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埃落定

作品:《县主她决定放飞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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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胡太医辞官归乡了?”黎漾的手里还捏着半块糕点,听到桃儿的话有些诧异的看向了跟在桃儿身后的小药童,“可是江姐姐的嗓子还没好,他这个时候走可是将之后的事情交代给你了?”


    “师父走之前已经将之后要用到的方子交给我、小的了,只等江姑娘嗓子好了我、小的也要去找师父了。”回话的是胡太医在太医院的药童,十二三的年纪又长了一张圆圆的脸蛋,但说起话来却硬要装出一股子老气横秋的味道,一点也不可爱。


    “我知道了。”黎漾将手边刚端上来的一碟子点心随手赏给了药童,看着药童端着盘子眼睛都要直了,也忘记了要学着大人说话,连声道:“多谢县主赏赐,我师父平日里都不让我吃点心的。”


    黎漾乐呵呵的看着他,想起了小时候胡太医告诫自己吃多了甜食会牙疼的模样笑道:“那是你师父为了你好,快拿去吃吧。”看着小心捧着盘子跑远的小药童,黎漾难免会想起胡太医辞官的缘由,她有些担心是不是自己在无意之间牵扯进了什么秘闻之中。


    想到这里,黎漾扭头看向一旁安静的绣着手帕的江宁栀,趴在了桌子上问道:“我昨天睡着了,姐姐昨夜里睡得好吗?冷不冷?”江宁栀放下了手里的东西,今日已经可以少说些话了,只是声音还有些沙哑,但却没那么疼了:“我睡得很好,但是我却不能长期住在你这里。母亲……林家哪里的事若是皇后娘娘插了手,对你和国公府可会有影响?”


    黎漾看着江宁栀担忧的神情,抬手拍了拍她的手背示意她安心吧。“虽然说要禀告给皇后姨母,但昨天晚上沈珏一定不好过,你放心淑妃娘娘和宋相一定不会让消息传到兴庆宫里的。”黎漾歪头微笑,她看着江宁栀想到昨天江涵育说的那一番话,又有些担心,“只是江家阿兄该是要记恨我了。也是,我昨日将他从大理寺强行带走,在那么多人前落了他的面子,他记恨我也是应当的。只要他不迁怒于黎煜就好。”


    私下里黎漾不客气的直呼兄长大名,完全没有一点家中小妹的样子。江宁栀知道黎家兄妹关系好,以前黎将军和兄长一同在国子监的时候他们还帮自家的小妹送过东西。


    江宁栀正想提醒黎漾一句,远远的就看到了黎煜的身影,她抿唇轻笑没有再说话了。两人身后看了一切的桃儿和辛夷对视一眼也掩嘴弯起了眼睛。


    “你也知道你昨日里行事不妥。”远远的黎漾就听到了黎煜的声音,黎漾猛地抬头,看到人已经走到了门口,除了黎煜之外还有穿着朝服明显一下朝就赶来的的太子,江宁栀以为只有黎煜在,以两家兄长的关系她倒是不需要多避讳黎煜,但太子就不一样了。江宁栀有些手忙脚乱的收拾了绣筐就准备往屋里走去。


    “江姑娘留步,今日之事与江姑娘也有些关系,一起留下来听吧。”太子发话了,江宁栀自然不能再匆忙离去,她手里的东西被杏儿接过默默的退到了一旁。黎漾也起了身,只是今日没有如同往常一般往沈珺身边跑去,而是和江宁栀站在了一起,安静的等着太子和黎煜落座。


    “辛夷,给殿下和郎君端一碗早晨刚煮好的胡麻粥【1】来。”黎漾拉着江宁栀坐在了一旁的小圆凳上,两个脑袋凑在一起小声地说着,“我这儿的小厨房做的胡麻粥最好喝了,我阿兄每次来都恨不得连锅端走。”说着还小心的看向了黎煜。


    “咳咳。”黎煜有些尴尬的轻咳了两声,他继续了进屋前的话题,“你可知道今天早上有多少人上奏说你不守规矩目无王法吗?”黎漾自然知道会有很多人盯着她犯错,毕竟昨天一回家阿爹和阿娘就已经把自己叫到身边一阵批评了。


    “都是弹劾我的,这些人就知道盯着我,难道沈珏就能够全身而退了吗?”黎漾只好奇难道满朝文武就没有人说沈珏的手伸的有些太长了吗?


