为他的胃终于被调理得有了些许食欲,陈琅也没辩解自己只是为了转移疼痛下的注意力,看小江风风火火的让下人大半夜的起来去熬粥。
粥熬好后端上来,陈琅被逼着喝了一点,后半夜双腿的强烈不适终于消下去一些,让他能够勉强入睡,梦了一夜光怪陆离的东西,在破旧荒废的那间福利院里到处找星星。
可惜星星一晚上都没有出来,这让他醒来后就莫名有些失落,这种失落甚至影响到了小江,他坐在门槛上唉声叹气,望眼欲穿的说:“公子你是不是失宠了呀,你看皇上都没有来过了。”
他在地上画着圈圈,“万一有一天皇上不喜欢你了,不让御医来了怎么办?”
陈琅觉得他一天到晚的很晦气,表情冷静的写下一张草纸啪一声贴他脑门上,自己推着轮椅转身就走。
小江把脑门上的纸摘下来,展开,上面龙飞凤舞的一行丑字跃入眼帘:小嘴这么能叭叭你怎么不上,这么爱和御医待一块儿你干脆求皇上给你和御医赐婚吧。
小江想起太医一张花白胡子满脸褶的慈祥面孔,抖了抖身上掉落的鸡皮疙瘩,有些恶寒:“能想出这样绝世的好主意,真不愧是你沈砚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