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里无云的晴日,鲜花簇拥的草地。


    艾尔巴夫的巨人们勾肩搭背地豪饮美酒, “乌索普船长!”一个戴着尖锐兽骨盔甲的巨人重重放下酒杯,朝地面喊道:


    “再给我们讲讲你的冒险故事吧,那些英勇的事迹,即使是和我们艾尔巴夫的战士相比也毫不逊色,不管我们听了多少次,还是渴望再听一次啊!"


    肩膀上挂着华丽披风的长鼻子男人坐在草地上,神情泰然地摇摇头,“真受不了你们,既然这样我就再说一个吧。"


    乌索普仰起头,用手向后梳理自己的头发,在他开口的时候,周围巨大繁复的花朵齐齐绽放,好奇无比地凑近了他。


    “那是我四岁的时候,曾独自一人爬行螃蟹山。”


    “那座山之所以被称为螃蟹山,是因为整个山体实际上是一只庞大无比的螃蟹。”乌索普优雅地侧躺在草地上,手撑着脸颊:


    “我走啊走,走到口干舌燥,终于看到了一片巨大的白色湖泊。正想捧一把水解渴,没想到那片湖突然动了!"


    "就像黑夜和白天的交替那样,白色的湖面居然轮转成了黑色的湖面!"


    "因为太过神奇,我盯着湖面看了一会,结果我惊恐地发现了一个事实,你们想知道是什么吗?"“那个湖泊,其实是那只螃蟹的眼睛,”乌索普双手握拳,颤抖着声线慷慨激昂地喊道:


    "原来我一直在和像山那样庞大的螃蟹对视!"


    “——哇哦,猛烈!”巨人们欢呼起来:"不愧是勇敢的海上男儿,这么有胆量!""为乌索普船长干杯!"


    乌索普沉浸在欢呼声中举起酒杯,汹涌的紫红色酒浆从巨人嘴边流到了下巴,最后迸溅在地面。


    “干杯!”


    刚把酒杯抬到嘴边,还没来得及品尝的乌索普被从天而降的酒浆直直浇淋了一身。


    "啊!好冷……"


    乌索普打了个寒颤,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映入眼帘的是一个陌生酒馆的房顶,在他脑袋下是坚硬的地板。


    乌索普昏昏沉沉地转了一下眼睛,往旁边看去,发现了一只睡得香喷喷的黄色陆行鸭,大张的鸭嘴里口水四溢,流了他一


    脑袋。


    “噢噢噢噢!”


    乌索普立刻弹跳起身,用胳膊擦拭着自己的头发, “你这鸭子从哪里来的,”他翻身上去,双手按住鸭嘴, "原来我以为的酒,实际上是你的口水啊!"


    “怎么会这样——我还以为自己终于成为勇敢的海上男儿,骄傲地在艾尔巴夫游行,”乌索普萎靡不振地拉扯脸皮, "没想到是梦啊……"


    鸭子根本没有受到影响,鼾声大作,他看着火大极了,正要试图咬它的翅膀,这时酒馆的蝙蝠门“吱呀”一声被推开,索隆走了进来。


    "噢,乌索普,原来你醒了啊。"


    索隆拿起沙发上被山治提早收拾好的便当包, “既然醒了就快点过来,我们要离开这座岛了。”


    “离开?”


    乌索普大惊失色: "等一下,为什么这么快就要走啊?"


    "这个镇子这么好,大家又很热情,好好享受几天再离开也不迟吧!"


    索隆不耐烦地挑起眉毛, “一时半会儿不知道怎么和你解释,”他推着门看向坐在原地的乌索普,阴恻恻地笑了一下, “要是不跟过来,那就把你一个人扔在这里了。”


    说完他就走了出去,蝙蝠门不断晃动,在黑夜中快速扇动的月光和阴影打在乌索普的脸上。“喂,你这家伙!"乌索普慌忙收拾起自己的包, "索隆,等等我啊!”


    黑灯瞎火,他翅趄着踩东踩西跑出了门。睡梦中的陆行鸭被他没轻没重地踢了一脚,终于从梦中惊醒, "嘎!"地大叫一声,直挺挺地坐起身子,愣愣地环视四周。


    没发现什么异样,卡鲁正准备再次入睡,忽然想起了被自己遗忘许久的主人,瞬间睁大了眼睛,飞空而起,叽叽哇哇地冲出了酒馆。


    街上乱腾腾一片,到处都是泥土烤焦的气味,乌索普跟上索隆的脚步:“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镇子上都大变样了?”


    他机警地意识到在自己睡着的时候,这里肯定发生了什么大事,咽了口唾沫说: “路飞他们去了哪里?米娜呢?"


    "米娜和其他两个家伙去了山上的墓地……喂,你自己跑啊!"


    r />乌索普气喘吁吁,为了省力气抓住索隆的胳膊,索隆撇着嘴拽了一下,没有拽开,于是只能由他去了。


    “墓…墓地?!”乌索普面如土色, "为什么会去墓地,原来这座岛还有墓地?"


