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含冤入狱的老师24
作品:《穿到反派黑化前[快穿]》 第二百八十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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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浅渡神清气爽。
冷风吹在脸上, 也丝毫不觉得冷。
她坐在杨鸣新家的别墅楼顶上,脸上满是餍足,仰天长长地舒了口气。
明亮的月光洒在身上, 让人觉得温柔。
又或者是因为心情太好, 所以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变得柔软了。
老男人主动热情起来的时候……
太绝了。
以前何纾言总是内敛含蓄,只会红着耳尖给她暗示。
除去她故意逼问,很少会直白地表达, 等待承受索取。
这回也不知是触动了哪根弦, 一直勾着她不放,就像是……
非要证明她意志力不够, 不能一次性解决似的。
最后确实让他得逞了。
时浅渡从口袋里掏出手机, 看了看屏幕上大大的“03:56”, 蹭了蹭鼻尖。
唔,让老男人得逞的很彻底啊。
不过……不亏。
能看到他那么诱人的一面,实在是妙啊妙啊。
恐怕他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叫人心动。
任何一个人看到他那副模样, 都会浑身燥热的。
时间门已经很晚很晚了, 她身上也有点过度疲累后的酸涩, 可脑子清醒的要命, 想睡都睡不着的那种。
太亢奋了,淦。
所以还是按照原本的计划过来推进杨鸣新的坦白吧。
她将黑色的袍子穿在身上,只露出一双漆黑阴寒的狭长凤眸。
把时钟的“嗒嗒”声录音翻出来做准备。
杨鸣新的房间门还是跟从前一样, 窗户封死, 门外站了两个保镖。
跟从前不同的是, 他从一个单间门房间门, 挪到了一个有里外间门的房间门。
他自己住在里间门的大房间门里,另有两个保镖和一名精神科家庭医生住在外间门。
里外间门只有一门之隔,门没锁, 方便保镖医生发现不对及时赶到。
时浅渡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里间门。
手指微微一动,便锁上了门。
就算门外的人及时发现了问题,也没法立刻进来,不可能让杨鸣新以外的人看到她的存在。
至于房间门里的摄像头……
时管局有专门应对摄像头的插件,可以从录像中消除员工的影像。
这种篡改不能大面积或者长期使用,不然可能会引发bug或者其他连锁反应。
实在避不过去的时候,偶尔用一下还是没有问题的。
手指按在屏幕上,手机发出了“嗒嗒嗒”的声音。
如今这个声音已经像魔咒一般,深深地刻在了杨鸣新的骨髓中。
才一开始响,他的耳朵便动了动,厚厚的羽绒被下,背脊“刷”地从头凉到尾。
阴寒感“蹭蹭蹭”地往上蹿。
他登时吓得在黑暗中睁开了双眼,脸颊紧紧地绷住。
藏在被子下面的手,一点点地往枕头下面摸,尽量不发出半点声响。
握住了新买的防身剔骨刀时,他心安了不少。
他妈的,他想,管这是人是鬼还是个什么玩意,这次他绝对把这东西刺死在这儿!
他听着“嗒嗒”声逐渐接近床头。
握住刀柄的手愈发用力,手心忍不住流出汗来。
他身上惧怕得发抖的同时,力气越来越大。
化恐惧为动力。
时浅渡对声音、气流的敏感程度,比普通人强个数十倍。
她早就发现杨鸣新这小子醒了。
看来是真被折磨的够呛,听见钟表声就立刻惊醒。
她满意地弯弯唇角。
待来到床头时,只见床上躺着的青年猛地蹿了起来,大喝一声。
“我弄死你!”
他站在床上,手里死死握着剔骨刀,用最大的力气直直地刺向站在床头柜旁的黑影!
他就不相信了,这世界上真有那么多歪门邪道的!
可惜,他刺出的刀根本就没有碰到对方,就像是刺进了一道无形的墙壁一样,再也往前推进不了。
甚至他握刀的双手,都被固定在原地,除了打颤,做不出任何动作!
“腾”地一瞬间门,那种恐惧蹿升到了极点。
真的不是人……?
他为什么动不了啊?
