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劫

作品:《迟归

    简以浔家换了房,那块地拆迁了,六年前住上了回迁房,那年政策好,她家有院子,分了一套90平米的两居室,简装。


    这房算是一条后路,如果简以浔真的不能带他们住上别墅洋房的话,以后这就是简冠军的婚房了,他和儿媳住一间房,他们老两口住一间,正好两个卧室。


    这几年房价翻翻的涨,看着不起眼的小区,每平米已经直逼5万了,每当他们哭穷的时候,回应他们的只有简冠军重重的关门声。


    乔慧梅早已置办了一桌菜,比除夕那天还丰盛,知道儿子考上大学了,还是一本的,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计划着过几天办一场升学宴,要让所有人知道他简家不仅儿女双全,而且是儿龙女凤,都出息的不得了。


    简冠军刚进门,乔慧梅殷勤地把他的外套脱掉,挂在衣架上,寒暄地嘘寒问暖,“哎哟,这衣服料子不透气的,大夏天的,你姐也不知道给你买个纯棉的。”


    简冠军把姐姐的包挂上,拿出一双新拖鞋给她,不理乔慧梅。


    “还有你这个裤子啊。”乔慧梅掸了掸,“穿短裤,男孩子汗多,你姐...”


    “妈,”简冠军实在是挺不下去乔慧梅理所当然地把姐姐当提款机的语气,简以浔推了推他,简冠军压低了火气,“能吃饭了吗?”


    “能能能。”


    乔慧梅把简冠军拉到椅子上,“不对,你还没洗手呢,先去洗个手。”


    简冠军懒懒地去洗手间洗手。


    乔慧梅早有准备,拿出笔记本,翻开笔迹最新的一页,从六月一号到六月三十号,一看就是一口气写下来的,一点岁月的陈旧都没有,显然是知道她今天来,昨晚熬夜悉心准备的。


    趁简冠军吸收的功夫,把笔记本交给简以浔,“你爸去买酒了,一会儿就回来了,这是这个月的家用,你看看。”


    简以浔看到没看,只看摆在自己餐位的两个凉菜,热菜都在他们那边,她冷哼,把凉菜推开,“我最近生理期,不吃凉的。”


    乔慧梅急功近利地又把账本往她眼前推,“你先看看。”


    她煞有其事地看了看,电话费200,水电费500,买菜1080,车费300,........下面还有个总计,3850元。


    算上简以浔每月给家里的一万家用,算起来是13850元。


    “妈,你这算数不行。”她点了点一竖排的数字,滑到总计那里,“应该是3960元。”


    乔慧梅哎哎地应着,着急地催,“那点小钱不计了,都是一家人。”然后拿出手机,调出微信收款码,“你扫我吧。”


    简以浔看见收款码上写着3960。


    简以浔拿出手机,调出微信,“这钱我可以给,但是,那一万的固定生活费我就不出了。”


    乔慧梅一听急了,这时简书也回家了。


    乔慧梅:“你这孩子有没有良心啊?固定交家的钱和家用是两回事儿好吗?你妈你爸把你拉扯这么大你就是这么回报的?这点小钱就不愿意出?国外呆的没人情味儿了是吧,连父母都不认了?”


    “你认女儿了吗?”简以浔仰头直视她。


    简冠军也出来了,一家人凑齐了,可以吃饭了,也就洗个手的功夫,怎么感觉一处来,这屋里就像开了零下八度的空调似的?


    人坐齐了,简以浔从包里拿出一张纸,交给乔慧梅,简书凑过去也看了看,她给解释,“这是姑妈给我写的借条,十万,这借条我送给你们了,钱要回来了,都是你们的我不要,还有,冠军上大学要住宿,不花你们的钱了,所以每月一万的交家费我不会在付了,不过,”从玄关上把账本拿过来,在手里晃了晃,“生活费我付。”


    简书气的拍桌子,横眉冷对地没有一点感情,像与仇人博弈:“你他妈是人吗,你姑妈是一家人,一家人拿点钱怎么了?还想着要?”


    简书抽起借条直接给撕成碎片了。


    乔慧梅看着十万借条变成碎纸,说不心疼是假的,那是简书的姐姐,说起来不算是亲到能十万不还的一家人。


    简以浔不动声色地,“爸,你撕那张是复印件,原件在我这里,我想着你们要是拉不下脸的话,往后我一旦穷困潦倒了,这十万也许能成为我流落街头的唯一保障,我咨询过律师了,这借款合同合理合法,我随时有追回的权利,而且,逾期依法收取利息。”


    简书气的抄手要打她,被简冠军拦下来,他狠狠地攥住简书的手腕,攥的爆出充满仇恨的青筋。


    “你们够了!”简冠军狠狠地甩开简书的手臂,“一家人,你们好意思说一家人?姑妈欠十万可以不还,我姐每月给你们一万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俩天天躲屋里变着法的想骗我姐的钱,我姐是医生,她有多少钱?十万块你们知道她要赚多少钱吗?房子都租不起了,你们还好意思说一家人?”


