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祸害遗千年
作品:《今天仍不知道我刷的视频通古代》 这番操作称得上是“自灭满门”,竟然还只是“先谈一谈”,有先必有后。
全场的目光冷飕飕射在胡亥身上,如果目光能化为实质,他早就万箭穿心而死。
胡亥脸色煞白,抬起头挤出几滴眼泪求饶:“我、我……父皇,亥儿无能,未来定然是权臣的傀儡,是权臣借我把持朝政!亥儿是无辜的,亥儿一向尊敬兄弟友善姐妹!未来的我在深夜里,定然为没能救下兄弟姐妹、不能手刃仇人而辗转反侧泪湿衣裳啊!”
此刻再多的语言都是苍白无力的矫饰,嬴政从战国林立完成大一统,怎么会不明白。
即便自己对亲情淡薄,也不能容许有人将自己的子女全部残忍杀光!
胡亥只看到全大秦独一无二的玄衣纁裳逐渐步步逼近他,衣角上绣着的山川虫兽不再让他目眩神迷。
他以前是父皇宠爱的十八子,所以才是尊荣无比的公子。
瞬息之间站在父皇的对立面,他第一次感受到自己身如蝼蚁,而皇帝威严重如千钧。
他费力仰望着父皇的衣角。
“不……不!”胡亥几乎涕泗横流,想要挣扎着后退,却被动弹不得地按在原地。
始皇帝静默片刻,收回心中踢死胡亥的念头。
天音还没说完,现在治罪,说不定还便宜了他。
蒙恬站在陛下身边,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盛怒的帝王压抑自己。
“臣永远是陛下手中的剑。”蒙恬小声地诉说忠心,哪怕这句话只落在他一人耳中。
陛下意志所指,便是他锋芒所在。
他心中对胡亥仅存的微末好印象降到了极点。
胡亥松了口气。
喘息片刻,虽然没完全得救。
“全怪天幕害我大事!即使父皇盛怒,他也不会用未来的罪治现在的我……”胡亥心中思忖着保命之道。
在天幕没提起秦二世之前,咸阳宫。
风和日丽,暖阳照彻,花朵姹紫嫣红开遍小花园。
几名交好的公主正坐在园里赏花。
阳滋公主指着枝头随风舒展的木兰花咯咯笑:“妹妹,这花配你刚好,你比木兰更高洁。”
“哪里像?”小公主皱着眉头撇撇嘴:“我不喜欢木兰花,它吃起来口感涩嘴。”
这话出口,几个姐姐互相搀扶着笑弯了腰。
“我们谈的是木兰风姿,谁说口感啦?怎么无故去摘花吃?”
“妹妹,下次摘下木兰簪在头上,一定比屈平九歌中的山鬼还古灵精怪呢!”
这时天幕再次运转,听到是胡亥继位,几名公主都止不住惊讶。
“一个平平无奇的公子?”
“他走了什么运道?”
待听到胡亥残害手足,连公主都不放过之时,公主们眉头紧蹙,手中的酒杯咕噜噜滚到草地上。
站在一旁服侍的宫女禁不住悄悄抬头,面前的公主们正是比枝头木兰花还要盛开的年纪。
未来的她们,怎么会遭到非人横祸?
不知哪儿吹来料峭寒风,嫩生生的木兰从枝头幽幽坠落。
美丽且脆弱。
阳滋捂着胸口深呼一口气,勉强笑道:“看来我比姐妹们幸运,那方私印至少将我的名字传给后世。”
“姐姐,你的私印是为自己如齐姜一般留名后世……”
“胡亥实在不可理喻!既然天幕已经提前透露,于公于私,父皇一定不会放过他。”
说着说着,小公主眼泪哗啦啦掉,几乎瞬间红了眼眶。
阳滋和各位姐妹拥抱在一起。
她们互相轻拍着对方的后背,似乎这么做能传达温暖与慰藉。
“我们从前并非至亲姐妹,通过胡亥竟让我们团结到了一起。”她们胸膛涌上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
“我们找侍卫练一练趁手的兵器!”阳滋抬起头,她想到自己死后尸骨不全就怒不可遏,恨不能将这些折磨一一奉还给胡亥。
“就算我们不敢杀人,给他一刀或射他一箭泄愤总是可以的。”
公主们笑着路过繁花,她们找到了接下来的新目标。
吃瓜吃到皇家秘闻,平民们议论纷纷。
“未来千万别是这个公子胡亥当皇帝哟,他连姐妹都不放过,将自己满门杀了个精光,比乱世还乱,真是骇人听闻。”
“是啊,连身为宗室的兄弟姐妹都死得毫无尊严,我们这些黎民有什么好日子过?”