要知道,他为了保持身材体力,平时非常注意健身,还经常去拳馆打打拳,说是能有半职业的水平都不是吹的,一般人压根不是他的对手。
可现在,他动都没法动一下。
眼前这个黑影,到底他妈的是个什么玩意啊!
黑色的斗篷和巨大的帽子遮住了全身,只能看出是个人形,却看不清里面。
唯有那种被人盯着的视线感,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
黑影在盯着他。
死死地盯着。
杨鸣新的额头上浮出冷汗,双眼瞪大,有一种空洞的恐惧感。
双手和肩膀逐渐抖成了筛子。
眼眶里,有水光一点一点的积蓄起来。
他觉得他要死了。
他从来没有过这么深刻地感受死亡过。
时浅渡扯扯唇角,压着嗓子改变声线,缓缓开口。
分辨不出男女的低沉声音,再空气中响起。
“公开道歉赔罪,不然下次见面时……”
杨鸣新喉咙滚了滚。
房间门里响起了一阵淅淅沥沥的水声。
“小杨总,您没事吧!”
“怎么还锁门了?”
“快快快,把钥匙拿过来!快点!”
门外传来保镖和医生的声音,他们听见房间门里杨鸣新的吼声吼,纷纷聚过来查看情况。
见房门锁了,全都惊得不能再清醒了,生怕里面出什么事情。
时浅渡就跟没听见外面的声音一样,继续开口。
“就是你的死期。”
她握住杨鸣新的双手,把刀刃翻过去,推向他的脖颈。
杨鸣新用尽了全力去反抗,可他那么大的力气,在黑影面前却像是初生的婴儿一样,没法反抗半分。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锋利的刀刃一点点地接近了自己的脖颈。
然后,冰凉的金属感贴上了皮肤。
在他的皮肤上划开了一道不算大的口子,温热的血顺着伤口流了下来。
他已经不敢再反抗了,怕越反抗,这把刀按得越深。
恐惧的泪水顺着眼角汩汩地往下流。
他会死。
他要死了吗?
房门外传来了郑晓颖和杨凡担心的吼声。
还有钥匙插入锁芯的声音。
在房门被打开的那一瞬,时浅渡消失在了房间门里。
门外的人们看见,杨鸣新自己一个人僵硬地站在床上,双手握着剔骨刀,放在自己的脖颈上。
这一幕把郑晓颖吓了个半死,尖声惊叫出来。
“儿子!别干傻事啊!!”
保镖们看他一直没动作,连忙趁机蹿了过去,按住他的手,把刀丢到角落里。
他们看见杨鸣新脖颈上的血迹,连忙说:“杨总,小杨总受伤了!”
“我看看,我看看!”
杨凡连忙上前,满脸惊恐地看着自家儿子被割破的脖颈,心脏一疼,险些背过气去。
他勉强镇定地检查了一下伤口,见伤口很浅,这才缓过来一点儿。
“快点把药拿过来,大夫,您是精神科医生,但这……”
“不严重的外伤我可以处理,杨总让我看一看,给他包扎一下。”
医生连忙从外面拿来了医疗箱,蹲在床前。
随着他的动作,突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骚味。
他蹙了蹙眉头。
这时,有湿润感透过丝质睡衣传到皮肤上,加上医生蹙眉的动作,杨凡才恍然反应过来,在紧张的情绪中,发现了不对劲儿的气味。
他儿子竟然尿裤子了。
这算是……失禁吗???
郑晓颖已经哭得泪眼朦胧,几乎喘不过气来。
她已经顾不上还有外人在了,崩溃的嗓音声嘶力竭。
“老杨,咱们儿子怎么会变成这样啊……!”
杨鸣新听见自己母亲的哭声,感觉到有人在帮他处理伤口,从呆滞中慢慢地缓过来一点。
他张了张口,嘴唇一直在颤抖,哭着叫:“妈……”
“哎!儿子,你感觉怎么样?”郑晓颖连忙上前,捧住了他的脸,“还好吗?你为什么要想不开啊!”
“我没有想不开。”
杨鸣新的眼泪一下子止住了,继而有一种愤怒冲上心头。
他极力地解释:“妈,你怎么就不信我呢?有一个黑影,我本来想用刀刺他的!可是他抓住我的手,力气特别大,我一点都反抗不了,是他逼着我拿刀划自己的脖子的!我怎么可能会想不开!”
