脱衣舞

作品:《迟归

    那天简冠军叫他什么来着,叔叔。


    那天简冠军说他什么来着,老男人才穿衬衫。


    时值仲夏,草木旺盛,空气中弥漫着花香草青。


    他上身运动短袖T恤,下身浅蓝直筒牛仔裤,纯白无染的运动鞋,斜风轻轻撩动他的刘海,斑驳的树叶映在脸颊如晃动的剪影,每一帧都透出久违的少年气。


    他敞开长腿坐在树下的长椅上,眼前一暗,他抬眼,“走吧。”


    “等很久了?”


    “刚到,坐我车。”


    配合她的脚步,时而快些,时而慢些,尽量与她并排而行,不时就要调整步伐,她穿着短根小跟鞋,七分裤把她长直的腿勾勒的完美无憾,她走路时腰板总挺的平直,气质挺拔。


    “你没休息好吗?”简以浔问。


    “怎么了。”他也问。


    “你顺拐了。”


    季淮屿:“.......”


    调整好手脚,抬手指了指,“到了,上车。”


    已经过了早高峰,没赶上车水马龙的奇观,曾有同事抱怨过:我去早餐店吃饭前第三辆车是京Z76858*,我都吃完饭出来了,第三辆车还是Z76858*。


    还有:我第一次坐地铁时十分谦让遵守规则,我迟到了一个小时;后来我变成了地铁悍妇,想进车厢就得把自己当成面饼往里面烀,挤不死你丫的。


    所以半小时就到了,俩人还能悠闲的在车里吃早餐。


    简以浔其实就是闲问了句,“你对道教怎么有这么深的了解?”


    他答不上来,于是说,“去道观的路上不要讨论这些,会被视为不敬。”


    她把手掌封在唇上,点头。


    下车后,季淮屿时不时地就掏手机看,生怕台词背的不熟练,紧张的就像面对患者的秦槐。


    见他总看手机,眉头锁的像钟馗一样一线连似的,“你,是医院有事吗?”


    他暗灭手机,装到口袋里,故作轻松地,“不是,秦槐查房遇见点问题,”话已至此,又加了句,“他找你你别理他啊,他最近不太正常。”


    “哦?哪不正常,以前碰见过,感觉挺好的人,不是认了你当师父?总炫耀来着。”


    你这话里话外的,直说之前挺正常的,认我当师父之后就不正常了就可以。


    “恩,认我当师父太兴奋了,伤到神经了,离他远点。”


    白云观除了是道观外,还是个不错的景点,始建于739年,已有千年历史了 ,尤其以中路最甚,精致奇佳且名字都流露出老北京的年代感。


    以山门外的照壁为起点,依次是照壁,牌楼,华表,山门,窝风桥,灵官殿,三官殿......


    季淮屿给人一一介绍,这都背了半天。


    简以浔半知半解地顺耳听,你不是导游,你是大师啊。


    券门东侧浮雕中有一巴掌大的石猴,大师的名号既然给了就不能浪得虚名,他下巴指了指内藏其中的时候,“摸摸。”


    简以浔弯腰才能看见那小石头,食指点自己下巴,看季淮屿:“我?”


    季淮屿背诵,“神仙本无踪,只留石猴在观中,打个招呼。”


    “哦。”


    简以浔小心地摸了摸时候的头,像摸真猴一样有趣,“好滑啊。”


    白云观有全镇第一丛林之誉,似与外界隔绝般,这里清凉风薄,舒适清幽,一路看她走走停停,与鸟儿打招呼,和清风握手,叹花簇清美。


    她与生灵,静美。


    他们走到法物流通的老律堂,请了两枚化煞铜牌和灵符两道。


    季淮屿手机响个不停,是他姐季姚烯。


    舞团季编导:你在哪呢?


    舞团季编导:说话赶紧的。


    应该是每月一次的母上催婚活动,他不想参与,回:外出学习。


    舞团季编导:学个屁,你能骗过你姐姐我?我连上你热点了,你是不是在白云观?出来。


    见她把法器收好了,牵着她就跑,还没准备好长跑的准备,一只手还叩在包上拉拉链。


    “为什么要跑啊,我付钱了。”


    “季淮屿---”


    一道陌生的女声吆喝。


    以为是不熟的同事或是经手过的患者,毫无防备地“谁?”了声。


    那道女声边跑过来边喊,生怕人跑了似的,“季导!我找着啦!在我这里。”


    以陌生女孩的声音为圆点,四方像追杀阵似的都拥过来。


    年轻女孩男孩们的笑声此起彼伏,他们都是舞团的舞者,刚刚拔得头筹第一个找到季导弟弟的女孩是舞团首席。


    他们即将参加一场选拔赛,冠军可以上春晚,这等美事谁不想要,于是抽签决定来白云观参拜,实力的背后是运气的加持。


    季姚烯让大家解散自己按需参拜,把首席给扣下了,她一直盯着简以浔看,被看的人有点虚。


    “你好,我是...”


