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一团沙棘在风中卷过地面,发出沙沙的声音。


    阿拉巴斯坦的传统土屋并不会做的很高,但是犹巴这个绿洲相对其他地方而言是个年轻的城镇,距离多托受寇布拉国王的任命,带领民众来到这里不过寥寥几年,为感激国王的恩典,仿照首都阿尔巴那的建筑物,将楼舍都设计得相当庞大。


    但是这片土地却在三年前就已经枯竭了。


    被不断侵扰的沙尘暴一点一点侵吞,犹巴的绿洲很难找到水源,在任何货物和物资都不能流通的这个城镇,已经无法进行叛乱的持久战,因此叛乱军的根据地,早就已经从这里转移到了卡特莱亚。


    当草帽一行人从多托大伯那里听到这个信息的时候,每个人都难掩脸上的失望。他们穿过艰苦的沙海,本以为能找到叛乱军的根据地,但到头来才知道这一路的困苦都是没有必要的,任谁听了都不会好受。


    不过在薇薇和伊卡莱姆认清这就是寇沙的父亲多托的时候,震惊之情难以言表。


    屋内,乌索普瘫倒在床上,哀嚎一声: "怎么会这样?我们那么辛苦穿过沙漠居然是白费力


    山治拍打棉被,这些长期没有使用的被盖到处都是灰尘,他被自己动作抖落出来的灰尘呛了一口,“那也是没办法的事,毕竟最开始谁都不知道。”


    屋外传来路飞的欢呼声,他蹲在多托大伯挖出的那个深洞上方。


    米娜将手掌覆盖在坑底,她仔细感受了一会儿,终于找到其中一个位置,索隆按照她手指的方位,将三代鬼彻劈了下去,然而他深深砍出的圆洞却寂静无声。


    "米娜,你找的没错吗?没有水出来啊。"


    索隆疑惑地蹲下去,看向洞口,突然一阵像是什么石块爆裂的声音逐渐传来,他皱起眉毛,正要靠近些听得清晰一点,没想到下一秒,喷涌而出的水流直直冲溅到了自己脸上。


    “噢噢!"路飞看到被冲远几步的索隆发出激动的叫声, "终于有水了,我要渴死了。”


    多拖大伯双手颤抖地注视着这股水流,眼含热泪: “这是犹巴之水……犹巴还活着,这里还没有枯竭!"


    伊卡莱姆在他旁边也感动得无比动容。


    路飞将头抵在水流的出口喝水,将腮帮子鼓得圆圆的,索隆在他屁股上踢了一


    脚。


    “这些沙层实在太厚了,但大地底部仍然有暗河,”对上朝自己激动看来的多托大伯,米娜轻声说:


    “只是如果这片土地继续这样遭受沙尘暴,地层不断升高,取水恐怕会变得越发艰难。”伊卡莱姆激动的脸色慢慢平静了下来, “是这样。”他叹了一口气。多托的手掌捧着水,将目光放远。


    薇薇的身影在窗边时隐时现,她正在和山治一起清洁铺盖。


    他看了一会儿,枯瘦的脸布满愁苦, "这几年,可能是因为长期不下雨,沙尘暴带来的威胁让许多绿洲都干涸了。"


    或许他们一行人今晚唯一能称得上幸运的事,就是能在有屋檐的房间里睡个好觉。毕竟犹巴现在是一座名副其实的空城,到处都是没有人住的屋子。


    在风中左右摇摆的棕榈树结满厚厚的沙尘,米娜娜将手放在树皮上,水流渗进棕榈树内,但是已经无法挽救它的生命了。他们走来的时候,在那罗哈拉周边的沙漠还到处可见的龙舌兰树,在这里一棵都看不到。


    向后退了几步,她正注视着几乎枯萎的树身,不知在想什么,身后忽然响起一道近在咫尺的声音:


    "这些沙尘暴并不是自然形成的。"


    米娜吓了一跳,二周目开始以来第一次对自己身后站着他人这件事毫不知情。即便艾斯是个年轻的男人,但是他的实力居然如此强大,截止目前见过的人几乎找不到几个能够与他无法匹敌的强者。


    她转过身,脸上出现了难以掩饰的惊慌神情,但是很迅速地平静了下来。艾斯看了她一眼,将视线重新放到棕榈树上。


    “你看树的形态就知道了,如果是有自然形成的沙尘暴,会有每段时间的固定路径,树身应该会朝某个特定方向屈曲,即便是过了很长时间,有不同风向的沙尘暴来袭,也会留下痕迹。"


    他双手抱胸,仰头看着树冠,继续沉声说: “但是现在树干却出现了朝相反方向挛缩的姿态,不止这棵树是这样,”艾斯环视四周,“我刚才在这座城镇全部查看了一遍,所有树都出现了相似的情况。"


    “只是我的猜测,"艾斯将手放在帽顶, "沙尘暴出现了不该有的袭击模式,仿佛将这里当作精确的目标,很有可能……"


    “很有可能什


    么?!”