    “宋执如今一手遮天,朝野上下谁不得给他卖几分面子,就算是顾怀之也要顾及着同僚的面子给他几分薄面。今日朝堂上敢当众说二皇子不是的除了皇叔,就只有被气得很了的江寺丞了。”沈珺将手里的胡麻粥放在桌上,碗上白气缓缓升起,黎漾闻着胡麻粥的香气揉了揉才吃过早饭的肚子,招手让辛夷给自己和江宁栀也送一碗过来。


    江宁栀听到兄长的名字,下意识地抬头,看见沈珺的脸后才发觉皇家颜不可直视,又飞快地低下了头。“孤没有二弟那么多规矩,这里又是蔓蔓的院子。江姑娘大可随意些。”沈珺不喜欢那些虚礼,礼来礼去反倒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拉的愈发的远了。他轻轻碰了碰有些微烫的碗壁,看着黎煜手边已经空了的碗微微摇了摇头。


    “快给你们郎君再添一碗来。”黎漾看到黎煜空了的碗连声说道,“将粥碗在凉水里过一遍,仔细烫掉了你们郎君的舌头。”


    江宁栀从辛夷手里接过了胡麻粥,看着黎漾随意的和黎煜开着玩笑借着喝粥低头的空当,她轻轻的笑了笑。以前兄长在家里的时候她也曾这样和江涵育开着玩笑,但自从兄长入仕之后,这样轻松的日子就渐渐的少了。


    “说起江寺丞,他没和你们一起来吗?”黎漾用手帕按着嘴角,刚才她就有些疑惑了,被黎煜一打岔差点忘了这件事。


    “正则说这几日公务繁重,过几日才能得空。”黎煜的手随意的搭在桌子上,衣服的袖子上颜色有些深,黎漾瞟了一眼低头没有吭声,心里却在暗暗琢磨着,那深色的痕迹看起来像是血迹干了之后的样子,但是能够沾在里衣上的血迹如果不是自己受了伤,那就应该是离的极近或者浸透了外衣。


    不论是哪一种,都意味着阿兄做了很危险的事情。


    “孤有事情要说与蔓蔓和江姑娘。”沈珺一碗粥吃完,身上也暖和了起来。他察觉到黎漾一直盯着黎煜的衣袖,顺着黎漾的视线他看到了黎煜袖子上还未处理干净的血迹,他伸手理了理自己宽大的朝服衣袖,调整了坐姿朝着黎漾悄悄地眨了眨眼睛,拉开了黎漾的注意。


    好事!黎漾心里一喜,不过既然是让太子亲自通知的话,那应该是昨日的事情有了定论。沈琮的动作到比她想象的要快。但又想到昨日马车里那人欲言又止的模样,黎漾的心情很快又沉了下去。


    以前的时候也没发觉他这么患得患失的,怎么如今长大了到思索地多了起来。她的手下意识地扭着手里的帕子,沈珺叫了她两声都没有听见,还是身边的江宁栀推了推她的手臂黎漾才回过神来。


    “要是让母亲看到,又要说你没规矩。”黎煜被黎漾方才一通打趣也不恼,此时还不忘搬出母亲来让黎漾好好长长记性。


    “殿下方才说有事要说,是什么?”黎漾朝着黎煜做了一个鬼脸,眼睛亮晶晶的看着沈珺,一脸的期待。


    “昨日的事情母后和陛下都已经知晓了。”沈珺清了清嗓子,在黎漾期待的目光下款款开口,“今日大殿上陛下狠狠斥责了林大人和江大人,又提起私下里荒唐混乱的林良鹏实在不堪良配。随后下了口谕让江大人先处理好内宅再说朝中职务,国子监祭酒暂时由皇叔暂代。”