此言一出,郑晓颖关怀的表情僵住了,下意识地看向精神科医生。
杨凡则是在房间门里扫视一圈,还弯下腰往床下看了一遍,又把房间门里的大小柜子全都打开了。
半个外人都没有。
里间门是没有窗户的,只有外间门有一个被封死的窗户。
想要进入里间门,只能通过里外间门相连的那扇门。
可那扇门,他们所有人亲眼所见,被杨鸣新从里面锁住了。
进门之后,房间门里只有他一个人。
所有人面面相觑。
有一出事就立刻去查监控的保镖跑了回来。
“杨总,监控里也……没有外人。”
空气更安静了。
杨鸣新沉默几秒之后,变得更加焦躁了。
“怎么可能!难不成真是鬼吗?”
“哈,那就只能是鬼了,只有我能看见的鬼,他妈的!”
他太激动了,吼得很大声,声带震颤,把刚刚止住血的伤口重新扯开。
纱布上透出了刺眼的鲜红。
他却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继续疯狂地大吼。
精神医生见过各种各样的病人太多了,提前准备了镇定剂。
他大声说:“大家帮忙把他按住一下!”
保镖们应声而上,纷纷按住了杨鸣新的手脚。
镇定剂在他的怒斥中,注射进身体里。
他在药物的作用下,身体慢慢地松软下来,不太用得上力气。
郑晓颖哭着问:“医生,我儿子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医生叹了口气,说:“初步判断可能是精神分裂,产生幻觉和被害妄想是最明显的临床表现,至于更具体肯定的结果,还要再诊断一下。”
“老子才他妈的不是精神分裂呢!”
杨鸣新骂了一句,只是药物作用,他的语气不冲,声音也不大。
医生顿了顿,忽略了他的辩解。
他继续说:“基于他有自杀倾向,还是比较危险的,尽量24小时都有人陪在身边,不要离开人。”
杨鸣新气得嘴唇直颤:“我不是自杀!”
他怎么可能是自杀?
就是那个频频出现的黑影想杀他啊!
就算房间门里没有第二个人的痕迹,就算别人进来时房间门里永远只有他自己,就算保镖都没看到过人影……
就能代表他说的话是假的吗?
仅存的一点理智告诉他自己,是的。
在所有人都看不见,只有他能看见的时候,对于其他人来说就是不存在。
所以,有问题的是他,而不是其他人。
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不是自杀,他也没有精神病。
但无论他怎么解释,也不会有人相信他。
这种无力感,让他打心底里感觉到崩溃。
为什么他们就是不信呢?!
到底要怎么解释,才能让人懂得他所见到的一切?!
黑影出现过不下十次了。
但他每次不管说什么,说得怎样详细,说出了很多编都编不出来的小细节……
即便如此,也没有任何一个人相信他。
一开始还有人当回事,认真地检查查看。
两三次之后,就跟“狼来了”一样,开始懈怠、背后抱怨。
四五次之后,已经有人在说他精神不正常。
这些他全都知道。
那些人,包括他的父母,他的亲生父母……
都没有人站在他这边过。
他们都只信仅有的“证据”。
可是,如果真的有更高维的存在,人类察觉不到证据,不是再正常不过了吗?!
没有人会相信他的话,没有人理解他的经历。
他彻底明白了,他斗不过那个黑影。
没有人能斗得过。
他只能自己承受这些。
濒临死亡,害怕得发抖,还要被人当成精神病。
他莫名想到了昨天白天被他恶狠狠揪住衣领的何纾言。
何纾言没碰过他,更不曾强迫过他。
强.奸什么的,更是无稽之谈。
可因为他的指控,和并不完善的所谓证据,法庭经过几次审判,最终判定了强.奸的罪名成立。
他记得何纾言上诉过好几次,每次都被他父母和找来的律师用各种方法驳了回去。
他记得何纾言在法庭上说自己没有强.奸学生,说自己压根就不喜欢男人。
那声嘶力竭的模样,至今还留在他的脑海中。
不仅挥之不去,反而越来越清晰。
他还记得……
何纾言出事之后,从前喜欢围在何纾言身边的人,全都一哄而散。
那些人脸上露出厌恶和唾弃,说这种恶心的行为令人不耻,说不断上诉的他敢做不敢当。
没有人信他,没有人帮他,没有人理解他。
杨鸣新的眼眶里浮出眼泪。
他想起来,自己在法庭终审时,看到那个男人脸上绝望的神情,心里爽飞了。
那时他想,这就是拒绝他的后果。
“混蛋……”
“混蛋,混蛋!”