    不知何时从屋里出来的薇薇站在门前,急切问道,和伊卡莱姆还有多托大伯,三个人焦灼的声音重叠在了一起。


    艾斯没有回头,身体仍然朝向米娜,只是轻微侧了头:


    "很有可能,这些沙尘暴是什么能操纵风沙的家伙搞出来的把戏。"


    山治扛着从水流口接满的木桶跳上平地,慢悠悠地呼出了一口烟圈,他身后是气喘吁吁乌索普,推着另一只水桶奋力爬了上来。


    "好……好累,"他的长鼻子顶在沙地上弯曲成圆形, "为什么你们这些家伙……在经历了穿行沙漠这么辛苦的一天之后,还能精神奕奕地站在这里聊天啊……"


    嘴里咬着烟的山治没有搭理他,而是坐在木桶上看向艾斯, "也就是说,阿拉巴斯坦这么多绿洲消失并不仅仅是长期没下雨造成的?"


    “这样想比较合理,”索隆的手指捂在嘴唇周围,思索道, “如果按照薇薇说的,克洛克达尔的目的是夺取这个国家的话,使用这种招数确实能激化矛盾,叛乱军的数量不断上涨估计也是这个原因。"


    乌索普从地上抬起头,不解地问:


    “但是,就算是那个克洛克达尔,他也是个需要喝水的人类吧?如果绿洲都枯竭了,那么如果到时候他夺取了阿拉巴斯坦,到处都是沙漠没有水也没有粮食,又该怎么办?"


    "——他不在意人的死活,”薇薇颓坐在地上,低着头愤恨地说, "即使将这个国家搅得生灵涂炭,那个卑鄙的男人也绝不会感到内疚!"


    “毕竟他生活在与干旱和内乱无缘的梦想城市雨地,”伊卡莱姆双手紧握, "就算爱鲁玛尔,犹巴,还有无数绿洲城镇消亡,对他而言也构不成什么影响。"


    乔巴向前走了两步, "因为民众绝不会想到他是罪魁祸首,所有的怨念都会冲着薇薇爸爸而去………是这样吧?"


    多托走到薇薇身边,安慰地将手放在她的头上, "因为干旱,年轻人们都不愿意再继续留在这里了——他们感觉被国王背叛,不想继续肩负开发犹巴的使命。"


    薇薇抬起头看向多托,他叹息道:


    “真是太愚蠢了,明明那个人……国王殿下他不会做出背叛子民的事情,不过年轻人总是会被各种各样的表象所蛊惑。"


    沙风吹起,他的衣摆随之飘动,像是回忆起什么美好的事情似的双眼放空。突然,不远处的米娜开口,打破了叙旧的气氛。


    “或许,被表象所蛊惑的不仅只有年轻人。”


    米娜的双眼看着前方,在她转过身后,位于她左侧方的艾斯从这个角度身处她的视线盲区,然而直觉般的,她意识到了他正在看她。


    这道视线比在场任何一个人都来的刺眼,她竭力忽视,缓声说道:


    “我之前就一直怀有疑问,如果克洛克达尔要窃取阿拉巴斯坦这个国家,那么他的目的是什么?"


    "难道像他这样一个海贼,会因为得到了被世界政府承认合法的盖章,就尝到了权力的甜头,急不可待地想要坐上更高一层的国家王座吗?"


    金球转了过来,所有人的目光此刻都落在她身上,不仅有她的同伴,还有在金球里嗡嗡吵闹的观众们。


    弯月高悬,米娜的发丝在月光下颜色变浅了一些, “但是如果是那样,以他的实力和作为民众英雄的威望,在三十万国王军倒戈的时候,就应该能够自立为王了。"


    “因此,我认为他可能想要的不是阿拉巴斯坦本身,而海贼想要的东西,无非只有两样,权力,或者武力。如果他对王权不感兴趣,那么答案就很清楚了。"


    她看向表情怔愣的薇薇, "能让克洛克达尔如此大费周章,大概率是王室的秘密武器。"


    没想到第一个附和她的是艾斯, "原来如此,这确实说得通。"


    他先是有停顿性地看了米娜一眼,随后转头朝薇薇问道: “那么,公主,你对阿拉巴斯坦威胁性的兵器知道什么线索吗?"


    薇薇有些慌乱地站起身来, "有威胁性的兵器?……我只知道王国护卫队的副官都是恶魔果实能力者,啊!我以前曾听说,护卫队高级士兵内部有一种神秘药水,饮用后会增强实力,但是相应地缩减寿命,乃至死亡,会不会是……?"


