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黎在美容室的诊床上坐着, 听见美容师和助理的推销，整张脸爆红，结巴道：“我、我就是来做个肩颈按摩和脸部护肤的！我都没做过你说的这个……”


    “我们只是让您了解一下项目, 别害羞, 最近夏天快到了, 做了穿比基尼也好看点, 或者不全脱也行，留一点倒是有情趣的。”


    白黎被她们两个围着, 像个成熟的冤大头，但助手一说比基尼，她就想到最近游泳，她穿的都是带裙摆的泳装, 好像脱掉一点的话，不会尴尬……


    “叩叩～”


    忽然门外传来敲响声, 顿时把白黎吓了一跳。


    好在她此刻只是刚坐上来，身上换的浴袍也裹得严实，瞧见助手去开门, 外面递来了部手机, 下一秒令她魂飞魄散的声音响起：“她手机响了。”


    助手把房门阖上，将手机递给了白黎。


    她哪里还有心情听啊！


    此刻顾明野坐回到门外的休息区沙发上, 高级美容院的套房外都有一个半开放式的等候区, 他手肘搭在膝盖上，微躬着上半身，想刷手机, 但看了一会整颗脑袋肿胀得厉害，将手机往沙发一扔，阖上眼靠到墙上, 暗骂了声操。


    女孩子美容总是要花一些时间，白黎足足让顾明野等了将近三个小时。


    等姑娘出来之前，他都没离开过美容院。


    “好了？”


    顾明野撩起眼眸看白黎，她今天穿了身雾蓝色的方领连衣裙，脖颈纤细雪白，露出的一对锁骨儿像蝴蝶似地，她微低头拿包包，那蝴蝶翅膀就动了下，朝他忽煽忽煽地飞过来。


    “嗯，走吧。”


    她站直身，裙身掐腰，那材质像纱，束起褶皱，缀了两枚花朵扣，走在他前头，那裙摆就摇摇曳曳地遮过雪白的小腿肚。


    顾明野走在她身后，用力挪开视线，双手插兜，没吭声。


    忽然见白黎目光停在一面玻璃展墙上，顾明野视线投了过去，是一枚宝绿色的手表，周身宛若蛇形的竹节环绕，通体翡翠，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他问了句：“喜欢？”


    白黎眼神收了回去，随意道：“看看而已。”


    说着她摸了摸左手腕，那儿没戴首饰，显然是可以进去试试，但白黎还是走了。


    她之前看过这个奢侈品的发布会，手表也就这个好看，但要六位数，刷卡肯定得跟爸妈申请，白黎想这个学期考试结束跟他们说一声，反正也不会不给她买的。


    不过她还没试戴过，今天难得来环贸，可想到顾明野在，她又不想进去了，不知道为什么，怕这个价格让他心生退意。


    对手表的退意，还有对她的退意……


    白黎心里忽然有些矛盾，可如果价值观不同，也没必要勉强纠缠吧，他单纯地喜欢她，可相处又不能避免物质上的问题啊。


    他那么穷，她怎么可能跟他在一起呢。


    这个念头冒出来的瞬间，白黎自己也吓了跳，她居然在考虑两个人在一起后的物质问题了？


    而顾明野看了眼那块表，又看了眼她的手腕，蛇形设计，倒挺适合缠她的。


    两人往手扶电梯走去，白黎往下看品牌店的门牌，忽然瞧见一个男款品牌，下了扶梯后就往那儿走去，说：“你不是要逛街吗？这家男装还不错。”


    至少比他身上那些单调的冲锋裤和T恤有质感。


    然而顾明野扫了眼，目光就落回到她身上：“你买过？”


    白黎瞳孔微愣，而后目光有些闪躲，这个反应让顾明野明显不爽，说：“行，那你给我挑。”


    “你自己眼光很差吗？”


    她嘀咕了句，脚步却还是往店里进。


    顾明野见她往衬衫区过去，脸色沉了沉，他没记错的话，那个好几次来找她的男人，远远望去就是穿衬衫西裤的社会人士，专骗她这种单纯无知的女大学生。


    “我眼光差？”