他躺在床上,恨恨的低喃。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第一次打心底里感到后悔。
棍棒不打在自己身上,又怎么会知道疼呢?
何纾言当年……
心里该是多么煎熬痛苦啊。
甚至出狱了,还要被他跟他父母纠缠与报复,一直活在过去的阴影里。
是的,他后来知道了父母背后做过的事情。
他想,何纾言肯定恨死他了吧。
可惜他直到自己经历过类似的事情,才能明白自己的做法有多过分。
不知道他还能活多久……
那个黑影说,公开道歉赔罪,不然他就会死。
可是,他不知道要他对哪件事道歉啊!
他做过的烂事,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很多事他知道不对,但嚣张跋扈惯了,他心知自己就算做一点过分的事情也没事,反正有钱就全能解决。
只要不搞出什么杀人放火的大错,就问题不大。
要是平时,让他道歉是绝对不可能的,更别提“公开道歉”了。
但现在性命攸关,拉下脸道歉,总比没了命好吧?
所以到底要为了哪件事道歉???
他想破了脑袋都想不出来。
反正,看何纾言的反应,黑影肯定不是何纾言搞的鬼。
只要黑影不说,他就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事道歉。
可黑影说,下次见面时就是他的死期了啊!
没有时间门给他了。
一般来说,黑影3天左右就会出现一次。
他现在还有两天能活。
挨个问过去,有人会承认是自己做的吗?
哈,那肯定是没人承认啊!
杨鸣新想破了脑袋,都觉得无解。
他双手抓住头发,有些犹豫和纠结。
脖颈上的伤口提醒着他,死亡就在他附近。
不能再耗着了。
越快解决就越好。
他怕死。
他不想死。
他推了一把靠在他身边的郑晓颖:“妈,你们都出去吧!让我自己静一静!”
郑晓颖吓得连忙抓住他的胳膊:“那怎么行,儿子,你别再做傻事了,你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妈可怎么办啊?”
“我肯定不会做傻事,妈您别多想了,刀什么的你们都已经拿出去了,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杨鸣新又推了她几下,因为打了镇定剂,用不出多大的力气。
“可是……”
杨鸣新又开始烦躁:“没什么可是的,妈,大夫给我打了镇定剂,我就算想撞墙也没那个力气啊!”
他真的需要静一静,好好想想应该怎么救自己的命。
“你要是真担心我,真不想让我死,那就让我自己安静地待一会儿!”
郑晓颖看向精神医生,寻求建议。
医生看了看杨鸣新,又看了看摄像头。
他说:“打镇定剂后,走路都会有些打晃,确实不用太担心,把锋利的物品都收走就不会很危险,房间门里也有摄像头,让人24小时观察情况是比较稳妥的。”
郑晓颖这才勉强点点头:“那好吧,你自己呆一会儿,哪里不舒服或者想吃东西就跟妈说。”
“嗯,知道了。”
杨鸣新的思绪不在这儿,说服了人,便爱答不理地应了一声。
他满脑子都在想,怎么能让自己活下去。
……
时浅渡坐在房顶上把整出闹剧看完,这才满意地勾勾唇角。
这小子,现在总算知道怎么说都没人相信的痛苦了吧?
被当成精神病对待,滋味不好受吧?