“天幕上说大秦灭亡有必然因素,就算始皇帝在位也未必能力挽狂澜,要不我们去找刘季?”
“嘘——赚从龙之功得等天下大乱吧,始皇帝年轻力壮呢!况且才停止征伐,这几个月已经舒服到让我不肯怀念从前的日子了。”
沛县的刘季打了个喷嚏。
他毫不扭捏地对上左邻右舍打量的目光:“看什么看?再看要请我喝酒了啊!”
“切,小气!”路上行人嘀咕:“谁叫刘季谁有灭顶之灾,你还不悠着点。”
刘季爽朗一笑:“不管天幕说的刘季是谁,当前局势已经产生变化,没人会去自寻死路。”
“诶,那边的,刘季你过来!”
听到有人喊自己,刘季向声音来处望去。
不远处,一队黑甲骑士高高骑在马上,旁边大腹便便的富公谄媚笑着对领头的说:“此地最出名的刘季就在这儿,小人只知道他这么个刘季。”
黑甲骑士皱着眉盯着眼前狂放不羁的破落户:只见他宽大的额头下方有只高挺的鼻子,面容清正。
可惜眼前这人咧嘴一笑,立马变成个油嘴滑舌的地痞无赖。
刘季笑道:“这位将军是外来的吧,哟,甲胄威严!有什么小人能帮得上忙的吗?”
领头的对那声“将军”颇为受用,他微微缓和语气,颐指气使道:“我不是什么将军。前段时间的天幕想必你看了吧,我奉命搜寻名叫刘季的人才为大秦所用。既然你也叫刘季,说说你家祖上和你自己做什么的,这么些年你有哪些朋友、分别做了什么。”
“诶诶!小人必定无微不至全部奉告!”刘季径自打开随身携带的水壶,递上前去挤眉弄眼:“大人,这是小人珍藏多年的佳酿,小人要说的可多啦你慢慢听。”
“不可放肆——”富公急的嗷嗷叫,刘季啊刘季,怎么这么爱表现?
谁料黑甲骑兵竟然面不改色地收下了:“军令如山,执行任务期间不得饮酒,既然你要说的很多,那就长话短说。”
这番动作几乎明示了“小子你很上道”,刘季嘿嘿一笑,看来在这之后,可以与咸阳来的贵人谈一谈泗水亭长的事。
他舌头不打结,非常丝滑张口即来:“小子祖上是……”
【“众所周知,始皇帝最后一次出巡途径沙丘去世,那时是公元前210年。
秦朝实在是个太短命的王朝,短到让我们这些秦迷恨不得为祖龙向天再借五百年。
秦始皇一统六国建立秦朝是公元前221年,也就是说大一统的第一位皇帝仅仅统治了约11年。
九年义务制稍微拓展一下,始皇帝在这11年中竟然出巡五次,每次巡游路线极远,足迹遍布全国。
拿第二次巡游来参考,他下令修筑驰道,从陕西西安到山东威海的成山头,现代驾车出行路长都得一千五百公里左右。
从陕西到山东,现代人坐飞机还嫌舟车劳顿,更何况古代人只靠马车出巡。
是咸阳宫不好玩吗?是咸阳美人美景不够多吗?
现在还有人在造谣始皇帝巡游是因为他刚愎自用、巡视天下来满足自己虚荣心。
还给他编一些艳/情流言。
是谁路上遇到刺客还不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接着巡游全国?
在古代出巡哪里是享受啊,祖龙为了大一统付出太多。
《史记》记载他每次巡游天下宣德扬威,却没提出他这是为了安定天下而不辞辛劳。
说真的,祖龙英年早逝也许是不断巡游累死的。
而且他还磕方士炼的丹药,那些丹药含有汞、铅、砷、铜等重金属,甚至还有婴儿尿处女经血这些猎奇的东西。
谁知道方士怎么误打误撞炼出来的?毕竟他们又没学过化学,能练出良药的可信度大打折扣。
方士他们自己怎么不吃自己炼的丹?
或许吃下去一时能振奋精神,可这不就是相当于回光返照,纯纯慢性毒药吗?”】
秦始皇听地聚精会神,后世的年代记法有些奇怪,也不知这套纪年体系以什么为基准。
听天幕所言,十一年后就是他的死期?
