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机

作品:《县主她决定放飞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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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县主好大的胆子,如今竟敢妄议朝政!”含着果香的汁水流了沈珏满手满地,正厅里此刻安静的只剩下众人的呼吸声。黎漾看了一眼地上那一团看不出原本样子的果肉微不可闻的叹了口气,真可惜啊。


    “二殿下这样大的一顶帽子,臣女可实在是担当不起啊。”黎漾看着沈珏正在被身边的小斯拿着帕子净手,突然提起了他刚进府时说的话,“臣女方才突然想起来,殿下说臣女不该随意干涉臣子的家事,那臣女就好奇了,殿下此时又在做什么呢?”


    “难道,江大人的家事殿下管得?”黎漾稳稳地坐在椅子上,对沈珏说她妄议朝政的话丝毫不在意。甚至还有心情从果盘里取了一个橘子。


    “臣女记得殿下幼时最喜欢橘子了,江大人府上的橘子味道好极了,殿下尝尝?”黎漾的心情根本不受影响,说什么妄议朝政,只是几句话就想要定下性质还为时尚早。黎漾看着站在原地安静的不敢再多说话的江三姑娘和江夫人她眯起眼睛笑了起来,随后她敛起了笑容,起身走到沈珏的面前道:“三姑娘的话说完了,殿下断案可没有只听一面之词的道理。可惜江姑娘嗓子受损说不了话,只好以笔墨代之。”


    黎漾的话音刚落,苍术就已经呈上了笔墨纸砚放在了江宁栀的面前。


    江宁栀点了点头,接过苍术递来的笔将这些天发生的事情一笔一划地写了下来。沈珏看着黎漾站在江宁栀身边的姿势,只觉得才将将有所好转的手臂又疼了起来,每一次,每一次黎漾都要坏他的事。


    其实不需要江宁栀写什么东西,从江夫人和沈珏几次眼神交换之中黎漾就大致理清了前因后果,不外乎之前朝堂上宋相将林大人当作了弃子,但却舍弃不下礼部这条大鱼,沈珏前些日子做错了事情被外祖父和母妃惩罚,这才想用拉拢林良鹏的方式将礼部尚书重新招到自己的麾下,一方面稳住了林家,另一方面也为了让外祖父舒心。


    同时,江家和林家结成姻亲,以江涵育对妹妹的疼爱,也相当于将这位前途无限的少年郎君拉拢了过来,一举三得。只是谁能想到半路杀出一位北夷公主,转脸义渠朵儿就去了国公府。黎漾微抬了眼皮观察着沈珏的脸色,看来今日事不能善了了。


    虽然,她本来也没觉得能善了。


    “我今日呢,并不是想要江夫人与江大人母子离心。”黎漾这个时候突然解释道,没有用压迫人的自称,而是用了我,“我只是担忧江姐姐,也希望夫人千万不要被那林家的小郎君骗了,将女儿推进火坑,将来后悔啊。”


    既然不能善了,那就将事情全部放在面上来说,黎漾看着江宁栀,发觉她也正看着自己,那双眼睛里没有伤心与幽怨而是异常的平静。江宁栀明白这件事绝没有在私下里被解决的可能了,单是黎漾为了自己强闯了大理寺就足够被所有人戳着脊梁骨骂她一句目无王法。更何况,她看向坐在上首姿势轻佻随意的沈珏,二殿下与林良鹏,宋相与林尚书,这样明目张胆的党派关系,其实她很早的时候就应该想到了。


    这些人都是一丘之貉,如同豺狼虎豹一般盯上了国子监和她的兄长。所以,将自己当作是一件物样随意的决定了去处。就连母亲,也被三言两语哄骗着上了这条贼船。


    江宁栀已经想好了,等此间事了自己便绞了头发,从此青灯古佛,这世间的纷扰在与她没有半点关系,只是在那之前她还想再见谢昀一面。


    所以江宁栀看着黎漾,朝着她点了点头。说出来吧,将那些不堪的,阴私的事情毫无保留地扔在他们的脸上,让她一直被蒙在鼓里的兄长看一看,他眼中那些父慈子孝的假象是多么的可笑。


    黎漾收在衣袖里的手紧紧的纂成了拳,她诚恳地看向江夫人,双手交叠深深的拜了下去:“夫人,三思。”


    江夫人的神情有些动摇,但手臂却被一旁的三姑娘捏了捏。看着三姑娘朝着自己微微摇头的模样,江夫人有一想到用一个不是自己生的女儿的婚事换她儿子仕途顺遂,火坑又如何,就算是刀山火海她也要去。更何况,她小心的抬眼看了一眼坐在椅子上的沈珏,有二殿下在,就算是黎漾也不得不低头求饶。


    黎漾弯着身子,久久地得不到回应。她索性站直了身子,衣袖滑落遮住了她的紧握成拳的手,手心里被指甲扣的生疼。


    黎漾看了一眼坐在那里装作什么都听不见的江夫人,在心里缓缓地叹了一口气。沈珏看到她这副模样脸色骤变,在他开口之前就听到了黎漾自嘲的声音:“这样一想,殿下的来意我倒是明白了。应该也是为了林家的那位郎君来的吧。上次如意楼,不就是那林良鹏与一众郎君们邀殿下前去的吗?”