    “向你——说明太麻烦了,总之,我们现在有新的棘手事了,”说话间两人已经跑到了港口,“路飞那家伙答应了护送一个被追杀的公主归国。”


    索隆放下手上的便当袋,爬上船舷,向岸边的乌索普扔下吊索。


    “而我们两个的任务,就是把梅丽号开过去接他们。”


    乌索普双腿战战, "虽然不知道那个被追杀的公主是怎么回事,”他边爬边说, "但是幸好我睡着了。"


    索隆走到一旁拉起船锚, “你愿意乐观面对现实我很欣慰。”他正要去掌舵,顺势看了一眼乌索普的背后,脚步慢慢停了下来。


    “说起来,"索隆泰然自若地偏了一下脑袋, "那只鸭子是你在酒馆新认识的女友吗?”


    “女友?”刚爬上甲板的乌索普疑惑地往身后看过去,黄色的陆行鸭向他翅膀一挥,昂首挺胸地落在了船舷上。


    "啊!你这家伙是刚才的那个鸭子,”乌索普使出全力推操卡鲁的屁股,“谁准你擅自爬上梅丽号的,给我下去!"


    索隆拉开帆绳, “女友和你戴着情侣护目镜,你还对它那么冷酷,”他真情实意地挖苦道:“我真是看错你了,船长乌索普。”


    双手抵住黄鸭子的乌索普动作剧烈地转过头, "才不是!"


    “这家伙明显有主人,虽然不知道护目镜是怎么回事,但是……”他的手顺势在卡鲁毛茸茸的腹部试探性地掏了一下,陆行鸭一个激灵顿时身体静止。


    一人一鸭一动不动地对视了两秒,乌索普表情失真,变成了摇晃的黑白图案,他崩溃地大喊:“最重要的是,这家伙是公的—”“我到底要过多可悲的人生,才要找个公鸭子当女友啊!”


    ★


    同一时间


    威士忌山峰仙人掌墓地


    "米娜小姐,把这个穿上吧。"


    山治脱下西装外套,裹住米娜的上身, “夜风很冷,


    尤其是你还穿着短裙,”她光滑的大腿上白皙润泽的颜色在黑夜分外显眼,山治的目光游动过去,踌躇了几秒, “要不我把裤子也脱给你吧,米娜小姐,不然你会……"


    "不用了,山治君!"米娜迅速打断了他, "这个外套已经让我很暖和了。"


    “可是你才使用过蒸汽,一热一冷很容易感冒的。”山治有些不甘心,试图说服她接受自己的建议, “我每天都有洗澡,裤子比起那几个臭家伙还算比较干净的,你不用担心上面有味道。”


    原本扶着伊卡莱姆走在最前面的薇薇忍不住回过了头,她瞄了一眼蓝色条纹衬衫的金发男人,刚好和看过来的米娜对视,对方给了她一个隐隐无奈的笑容,薇薇立刻礼貌地露出笑容,有些忐忑地转回了脑袋。


    不知为何,她面对那个叫米娜的女人时总是会感觉到紧张。就像是面对一个称得上是模版的女


    人,即使她只是站在那里,都像是某种理念的具现化。


    戴草帽的船长戳了一下她的胳膊,打断了薇薇的胡思乱想, “喂,你说的那个鸟和树懒在哪里?"


    "不是鸟和树懒,是秃鹫和海獭……"


    薇薇有些尴尬地笑了一声, “这对组合被称为不吉利二人组UNLUCKYS,他们是巴洛克会社负责惩罚任务失败的成员或者泄露情报者的特定组合,”说着她忧心忡忡起来, "如果不先解决掉它们,关于你们长相和身份的情报一定会被老板知晓的。"


    路飞将手背在脑袋后面,完全没把她的担心当回事,心心念念那两只神奇的动物:


    "好有趣,真想快点见到它们。"


    "你急什么,马上就能见到了,”山治没能说服米娜穿自己的裤子,心情不好地啧了一声, "秃鹫这种东西经常会在墓地周围寻找腐尸。"


    “咳咳,是的,”伊卡莱姆咳嗽两声, "它们就在不久之前离开了岛给附近的亿万长老送信,这个时间刚好是它们的进食时间,如果等到他们飞到镇上发现了所有情况,那两个家伙一定会跟上我们,"注意到他表情痛苦,薇薇连忙按住了伊卡莱姆伤口上的纱布,他清清嗓子:


    "マママ——如果我们在海


    上被追踪,到时候没人能在空中抓住它们。"


    "所以一定要先解决掉不吉利二人组,不仅是为了你们,也是为了公主殿下的安危。"


    伊卡莱姆偏过头,对走在一旁的路飞低声说: “船长先生。虽然前面我们彼此之间有些不愉快,但此刻,”他停下脚步,向路飞伸出手, “我代表阿拉巴斯坦,衷心感谢你愿意帮助薇薇大人。”


    路飞脚步不停,哈哈大笑着用手在他的掌心拍了一下, "小事情,别在意。"


    伊卡莱姆和薇薇对视一眼,如释重负一般松懈了肩膀。


    突然,一阵急促的冲锋/枪子/弹声音在四周响起,伊卡莱姆立刻护住公主,山治在米娜有所动作之前就抱起她跳离了原地。


    天空出现了一只坐在秃鹫背上的海獭,它戴着墨镜,气势非凡地从空中向地面全力扫射,路飞的身体膨胀成气球,将子弹尽数顶了回去。


    那只举着贝壳的海獭异常聪明,在判断自己的攻击无效后,当机立断地拿出画板,开始描摹起三人的长相。


    从伊卡莱姆胳膊下抬起头的薇薇见状,惊慌大喊: “快制止它!不然就来不及……”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那个金发男人突然出现在了秃鹫上方。


    “本来米娜小姐的照片被印在通缉令上,给全世界的男人都看到了这件事就已经让我很不爽了……"


    山治的领带飞舞,在一些类似于呢喃的说话声后,他语气严厉地大喊道:“你们两个动物混蛋,别太得寸进尺了!”