天下不稳,即使知晓车马奔波的后果,他定然是要去巡视的。
说来奇怪,“死”向来是他最不愿提起的字眼。
无法容忍身体衰竭、精力减弱、力不从心,更无法不害怕他就此长眠。
但听着后世之人不断向他告白,始皇帝竟然也有一丝从容。
不过,那些令他精神振奋的仙丹竟然被后世定义成毒药,他已经吃下去不知多少颗。
仙丹原料竟然是如此脏污的东西——
嬴政受到刺激太多,险些吐了出来。
他木着脸疲惫下令:“传朕令,捉拿为朕炼丹之人,严防死守好咸阳城门,抓住每个妄想出逃的方士。”
“是!”一队骑兵即刻出发了。
蒙恬关切地叮嘱:“陛下,天下要紧但您的贵体也要紧,自从您忙于政务之后便疏于锻体。锻炼可强健体魄百病不侵,您的剑术天下无双,请别放弃。”
王贲慢半拍表态:“是啊陛下。”
“朕知晓的,照后世趋势看来发展医学是大势所趋,朕宁愿期盼大秦公立医学院也不相信方士了。”嬴政叹了一口气。
始皇帝仍然一肚子疑惑:“这么说寻仙问道全是假的?天幕的存在又该如何解释?”
咸阳城。
满朝文武中不乏偶尔向仙师购买丹药的人。
他们早早知道名人效应的精髓:皇帝都在用,这还不能说明丹药是好东西?
在天幕公布丹药乃慢性毒药之后,买过丹药的大臣不由后怕不已。
他们庆幸:“还好仙师收费很贵,让我每每斥巨资来买丹药都肉疼。”
如若不然他们也吃了许多慢性毒药咧!
好不容易打点关系荡尽家财只为求得仙丹的某臣子震怒!
“好啊,这些骗人的方士!当年我老父病重,我求得仙丹给他竟然算害了他……怪不得他走的又急又快
!”
老父瘦骨嶙峋鬓发斑白,躺在榻上的音容笑貌犹在眼前。
他哽咽着愤而提笔,发誓要警告天下所有人别信方士。
咸阳简在帝心的方士卢生一副仙风道骨,在听到天幕之人对他们仙丹造谣时顿时破相。
“放屁!仙丹之道是道教正统,后世竖子怎敢血口喷人!我才没有在里面加奇怪的东西!”
“师父,你关注重点歪了,天幕这么说,始皇帝肯定派人来抓我们怎么办?”
两个年轻小子急的团团转。
“哼,岂容后世一面之词?徒儿,事情在口口相传中会扭曲变化到你想象不到的地步,村头黄牛生了崽,传到村尾都能变成村头那个独居的汉子生了黄牛的崽。”
精神矍铄的卢生抚摸长长的胡须,他不慌不忙镇定自若地笑道:“后世对咱们丹药有所误解,可后世仍有道教的精华。天幕所说的化学,也许是未来道教的终点,万物衍化之学不正是道吗?”
见师父胸有成竹的样子,两个徒儿把心放到肚子里。
他们期待道:“天幕还说我们掌握化学就能练出良药,师父在化学之道上远远超过这个时代所有人,听说丞相与公子扶苏在为医学公学的事头疼,医学想必是要用药的。”
“大道三千,药道必然被包含在化学之道中,师父可以向他们求情!”
已经有甲士破门而入,精贵的木门重重落在地上,溅起尘土飞扬。
卢生稳坐榻上八风不动,听完徒弟的话之后还哈哈大笑。
“求情?说不准是他们来请我帮忙担任教导职位呢!”
【“总之,始皇帝第五次巡游天下时碰巧带了胡亥这个野心勃勃的废物在身边。
对于胡亥来说,整一个天时地利人和的白给了,这他能不心动?
白给他肯定要啊。
对了,后来胡亥美名其曰学着始皇帝巡游,才是真正的贪图享受,败坏了巡游的名声。
P.S.胡亥的天时:始皇帝在沙丘驾崩;
地利:始皇帝只带了他这么个爱子在身边,最可能继位的长兄扶苏早就因为数次上谏忤逆圣心被发配边疆和蒙恬修长城去了;
人和:赵高是他老师,多年壮志未酬大野心家,主动提出瞒天过海的计划威胁李斯支持自己。而且丞相李斯是个见风使舵不老实的。
就这样,三个心怀鬼胎之人绑上同一条船。
中国历史上我最最最讨厌的事情发生了,他们篡改遗诏也就算了!!
他们三人合谋掩盖始皇帝已死的事实,大夏天的在路上秘不发丧,路途遥远于是就用咸鱼来掩盖尸体腐烂的臭味,让诗鬼李贺嘲讽‘嬴政梓棺费鲍鱼’!