    他呵笑了声：“看上你叫眼光差吗？”


    白黎被他忽然直白的一句话惹得心脏乱跳，这个人真是讨厌死了，于是随手拿了间砖红色的衬衫塞给他，“穿这个吧。”


    顾明野凝眉，那衬衫质地摸着是挺舒软的，布料上织的暗纹，就是颜色奇怪就算了，领口上还耷拉下两根长带，他嫌弃道：“娘。”


    “适合你啊。”


    她仰起下巴说：“骚气。”


    顾明野眼神微眯，瞳仁里透了丝探究：“猪鼻子，闻谁呢。”


    白黎恍惚居然觉得他的语气里有三分调戏，下意识摸了摸鼻尖，撅着嘴说：“谁猪鼻子了。”


    顾明野嗤笑了声，指腹刮了下她的鼻尖，她敏感地往后一缩，脸颊便顷刻绯红了，顾明野动作微顿，而后喉结滚了滚：“还有没有别的，我一块拿进去试了。”


    “衬衫得衬西裤。”


    顾明野一听，浓眉皱起，他这人也不爱搞弯弯绕绕的，直白道：“把我当你前男友呢是不是。”


    “你也想太多了，我还没把你当男朋友考察呢！”


    顾明野往西裤区走了过去，吊儿郎当道：“那你又衬衫又西裤的干嘛，有什么制服癖好吗？”


    白黎瞳孔猛地一睁，“谁有癖好了啊！那你别穿了！”


    顾明野抬手招了招，因为个子高，导购一下就看见了，笑着过来询问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他落了句：“有什么适合我穿的西裤吗，得搭这件衬衫。”


    那女导购往顾明野的长腿看了眼，而后又仔细了两眼，白黎眉心微蹙，忽然有些不舒服。


    “先生的腿这么长，可以穿我们家今年的设计师款，这个挑个子和身材，属于休闲风西裤。”


    白黎见顾明野接过女导购的递过来的裤子，说：“谢谢。”


    她刚才给他挑衣服的时候怎么没说谢谢啊。


    “还有这个新款，帅哥也可以试试。”


    白黎发现女导购还给他挑个没完了，而顾明野居然也不挑，照单全收！


    “你试那么多，你试得来吗？”


    白黎在旁边嘀咕了句，顾明野说：“刚才等你好几个小时，你现在等我一会怎么了。”


    “你一个男的还跟女的计较啊，而且我又没叫你等我。”


    “那你现在也可以出去逛一逛，我慢慢试，这家店不是你让我进来的吗？”


    顾明野话里话外的把她堵得哑口无言，白黎闷声道：“穿吧穿吧，穿成这样正好去夜店招蜂引蝶。”


    她话一落，顾明野眉梢一挑：“我烟酒不沾的。”


    这时对面的女导购惊喜道：“这年头很少这样洁身自好的男性了。”


    “是吗？”


    白黎双手环胸道：“可是我今晚要去蹦迪啊，这年头像我这样水性杨花的应该也很少吧。”


    导购脸色微僵，顾明野勾唇落了句：“正好，洁身自好配水性杨花。”


    顾明野把衣服拿进更衣间去试，上衣反手脱下，接着是裤子，刚松开腰带，脑子忽然蹦出方才在门口听见的断断续续的话，摇了摇头，就在裤头卡在身下时，一个念头忽然涌了上来。


    她好像说，她没做过那个项目。


    意思是，之前那男的跟她一块做，她都是没准备的，那如果跟他在一起，她应该会有——


    不一样的体验。


    想到这，顾明野绕过卡住的地方，将西裤往上收，衬衫垂下，挡住。


    顾明野拉开更衣间的门往外走，白黎此刻正靠在墙边玩手机，听到声音后抬起头。


    一件砖红色的长衬衫套在顾明野的宽肩上，领口开到了锁骨下，露出蜜色的肌肤，前头垂下的真丝带没有绑，此刻坠在他身前，竟有一股颓靡又落拓的气质，他那张桀骜的脸微抬，眸光往下蔑，妥妥一个不学无术的公子哥儿。