    黎漾不想将事情讲得太清楚,这些事只要江涵育知道了江宁栀就绝不会在江夫人的操作下成为林家的新妇,她本来想着今日只要点到为止就好,但是啊,江夫人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身边的三姑娘应当也是为了能在沈珏面前露脸巴不得事事顺着他来。


    至于江涵育,黎漾侧头看着他,清楚地看见了他眼中的震惊与动摇。想来他自己内心也要挣扎一番。在他十几二十年的记忆中,家中父母一向对子女疼爱有加,今日的事情等于将他那些记忆全盘推翻。


    江涵育听着这些话,竟然觉得有些糊涂,不是只是因为妹妹染了风寒所以闭门谢客,县主才带着自己闯进府里的吗?为何,又与林家扯上了关系?这些种种,为什么没有人告诉他?


    他几乎是下意识回头看向站在角落里的下人问道:“父亲,何时回来?”


    像是被点燃了引线一般,江夫人突然从椅子上跳起,挣开三姑娘的手,她跌跌绊绊的跑到儿子身边抓着江涵育的衣袖就哭嚎了起来:“儿啊,你提你父亲做什么?你也觉得母亲做错了吗?”


    “我十六岁就嫁给了你的父亲,这么些年我没有一点对不起他的地方,可是你父亲呢,自从一到京城就开始往家里不断地接人进来。


    为娘一个人辛辛苦苦的经营着这一大家子,如今为了栀儿的婚事整宿整宿的睡不好觉。


    林家郎君除了有些花心哪里不好,男人那个不花心?他如今花心也是因为家里没有个疼人的,你妹妹性格温柔却也不是个任人随意揉捏的。林夫人年纪大了才得了这么个儿子,那也是眼珠子一般疼爱的,栀儿嫁过去绝不会比在家中差啊。”江夫人嗓门一扯,也不再学那些名门夫人们温声细语地说话,洪亮的声音让黎漾侧过头揉了揉耳朵。


    “更何况如今有二殿下做媒,有了淑妃娘娘的懿旨,栀儿绝不会被欺负的。”


    黎漾看着眼前混乱的场景,耳边却传来了沈珏的低语:“国公府后宅干净,县主也到底年幼。这自古以来婚姻大事都是父母之言媒妁之约,今日吾就是来做媒人的。更何况皇权在上,吾要做的事情,县主拦不住的。”


    江涵育自问自己不是个愚孝的人,但看着母亲扯着自己的衣袖声嘶力竭的模样,那些严肃的话他却有些说不出来。


    但,林家与左相牵扯颇深,如今朝中党争的苗头逐渐显露,陛下正值壮年且最厌恶皇子结党营私。左相在朝中盘踞多年,淑妃诞下六殿下正值荣宠。


    他父亲身为国子监祭酒,向来不牵扯党争。他也只想做个纯臣,和梁大人一样只做好自己分内的事旁的一概不参与,可为什么偏偏要出现这档子事情。


    “江夫人,莫要哭了。”沈珏着人扶起了江夫人,他倒了杯水递到了江夫人面前,“今日吾在这里,江夫人的苦心想来县主与江郎君都会理解的。”


    听到沈珏的话江宁栀把自己写好的宣纸揉成一团狠狠的掷到了地上,她将桌子上的砚台和笔洗也扫落在地上,发出巨大的抗议声。她的嗓子说不了,但她的抗拒却振聋发聩。


    黎漾连忙起身将江宁栀护在自己身后,看着与自己隔了两三步的沈珏和他身边慢慢止住了哭泣,微挑着眼睛看向自己的三姑娘和江夫人,冷着声音道:“沈珏,你不要太过分了。”


    “大胆,你竟然敢直呼殿下名讳。”看着急不可耐的冲出来的江三姑娘,黎漾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另一个人。


    “瞧瞧,才死了一个顾芷柔,二殿下身边就多了一位三姑娘。”黎漾握着江宁栀的手,不再期待陷入巨大的动摇中的江涵育能够在做什么,她看着沈珏,全然不顾他已经微微抬起的手继续道,“算起来今日是顾芷柔出殡的日子,二殿下难道不需要去顾府吊唁吗?也是,有了更可人的三姑娘,那犯下大错的顾二姑娘自然就什么都不算了。”


    沈珏觉得自己不能在忍受下去了,如果是之前他一再忍让黎漾的无礼是因为早上出宫时母妃叮嘱他,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和淮燕县主过多的起冲突。但此刻他已经全然不记得母亲的嘱托,只看着黎漾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


    “看来吾的一再忍让竟然让县主忘记了尊卑。”沈珏手指微微弯曲,之前小巷里那些带到的侍卫从墙头落在了院子里,这个时候江祭酒也得知了家中的纷乱,匆匆忙忙的从外面跑了进来。


    却被侍卫们拔刀的动作喝在了原地,根本进不到正厅里来。


    黎漾冷眼看着院子里用刀尖对着自己的侍卫,苍术和辛夷一左一右的将黎漾护在了身后,月刀也有上前的意思。黎漾看向沈珏,仿佛回到了之前被兄长护在怀里时看着那一窝狼崽一个一个被抱走的时候。


    “沈珏,你以为你自己做了一件能够让宋相夸赞的事情吗?”黎漾冷哼一声,说出了沈珏心中最恐惧的事情,她将江宁栀护在身后,身后是步步逼近的侍卫,即使碍于国公府的身份,但沈珏的命令有哪里是能够违抗的。


    沈珏被一句话戳到了肺管子,他一把抢过身边侍卫的佩刀,朝着黎漾就砍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