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野眉梢一挑, 白黎张了张唇，赶紧坐正，说：“你好好开车。”


    男人呵笑了声：“刚才是谁在开车啊。”


    白黎扳下副驾驶座上的化妆镜, 拿出管口红在抹, 顾明野眼角的余光扫了眼, 说：“见我就别涂口红了，亲起来不方便。”


    白黎歪了下头：“所以我涂上口红就不能亲了呀。”


    “我现在在开车，别惹我。”


    白黎皱了皱鼻子, “你脾气这么不好，只有我能忍你啦。”


    “说得好像你脾气就好了。”


    顾明野双手扶上方向盘, 骨节分明的双手一压, 几乎盖住了大半个圆盘, 落了声：“吃硬不吃软。”


    白黎涂好口红后把镜子收了上去, 接着拿手机看时间, 说：“谁说的, 你对我好声好气我就听啊。”


    顾明野一副听笑话的表情，白黎说：“真的啊, 你试试嘛。”


    “还没说我就先被你气上了，能憋出病来。”


    说到这，顾明野语气顿了下, 指腹点在方向盘上，说：“我身心俱憋。”


    白黎鼻翼呼出气, “算了。”


    顾明野冷嗤了声：“你现在是不是吃腻了想换口味啊, 找我给你演温柔。”


    白黎知道顾明野跟温柔这一挂截然相反，她再说下去他恐怕真生气了，因为她见过温柔的男人，那就是周牧觉, 她忽然怕顾明野误会了，于是便收了声，说：“快到了，往右边的路口转进去。”


    下了车，白黎见顾明野还坐在里面，于是目光朝车窗里探，说：“我给你订了桌，你一会就在旁边吃。”


    顾明野眼神撇开，最后纡尊降贵地说了句：“知道了，白小姐。”


    停好车后，他跟着她往餐厅里走，发现白黎要进包厢，眉头凝了下，下意识握住她的手腕，这时等在过道里的合作商忙迎了过来打招呼，忽然目光落在顾明野身上，客气道：“这位先生……”


    说着，他目光往他们牵着的手落去，一时间分不清身份。


    “保镖。”


    就在白黎要开口说司机的时候，顾明野给自己安了新的名头。


    她皱眉抬头看他，在合作商殷勤地摆手引他们进包厢时，白黎压声道：“我是不是还得给你印上名片，什么时候用什么身份是吧。”


    “那倒不用。”


    他给她拉开椅子，低声道：“等哪天领证了，我还用这些？”


    白黎瞪了他一眼，心里想笑，但面上端庄，“那你等着吧。”


    顾明野气息一沉，要不是包厢里有人，白黎都怕他要压上来了。


    一落座，行政点好的菜品就上来了，对方的合作商来了三个人，两男一女，谈公务的间隙，白黎发现顾明野一直没吭声，倒是对自己的身份认知非常准确，于是膝盖在桌子下轻碰了碰他，低声道：“你吃呀。”


    她这一碰，腿刚要收回，就被道大掌拢住，她眼眸蓦地一怔，膝盖被他压在原位，和他黏在一起，只见男人气定神闲地开始夹菜，还往她的碗里放。


    这时对面坐着的合作商愣了下，毕竟夹菜这种事，应该他们来，于是忙起身道：“白小姐，这个虾很新鲜，我们这儿内陆，有时候很难有新鲜海产品，这都是空运来的。”


    九节虾个头饱满红润，白黎眉尖一挑，朝身边的保镖先生说：“给我剥。”


    他只要剥虾，就能把手从她的膝盖上收走。


    话音一落，男人垂下的眼角里蓄了丝笑，白黎这般抬眸看他，实在容易心动。


    果然，男人收了手，骨节修长的双手用热毛巾一寸寸擦干净，开始给她剥虾。


    于是白黎转眸朝对面的合作商道：“继续吃呀，刚才说到哪里了？”


    “噢，还有您需要订购的一批儿童游乐设施。”