    黎漾闻言睁大了双眼,让沈琮暂代国子监祭酒的职位?虽然不是什么要职,但是沈琮那个名头拿出来朝野上下谁不怵他,让他去和那些满口之乎者也的国子监学子们相处,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场景。


    “至于你,擅闯大理寺,强行带走寺丞虽然触犯了国法,但念在情况特殊又有梁少卿替你说话,这一次只罚你禁足半月。”沈珺喝水的空挡黎煜接过了话,他看着一听到禁足整个人都蔫了的妹妹冷哼道,“只尽了半月你就知足吧。”


    “是。”黎漾原本还挺直的脊背一下子弯了下来,她趴在身侧的木桌上,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勾着江宁栀的衣袖。声音被压的有些变了调子,“那二殿下呢?”她已经不再叫他的名字了,在黎漾的心里那个原本会和他们一起爬树摘柿子的沈珏已经死在了那个寒冷的冬日里。越是恭敬地称呼越是拉开了两人的距离。


    “罚俸一年,祠堂思过半月。同时母后还禁了淑妃的足,过几日皇祖母忌辰,母后还让淑妃携子抄诵佛经。”沈珺轻描淡写的几句话扭转了黎漾的心情,祠堂思过那可是很重的责罚了,尤其当今,如果不是真的因为犯了很大的错很少会罚皇子祠堂思过,尤其是当着文武百官的面。


    沈珺不知不觉已经吃了三碗粥了,感觉着鼓起的胃他摆了摆手到:“孤该走了,再不走怕是要被留下吃午膳了。”


    黎煜连忙起身相送,黎漾和江宁栀也连忙起身。走之前黎漾还不忘调侃沈珺道:“你就是想留下用午膳也不行了,今日午膳我与江家姐姐在院子里做鱼脍,可惜了。”


    沈珺幼时有一次吃了鱼肉之后浑身起了红疹,又痒又疼,折磨了他整整一天。如果不是胡太医诊治及时他怕是会被折磨去半条命。从那之后他就再也没有用过鱼肉河鲜之类的,可偏偏黎漾就是喜欢鱼脍,每一次都会在他面前美滋滋的炫耀一番。如今长大了这一点却是没变过。


    “是可惜了,右卫率今日怕是也难有口福了。”沈珺斜眼看向一脸无辜的黎煜,抬手亲昵的点了点黎漾的额头,“孤晚些再来与你算账。”


    看着黎煜和沈珺离开了茶心阁,黎漾也松了一口气。她挽着江宁栀的手臂正想和她说些什么就看到桃儿手里捏着一封信走了进来:“姑娘,这是我从姑娘屋里的桌上看到的。”


    信封只是个普通的信封,但是信封上却沾染着不属于黎漾这里的熏香。看着江宁栀只看了一眼信就变得绯红的双颊,黎漾了然的笑了起来推搡着不明觉厉的桃儿留下了江宁栀一个人在这里。


    江涵育坐在案宗之后,他靠在椅子上难得的没了形象。今日朝堂上,他第一次如此直观的感受到宋氏一族的势力之大,就连陛下都受人掣肘更遑论他了。


    “正则,这里有几宗年代有些长了的案子,需要重新整理一番。”梁安宴抱着卷轴推开了库房的门,他好像没有看见江涵育此时低落的心情一般,一股脑地将那些案卷放在了桌上,“是有关文瑞王审理的第一宗案子,整理的时候仔细一点。”


    江涵育看着一脸正气的梁安宴,有些不解他今日在朝堂上的所言。他累的紧,不想再兜弯子索性直接问出了口:“少卿大人一向不与党争牵扯过紧,为何今日会替县主说话。下官不是觉得县主做错了,只是单纯好奇,大人就不怕被打成国公府一派?”


    梁安宴哪里不知道江涵育的疑惑,他抬手拍了拍这位年轻寺丞的肩膀卖了个关子:“先整理卷宗,剩下的下了值再说。”


    看着梁少卿走远的身影,江涵育半天没有回过神来。他直起了身子,伸手去拿桌子上明显有些年头的案卷,才看了一眼就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