    “这个可能性不大,”艾斯立即驳回她的猜想, "这类有强大副作


    用的一次性药剂在伟大航路的黑市随处可见,即使不是同一种类型的药品,在作用上总是大差不差,堂堂七武海不会为了这种东西大老远跑过来的。"


    抱住双臂,薇薇低下了头, "其他的我就不知道了……对不起,父王从来不对我说这些事。""怎样都好,那种事情。"


    沙坑下传来一道声音,随着水球涌动般的响动,身体涨成气球的路飞咕隆咕隆地爬了上来。


    “喂!路飞你到底喝了多少水啊!”乌索普尖叫一声,忙不迭探头查看水流口,发现还有水源源不断地流出来,才放心地扭回身子。


    路飞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橡胶肚子咣当一下圆溜溜地垂成弧状,和好笑的体型不同,他的表情看起来很认真。


    "不管克洛克达尔的目的是什么,只要把那个家伙打飞,事情就解决了!"艾斯哼笑出声: “说的也是。”


    米娜对她露出笑容, "就像路飞说的,既然现在我们还不清楚他想要什么,至少我们有了一个新的方向。"


    “请你做决断吧,王女薇薇。”


    "返程回卡特莱亚说服叛乱军的头领,或者直接去……唔,好像是叫雨地吧?消灭作为问题根源的克洛克达尔,我们现在来到了需要你做决断的时候了。"


    水蓝色的发丝从她的身后被风吹到米娜的脸上,薇薇的眼眶睁大,不可置信地喃喃, "消灭……?"她语无伦次地重复道:


    "需要我做决断?……可是,我……"


    “你不需要现在就作出决定,”米娜梳理了一下薇薇鬓角纷乱的头发, “我们明早才出发,你有一整晚的思考时间。"


    "只需要记得我们是同伴这件事,然后选择你觉得正确的道路。"


    棕榈树垂落的干枯树叶发出沙沙的声音,米娜说完就招呼大家回屋,山治踢了一脚趴在地上的乌索普, "别偷懒了,快起来把水桶搬进去。"


    乌索普深长脖子哭嚎: "为什么又是我……"


    索隆事不关己地从他面前走过, "谁让你猜拳输了。"


    路飞兴奋地


    跨在乌索普的身上, “你要是觉得重,要不要帮你喝掉一点,会让木桶变得很轻


    哦!"


    乌索普一个激灵站起身, "别开玩笑了,要是被你喝掉,我还不是要重新下去再打一次水!"路飞双脚朝天摔落在地,草帽悠悠忽忽地飞在空中,被一双皱纹遍布的手抓住了。


    “薇薇公主,真是有一群出色的同伴啊……"多托将草帽戴到路飞头上, "她和你们在一起,我就安心了。"


    他将头上包裹的头巾取了下来,看着手里的布料感叹道: “这个国家的未来,一定是能够被拯救的。"


    路飞自信地朝他伸了一个大拇指, "放心吧,我一定会把克洛克达尔揍飞的。倒是大叔你老得干巴巴的,反而让人担心呢。"


    多托眯起眼睛,佯怒笑骂了一句: “我只是变瘦了,绝不是变老了!”路飞将胳膊放在他的肩膀上,两人勾肩搭背的向屋内走去,身后只留下多托的感叹声,随着门被关上逐渐听不清楚。


    "犹巴是不会死的,无论是十年,二十年,我都会……"


    在吃过晚饭后,大家东倒西歪地睡在床上,乌索普又和路飞挤在一张床。虽然乌索普嘴里总说着路飞睡相不好,但是等到睡觉的时候,他们两个又总是会滚到一起去,山治在屋外的空地洗涤厨具,窗户时常响起微弱的碗筷碰撞和泡沫混杂着水的声音。


    米娜跪坐在床上,在薇薇背后替她梳理着长发。


    "啊,果然混着一些,"米娜轻柔地拣起发丝中不能被梳齿带走的砂砾,一路顺着将她的发梢打结的地方梳开, "不过这样就没问题了。"


    “谢谢你,米娜小姐,这么长时间没有洗澡……”薇薇环抱着自己的小腿,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要是我之前接受乌索普先生的乔装打扮,去那罗哈拉的城镇上买一瓶香水就好了。每次闻到自己身上的汗臭味,我真是觉得丢脸。"


    "为什么要觉得丢脸?"


    米娜放在她肩头的手掌握紧了一些,


    “难道臭味是什么男人专属的东西吗?”


    "即使是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死人都会


    有味道,何况是到处走动的活人呢?"米娜的表情看起来满不在乎,眼神却很认真地对她说:


    "如果一个男人会因为女人表现出了像人的那一面而感到失望或者幻灭,那么就恰好证明了他爱的仅仅是抽象的女人,而不是具体的真正女人,不是吗?"