    海獭还没来得及抬起头,就连带秃鹫一起被他重重踹了下去,在地面荡起无数尘土。


    伊卡莱姆和薇薇表情呆滞地看着在地上砸出印记的不吉利双人组, "结…结束了?就这么简单地……"


    山治轻巧地落在了地上,将袖口的扣子重新转好后,刚才还凛然正经的男人突然毫无形象地荡漾成了海星的形状:


    “米娜小姐~看到我的英姿了吗?我不会再让任何男人用下作的手段偷窥你的美貌了~请夸奖我吧!"


    "是是,谢谢你,山治君。"


    br />


    "——山治!”路飞跑来恼怒大喊,“我还没有好好和这两个有趣的家伙玩呢!"


    "少啰嗦,”山治恢复了平日的形象,满不在乎地撩起头发, "等到你动手,米娜小姐的画像早就送到他们老板手上了。”


    "你这家伙为什么动作这么快啊,可恶!"


    路飞撅起嘴,在下山的路上,时不时把自己的眼皮拉下来冲山治做鬼脸,或者跑过去踩他的鞋子。前几次山治并没有在意,直到看见等待在下游的梅丽号时,路飞的拖鞋第三次故意踩在了他的黑皮鞋上。


    山治立刻火冒三丈地揪住路飞的红背心, "你是小鬼吗,破草帽!"一口气将他抡到了船上。路飞的声音越来越远: “不许说草帽的坏话!”


    在拉长手臂缠羊头上面转了几圈后,路飞趴到了特等席上。他的双手撑脸,对着坐在前甲板上,正在滴制辣椒油的乌索普咕哝抱怨:


    "你听我说啊乌索普,山治那家伙真的太过分了!那么有意思的动物我都没来得及玩两下,他就直接干掉了。"


    "有意思的动物?"乌索普往辣椒星上滴了一盖油, "你是指什么?"


    "有意思的鸟和树懒。"


    “那是什么鬼啊?算了,如果你是想要有意思的鸭子,现在我们船上倒是有一只鸭子。”“鸭子?!”


    萎靡的路飞顿时容光焕发,精神百倍。


    "在哪里在哪里!"


    “在那边,"乌索普漫不经心地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 "一只不知道哪里来的鸭子,跑到了那个蓝色头发的女人旁边了……喂,等等,为什么那个女人要上船?"


    "不是要护送公主吗?难道她就是那个阿拉巴什么的公主?"


    乌索普疑惑地把护目镜推上去, “而且那个镇长大叔也在船上,这些家伙是怎么回事?”路飞早就欢呼着跑去抓卡鲁,倒是索隆在乌索普旁边解答了他的疑惑。


    “那个女人是公主,镇长是王室的护卫队长,”他远远看向对着米娜眉开眼笑的山治,又不动声色地瞄了眼她身上披的黑西装, "总


    之需要我们把他们两个送到阿拉巴斯坦。"


    说着他走近几步,走近几步,向米娜示意舵首的方向。


    "下指令吧,航海士,我们的船要朝哪个方向航行?"


    中桅点燃了高高的火把,米娜朝索隆点点头,站到甲板中间,大声吸引众人的注意。


    “我们要尽快前往下一个岛,根据薇薇公主的情报,这附近的岛屿还聚集着其他巴洛克会社的员工。如果在威士忌山峰滞留太久,对我们而言不是好事。"


    她闭上眼睛感受了一下风向,朝已经站在了舵室的索隆说道:


    "右满舵!"


    山治拉下帆索, "遵命,米娜小姐!"他转过头,对着路飞和乌索普喊道:


    “喂,你们几个家伙,立刻按照米娜小姐的指示去做啊。”


    "知道了知道了,山治真啰嗦。"


    原本手脚并用地抱着陆行鸭的路飞,放开了卡鲁差点被勒断气的脖子。在得以喘气的瞬间,它立刻开始四处横行疾跑,想要把身上的路飞甩下来。


    乌索普肩膀僵直,仔细地凝视着手里的辣椒星,正要滴上最后一滴魔鬼辣椒油,突然身后响起“嘎!”的一声,毛茸茸的触感从后脑勺传来,被鸭子直直撞磕在甲板,辣椒油恰好溅进双眼。


    空气诡异地安静了两秒。


    “啊啊——我的眼睛!”