    白黎心里腹诽，果然人靠衣装。


    顾明野朝自己走来，弯腰凑到她面前：“怎么样，够骚气吗？”


    那眉眼里都是一股风流。


    白黎被他气息一罩，眸光竟有些怯怯，“西裤一般。”


    顾明野垂眸，说：“让你看上半身，你看我下半身做什么？”


    白黎：！！！


    从店里出来，顾明野那身衬衫也不换下来，手里提着购物袋，单手插兜走在她身边时，白黎发现顾明野的回头率不是一般的高。


    “新衣服要洗了才能穿。”


    白黎忍不住说他，生活也太糙了。


    顾明野气定神闲道：“你买的单，我多少要表现出一点喜欢。”


    白黎本来觉得像他这种穷苦出身的男孩子多少有点敏感的自尊心，谁知道她掏卡买单的时候，顾明野还真是一点都不拦着，摆明心安理得让她买。


    “马上穿就能马上赚回来是吧。”


    她吐槽道：“我现在要去吃饭，西餐。”


    “嗯。”


    顾明野说：“我不挑食。”


    进了店，顾明野打开餐牌，这时侍应生过来推荐，说：“二位请问要喝点什么，配牛排的话最好是红酒，我们这儿有几款都不错。”


    顾明野：“我不喝酒，谢谢。”


    侍应生：“那想喝点什么饮品呢，我们这儿有几款特级茶。”


    “不喝茶。”


    白黎皱眉：“那就白开水。”


    挑来挑去的。


    顾明野眼皮撩了下，说：“果汁吧。”


    白黎朝他瞄了眼，居然喜欢喝果汁？


    甜不拉叽的，白黎觉得他的品味真该好好改造一下才行。


    这时侍应生说：“果汁餐牌在这里，请问先生需要哪款？”


    “白梨汁。”


    沉缓的嗓音落下，白黎翻餐牌的动作蓦地一顿，等反应过来，白黎控制不住地脸颊烧了起来。


    一直等点完菜，她都不敢抬眸看他。


    顾明野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清水，这时有服务员过来端上水果，说：“我们餐厅最新时令的荔枝，二位可以尝尝。”


    白黎僵硬地点了下头，“谢谢。”


    侍应生一走，这张桌子又剩他们两个人，白黎不知道为什么觉得空气越来越压迫，呼吸难喘，于是起身道：“我去趟洗手间。”


    这时顾明野点了下头：“正好洗干净手，回来把荔枝剥了。”


    白黎努了努唇，“还要我剥给你吃啊？”


    顾明野闻言朝她勾了下唇，道：“好。”


    白黎觉得他还真的挺无赖的。


    要不是长得还不错，真的让人受不了。


    气鼓鼓地进了卫生间的隔间，白黎本来还想着事，忽然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脱毛，还有些不适应的感觉。


    回到餐厅时，顾明野正托腮看窗外的风景，在等人上他还是挺有耐心的。


    白黎用热毛巾擦了擦手，拿过水晶盆里的荔枝，今年还是第一次吃荔枝，剥下第一颗后，顾明野的眼神就望了过来，白黎眉尖一挑，故意道：“我还没伺候过人吃荔枝呢，你倒是想得美。”


    顾明野直接握着她手腕，将那荔枝肉送进嘴里，白黎瞳孔一睁，感觉指尖在他唇上拂过，触电一般，差点被咬了。


    “你、你属狗的啊！”


    她把手缩了回来，指尖上面还残着荔枝水儿。


    顾明野眼睛盯着她看，宽肩靠到椅背，仿佛胜利者的姿态，白黎气呼呼道：“我把皮剥了喂到嘴里的，你倒是挺会享受！”


    顾明野掌心托腮，耳廓不知道为什么有些红，白黎以为她看错了，就听他说：“你可以不剥，你喂我的，我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