    窗外的洗碗声突然停了下来,薇薇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对米娜的话抱有兴趣地继续追问道:


    "抽象……?"


    "对,”米娜呼出一口气,在床上侧躺了下来, "因为把女人当作没有人格的,承载某种用途的物品,所以当这个物品不再有鲜美的包装盒,不再有诱惑的姿势和崭新的封标,一切就开始变得让他不能忍受起来。"


    "所以不要羞愧,身为一个正常的人,我们身体有味道再正常不过了。"


    薇薇发呆般地看了她一会,然后学着米娜躺在了她的旁边。她们身上穿着相似的衣服,并没有大费周章地换睡衣,因为她们带的东西并不多。最初薇薇觉得随身携带的背包需要多带几件换洗的衣服,因为沙漠太热了,汗湿过后的衣服必然会有气味,作为女性实在很不雅观。结果她转过头,发现米娜居然只往布裹里装了换洗的内衣,然后早早站在舱门处,背着轻巧的背包等待自己。


    “收拾好了吗?”她这样朝自己问道。


    薇薇在原地站了几秒,眼睛闪烁了一下, "米娜小姐,你在甲板等我吧……"她找回自己的声音,语速提快, “我很快就出来。”


    米娜扑哧笑了一声,然后转身出了舱室。


    过了两分钟,站在甲板上的她看到了从楼梯走下来的薇薇,她的身上没有了之前准备的那个米黄色的大包,取而代之的是一件小小的布袋,用几根线轻便地背在身后。她走到米娜身边,在对方的视线里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


    这个小巧的布袋非常方便,让薇薇在沙漠中既没有因为背着过重的背包而消耗体力,也没有对她的保持清洁带来任何不便。布袋完好无损地保存着她们的洗漱用品和内衣,自始至终都结实地背在身后。


    她们没有穿山治买来的跳舞女郎裙子,而是穿的米娜从罗格镇买的特制棉麻裤装。面料柔软又耐磨,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在炎热的沙漠里,透气又凉快,而且在薇薇流了


    大量的汗,或者米娜为了降暑给她浇一些水的时候,布料舒适的吸湿性,让她没过一会又觉得衣服重新轻盈起来。在夜宿沙漠的时候,也能充当睡衣,抱着乔巴温暖入睡。


    薇薇从一开始就对米娜有着特殊的关注,可能是因为对方比自己打了两岁,不管是力量,还是为人处世,都比自己成熟许多。她既羡慕她的强大,又感动她的体贴。此刻听到她说的话,薇薇先是惊讶于她看待事物的角度如此新奇,可细想下来,她深以为然。她是人,人就是会有味道,像伊卡莱姆他们身为男人,可以理所当然地不把这种事放在心上,为什么她却要为自己身上的汗味感到羞愧?在没有条件的情况下,能够最大程度地保持清洁就已经是一种体面了,可她又为什么会在这种情况里,下意识地想到应该喷香水遮盖自己的味道呢?


    一盏油灯挂在屋内最中间的房梁上,微弱的光线中,两个女人的影子在墙上影影绰绰。


    薇薇有些恍惚地看着米娜, “这种事情,我以前从没有想过……或许即便我想到了,大概也会被别人用‘你真是爱美呢’这种话一笔带过吧。"


    "明明我们只相差两岁……米娜小姐,你真厉害,而我总在拖后腿……"


    她的手指攥紧垂下来的发尾,声音沉闷。


    “这次来到犹巴也是这样……要是我足够有头脑,先将叛乱军迁移根据地的情报打探清楚,再带领大家出发,就不会害得你们白白穿行沙漠……对不起。"


    没想到下一秒,有一只温暖的手触碰到了薇薇的脸颊,她从枕头上轻轻侧过脸,看到对面的米娜像是陷入了回忆中一般,蜜糖融化般的褐色瞳孔有些失神地注视着自己,这一瞬间,薇薇甚至有种仿佛她和米娜之间其实认识了很久的错觉。


    油灯太久没有使用,烛芯明明灭灭,屋内静谧平和,她们两个睡的床旁边的那张木榻上传来乔巴绵长的呼吸,大家似乎都睡熟了。


    "……米娜小姐?"


    薇薇轻轻呼唤了一声,这道声音穿过记忆,让她回到了那个喧嚣无比的,遥远的下午。


    茫茫沙漠,红到耀眼的连天云幕。噪音和热浪的眩晕,炸弹和劣质胶皮的气味。


    橙色的长卷发飞舞,她颤抖着依靠在这个比自己年龄更小的女孩身边,光滑的脖颈上,几条华丽的金属宝石项链在风中叮铛作响


    。


    "薇薇……"


    米娜惶恐地注视着即将落下的巨大太阳,哽咽着抓紧她的袍袖。"对不起,我总是在拖后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