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后的京北天气透着宜人的清爽, 夜里的树干被风卷过，开始簌簌落下金色的叶雨，仿佛脱去绿衣, 变成它最本真的模样。


    一窗之隔内的卧室里钻进了秋意, 雪白的蚕丝被让雪白的人压在了身下，褶皱成一团地垫着, 似波光粼粼的湖面荡漾起了涟漪，而后风一吹，巨浪涌入。


    白黎趴在柔软的被衾里，膝盖跪着, 像小猫一样伸着爪子，喵喵喵地叫，哭得梨花带雨。


    “这时候正是吃梨的季节。”


    男人的声音从身后落来，一下将凉薄的秋意撞散，他好像在哄她：“尤其是京北的梨。”


    白黎要转过身去，奈何他的臂力惊人, 拗着她发泄那次的憋闷，“下次还敢不敢发图片不回？”


    白黎呜呜咽咽地 , 像是认错, 但又像下一秒会说“还敢”。


    这脾气顾明野是习惯了，也知道该怎么让她服软，此刻白黎就在他掌中软得不行。


    他沉吐了口气，低哑的磁性嗓音在白黎的耳窝里卷起风浪，惊得她浑身猛颤，最后倒了下去。


    顾明野就站在床边看她，她就像只通体雪白的可怜幼兽，倒在草垛里奄奄一息地张唇喘气。


    垃圾桶被扔了把小雨伞后, 男人转过去将她横抱了起来，附身吻她的脖颈，说：“事还没做完。”


    白黎一点力气都出不来，她甚至想就这样睡着，然后浴缸漫起的热水将她包裹，刚才被撑开的毛孔现下被热量钻入，舒服得她叹了一声。


    “头靠到浴缸边，我给你洗头。”


    他说：“今天身上全是脂粉味。”


    白黎气弱弱地哼了声，双手抱着白色浴巾在水下挡住身子，双腿曲起，只是一并便有酸胀涌上，她把毛巾微微往上带，水下，看见自己的大腿被擦得一片红。


    尤其是右腿边上的那枚红痣，积红得触目惊心。


    她忙用浴巾挡住了。


    “这个力道可以吗？”


    忽然，耳后落来一道嗓音，浸润过情.色，变得沙哑性感，像这水蒸气撩人。


    “嗯。”


    她闭着眼睛假装困意。


    顾明野的骨节修长有力，指腹拨开她长发的发根，耐心至极地照顾每一寸地方，头皮连着感官，白黎忍不住说：“别再揉头发了，冲水吧……”


    “小脏猪，”


    他说：“头发这么长，当然要好好清理，还有，别什么事都指望我来做，你的手呢？”


    白黎轻啊了声，努嘴道：“那你出去，我自己来！”


    “懒成这样。”


    他轻笑了声，“行啊，你别动，一会我来清理。”


    白黎没好气地瞪他：“顾明野你真是的，一来就不让我好过！”


    “你发照片的时候，有想过让我好过？”


    他沉声道：“你这个不负责任的女人。”


    白黎轻咳了声，转移话题，“那个，你肚子饿不饿啊，想吃什么？”


    顾明野落了声短促的笑，十指穿过她的发根往下按摩，托起她的后脖颈，垂眸，视线对上她仰起的目光，说：“把雪梨洗干净，一会老公要吃。”


    -


    白黎第二天睡到下午三点。


    断断续续，中间还被抱起来喂了汤，听见顾明野说是他炖的参汤，跟香港的佣人学的，隔水炖出来的汤清澈见底，她当茶喝。


    到了晚上，主家那边自然就知道顾明野在白黎这里，请他过去一起吃饭。


    一顿饭下来，白黎听见爸妈问了她昨晚来不及问的事，顾明野以后会留在京北还是回香港。


    “新区的项目短则三年，长要五年，这段时间我都在京北。”


    听到这话，白父白母神色显然松了口气，黎秀说：“五年的话，到时候小黎也二十七八了，能要孩子。”


    白黎瞳孔一睁，“妈妈！我还没想这么长远，而且婚都没结呢！”


    “呵。”


    黎秀冷嘲了声，“记者发布会的时候你怎么说的，现在媒体都报道出去了，你难道不清楚自己的一言一行会引起多少猜测吗？”


    白黎抿住唇，这时有道宽阔的大掌从桌下覆到她手背上，白黎蓦地拢紧，攥着大腿上的裙。


    这时顾明野开口道：“我爸妈还年轻，只要我愿意接手新区，他们不会急着要我回去，阿姨的意思我明白，有了孩子，他们就更不急了，但现在我们还是想事业为重，其他的顺其自然。”


    他平静的话在白黎心头荡起涟漪，蓦地凝眉看向他，然而男人轻拍了拍她的手背，说：“喝汤。”


