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霸道千岁俏世子5 凭海顾潮生
作品:《对象总被虐文套路怎么办》 马车行驶平稳, 软垫舒适,陈琅面前的小几放了一盏茶,袅袅冒着清烟, 对面的人容色淡淡, 没有出声。
原主不会品茶,陈琅微微不自在, 把面前的茶水仰头一口闷了, 将小小的杯子捏在手里把玩, 马车内一时寂静无声。
他的双腿平直的摆放着,随着马车前行而微微的左右晃动, 肉眼可见的无力,顾潮生将茶具一一放好,终于缓缓抬眸,正视了他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眼。
“怎么了,自从见到我之后, 你好像就很不自在?”
陈琅心里吐槽这不是废话吗,缓缓将杯子倒扣在了茶盘上。
“一年有余的时日不见, 你我如今倒是生分了许多。”顾潮生说这话时语气淡淡,不见半分惋惜,对面的人闻言后眉间神色微动, 从袖中摸出纸笔, 写:我能不能带那个小童一起进来同乘?
顾潮生凝目看了看, 见他神色诚恳,眼巴巴好像就这么一个要求似的, 于是轻轻点了一下头,“可以。”
马车停下,小江被提到车夫旁边来, 隔在帘门外,偶尔进来给沈砚如喂一下药,替他掇拾衣袍和协助更换久坐的姿势,里外的忙忙碌碌。
沈砚如又写了一张草纸,远远的递到小几边缘,表示打扰到顾潮生的歉意:抱歉,我这番折腾想必会打扰大人,此程回京将近小半月,若是路上经过城镇,大人可否帮忙置办一辆马车。
他一番话说得客客气气,可惜就是不太符合以往在顾潮生面前痴缠的性子,那道探究的目光落到脸上良久,沈砚如兀自任他打量,抬起手让小江帮忙擦拭着汗湿的掌心,神色因为坐了一上午的马车而略带几分恹恹之意,明显是倦了。
而小江顶多在旁伺候,不能在马车里久留,就给他铺整了一下位置,让他靠在马车的壁边小憩,自己侯在一帘之隔的外面。
陈琅随马车颠簸而蹙着眉尖,靠在身后的软枕上昏昏欲睡。他发现古代这种低效率的交通工具是真的很磨人,遑论这样一路赶回去还需要小半个月的时间。
难搞。
意识模模糊糊的,马车内的香加上小江喂下的药让他睡意愈发深重,最后支撑不住就这么靠着睡了过去,朦胧间只觉呼吸沉沉,有道极轻微的气流似乎在他身侧停留了片刻,那种被隐隐打量窥伺的不适感让他心头烦躁,梦中的内容也愈发沉重。
将要坠入无底梦境的一瞬间有样冰凉物什在他额头上轻轻推了一下,陈琅下意识伸手去抓,只碰到了一只凉凉的......小猫爪?
那样的触感和形状,确实像是一只猫软乎乎的肉垫和爪子。
予他沉重往复的梦境中一点突兀的、不合时宜的可爱与慰藉。
啼笑皆非的同时又让人恍惚不舍。
他太熟悉这种感觉了。
陈琅大汗淋漓的醒过来,身上浸湿了一层里衣,只浑浑噩噩的盯着空白处发怔。
星星......他的嘴唇不自觉嚅嗫了一下,喉咙发干。
一只白玉细长的手执着杯茶水递到跟前来,陈琅看了旁边向来喜怒不形于色的顾潮生一眼,手脚发软,一时抬不起来手去接。
那只手似乎了然,凑近些许,下一刻顾潮生竟亲手喂了他一口茶水。
这应当是以前的原主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水泽润色了发干的唇瓣,梦魇中惊醒的美人眼角犹带一抹惊恸过后的薄红,顾潮生的食指扣着茶杯,偏头漫不经心道:“做噩梦了?”
陈琅支起身子,没应他,缓缓吐出一口浊气,这才微一点头,算是回答了。
顾潮生看他一眼,有些意外,“裘将军说你身有腿疾,无法下地,腹部有一刀口,乃致命伤,是战场上所留,而我在想......”他缓缓转过了脸,问他:“为何你的嗓子却会坏了?”
“沈砚如,你有头绪吗?”