    乌索普发出嘶吼,双眼喷火。梅丽号甲板上空进入新气候的阴云,甚至都在他的悲鸣中散开了一些。


    始作俑者路飞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仍是兴冲冲骑在卡鲁身上从前板跑到后板。最后还是米娜将手变作水流,帮乌索普冲洗掉了眼睛里的辣椒液,才让他缓过来。


    从舵舱走出来的索隆看到他眼泪鼻涕糊了一脸,摇摇头盘腿坐在了地板上。午夜快过去了,遥远的海平线变成渐变的墨蓝色,梅丽号慢慢驶入了一片冒着白烟的海域。


    这里的海水颜色像含沙量很大的土河,黄浊不堪,给人一种不安的感觉。


    “噢噢,好奇怪!”路飞朝船头拉长手臂,兴奋地飞了过去, "米娜,这片海是被什么污染了吗?"


    终于找到了转移


    他兴趣的其他东西,卡鲁躲过了路飞的折磨,四仰八倒地瘫在地上,薇薇担心极了,坐在一旁给它喂食清水。


    米娜走到路飞身边,将油灯提在手心观察海面, "不是污染,”她抬起头, "这是飞岛,是海底火山和平流的冰凉海水交汇形成的特殊现象。"


    “飞岛?”


    路飞正要追问,山治从厨房端来了放满果汁的餐盘: “喂,混蛋们,快过来把属于自己的那一份端走。"


    "太好了!"路飞开心地跳过去拿起杯子,咕咚咕咚几下把果汁喝进肚子,叼着吸管看向米娜,"所以这片黄色的海是不可思议的岛吗?"


    接过山治满脸笑容地朝自己递来的果汁,米娜轻轻摇了摇头, “严格意义上,飞岛并不是岛。”


    属于她的这杯果汁被厨师在杯壁插了一朵明艳的花,米娜转头向山治微笑了一下,继续对路飞说道:


    “虽然它被称呼为飞岛,实际上它仍是海的一部分,只是它沉积的固体沉淀物太多,所以才会悬浮在特定的海域。"


    她将油灯放在了船舷,让围上来的同伴看得更清楚一些,米娜指向从船侧游离散开的黄褐色流体, "你看,这种体积的飞岛,我们的船仍旧可以从它上面顺畅游过,航行并不会受到影响。"


    “一般来说,飞岛的体积都比较小,因为要达成庞大的体量,不仅需要海底有相当数量的沉睡火山,还需要非常苛刻的海水温度和气象条件。"


    航海士坐回了甲板中央,看着船舷边还在好奇围观海面的路飞和山治,露出温和的笑容。


    “我听说,有种极为罕见的飞岛,含沙量几乎能在海水表面堆叠出凸出的形状,被称作螃蟹山,”米娜捧着果汁吸了一口,慢悠悠地说, “因为经过海风的风化,沙峰两端会呈现类似螯足的外形,所以很像庞大的螃蟹。"


    “螃蟹山……听着好熟悉啊。”


    乌索普坐起身子,背对火把揉了两下红肿的眼睛。"少来了。"


    br />


    "这次的我可能真的爬过,”乌索普按着太阳穴努力回想, “螃蟹山,螃蟹山,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听过这个名字,怎么都想不起来……"


    大家都不约而同围成一圈坐在了中桅旁的甲板上,船体的设计很得体,因此每每有火把上的星子


    掉落的时候,都会被风吹散到两边海侧面。


    船帆游动鼓起,没有被火光照耀到的舵舱门口和后板黝黑昏暗,薇薇给伊卡莱姆端过去一杯果汁,在夜风中看向正拉住路飞的脸皮,逼迫他把吞下去的果皮吐出来的山治。


    因为之前这个金发男人踢了伊卡莱姆,她对他的印象并不是那么好。


    薇薇抱住膝盖。山治看上去是个粗暴的男人,可是在墓地的时候,她观察到他有非常绅士的一面,对米娜的照顾甚至妥帖到了过分的程度。


    她的目光在他身体滑过,注意到了他为榨果汁而卷上去的袖口,以及散放在大家身前的果汁,薇薇的内心稍微对他有了一些改观。或许这个男人是这群人中最细心的那一个,他确实对同伴们有着隐蔽的关心。


    可能是她注视的目光停留的时间长了些,山治轻微转过了头,在和他对上视线的那一刻,薇薇呛了一口。


    原本她以为对方可能是对陌生女人的打量感到不快,没想到他整理了一下衣领,朝她走了过来。“果汁是有哪里不合你胃口吗?小薇薇。”


    山治朝她礼貌地弯下腰,语气亲昵。


    薇薇快速摇头, "没有,您的手艺非常不错。"


    她觉得有些惊惶失措,在此之前,他们之间并没有多少交流,但是他却对她使用了这样亲密的称呼。


    明明即使在最开始,她和Mr.9乘坐他们的船到威士忌山峰的时候,山治在一旁的灶台烹饪食物,她坐在舱室里的桌子边和Mr.9低声商量计划,但是除了给他们端了茶水,并给她多赠了一盘曲奇之外,山治都没有对她展现过多兴趣。


    此时突然被他用异性的方式对待,她感到了微妙的受宠若惊。


    “如果有偏好的口味,务必告诉我,”他朝她笑了一下,卷上去的蓝色衬衫袖口裸露出一片肌肤,在火光中像灰白色的泥浆。


    山治从裤子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 “制作淑女喜欢的食物,是我骑士……厨师的指责


    。”


    “谢谢你,山治君。”薇薇正坐在甲板,将双手交握放在了膝盖上。这个男人确实非常细心,在将点火的香烟咬进嘴里之后,就礼貌地远离了她的周围。


    注视着他的背影,薇薇咬住吸管喝了一口。


    骑士?


