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圆圆震惊地往后仰，不敢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小崽崽，心里一口老血险些吐出来。


    沈宴深知道你卖队友，卖得这么快的吗？！


    熬过了顾淅川的神来一问，又来一个许则，路圆圆简直要被这一波三折，弄得快要破功了。


    院长好半天都不说话，许则以为她不相信，直接将所有的计划全盘托出，只是最后机智地将主谋这口锅扣在了沈宴深身上。


    “事情就是这样。”说完，许则睁着布灵布灵的大眼睛，无辜地望着她。


    路圆圆瞧着这个芝麻馅儿的小汤圆，脑子里一直刷屏“卧槽”。


    原以为只是当个工具人，但工具人被剧透了，这戏到底该怎么演？！


    好想找沈宴深加钱，当他的工具人好累。


    说完一切，许则忐忑不已，不停地偷瞄院长。


    见到她沉默不说话，许则眼底的光亮暗淡了一瞬，很快，他重新燃起微弱的希冀，生性懒散的他，第一次生出了想要争取的念头。


    他扯了扯院长的袖子，嗫嚅说道：“我吃得不多，可以再少吃点，多干点活……”


    路圆圆微怔，昨晚他在三轮车上想说的是这个吗？


    许则快哭了，小奶音轻轻颤抖，摇了摇抓着她衣襟的手，祈求道：“以后我赚的钱都给你，能不能留下我？”


    他想每一次黑夜，都能有院长在身边。


    也想，再一起坐在门槛上，数着星星，吃下夏天最甜的西瓜。


    崽崽目光灼灼，几乎快要烫伤她，路圆圆有些狼狈地别开眼。


    “行行行，以后靠你养我了。”


    路圆圆一边敷衍，一边心里默默想着，等到真正的女主出现，他就不会这么想了。


    既然许则不愿意逃跑，那就不跑吧，呆在福利院，反正女主白芊芊在哪儿养崽不是养？左右不过这几天的事儿了。


    “嗯！”得到允许，许则重重点头，像是怕晚一秒，院长就反悔了。


    许则心甘情愿留下，不代表一心想跑的沈宴深愿意留下。


    这戏还得演下去，得让许则去给沈宴深表露自己的意愿，到时候她随便找个地方躲着就行。


    她一把抄起许则，两人紧赶慢赶跑到约定地点，不料面前空荡荡的，哪有什么接应的车？沈宴深与顾淅川更是没影儿。


    难道这俩崽崽弃车保帅了？


    路圆圆低头确认：“沈宴深真的说在这里等你？”


    许则小脸懵逼，忽地不确认了：“应，应该吧？”


    路圆圆：“……”


    正当她想去周围找找时，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保安。


    她神情一肃，示意许则闭上小嘴巴。


    许则非常上道，瞪大了眼，两只小手牢牢捂住自己的小嘴巴。


    路圆圆唇角微弯，接起了电话——


    “你在哪儿呢？”


    “外面转转，怎么了？”


    “我一回去，就撞见两个狗崽子要跑！索性一不做二不休，我找了个做这方面生意的人，今天咱就把这三个狗崽子卖了！你把许则带到我发给你的地址。”


    最后几个字声音非常大，吓得许则偷偷抱住了她的大腿。


    路圆圆默默望天，无了个大语。


    今天一天都和她对着干是吧？


    路圆圆一屁股坐地上。


    随便吧，爱咋咋地，毁灭吧。


    *


    话是这么说，坐了一分钟，路圆圆拍拍衣服，站了起来。


    她看了眼保安发过来的地址，竟然是距离这里不远的荒山。地址下面还专门让她不用特别带什么东西。


    路圆圆眯了眯眼。


    她可不认为这是什么保安的体贴，毕竟他想杀她的前科在前，难保这次不是想转手把她一起卖出去。


    她用手机抵住下巴，或许这次的事可以利用利用，一次性把保安解决掉！


    心里有了大致的想法，她将许则送到了阿梅的摊子上，拜托阿梅看顾一下崽崽。


    阿梅自然一口应下，连问都没问，倒是许则，似乎知道她想去做什么，一直抱着她的手臂，哭得涕泗横流，打死不想要她走。


    路圆圆尴尬地看着周围停驻的路人，恐吓道：“想留下的话，就乖乖听话！”


    许则红着鼻子，小胸脯一下一下抽搐，却不敢再拦着院长，只是伸出一只小手，翘起尾指，哽咽说：“那你保证，要安全回来。”


    路圆圆有些无奈，蹲下身，认真地盯着崽崽的眼睛，尾指勾上去晃了晃。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变了的是大黄！”许则抽出大拇指，印在院长的大拇指上，盖了个大大的章。


    “好……”路圆圆双手齐用，揉乱他的小卷毛：“你可真是个小机灵鬼啊！”


    告别许则，路圆圆在超市里买了一把小刀，偷偷藏在贴身衣服里，然后将110设置成快捷键。


    现在不知道荒山是什么情况，一时之间，她不敢报警。


    之前保安想杀掉院长，无非是从崽崽们身上搞不到钱，两人坐吃山空，不如杀掉她，卖了福利院的房子，他自己就能拿到一大笔钱。


    现在她能赚钱了，保安想杀掉她，都会掂量掂量，因此短时间内，她的生命是安全的。


    不安全的只有顾淅川与沈宴深。


    顾淅川与沈宴深此时正被保安和同伙捆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只能恨恨地盯着保安。


    他算好了一切，制定了详细的逃跑计划，想不到最后漏在了保安回来，而且他还提前对他们动了人口买卖的心思。


    面对绝对的力量，纵然是脑子活络的沈宴深也没了辙。


    他挣了挣，除了让细嫩的皮肤被绳子摩擦出伤处外，半点作用都没有。


    见到保安走到一边打起了电话，沈宴深直觉电话那端是院长，他的眸光闪了闪，开始剧烈挣扎起来，企图弄出点声音。


    顾淅川不明白小伙伴什么意思，但他相信沈宴深，也跟着挣扎，却没想藏在包里的玩偶平头哥掉了出来，滚了几圈，落到他够不到的地方。


    顾淅川偷偷说：“沈宴深，把布偶踢给我。”