陈琅摇了摇头。
顾潮生若有所思片刻,随即又倒了一杯水,从身后的抽屉中拿出一个小瓷瓶。
“此乃安神丸,与水服食,可解你方醒时的惊悸颤栗之症。”他将瓷瓶放在陈琅面前。
陈琅按他所说的服食了一粒,那过于惨白的脸色稍微恢复些许,老老实实的拢着袖子一语不发。
顾潮生罕见的笑了下,“你如今倒是乖巧,和以往有些大不相同。”其实那也称不上是笑,就是眼睛的弧度极其细微的弯了一瞬,甚至连唇角都没有提起来,一如既往的冷淡漠然。
他在外人面前时向来如此,克己守礼,情绪极少外露,想来也只有在面对苏宝胤的时候才会显露出几分真心实意。
陈琅其实是不太喜欢同这样的人打交道的,因为这人看起来就像是一块冰,可塑性很大,但是任凭别人怎么在上面凿挖,最后的结局都只会化为一滩水,让旁人明白做无用功的人只有自己而已。
而原主凿了六年的冰还没被冻死,这种孜孜不倦的精神实在是令人敬服敬佩,可歌可泣。
马车行驶了一天,临近深夜,陈琅原本已经睡过去了,但不知为何又醒了过来,在寒意渐深的秋夜里紧了紧自己身上的衣服,掀开帘子往外看一眼,车夫还在赶路,小江抱着脑袋靠在车夫旁边,应是睡着了。
然而他将帘子放回去的一瞬间忽然听见一声压低的声音和8485一起响起:【低头!】
“低头!”
陈琅毫不犹豫低头,一支箭堪堪擦着他的头皮飞过去,箭尖险之又险的削落他的发带,下一瞬已经狠狠钉在了马车内部,尾羽急促的颤动不止。
再抬头只见同在车内的顾潮生凝目沉息,“别掀帘,别乱动。”
陈琅于是努力的缩起身子一动不动,静默片刻,马车外骤然响起一道银瓶炸裂的兵器相接之声,打斗声骤起。
马车被横劈一刀,木板中间钉进一截刀刃,直直往陈琅这边而来。因为他方才掀帘朝外看了看,以至于这些刺客知道他大概坐在马车的哪个方位。
陈琅蜷起身子向一旁滚去,险险避过卡进马车里一路横劈过来的大刀,整个人狼狈的摔在顾潮生面前,滚落间电光火石瞥到这人俯视的眼神,里面是全然的凉薄和袖手旁观,没有半点要出手相助的意思。
陈琅心里一惊,恰在这时听到车前的马匹嘶鸣,车辆一阵大幅晃动,陈琅心道不好,果然下一刻一匹马猝然不及的失控疯狂撞过来,马车顿时发生侧翻。
就那一瞬间,顾潮生抽出藏在马车内部的一柄长剑,手腕一翻,两步上前干脆利落的一把将那发疯的马头削下一半来,力道狠绝角度毒辣,一抹血迹趁机溅到他的眼角上去,顾潮生毫不在意的眨了一下眼睛,朝陈琅望过来。
他突然来的一手直接给陈琅干懵了。
随着凄厉的长鸣戛然而止,被削下来的马头重重落地。可惜马车已经被冲撞破碎,从中间破开来,陈琅跟着马车一起翻下去之前猛的往前一冲,在剧烈的震动间不管不顾抱住了顾潮生的腰。
顾潮生身形一僵,落地之前冷冷的回头看了他一眼,“放手。”
陈琅咬牙,偏不放,结果受了顾潮生毫不留情的一记肘击,顿时眼冒金星。
狗东西。
马车翻下路边的悬崖,顾潮生显然也完全没有救他的打算,从他隐瞒原主这么多年自己会武的事实,就可以看得出,他根本没把原主放在眼里过。
陈琅死不放手,顾潮生拖着他应对刺客,也不知究竟是谁花费了这样大的力气半路埋伏,刺客的数量太多,他带的人逐一死在刺客手下,包括那个领队,眼见我方数量越来越少,顾潮生当机立断让剩下的人断后,为他开辟出一条逃生的道路。
陈琅硬拖着他不肯放手,顾潮生脸色冰冷,几度扬起长剑要斩断他抱在自己腰间的手臂,下一刻却总是被袭来的刺客打断,边行边退,渐渐被逼到了崖边。
尚书大人拖着他这个大累赘还能以一敌十,完全不像表面那样看起来是个手不能提的孱弱文人,但是想到这狗男人毫不犹豫弃下他的决定,陈琅使出了吃奶的力气更加抱紧他,反正伸头一刀缩头一刀,左右讨不了好,那他就是死也得拉着顾潮生垫背。