    她想,他为什么要改口呢?骑士和厨师又不是什么非常冲突的身份。


    清爽酸涩的蓝莎莎果搭配甜美的塔莓酱有种层层叠叠的丰富味道,薇薇举起杯子,隔着透明玻璃的花纹,看到坐在同伴们旁边的米娜喝完了自己的那杯,正下意识地摆弄杯壁上的花朵。


    她的脸上有一些威士忌山峰爆炸时留下的斑斓灰印,在忽闪的篝火中可怜动人。


    金发男人从台阶走了下来,几步坐到她的旁边,和她耳语了什么,米娜抿嘴笑着点了点头,低下脑袋,柔顺明亮的头发流洒了下来。


    他的手指折断花茎稍长的部分,然后将那朵花别在了她的发丝之间。


    薇薇将大臂放在曲起的膝盖上,玻璃杯像放大镜一样变形地突出了每个人的神情,她观察着每一个人,嗅到了每一种气息。


    路飞喝完了四杯果汁,正抱着卡鲁丰茂的黄色羽毛呼呼大睡,索隆靠在木板上闭目养神。中桅火把的稻火味,没有散尽的辣椒味,不同汗液的味道,以及,香烟的气味。


    她看向山治,她注意到他的眼神,她知晓了他的秘密。他不自觉向一边牵动的嘴角,餐盘上唯一插了花朵的玻璃杯,垂在空气里的指尖,隐秘地留下了匆忙掐灭烟草的灰印。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他对待米娜就像是一个下级对待上司那样刻板守礼,却又给她一种他时刻能够突破这层隔膜的冲击,像是一扇随时都会被震荡的弹簧夹板即将摔落地面,仅仅是观察,都会感受到一种紧张。


    一杯果汁见了底,薇薇打了个小小的水嗝,她觉得自己有些莫名其妙,也许是因为刚经历了九死一生的夜晚,也许因为她对米娜有种说不来的在意,总之她现在大脑兴奋得睡不着,这才有了充分的闲情逸致,想这样乱七八糟的事情。


    山治端起餐盘,将每个人身前喝空的玻璃杯收走,等他洗完碗从厨房再次回来的时候,手上带了两条毛毯。


    他走到薇薇面前,伸手把其中一条给了她,薇薇抬起头,反应了一秒后匆忙道谢。山治不置可否地朝她笑了一下,


    像是觉得她的紧张很有趣,然后他走到甲板中间,靠着米娜坐了下来。


    船上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除了刚睡醒精神百倍的乌索普,大家都在繁忙的一夜之后围着火光沉沉睡去。


    米娜有些怕冷地裹紧身上的黑西装,由于之前飞岛积攒的浑浊沙石很容易将船带偏离航道,需要每隔几分钟确认一次航路,而现在驶到了正常海面,她一下放松了下来,不可避免地感到疲惫。


    "……睡一会吧,米娜小姐,"山治将毛毯盖在她的腿上,低声说, "你一直没有休息,肯定累坏了吧。"


    在夜风中变得冰凉的双腿被裹在厚实的毛毯里,让米娜舒适地叹了口气。自从路飞睡着,金球就消失在了空中,可能是觉得这一段是需要被略过的,准备直接衔接抵达下一座岛的剧情,这给了她为数不多的放松时间。


    米娜接受了山治的好意,靠在他的肩膀上,金发时不时被夜风吹在她的头顶,有种痒丝丝的感觉,在绵延的呼吸中,她困乏地闭上了眼睛,陷入沉睡。


    薇薇将毛毯分了一半给身边呼呼大睡的伊卡莱姆,确认了一下他包扎伤口的纱布没有积液,最后看了眼依偎在一起的山治和米娜,明明灭灭的火光打在他们脸上,像某种爱情故事里才会出现的画面。


    乌索普调试着弹弓的松紧,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大家都睡着了,就连梅丽号的速度都慢了下来,火把安静地燃烧,如同属于这片墨黑海面的灯心。


    鸟的叫声。


    天边的墨蓝色逐渐变得越来越浅,阳光挤出海平线,给船上带来了第一道光线。


    米娜皱起眉头,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在朦胧的视野里,依稀看见乌索普垫着脚,正在用喷壶浇湿桅杆上的火炬。


    感觉到脖颈处传来了规律的呼吸,她转过头,是闭着眼睛将下巴抵在她肩膀上的山治。他的手臂围绕在她的腰间,还没有苏醒。清晨的阳光闪动在他的发顶,给他的浅色头发赋予了难得一见的光圈。


    路飞躺在地上翻了一个身,刚好绊在了从他身边经过的乌索普脚上。


    “喂,路飞!”