    沈宴深往地上看了一眼，小手在自己空荡荡的包里摸了摸，低垂眼眸，装作没听见一般。


    “喂，沈宴深！”


    他们的动静有点大，保安阴恻恻地看了一眼，转而继续讲电话。


    没过一会儿，保安挂断电话，走到两个崽崽面前。


    他笑嘿嘿蹲在他们面前，上下抛玩手机，吊儿郎当说道：“想让院长听见，然后过来救你们？”


    “还搁梦里面睡着，没睡醒呢吧？真觉得她把你们当回事儿了？”


    一句话大咧咧地扯开崽崽们的遮羞布，他们齐刷刷白了脸色。


    不可否认的是，他们真的有一瞬间是希望院长来救救他们的，可那晚院长与保安合议要卖掉他们的话，又像一把锤子，一下一下锤着他们的神经，嘲笑他们的妄想。


    “闭上你的大臭嘴！”顾淅川没憋住，凶狠地瞪着他：“坏人！你和院长都是大坏蛋！！”


    说出最后一句时，顾淅川的声线有些发抖。


    “哎呦哎呦，这是要哭啦？”保安轻蔑地拍了拍顾淅川的小脸蛋，看着他的眼神，像是在打量一只养肥待宰的猪仔。


    顾淅川不能动，他磨了磨牙齿，在保安又一次拍过来时，及时扭头，一口咬在保安的大拇指上，那股狠劲儿，像是初次捕捉到猎物的小狼崽，不生生咬下一块肉，誓不罢休！


    保安‘嗷’了一声，想要抽出手指，扯痛得更厉害。


    他左手握拳，青筋都快绷出来了，一拳头朝一无所知的顾淅川砸过去。


    “顾淅川松嘴，朝后撤！”沈宴深及时提醒。


    顾淅川到底是校霸出身，身体灵敏度几乎是刻在骨子里，听到提醒后，几乎在拳头砸过来的同时，小身板一翻，躲过了。


    抽回手指，保安看着血肉模糊的手，怒气攻心。


    甩了甩刺痛的手，他朝崽崽们走了几步，毫不留情地踏过地上的平头哥。


    平头哥咧嘴笑的脸上顿时出现一个脏兮兮的脚印。


    本来挣扎得激烈的顾淅川，忽地停下动作，愣愣地盯着地上的玩偶。


    不应该的。


    院长想卖了他，是个大坏蛋！她的东西都不是好东西！对！不就是玩偶吗？等他逃出去，他就买一个比这可爱一百倍的！


    什么破玩意儿，他才不稀罕！


    自我说服的顾淅川强逼自己撇开头，不去看地上的玩偶。


    走上前，保安扬起脚，就想冲他来上一脚，动作还没踢出去，脑袋传来一股尖锐的疼痛。


    鲜血争先恐后喷涌而出。


    他捂住脑袋，傻呆呆地回头，瞳孔微缩，随即脸上的神情扭曲了。


    竟然是路圆圆！她竟然敢背叛他！


    妈的！他要弄死她！


    这么抗打？


    路圆圆犹豫了下，握紧手中的木棍，又敲了一闷棍，保安身体滑到地上，她拎起棍子戳了戳，半天都没动静。


    应该妥了。


    她扭头看了眼崽崽们，身上有点擦伤，其余的都还好。


    路圆圆报了警，但害怕保安中途醒过来，她站保安旁边，高高举起棍子，想再来一棍。


    高高举起的手臂僵在半空，募地动不了了。


    她忽然像个局外人，能看到外界，能感受到外界，甚至能听到崽崽们的叫嚷，但半点都掌控不了这具身体，像个没有生命的木偶，直愣愣地立在原地。


    这种感觉就像是，她寄居在这具身体里，没有完全取得身体的控制权，一旦身体的主人想做什么，她就只能退居二线。


    一些被她抛出脑后的细节抽丝剥茧一般的出现在她脑海里。


    她对保安只有厌恶和警惕。


    然而她身体面对保安时，经常出现喜悦等情绪，这些情绪明显不属于她。她以为只是院长的残留情绪在影响她，现在看来，院长说不定在身体里根本没有消失！


    她的思绪百转千回，没注意到地上的保安悄悄睁开了眼，惊疑地看了好一会愣在原地的院长，确定有机可图，他捂住脑袋，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狞笑着走到她面前。


    一道阴影牢牢拢住她。


    路圆圆控制不了身体，只能眼睁睁看着手中的棍子被粗粝的大手一点一点抽走。


    她在心里苦笑。


    这下恐怕是真的要死了。


    顾淅川与沈宴深惊恐的叫声远远回荡：“院长！！！”


    映入路圆圆视野最后的场景是——


    保安后仰身体，高高举起棍子，嘴里叫嚣‘去死吧’。


    棍子朝她重重砸下。


    “唰”。


    路圆圆所有感官瞬间被关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