尚书大人退无可退,刺客一一围将上来,打斗间见这么多人都奈何不了他,一只手忽然鬼魅般在刀光剑影里往顾潮生跟前晃了一瞬,一道缥缈的烟从那只手里漫开。
顾潮生下意识闭眼,却仍是晚了一步,双眼被烟一拢,顿时炙烧一般灼痛起来。陈琅在他们交手的间隙恍然看见了一双灰蓝色的特别眼睛,可是下一刻顾潮生咬牙为争一线生机,闭眼直接往身后的悬崖纵身一跃。
底下是一条河,陈琅猛的回头,最后一眼没在那些刀光剑影中看见小江那个小小的身影。
那群刺客的领袖见状作了个手势,下一瞬所有人俱都如一道道影子般原地掠开,悄无声息的前往河流下游去捞人。
他们动作极快,从那两人掉下去的河段开始往下游进行地毯式的搜索,搜了一天一夜,人没找到,范围扩大又找了一天,还是没找到。
这两个人,一个瘸了腿,一个瞎了眼睛,但是却好像都忽然凭空消失了一样,半点儿影子都没见着。搜到最后依然一无所获,纵使是再心有不甘,他们也只能空着手回去交差。
在确定他们已经离开一天了以后,陈琅这才扒开掩在头顶上的草皮,从一截已经腐烂坏掉的树根下方钻出来,满身是泥。
他扒拉扒拉,将洞口用手挖开,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里面意识模糊的顾潮生给拖出来,用上几分力道拍了拍他的脸。
顾潮生面色薄红,双目紧闭,身体在地里闷了将近一天后,穿着湿漉漉的衣服爬出来又被林里的风一吹,毫不意外的发热了。
他醒来的时候头部眩晕疼痛,双眼就好像被炭火炙烤一样刺痛难忍,稍稍被风吹一下都觉得受不了。无奈陈琅只能撕下身上的里衣,将柔软的布料撕成一条一条,然后浸了水再替他敷在眼周,以求缓解一点点灼痛感。
顾潮生蓄了一点力气,怒而挥开陈琅的手,冷声道:“沈砚如,看到我如今的样子让你很满意吗?”
装了这么多年的小竹马,一朝被他出手连累,现在这人终于破防了。
陈琅心里幸灾乐祸,却伸出手连连安抚他的情绪,哪怕自己的手被一再推开。
开玩笑,要是顾潮生继续em,而他双腿无法行走,两个人要是在这里就这样一直耗下去的话,只怕那些刺客反应过来他们根本没离开然后去而复返,那他们就白藏了一整天的泥洞差点憋成王八了。
顾潮生有文人傲骨,一举一动皆是讲究,但他可没有。
陈琅趁着顾潮生发怒的时候用蕉叶收集了露水,在自己喝了个饱之后,才把剩下的怼到顾潮生的嘴里示意他喝。
他还指望顾潮生这双腿离开这里呢,希望这位尚书大人可千万别顾着发怒而气坏了身子。
顾潮生一把扫开面前的蕉叶,露水洒了一地,他拔起身侧的剑摩挲着剑柄,咬字缓慢而清晰:“沈砚如,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杀你。”
他话音落下,静了片刻,一只手覆在他的手背上,指腹轻轻摩挲着他的虎口,带着柔软依赖的讨好意味,顾潮生能明显感觉到沈砚如朝他靠近了一点,窸窸窣窣的动静,他猜对方是在手脚并用的向他爬过来,毕竟这人现在废到连站都没办法站起来。
那人的身子靠在他的剑旁,虽然说不了话,但顾潮生知道他这个举动的意味。
他向来了解自己这位“小竹马”的性子,从小到大。
‘我并非有意拖累你,害怕时抱紧你也只是本能。’
陈琅的手碰了碰他的腿。
‘我的双腿无法行走,你是我唯一的倚仗。’
陈琅执起他剑柄上的手,放在自己的眼睛上。
‘我会做你的眼睛,愿你也可以带我一齐离开这里。’
‘你若不愿,或者不信我,也大可在这里一剑杀了我。’
‘我拖累你一程,现在将命交予你手中。’
细长的睫羽仿佛带着眷恋般轻轻扫过了指腹,带来一股细微的痒意,顾潮生面无表情的抽回自己的手,冷冷的嗤笑一声。
果然还是一如既往的软骨头。
跟以前没变。
他没有放开长剑,也没有执意握着,将其别在了自己腰上,原地坐下休息,恢复力气。