他死都死了,用咸鱼是他自己选的吗,始皇帝真可怜。
好在这三个人都没什么好下场,就是苦了三年之内祖龙的心血付之一炬。
偏题了,接着说为什么胡亥要自灭满门。
历史上得位不正的继承者不止他一个,杀光全家连姐妹都不放过的他是独一份。
史书记载,‘兄弟姊妹’和‘大臣’清除计划都是赵高提起的。
他进言要‘灭大臣而远骨肉。’
这对师徒非常合拍,胡亥一心想要风风光光地享乐,赵高一心要当专权擅断的权臣。
赵高为了更好地把持朝政,自然对朝中异样的声音不满。
始皇帝崩于沙丘,怎么可能猝不及防地传位给胡亥?
仅靠宠爱就能得到皇位吗?始皇帝不是那样的人。
他们无法证明清白,真相本就是个弥天阴谋,于是他们便跳出自证。
堵不住悠悠众口,那便杀光不服之人咯。
尤其是蒙氏兄弟。
‘竟然敢忠心于先帝而怀疑二世皇帝,实乃居功自傲胆大包天。
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再有自己的兄弟姊妹,信服罪臣扶苏该登帝王,对朕继位心存疑虑,见证过朕的落魄不堪,该杀!’
不好意思啊,up刚刚在自我带入模仿变态,灵感来了才说出那些中二台词。
据史学爱好者考据推测,胡亥的生母应当是个胡姬。
再根据‘胡亥’这两个字的字意和胡亥生平查证,我们可以得知始皇帝从来没有考虑过传位给胡亥。
顶多当个调皮好看的孩子养在身边逗人开心。
他母族身份低人一等,自己心思狭隘敏感,与兄弟姐妹表面和平相处,内心说不定憋着一肚子坏水还当自己在修炼忍性呢。
李斯有点可惜,受胁迫上船也是背叛。
二世和赵高的关系理所当然更为亲近,李斯千不该万不该破坏他们的默契,他担心胡亥独宠赵高自己失宠,为了争宠进言让胡亥独断朝政,这不是同时打击了两个人的梦想嘛。
后来,李斯被赵高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不搞死他誓不罢休。
于是赵高屡次三番向二世吹耳边风,污蔑构陷李斯种种罪名,二世起初不信,但经不住怀疑的种子早已种下,他最终听信谗言让赵高审理李斯。
李斯受尽虐待屈打成招,被处以极刑死去,还要赔上一家人的性命。大家可以查一查‘具五刑’,说出来我怕视频被封,历史名人死的这么惨的寥寥无几。
这还没完。”】
信息量过于巨大,军营内将士们控制不住神情,恍恍惚惚,陷入欲盖弥彰的沉默。
始皇帝神色同样空白,他不知如何吐槽这个孽子。
“朕看你辛苦钻营、对皇位蓄谋已久,以为你只是无能,才三年就败完大秦基业。
谁能想到你将手中权柄拱手让人!!”
说着说着,始皇帝的声音染上沙哑,雄才大略如他,实在理解不了贪图享乐为何要当皇帝。
当尊荣至极的公子还不够享受的吗?
赵高是谁?
一个赵国王室远支,母亲触犯秦法被处刑罚。
因自己有几分天赋,又生的聪明伶俐,肯吃苦受累,受得他几分重用与偏爱罢了。
嬴政冷哼一声:“将大秦落在一个只有三分天赋错把自己当不世天才的蠢才手中,你们确实是蠢才绝配。”
“要不是他用得顺手,朕怎么会给他几分权势!若朕死后能泉下有知,定然后悔早日赵高触犯秦律之时,朕竟然放过了他,对他施以恩宠和重用。”
尽管天幕之言未尽,胡亥与赵高所为已经在始皇帝的逆鳞上蹦迪了。
他冷酷地开口:“后世说具五刑历史罕见,就让你成为史书一页上记载的一个。”
“从此刻起,朕宣布剥夺胡亥宗室身份,将胡亥贬为庶人!因他数罪等身,传朕口谕,将此罪人交给公子与公主们处理。”
“切记,一个月之内要让胡亥活着。”
“因为一个月之后,他要在咸阳市上被众人见证具五刑!”
“是!”
没有人对始皇帝的决定提出异议。
如果没有看天幕,他们会觉得十恶不赦的公子也不能受如此重的刑罚。
看完了天幕,他们只觉得这还不足。
得令之后,胡亥如同一条死狗被拖了出去。
他想哭想破声大喊,然而只能喊出:“不要——”
他裤脚浸透染上脏脏的颜色。
待胡亥离开之后,众人才发现胡亥方才呆过的地方有些湿润。
诸位将士面无表情:“此子被吓到失/禁,真是不堪大用!”
这是他们唯一的念头。
嬴政沉吟片刻,眉毛划过一丝戾气:“摆驾回宫,将李斯与赵高带到朕面前,朕去会会他们!”
不知在狱中,他们能否听清天幕的字字所言。
李斯罪不至死,他确实好用,而赵高贼子野心,必然留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