    说话的是位年逾三十的女士，白黎转眸看向她，眉眼认真地听着，偶尔提出点问题，听她道：“我们也都做了测评，我家小孩三岁了，完全可以上手，安全这块您可以放心。”


    “对，很多游乐设施是有儿童分级设置的，同时我们会带男童女童一起玩，我女儿四岁，她反而喜欢动手能力强的攀岩。”


    白黎听他们的介绍，笑道：“看来你们公司很有爱，爸爸妈妈还会让自己小孩参与到你们的工作中。”


    合作商笑道：“我们这一行反而没有年龄限制，等白部长有了小孩就知道了，对一些儿童接触的东西都会变得非常敏感。”


    话音一落，白黎看见顾明野把碗里的九节虾吃了。


    她眼睛顿时睁大，奢望他温柔已经不可能了，居然连剥个虾都不给她吃！


    白黎气得自己去夹了一只，结果顾明野食指抬起将她手腕勾了回来，说：“这种九节虾喂过避孕药的。”


    一句话，白黎先是一愣，随后脸颊热了下，说：“那你还吃。”


    顾明野眉梢一挑，眼角的余光瞥了眼坐在对面的合作商，低落了声笑：“我们的事私下再说。”


    这顿饭局谈的就是夏浦岛游乐园的设施选购，她其实是有意带顾明野过来，但之前他把所有项目都给她了，白黎想把它做好，而且不想什么事都依靠他，但又想让他知道，她有在认真做。


    吃完饭后，顾明野看了眼时间，呵笑了声：“挺会管理啊，两点又得回去上班了是吗？”


    白黎嗯了声，“不过我们今晚还能见面。”


    “看得见吃不着。”


    他松开手刹，发动机的排气管吐出了他的怨气。


    白黎低着头在划手机，想了想，在搜索框上输入：【男朋友生气该怎么哄？】


    出来第一条点赞量最高的问答词条：【穿奶盖裙。】


    白黎疑惑地点开图片，忽然瞳孔猛地睁大，月色真丝睡裙看着寻常，但胸口那一片是可以掀起的，里面是用丝带兜住的设计。


    “今晚几点的展。”


    身旁的男人语气不耐地开口，顿时吓得白黎把手机屏幕盖在腿上。


    顾明野眉头一凝，转眸看她：“怎么了？”


    她轻咳了声，说：“五点。”


    男人手肘撑在窗沿上，目光看着挡风玻璃前的车流，说：“别让我知道你在跟别的男人聊天，不然看我怎么弄死你。”


    白黎含糊道：“看设计图而已。”


    明明自己的手机贴了防窥膜，但就是怕顾明野看见，然而她越是这样掩饰，男人就越起疑，视线朝她落来：“那你看啊。”


    “头晕。”


    她说：“坐车看手机不太行。”


    顾明野说她麻烦，但是白黎明显感觉到车速缓了些，一直等回到公司，白黎压着心跳坐到办公室里，这才拿出手机翻开刚才的图片，这一看就像发现了新世界，原来有的衣服看似寻常，但内有乾坤，例如一件衬衫，把两边袖子拉下，就会出现两根金属链条挂在肩上，于是清纯变性感，守贞变勾引。


    上面写的是女款，但白黎居然想让顾明野穿，毕竟，他的胸也不小。


    白黎一通加入购物车，最后脸红心跳地结账。


    晚上看到顾明野来接她的时候，她竟然还有一点心虚的紧张，等到了品牌珠宝展，刚要进去，顾明野忽然说了句：“看中哪个跟我说。”


    白黎转眸看他，“干嘛，最后又让我来买单。”


    他扯唇嗤笑了声：“买单之前让我审判一下，别让人骗了。”


    白黎抿唇想笑，这时品牌的高级销售朝白黎走了过来，就像看到金主一样面带春光：“白小姐这边请，晚上吃过饭了么，我们这边准备了晚宴，您可以跟先生一起去。”


    本来顾明野是满脸没耐心，但高级销售就是有眼力劲，一句话让顾明野把目光落到了白黎身上，手也不自觉扶上了她的腰，说：“走吧。”