身上的长衫早已破烂不堪,他撕去一截衣摆,朝陈琅伸出骨节分明的一只手,“水。”
陈琅见状在心里翻了个白眼,不再给他收集露水,摘下一片叶子随手舀了一点地上看起来还算干净的坑洞积水,递给顾潮生。
这人接过之后浅抿了一口,眉头微皱,约摸是觉得味道不对,带着一股土腥味,于是喝了几口便扔下了叶子不喝了,用撕下来的碎布绑起身后长发。
他站起来之后哪怕形容落魄,却也仍是一身清贵,长身玉立。
“河岸在哪儿?”顾潮生听声辨别着方位。
陈琅想去抓他的手,被甩开,见顾潮生蹙起眉头。
片刻后他再次温吞的去抓对方的手,半强硬的摊开他的手掌,在其掌心里写字:东南方,我带你去。
“你要如何带我?”顾潮生偏头,面上仍覆着那半指宽的布条,神色隐约有几分淡淡嘲讽。
背我。陈琅不紧不慢的写下这两个字。
顾潮生沉默片刻,忽然笑:“我以为你没变,现在看来,你倒是比以往有了些手段。”他平时不轻易笑,突然笑的时候可能是发怒的前兆。
但陈琅知道他不得不依仗自己的眼睛,所以有恃无恐,又在他掌心里慢悠悠写道:我很轻的。
这狗男人但凡有点生的机会都有可能会随时抛下他,两人从小到大的竹马情谊在对方眼里可能甚至比不上一口可以喝的清水。
他还得想方设法的抓紧这个人不被扔下。
所以说这种人真的很讨厌啊,实在是太薄情了。
顾潮生背起陈琅,陈琅便在他背上替他指明方位,二人一路来到河边,陈琅正不解他要干什么,顾潮生架着他的一双手便忽然放开,陈琅猝不及防落到地上,结结实实摔了个屁股墩。
陈琅咬牙:【狗男人,迟早有一天我要咬死你。】
8485:【......】猫在张牙舞爪的时候就喜欢咬人。
不远处顾潮生执剑下河,卷起自己的裤腿,凝神静气的在河水中站了一会儿,小腿侧有一个东西滑溜溜的贴着游了过去。
陈琅亲眼看着他三两下用剑从河中扎出几尾鱼,提着上岸扔到自己面前,“生火,尽快,我们最多一个时辰就得离开这里。”
得补充体力尽快走出山林,他们还有很长的一段路得走。落下山崖之前顾潮生估过了他们所在的位置和大致路程,推测了一下目前要往哪个方位走。
生起火堆烤干了身上的衣服,火光印在两张各怀心思的脸上,而顾潮生发热的体温也在这温暖的火堆旁慢慢恢复了正常。陈琅折下树枝挑破鱼肚,处理好鱼内脏架在火上烤,烤好后用蕉叶包起来,分了一半递给顾潮生。
顾潮生正盘腿坐着,接鱼的时候因为看不见,掌心不小心包住了他的指尖,陈琅被烤得偏高的体温传过来。他忍住皱眉的冲动收回手,将鱼接过去吃着。
尚书大人姿态优雅,哪怕瞎着眼睛吃鱼也吃得赏心悦目。他速度很快,没几下就用蕉叶包着剥落的鱼骨扔进火堆里,旁边适时的递过来一包清水。
顾潮生微不可见的顿了一下,将水喝了一口,没有奇怪的味道。
喝完之后火堆就被水浇灭,沈砚如的指头点了两下他的小臂:走吧。
顾潮生站起身来,纵使很快将陈琅背上,但陈琅还是能感觉出他不经意排斥的下意识动作。
耳侧风声呼呼,顾潮生脚程很快,陈琅真不知道他看起来完全就是个瘦弱文人,怎么会有这样的武功和体力,哪怕眼睛看不见了也没有表现出半点颓靡,还能背着他走那么远的山路。
潜行了大半个夜,顾潮生知道方向但看不见,陈琅看得见但不知道路,两人勉强磨合着前进,渐渐熟悉之后配合得愈发顺畅,使得脚程快了不少。
脚下有坡,前方有坑洞,有树,有阻挡物,方向转动,全靠陈琅在他背上一点一划的指示,一一言明并避过阻碍,将至夜明之时,陈琅忽然伸出手臂一把压住了顾潮生的脖颈,微微用力。
这是个没有过的动作,带着些许威胁性,顾潮生脸上有杀意一闪而过,陈琅却忽然飞快的在他背上写道:有人往我们这边来,三个人,会武,速度很快。
他的五感比顾潮生这个会武之人还要灵敏。
顾潮生动作一顿。
陈琅又继续写:右后方,蕨丛可藏身。
顾潮生毫不犹豫带着他跳进蕨丛里面,二人身形立马掩在茂密至极的蕨类植物下方,踪迹难寻。