    乌索普重重摔在甲板,捂着撞得差点歪掉的鼻子, "你这家伙对我的脸有什么不满吗?"


    这一声近在耳边的咆哮把路飞叫醒了,他打着哈


    欠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坐起身子, "怎么了,梅丽号发生了什么事故吗?"


    “是我的鼻子发生了事故!”


    吵嚷声让山治也醒了过来,他刚不耐烦地睁开眼,正要骂两句大早上开始就大吵大闹的家伙,结果冲进眼底的是自己正环抱着米娜的画面,和甲板上臭烘烘的男人们不同,她身上有一种特有的泉水般的干净香味。粉色的幸福马达在山治的大脑全力运转,瞬息之间他断然选择了装睡,手臂不由自主地收紧,试图让这份甜蜜持续下去,只可惜米娜注意到了他呼吸的变化。


    "山治君,已经是早上了。"


    她尝试拉开他的手臂,但是几次都没有成功,山治的手就像黏在她的腰间那样,但是叫又叫不醒他。正站起身活动肩膀的索隆看到这一幕,径直走过来, "我有办法让他清醒过来。"


    他把手放在山治后脖,正闭眼装睡的山治感到不妙,但还是没有舍得离开米娜的身体,这时索隆直直对着他来了个猛烈的头槌,一秒后甲板上传来山治吃痛的怒吼。


    "绿藻头!你这家伙居然敢……"


    山治用手揉着红肿的额头,踹向索隆, "故意的吧,绝对是故意的!"


    索隆闪避开他的攻击,不紧不慢地打了个哈欠, “不感谢我吗?”他把汗衫脱下来走向洗漱间,“我给了你一个活力满满的早晨。”


    山治在他屁股后踢过去: “谁需要你多管闲事啊?”薇薇在闹哄哄的声音中转醒,揉着眼睛嘀咕道,"好吵……"伊卡莱姆一瘸一拐地从卫生间从出来,看到醒来的薇薇立刻感动地半跪在她的面前:


    “薇薇殿下,您昨晚居然将毛毯盖在我身上,感激不尽,"他话锋一转,给她递上漱口水, "不过以后请别这样了,万一您要是因此受凉,那么我就是死一万次都不足以弥补这个错误。"


    "……太夸张了,伊卡莱姆。"


    薇薇接过水杯,看着甲板感叹道:“这艘船大清早就这样热闹,真厉害。”


    随着山治进入厨房,舱室的窗户逐渐飘出诱人的面包和奶香味,路飞扒在门框上兴奋地荡来荡


    去,第一个冲进了船舱。


    “吃饭咯!”


    众人围坐在餐桌边,米娜撕下一块圆面包放进嘴巴,对身旁入座的薇薇问道:"前往阿拉巴斯坦需要经历几个岛?"


    薇薇喝了一口牛奶,白色奶渍沾在上唇, "唔,记录指针的话一般是五个岛左右,不过伊卡莱姆有阿拉巴斯坦的永久指针,所以时间会缩减很多。"


    米娜娜在她说完后沉默了下来,薇薇一无所觉地眨眼,疑惑地和她对视: “请问怎么了吗?”


    "原来有永久指针会快这么多啊,"米娜朝她温柔微笑,突然下一秒拉住她的肩膀前后摇晃,"这样重要的事情,为什么不早点在昨晚确认航线的时候告诉我啊!"


    薇薇双眼冒星, "对…对不起,我忘记说了。"


    乌索普伸出手打空气,吐槽道: “喂,为什么这种事还能忘记说啊。”


    米娜放开薇薇的肩膀,接过山治端来的烤虾放在她的面前。伊卡莱姆从口袋里取出一个刻着“阿拉巴斯坦ALABASTA”的永久指针放在餐桌上, “只要不遇到突发状况,一周内就可以抵达我们的国家。"


    他蹙眉叹了一口气, "听说现在叛乱军的数量越来越多了,再这样下去,真不知道国王殿下还能支撑多久……"


    薇薇听到伊卡莱姆的话表情变得凝重起来,餐桌上的气氛有些死气沉沉,米娜拿起永久指针端详, "不用担心,”她轻轻开口, “我以航海士的身份向你们保证会用这艘船最快的速度前往阿拉巴斯坦。”


    米娜用手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 “我们昨晚行驶经过了飞岛,最近一段时间,这附近的海域应该会有比较大的风浪,只要利用好这些条件,危机也能化为机遇,比起风平浪静的季节,这样会更迅速。"


    “既然米娜这么说了,那就绝对没问题了,"乌索普揽住伊卡莱姆的肩膀, "大叔你放心吧,一定来得及的。"


    伊卡莱姆脸部的肌肉抽动两下,神色动容地低下头,向众人鞠躬道: "感激不尽。"山治双手交握在胸前, "自信的米娜小姐也好棒,我的心再一次为你坠落海底!"索隆两手交叉枕在脑后, “那你就


    坠落到死吧。”


    "啊?绿脑袋你说什么?你给我再说一遍!"


    “我说, ‘那你就坠落到死吧’。


    "——你这混蛋居然还真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啊!"