    简以浔拍了拍简冠军的背,他不服气地坐下,手指狠狠地敲桌子,一字一顿地说:“从现在开始,谁和我姐过不去,就是和我简冠军过不去。”他加重语气,狠狠地,“不管是家人,还是外人,如果我姐要姑妈那十万块,我会,义无反顾地,帮她。”


    乔慧梅和简书都软了,对儿子的服从似乎是天性,简冠军说要他们的心脏,他们都会义无反顾。


    简书收回火气,慈父上身,“冠军啊,听说你考上大学了,还是一本,什么时候开学呀?”


    “九月,从幼儿园开始,开学季都是每年的三月和九月。”这话里,带着明显的嘲讽。


    “一年学费多少呀?”乔慧梅关心地问,话是给简以浔听的。


    “五万。”简冠军面不改色地加价。


    两口子听完身子不自主地向后靠了靠,被吓坏了,乔慧梅小心翼翼地:“五万?什么学校要五万啊?这学费...”


    简以浔知道他们还是奔着钱问,想说这钱不用他们操心,冠军和国舞签了合约,学费由国舞负责,“冠军签了...”


    简冠军想都没想就打断了妈妈的话,“我姐说了,学费她给我付,算上演出费,服装费,教材费一年得十万,我姐现在租房都没钱了,要是不够的话你们...”


    “啊---”乔慧梅深思熟虑地拉长音,“那这样吧,一年你上学要十万,得四年才毕业呢,你姐都说了她负责就她负责,这四年每个月交家六千就行,冠军毕业后再说。”


    简以浔苦笑,看了看身边已经高出她半头的弟弟,从她小时候挨打开始,他就为他出头,如今,不仅能给她出头,还能给她省钱。


    能吓到乔慧梅和简书的,不是众叛亲离,而是钱财散尽。


    他们想每个月多要点钱,给冠军攒钱在三环付个首付,到时候他们肯定是要和儿子住一起的,给他带孩子,保护冠军不被媳妇欺负。


    “姐,我终于能真真正正的保护你一次了。”


    这是出家门后,简冠军说的第一句话,饱含姐弟亲情。


    简以浔把手臂懒懒地搭在弟弟脖子上,“你长大了,身为姐姐希望你永远长不大。”她回头望了眼家的方向,“但你必须要比别人成长的更快。”


    简冠军拿出手机,看了许久,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傻笑,“姐我回团里训练了,我姐夫...”


    他捂住自己的嘴,嘴唇生疼。


    季淮屿给他发信息,告诉他,你表现不错,可以退场了,说你有训练,走吧。


    简冠军回了句:我没有训练啊。


    季淮屿给人转过去1000的红包,然后说:不然我让你季姐通知你回去训练?


    简冠军:别别,我走。


    望着简冠军跑走的背影,无比高大,所经之路,皆留下一股青春的气味。


    其实简冠军那些话都是季淮屿教的,他精准的算出他们父母说话的方向,给简冠军做了细致的文稿让他背诵。


    季淮屿白天还特意定了个KTV包厢,让他拿着话筒读,背,挑刺也是厉害,一会儿说语气不行,一会儿说语速不对。


    被告知合格的简冠军凑坐在姐夫边上,“姐夫,真有你的,你真是一肚子坏水儿啊。”


    吃了一脑剃,季淮屿说,“因材施教,不然你想你姐的工资都被掏空?”


    “你家人都挺精的。”怕引他误会挨揍,摆手解释,“就是特别精准的意思,要是没有季姐,我现在也许真去餐馆端盘子了,那还想能公费上大学,还没开学就签了国舞。”


    “姐夫,我全世界就相信三个人,我姐,你姐,还有你,我求你,别辜负我姐,她就是性格倔了点,人轴了点,不服输,一点不像个女人,除了好看,一无是处。”


    “你这是撮合人的说辞吗,怎么听着像催着我和你姐分手?”


    “不不不,呸呸呸。”


    惹的季淮屿摇头苦笑。


    “我的意思是,她挺好的,真的好,如果我是我姐的话,我很可能不管这个弟弟,不管这个家了,她心里是有情的。”


    “我知道。”


    他站起来,喝了杯茶,“你唱吧,到点儿了别忘了接你姐一起回家。”


    那些话虽然都是季淮屿教的,最后一句不是。


    “从现在开始,谁和我姐过不去,就是和我简冠军过不去,无论是家人,还是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