    一副我倒要看看卖的都是些啥玩意。


    白黎是没心思放在吃饭上的，她随意填了下肚子就跟顾明野说：“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看新品。”


    顾明野嗯了声，靠在椅子上玩手机。


    刚才的高级女销售是专属对接白黎这样的VIP客户，等她用完餐便带她往经典珠宝和新品专区进去，边走边介绍道：“今年我们品牌邀请到了最一线的珠宝设计师，包括这几款都是优先让VIP客户挑选。”


    忽然，白黎步子停在一面玻璃镜前，那是一套红宝石系列的珠宝，做工繁复典雅，出彩绝尘，这时销售开口道：“这款是全球限定，只展出不售卖，唯一的成品已经被我们的集团夫人收藏了。”


    白黎心里顿时有些遗憾，这红宝石就像海洋之星一样璀璨，“果然好东西都先自己家收了。”


    销售笑道：“我们集团夫人很有品味，而且她看中的不会再出第二款。”


    白黎听她说着，目光往珠宝简介牌上落去，上面果然写着：顾程茉女士珍藏。


    “顾……”


    听见她的声音，销售解释道：“顾是夫姓，以前的香港女性会在嫁人后冠上，当然现在也可以摘下，如果重要场合冠姓，说明他们的感情很好。”


    白黎脑子忽然闪过一个念头，“程茉……那你们集团的董事长是？”


    “程英鸿，不过他已经退位了，现在由女儿程茉女士和她的丈夫接管。”


    白黎愣在原地，她知道顾明野的外祖父就是鼎鼎大名的程英鸿，虽然圈子不同，但只要查一下就知道这些公开的背景，程茉或许有很多同名同姓，但能独家收藏这种级别珠宝的却只有一位。


    难怪……


    白黎暗骂了声，顾明野会说这些都是破石头，因为那都是他家的啊！看她在这儿看得入神，他估计都在那儿笑吧！


    她跟着销售往其他展区过去，“给我看能卖的吧。”


    白黎今天非得买上一两样才能消气，她就是要花钱。


    “其实我们有红宝石的其他系列，您看看这款项链，包括耳饰手链还有戒指，其实更适合您这个年龄的女性，轻盈一点。”


    “我能试试吗？”


    “当然。”


    销售微笑地将她引到房间里，白黎坐在那儿等销售拆卸珠宝，拿出手机给顾明野发了条信息：【我在F2号房，你过来看看吧。】


    说罢她放下手机，让销售给她佩戴项链，“白小姐，这枚戒指您先试试，如果您喜欢我们会量好指环给您定制修改的。”


    “好呀。”


    她伸出左手，销售戴着白手套给她套戒指，果然是松了一些，于是她从抽屉里拿出一卷软尺，问她：“请问白小姐是想戴无名指还是中指呢？”


    白黎看着她手里的软尺，好像似曾相识，“这卷尺子能给我看看吗？”


    “当然可以。”


    销售递了过去，笑道：“这是我们品牌专门为顾客定制戒指用的刻度尺，数值非常精准，您放心。”


    白黎恍惚间想起来在哪里见过了。


    忽然房门外传来敲响声，白黎吓了跳，五指拢住了软尺，坐在原位，这时销售站起身，朝耳麦道：“是白小姐的先生，麻烦您开门让他进来。”


    守在门外的安保推开门，白黎听见一道脚步声朝自己越走越近，她的心脏就越跳越紧，要喘不上气了。


    销售笑道：“先生，白小姐看中了一款宝石系列。”


    顾明野目光朝白黎落来，她摒住呼吸朝他抬头，小声道：“好看吗？”


    男人漆沉的瞳仁蓦地滑过一道熠亮，她今天穿了身白色的西裙，领口是方型的，大概是知道自己要来看珠宝展，特意打扮得方便佩戴，那对精致的锁骨托起项链，衬得她肌肤细腻透红。


    他忽然弯腰，在她耳边温柔地落了一句：


    “你比珠宝闪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