    今天的晚饭也有顾明野献殷勤的一道汤，把黎秀和白崇严哄得心情不错，但直到吃完饭她才知道，原来是昨天的发布会让环宇的股价涨了。


    白黎坐在沙发上回消息，看到下属发来的喜报，心里笑了声，果然真金白银才是收买他们的利器。


    “小黎，顾先生，吃水果。”


    这时佣人将洗干净的水果端了过来，白黎刚要开口说谢谢，就看到那水果篮里放着一枚滴着水珠的雪梨。


    “我来吧。”


    顾明野接过小刀，另一道手直接拿过上面那颗雪梨，耐心至极地削起了皮，露出里面水分十足的果肉，而后劈开了中间，两头尖的花瓣芯含着苞儿，男人指腹从里面勾出籽，这个动作让白黎脸颊蓦地一红，并起腿的瞬间，他的目光朝她看来，“吃吗？”


    白黎撇过头去，说：“不吃！”


    顾明野勾唇笑了声，把雪梨送进嘴里。


    昨晚顾明野也是这样低着头，露出毛茸茸的脑袋，她十指情不自禁地用力揉按着他硬直乌黑的短发，上下揉乱。


    那一刻她想到两人在夏浦岛的第一次接触，当时她为了让顾明野继续当她的假男友，穿了那身比基尼，他越是刚直她就越想要赢，最后被他按在了床上。


    她才知道顾明野的厉害。


    恼羞愤怒，被他欺侮的情绪堆叠着，她回了京北，可是，她开始做梦，频繁地梦见他俯身的那颗脑袋，她双腿会发抖发紧……


    身体从那一刻被他标记了。


    此后怎么洗都洗不掉。


    白黎从主屋回去的时候，顾明野牵着她的手，说：“小猪不会刚吃饱就困了吧？”


    她往花园的长凳坐了过去，而后拍了拍旁边的椅子。


    顾明野坐下，顺手把她捞到怀里，白黎双手推了他一下，“这是在外面！”


    男人松了下手，只是把她揽在臂弯里，低头靠在她肩上，闭着眼睛说：“刚才的雪梨没你的好吃。”


    白黎掐了下他的腿。


    顾明野轻笑了声，白黎恼道：“色狼。”


    “把你舔成什么样了，难道不是狗吗？”


    白黎呼吸不顺，扭头转移话题：“这段时间、你在香港，是不是还妥协了什么？”


    这次，顾明野没吭声，白黎看见夜色里那双狭长的眉眼低垂，好像在掩饰什么，她说：“我知道之前你一直不肯回香港，是因为不想进顾家，我都被他们摆了一道，顾明野，你真当我是猪啊。”


    男人揽着她腰，沉声道：“没什么，只是我要结婚了，没点本钱不行，所以接了新区这个项目。”


    白黎眼眶忽然红了起来，雾蒙蒙的，像夜里的露水，顾明野笑了下，说：“看来猪猪真的困了。”


    “你要是愿意接手顾家的产业，你早就做了，但是你之前宁愿在夏浦岛工地扛钢筋也不肯回去。我也知道任何企业招聘你都要看顾家的脸色，请不起，但是，我愿意要你啊。”


    她深吸了口气，说：“不要为了留在京北，而折衷地接受他们给你开的条件。”


    说着，她抬手抹了下眼睛，湿润润地沾了一手。


    顾明野看着她粉润的嘴巴一张一合地说着，低头吻了下去，很温柔，像蜻蜓点水，爱惜不已。


    白黎不知道为什么情绪饱满得眼泪涌了出来，下颚被他高挺的鼻梁蹭起一串温柔的电流，敷贴在她心头。


    她忍不住抱着他，说：“你不要不快乐。”


    “猪猪长大了，都会照顾老公了。”


    他笑叹了声，“怎么，你该不会以为，我是为了你才接手顾家的生意吧？”


    白黎被他这话戳中心思，一时间紧张得结巴道：“什么啊，我、我又没那么自恋。”


    顾明野这下盯着她的眼睛看，白黎撇过头去，听他道：“我发现你这只小猪……”


    他话说到这特意顿了顿，她竖起耳朵，以为他又要奚落，谁知男人低笑了声：“没白养。”


    白黎心头电流激过，“养我的是我爸妈，又用不着你。”


    “可是娶你，我一无所有的话，娶不到。”


    白黎愣愣地转眸看他，花园里有秋日的暗香浮动，盈盈落在他的眉宇间，顾明野那难得一见的温柔落在她眼中，他说：“我怎么会让你嫁给一穷二白的男人。”


    白黎盯着他看，“笨蛋，我这么有钱，还不能自由地找一个身强力壮的男人吗，用不着他有钱啊。”


    他气笑了，“傻瓜，如果我不姓顾，当初我根本不敢跑来京北找你，我们怎么可能在一起。”


    “为什么不能，你不来找我，那我就去找你啊。”


    白黎性子里的骄纵让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以前顾明野每回都被气得要弄死她，可这一次，他却感谢她这个性格，甚至喜欢得要命，说：“你这算是，在舔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