    季姚烯摆停了简以浔的话,下巴点了点季淮屿,“你来说,她是谁。”她抱着手臂,一脸姨母审视,“你就说是不是你女朋友。”


    “不...”


    季姚烯又摆停季淮屿的话,挑眉走近他两步,“别急着藏着,如果不是的话,喏,”她拉来首席,“我就当个媒人,怎么样,漂亮吧?”


    她说着,轻揽首席的腰,点了点。


    女首席秒懂,笑吟吟地向季淮屿示好,“你好,总听季导向我们提起你,早就对你心生仰慕,今日一见...”


    季淮屿手臂轻轻搭在简以浔肩上,手掌摊开碰不到她,“还没介绍,这是我朋友,简以浔。”


    季姚烯点了点头,首席就快乐地跑开去找小姐妹了。


    “简以浔?恩,那我问问你,你是不是我弟弟的女朋友?”


    季姚烯的笑里藏着几万个心眼子,要生吃她似的。


    简以浔侧欠下腰身,装作拽裤脚,伺机和他对视,唇语,“怎么说?”


    季淮屿直接给人捞起来站直,又凑近了些,“没事,不用害羞,他是我姐,就元宵节灯会那天对我没、大、没、小、的、姐。”后半句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


    就当报恩了,大方地认了,“姐姐你好,我是,是你弟弟的女朋友。”


    “行,算你们坦白,打算哪天带回家吃饭?”


    简以浔有些不知所措,尴尬地做出抄兜的动作,滑了个空,她今天穿的事雪纺短袖,没有兜,最后用拽衣服化解这场尴尬。


    “妈都不急你急什么。”


    “妈不急是因为你不着家,妈不急是因为不知道你有女朋友,你说,如果我告诉妈......”


    “出去我和我女朋友请你吃饭,行吗?”


    “日料。”


    “随你喜欢。”


    简以浔晚上约了简冠军,这次模拟考试成绩下来了,285分,补课费都打水漂了,她决定亲自给弟弟补课,还有一个月,怎么也得凑个三本线吧?还不信自己堂堂考神带不动一个三本的分?


    夜长梦多,不能再拖,“不好意思啊,我晚上约了人。”


    “谁?”


    “谁?”


    姐弟俩同时问出口。


    简以浔局促地笑笑,“我弟弟。”


    他给人拉出季姚烯的视线,这才放心问,“什么事?”


    “我给他补课。”


    “你帮我把这关过了,我给你弟补课。”


    “补到三本,你有时间吗,补课费我...”


    “免费。”


    简以浔又看了眼气场两米八的季姚烯,拼了,“成交。”


    季淮屿提醒,“那今晚你装得像点,不然她总来烦我。”


    “你只要能给简冠军补到三本,别说装一夜了,”


    季淮屿听着心里莫名过分激动,后半句说什么?一年也行?十年,一辈子.....


    简以浔诚恳,“一天都行。”


    ..........谢谢。


    季姚烯给首席转了一千块让他们去唱K ,特意给人集合起来叮嘱,“不许吃碳水,不许喝碳酸饮料,酒也不行。”


    大家都盼着快点去玩,连连点头。


    最后,季姚烯拇指指了指后面,“我弟弟,弟妹。”


    舞者们:“弟弟好!弟妹好!”


    说完就笑着跑远了,季姚烯五厘米的高跟鞋追了几步就跑不动了,叉腰骂,“臭丫头小子们,看明天怎么收拾你们。”


    她选的日料店分明是要宰弟弟的,包厢有低消,人均五百,专属料理师。


    三个人早就饿了,午饭晚饭凑在一起了,招呼料理师先搞点填肚子的。


    这时简冠军破门而出,气喘吁吁地,还算礼貌,“姐,姐夫,这位阿...”


    季淮屿咳了声,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要是敢叫季姚烯阿姨的话,估计得躺着出去。


    季姚烯抿口清酒,有些开心,“看来你们不是骗我的。”


    倒是简以浔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成弟弟的姐夫了?


    她如意算盘都打到吴惠兰更年期结束那天了,“吃吧,今天我请,随便吃。”


    待简冠军坐下,规规矩矩的,据她观察是在看季淮屿的眼色,季姚烯翘着二郎腿,手拖下巴,直勾勾地看简冠军,日料都不吃了,可劲儿看。


    一夜情侣互对眼神。


    :我弟弟才十八,比你姐小十二岁!


    :你放心,我姐找个小奶狗我也不同意,我是不会叫你弟弟姐夫的。


    :那你快制止啊!没看简冠军紧张的都抓裤子了吗?


    季淮屿本来没往那方面想,思维被她这么一拐,脑海里就浮现出一个画面:简冠军叫自己姐夫,自己叫简冠军姐夫,简以浔和季姚烯笑得花枝乱颤。


    :看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