    餐桌上重新恢复了闹闹哄哄的氛围,大家的胃口也好多了,只有路飞全程丝毫不受影响地大吃特


    吃,在解决完第三盘烤肉后,他盯上了米娜碗里没吃完的肉。


    手臂拉长,路飞正要抓向烤肉,米娜的碗就被山治眼疾手快地抢先一步拿到了手上。


    “干什么这么小气,”路飞的手指勉强扒在碗的边缘, "反正吃不完就浪费了。"


    “少废话,米娜小姐吃剩的食物怎么能再进到你的肚子里,这种超越亲密的行为我绝对不允许!"


    "什么嘛,山治最抠门了,”路飞义正言辞地大声抱怨, "米娜的饭不让我吃,冰箱也上锁,害得我晚上肚子快要饿扁了。"


    “就是为了防止你偷吃,我才给存储食材的冰柜拉了锁闩,”山治冷哼一声, “巨型捕鼠夹已经没办法抓到你这家伙了。"


    他说着刚准备将餐碗放到洗漱池,突然路飞伸长了手,趁他转身不备,将碗里面的烤肉拣走了,“等等,你这混蛋!”山治咬牙切齿地一脚踩在他的手背上, "给我放手!"


    “才…不要!”路飞用力一扔,把烤肉甩进了自己张大的嘴巴里,敏捷迅速地在山治踹向他之前跑出了门。


    “可恶,臭草帽,”山治火大地双手叉腰, "真是对他一秒都不能松懈。"


    薇薇呆愣着脸看完路飞的一连串动作, “哈哈,船长先生真有趣,”她忐忑地朝山治摆手, “请消消气吧,一定是因为厨师先生的料理太美味了。"


    正要尝试寻找其他人一起说服山治不要生气,等她转头一看,却发现房间里没有一人关心这件事。索隆正靠着墙打瞌睡,米娜在研究永久指针和记录指针的区别,只有乌索普在百忙之中向她耸了下肩膀,然后继续修补舵首破损的木板,仿佛这种事情发生的频率不是一次两次了。


    伊卡莱姆和薇薇对视一眼,两人内心都有不同程度的担忧。这样一群人,真的


    能把他们平安无事地送回国吗?


    就在这时,舱外传来了路飞惊异的大叫。“噢噢,好有趣,这是什么——”


    山治擦拭着餐桌,忍无可忍地透过窗户朝路飞喊道: "你又怎么了?!"路飞费力地抬起脚,满脸兴奋, "不知道为什么,这里出现了好奇怪的东西。"


    “奇怪的东西?”山治推开门,乌索普好奇地从他背后看向路飞,只见他的两脚被什么蓝白色的凝固物黏连在了甲板上。


    “那是……”薇薇的眼睛睁大,推开乌索普大喊: “路飞先生!快点离开,那些是能力者的蜡烛!"


    她惊恐的声音让大家都把注意力放到了甲板,路飞挠挠后脑勺, “话是这样说,但是从刚才开始,这些东西好像变硬了,我动不了啊。"


    说着他最后抬起的脚被蜡烛固定在了空中,就在这几秒钟时间内,他的整个下半身都无法动弹了。


    走出舵舱的索隆抽出三代鬼彻, “你这家伙又惹出什么麻烦了,”他朝凝结在地板上的蜡液劈了一刀,却没有改变它的形态,这些固化了的白色蜡烛居然比钢铁还要坚硬。


    "这是怎么回事……"


    薇薇踉跄着跑出门,“是Mr.3!他是蜡蜡果实的能力者,”她警觉地察看四周, “巴洛克会社的高级特工已经追来了!"


    "怎么会这样?!”伊卡莱姆震惊地捂住脸, "所有在威士忌山峰的证据应该都收拾干净了,为什么克洛克达尔还会注意到草帽海贼团?"


    米娜心虚地移开了视线。


    “高级特工?"乌索普惊恐地躲在山治身后, "喂,山治,这个什么Mr.3很厉害吗?”山治拽回手臂,“我怎么知道,你这家伙又不是女人,别拉住我的手!”


    路飞握紧拳头,仰头厉声大喊: “是哪个家伙?不要装神弄鬼,快点出来和我正面胜负打一场!"


    甲板上忽然传来一阵阴恻恻的笑声, "哼哼哼,我一向不喜欢直接战斗,太愚蠢哩,战略才是最重要的。”


    “草帽小子,原本我只是收到了追杀王女薇薇的命令,不过既然在这里遇到了你,那么价值两千五百万贝利的脑袋,我就不客气地收


    下了。"


    一串白色的绳索骤不及防地套在路飞的身上,将他重重压到了地面,找不到方位的声音再度响起。


    "硬度能和钢铁媲美的蜡皮,先让你享受一下吧。"乌索普咽了一口唾沫,握紧拳头, "太卑鄙了,这家伙究竟藏在了哪里?"


    突然,米娜扑开薇薇,两人摔在一起,伊卡莱姆惊讶地望过去,薇薇原本所在的位置不知何时有三把硬蜡制成的锋利的剑刃插在甲板上。


    “哦呀,真可惜。那个女人,没想到你的身手很敏捷嘛。”他的声音开始出现了一些回声。


    "别开玩笑了,混蛋!"


