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故意逗她……

作品:《将军的醋坛又翻了

    江晚渔怎么也没想到,祁屹会带她到这个地方。


    城郊的破庙,他初入都城之时,曾将这里当成家。


    后来,爹爹将他接到江家,两人偶尔会过来玩。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这一方小小的破庙,却几乎没有什么变化。


    只不过更破旧了,屋顶看起来摇摇欲坠,蛛丝密得像是一堵墙,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破庙里的小树墩,是她小时候经常坐的地方,现在已被风霜雨雪摧残,折磨得看不出本来的样子。


    她怕自己会在祁屹面前崩溃大哭,不敢再回忆下去了。


    “大人,为何到这儿来?”


    “三日前,我把这块地买下来了,这里对我来说,很重要。”


    祁屹随手捡起破庙里的一方宽石,往庙堂里走去。


    她跟在他身后,并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用帕子将这里擦干净。”祁屹指向供桌。


    她照做。


    供桌上积着很多尘,她的素帕擦过一次便废掉了。


    “大人,勉强擦干净了,就是还有些厚尘,需得打些水来才能去掉。”


    “不必了。”


    祁屹方才一直用短刀在宽石上刻着什么,直到他将宽石摆上供桌,她才知道,他是在给自己的爹立碑。


    哀哀吾父,一生劬劳,怀恩未报,定遂父愿,吾父杨万州长眠。


    江晚渔很确信,祁屹在这五年里,不仅通武还学了文。


    他随手刻出的字,笔锋也能这般凌厉,这是很多人都比不上的。


    “以后我爹的墓便是这里,你回去莫要将此地与崔氏母女告知,我想让他清静些。”


    “是。”


    江晚渔将香炉摆在石碑前,脑海中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她思量再三,柔声开口:“大人,奴婢有一事相求。”


    “说。”


    “奴婢能否也将爹爹和江家死去之人的墓碑立于庙中,就立在侧桌,绝对不会打扰了大老爷的清静。”


    爹爹和江家男丁皆是被绞首而死,按千旭律法,抄家之人尸首不可下葬,需挂于行刑处曝晒三日,待血滴干后抛尸于乱葬岗。


    乱葬岗上野兽多,尸首丢进不到一个时辰,骨肉也分了家。


    他们死得这般惨,她只想给游荡于荒野的亡魂们安个家。


    只要这世上还有人记挂他们,他们就不会成为野鬼孤魂。


    祁屹深深看了她一眼,她脸上昨日被崔氏打伤的地方,今日已经开始结痂了。


    “我没必要帮你。”


    冰冷的话语瞬间浇灭了江晚渔的希望。


    就在她死心之际,祁屹却说了个‘但是’。


    “我爹一向心善,今日若他在场,想必会毫不犹豫答应你,我不愿做不孝之事,你自己找块宽石刻上,将石碑一道放上供桌。”


    她这是托了祁屹爹爹的福。


    江晚渔吸了吸鼻子,恭恭敬敬朝供桌上的石碑,磕了三下响头。


    起身后,祁屹将短刀丢给她,“自己会刻吗?”


    “回大人,奴婢会刻。”


    大话说早了,她拿起短刀,却不知在何处使力。


    就连抓刀的姿势都像在抓汤勺。


    划拉好几下,连一个字都没刻好。


    “真笨。”不耐烦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下一瞬,那道声音的主人以环抱的姿势坐在她身后。


    祁屹大手包裹住她的双手,强势将她拉入怀中。


    硬朗的胸膛贴上她的后背,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他胸膛的炙热。


    许是他的气息太富侵略性,她的身子不由得瑟缩一下。


    “大、大人?”她心里的小鼓打得响,却不敢挣扎。


    祁屹捏了捏她的手心,教她如何抓刀,“我教你,要刻什么字?”


    “这块刻慈父江开霁墓,这块刻祭江家亡魂。”


    “嗯。”


    他的头侧在她右肩上,说话时,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右耳边,又是撩起层层颤栗。


    祁屹无意间瞥了一眼她的耳侧,肉眼可见的窜红。


    他起了坏心思,故意凑近她耳边多说了几句,语速还出奇地慢。


    “看清楚了?刻字要这里用力,掌心要稳,确定好位置……”


    江晚渔哪里还听得到什么刻字要领,耳边都是他低沉滚烫的声音,每每喷洒在她耳垂边,都会有股奇怪的酥麻感,扰得她心底都发酥起来。


    “你在想什么?”祁屹突然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在她耳旁问道。


    “啊?奴、奴婢没在想什么!”


    “已经刻完了还不动,还是说你还想坐在我怀里?这是你新想出来勾引人的法子?”


    江晚渔看着一旁早已刻好的石碑,脸红透了。


    她立马从祁屹怀中站起,抱着那块宽石,小跑进了庙堂中。


    祁屹坐在原地,捻了捻手指,伸到鼻尖嗅了下。


    她的手也好香。


    只是,闻起来并非像是他给她买的那盒茉莉沉香,而是别的香味。


    江晚渔放好石碑,拜了三拜,走出庙堂时,发现祁屹正直直盯着她看。


    灼灼的目光一点也不掩饰。


    江晚渔局促地摸了摸头发。


    “大人,奴婢好了。”


    “你身上是何种香盒之味?”


    祁屹过于直白的发问叫她一愣,她以为他不喜欢这股味道,“奴婢没有用香盒,这是院子里玫瑰的气味,奴婢摘了几朵压成香片,大人若是闻不惯,奴婢以后便不用了。”


    “你喜欢玫瑰之味?”他明明记得她最爱的是茉莉沉香,李瑀衍买给她的时候,她笑得那般开心。


    难不成是因为送香之人不是李瑀衍,她便不想用了?


    妒火刚要冲上心头,江晚渔的一句话便将其浇熄。


    “以前不喜欢,玫瑰张扬媚俗,都城里的贵女几乎没人喜欢这花香。可那日我在大人的主院里,瞧见有一丛玫瑰生在杂草旁,花瓣枯黄欲死,怪可惜的,我便将它们摘下,用在了自己身上。”


    她从小兔荷包中取出剩下的花瓣香片,“我再攀不起馨雅高洁的茉莉沉香,唯独这艳俗的玫瑰愿与我相伴,可如今,它们也不得不先我一步化作尘土。”


    话里悲酸,只有她与玫瑰知。


    她欲将手中的花瓣撒下地,祁屹先一步拦住她。


    “喜欢便留着,我并非闻不惯。”


    江晚渔微微仰起杏眸,眸中泛着星星点点湿意。


    少倾,那双眸子渐渐弯起,“奴婢多谢大人。”


    薄雪落下,落在她的长睫,融释成水滴。


    有这么一瞬间,他似乎觉得,果真玫瑰与她更般配。


    不是她骨子里艳俗,而是她娇柔婉转,本该美艳。


    祁屹看得微微失了神,若不是府中的骑奴跌跌撞撞闯入庙中,他还想再多看她久些。


    “大、大人,出事了,外、外边好多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