没过一会儿就有三人施展轻功而过,动静几近于无,若非陈琅五感敏觉,只怕两人现在已经被逮住了。那三人在固定三个方位,在此匆匆扫视一番就立马动身前往下一地方,并未仔细搜索,毕竟这附近的蕨丛范围实在太大了。
过了不知许久,陈琅摸索到顾潮生的掌心,在上面写:他们走远了。
顾潮生立马从藏匿的蕨丛里起身,急于摆脱方才二人在蕨丛里紧密相贴,呼吸几近交融的姿态,甚至忘了将身下的人拉起来。陈琅后他一步支起上身,咳嗽了几声。
掌心还残留着几分方才被指尖划过的痒意,顾潮生沉着脸将陈琅从地上拽起来背回背上,动作粗暴,抬脚便走,陈琅伏在他背上闷闷的咳嗽。
这下顾潮生背着他走了整整一夜,在天边散下一缕日光之时,陈琅忽然拍他的背,一笔一划的写:快到了,你停下来歇歇吧。
顾潮生的前襟和后背都已被汗湿透,将他放下来,自己盘腿坐着,随后就感觉身边陈琅好像在翻找东西,翻了一会儿,有样东西递到他手里,触感像蕉叶,有点熟悉。顾潮生捏了捏,捏到里面的两条烤鱼。
他坐在原地,微微低着头,语气一如既往:“你没吃?”
蕉叶又往他手里送了送,陈琅写:留给你的,你需要体力。
顾潮生沉默片刻,打开蕉叶吃了起来。
烤鱼的鱼肉被压散了,放了一夜味道也有点不好,顾潮生照旧吃得很快,吃完将蕉叶包着骨头一扔,起身道:“走吧。”
陈琅抬手,顾潮生默契的将他提起来,放在后背上。
可是接下来赶路途中顾潮生几次踩空差点摔倒,便掂了一下身后的人,淡淡道:“你是不是因为不用赶路,所以便在我背上安逸得睡着了?”
背后好一会儿才传来动静,一道略显灼热的呼吸喷到他的后颈,扫过一截玉白的耳垂,陈琅抬起虚软无力的手,勉强在他后背写下几个字:抱歉,我好像发热了。
发热,这不是个好征兆。有可能是落水的时候染了风寒,也有可能是路途波折,他遭受不住紧赶慢赶,还有可能是伤口反复撕裂,造成二次感染发炎,反正哪一样都对他们没有好处。
顾潮生心里沉了沉,忍不住开口嘲讽:“你果然还是跟以前一样废物。”
背上没动静。
顾潮生迈开腿继续往前走,“撑着些,”他眉目冷凝:“沈砚如,你别睡,你以前那些让人讨厌的烂缠本事呢?”
就为他这句话,陈琅一路勉力打起精神,最终还是抵挡不住力气流失,路上不自觉的抱紧了身下唯一温暖的物什,冷得直哆嗦。
这具身体残存着向心爱之人撒娇的本能,陈琅硬生生止住了自己想用脸去贴贴顾潮生后颈的想法,让8485给自己滴了一滴“提神醒脑的风油精”,顿时一股逼人凉意直通天灵盖,他双眼放出缥缈的幽光,某一瞬间灵魂得到升华,差一点就参透了世界的本源,到达宇宙的尽头。
陈琅:【我悟了。】
8485:【你悟了什么?】
陈琅闭上眼睛,【人生来注定就是要死的。】
8485:【?】
这个道具的效用好像有点太狠了,下次回总部的时候得跟他们反馈一下,改良改良。
顾潮生脚步不停,只觉身后带着温度的呼吸慢慢靠近,在即将触碰到自己后颈的那一刻,却又克制的幽幽拉开距离,迎面袭来阵阵秋风,将二人身上多余的温度一同带走,陈琅伸出一只手,在他背上写:快到了。
停顿一会儿,微妙的空白间,他的手在这时似乎极轻的抚过了顾潮生的眼睛,如幻觉一般,燕过无痕。
前面就是了。背上的沈砚如继续这样写道,他的气息轻微,手指愈发无力,写下的字句便好似撩拨一般,徒留一片久久不消的酥麻痒意,顾潮生背着他脚步微滞。
而前方那个顾潮生留了士兵与暗卫交接的小镇据点,已经快要到了。
背上的力道极其缓慢的撤去,沈砚如的身体压低靠近,胸膛贴着他的脊背,下巴抵在他的肩上,慢慢卸了力道,姿态好似亲密无间,可惜就是没有动静。
他终于烧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