    山治目眦欲裂,"居然敢差点伤到米娜小姐,”他猛烈地踹了一脚木墙, "你在哪里,给我滚出来啊!"


    "山治…你不要伤到梅丽啊!"乌索普立刻蹲在地上,对着凹进去的木墙呼气。


    “哼哼哼,”那个男人似乎是很喜欢这种躲在暗处给对方施加压力的战斗形式,音调里充满了愉悦, “我是个谋略师,对于聪明人而言,面对面的战斗方式太过单一愚蠢了。”


    将薇薇护在身下的米娜忽然悄悄唤了一声, "乌索普君。"


    还在摸墙的乌索普回头看过去,米娜面色不显山露水地朝他做了个手势。Mr.3慢条斯理地高谈阔论:


    "……成功的战斗,就是用奸计犯大罪,不战而…呃!这是什么!"


    几乎是同时,米娜用力一挥,空中响起溅水声,乌索普瞅准时机,用弹弓朝水声方向狠狠射了一弹。


    "必杀·火药星!"


    茂密的橘子树后传出剧烈的咳嗽声,还有蜡皮咔咔融裂的声音,一个数字“3”形状的丁髯从圆形的蜡烛球里破壳而出,身穿蓝白相间条纹衬衫的瘦弱男人狼狈趴在了地上。


    乌索普兴高采烈地和米娜击了一个掌,索隆将剑收回刀鞘,看向面前戴着眼镜弱不禁风的Mr.3,对方悲愤地抬起脑袋,盯着米娜。


    "为什么…会知道我的位置?!"


    米娜娜的手指轻点自己的脸颊, "看来你行驶的航线和我们不是同一


    条呢。"她拍拍乌索普的肩膀,绕到Mr.3面前蹲下。


    “用蜡球藏在橘子树后面既能看到甲板的情况,”米娜指了一下索隆, "又能绕过剑客的呼吸查探,确实是个不错的主意。"


    “不过,”她的手指在地面划了两下,沉积的灰埃扑朔腾起, "很可惜,我们的船昨晚刚行驶过飞岛,所以台阶的沙尘很厚,只要液体震荡在有很多颗粒的空气里,很容易就能找到发出回音的地方。"


    "感谢你说那么多的话,大谋略师,"米娜屈膝注视他失败的表情, “蜡烛的弱点是火没错吧,喜欢我们狙击手的礼物吗?"


    金球转动在橘子树顶,从乌索普的手指骄傲蹭鼻的表情转移到米娜的脸,Mr.3懊恼地咬住嘴唇:“可恶,我绝对不可能服输,你这女人……!”


    他的眼前突然出现了一道阴影,一个脸色扭曲的金发男人对他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哟,和我谈谈吧。"


    几分钟后,鼻青脸肿的Mr.3揉搓着双手, “这一切都是误会,”他谄笑着将困住路飞的蜡皮融化, “我只是接到命令抓捕阿拉巴斯坦公主薇薇,从没有想过要与各位为敌。”


    “老板也只是提到了草帽海贼团的名字,并没有对你们发出追杀命令,”他跪趴在地上将脑袋磕响, "真抱歉,饶了我吧!"


    薇薇凑近米娜,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那个…米娜小姐,谢谢你刚才保护我。”"叫我米娜就可以了,不需要使用敬语。"


    米娜笑了一下,拍拍她的肩膀,转头对Mr.3说:“把你所知道的情报都告诉我们吧,”她咳了一声,指向旁边的索隆, "不然接下来会轮到你面前这个脸很恐怖的小哥打你一顿哦。"


    索隆的额角蹦出青筋: "脸很恐怖这句话是多余的。"


    米娜向前走去,忽然,一阵突如其来的晕眩让她脚步一顿,眼前天旋地转,仿佛整个世界都慢动作地向她身后倒去,在失去意识前的最后一秒,她看到看似低声下气的Mr.3抬起头,朝她的方向露出了阴谋得逞的笑容。


    世界就此黑暗。


    奇光异彩的折线,不同强度的白色,斑驳陆离的旋转玻


    璃。她很清楚自己正在做梦。


    行走在酷暑的沙漠之中,干涩的日光汲取瘦骨嶙峋的沙树最后的活力和攀劲,她看着预感到自己死期的沙树,仿佛与它产生了共鸣一般挣扎,痛苦地挣扎在没有风动的日光当中。


    连汗水都被这份干燥裁夺了,它威吓一切暧昧不清的东西,逼得他们现出原形。她抬起头,血液涌动在喉咙,在某个瞬间,看到了风沙扫过有着繁华复丽的花纹的巨大落地窗。


    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玻璃后面,米娜与他隔着模糊朦胧的风遥遥对视,直射的阳光让两人的对峙无处遁形。


    一个极端对另一个极端的诘问,他简直对她感到不快。


    像一幅贫瘠的画突然被拦腰画了长长一截清透的蓝色颜料,突兀又惊喜,不清不楚的湿润,让人质疑为什么能如此不解风情地破坏原本的平衡。风是他的伙伴,水却是湿润的来源。


    最终,他向她伸出了手,金色铺满他的世界,分不清是阳光还是沙漠。就在他触碰到她的一瞬间,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