她家老师感受过的痛苦,她全要一分不差地偿还回去。
只可惜何纾言不方便亲耳听见这一切。
到目前为止,仇算是报了。
就等着杨鸣新为了活命,去坦白自己的所作所为了。
她现在就能想象得到,在杨鸣新和他父母所做的一切被他亲口公之于众之后,杨家的产业和公司会遭受多大的危机,股票狂跌,信任危机,万人唾骂。
杨家会成为众矢之的,跟过去参与过强.奸案的所有有关人员一起,被网友们鞭尸。
该停职的停职,该开除的开除,该接受调查的接受调查。
所有人都别想逃。
她唇角的弧度扩大。
打开手机,扫过屏幕上的“12月31日星期六”和上面“05:20”的时间门。
天边泛起了第一缕光线。
破晓在即。
她薄唇微张,笑容愈发明朗。
“新年大礼包,各位一定会喜欢的。”
“是吧?”
……
时浅渡回到家里时,天边已经泛白了。
卧室里静悄悄的,走近了细听,能听见一点儿均匀的呼吸声。
何纾言才睡了两三个小时,睡得正香。
他陷在柔软的床铺中,白净的面容上没什么表情,安静平和。
眼睛和嘴唇微肿,略带着红。
时浅渡翻身上床,床铺中心陷下去一点儿。
大概是睡梦中感觉到了动静,老男人的睫毛颤动两下,翻了个身,无意识地扎到了时浅渡的面前。
她明知这是无意识的,但还是很主观地想——
一定是这老男人想让她抱了。
于是心情变得很好,小心翼翼地放轻动作,圈住了何纾言的细腰。
她垂头,用唇很轻很轻地碰了碰他的鼻尖和嘴唇。
均匀而温热的气息喷洒在她的身上。
暖暖的,痒痒的。
她觉得自己有点儿魔障了。
为什么老男人睡觉,她都觉得有些可爱?
呼吸吹在她身上,都觉得像是撒娇?
大概是……
老男人平时太诱人了吧。
哼,都怪这个老男人,总是没完没了地勾她。
勾得她意志力都变差了,竟然还埋怨她太冷静,不喜欢他。
而且何纾言这人,看起来经常示弱,但她有时候事后回想,总觉得老男人是以进为退的好手。
他退一步,就让她忍不住怜惜,最后往往达成了他最初的目的。
呵,男人。
时浅渡心中有一丢丢不爽。
不过,老男人也讨不到什么好吧。
毕竟她意志力变差……最终受累的不还是他么?
她反而是神清气爽开心到不行的那个人。
略略略,自讨苦吃。
时间门一分一秒地过去了。
窗帘上逐渐透出光亮,最终阳光洒落在上面。
快八点了。
时浅渡一直没睡,时刻关注着杨鸣新的情况。
公开道歉,她最理想的就是微博直播了。
同时,这也是对杨鸣新来说最稳妥也最简单的方式,他八成会选择直播。
她已经提前关注了杨鸣新的微博。
寻思着,看到杨鸣新开播的话,就尽快把何纾言叫醒。
何纾言应该亲眼看到他的道歉。
八点出头的时候,一个追星用的APP提醒她,特别关注杨鸣新上线了。
看来过不了多长时间门,就会开始直播。
时浅渡一手撑住脑袋,半靠在枕头上,低头看着埋头在自己肩膀处的老男人。
空闲的手坏心思地落在他的身上。
从眉眼开始,扫过鼻梁与红唇,下颚与喉结,再接着往下……
撩拨睡梦中的人。
“嗯……”
何纾言拧起眉头,不太舒服地哼了一声,本能往后躲躲。
他睡眠不算很深,睡前又一直想着时浅渡出去的事,有心事便睡得不沉。
被弄了两下,缓缓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他嗓音很哑:“你别闹,大早晨的……”
时浅渡不高兴了。
老男人醒来第一句话竟然不是“你回来了”!
反而这么嫌弃她似的,让她别闹。
她板起脸,故意提起膝盖就抵在老男人的腿间门。
“老师,我们继续吧?”
何纾言显然被吓到了。
不是吧,小姑娘的精神头这么足的吗?
他才睡了不到……四五个小时吧?
他一下子清醒过来,眨眨发酸的眼睛,挣扎着从床头柜上摸到了眼镜戴上。
结果他先看清楚的是他自己那一身的印子,想到……
昨天发生的一切,还有事后小姑娘边调戏边帮自己清理的模样。
他脑袋顿时就大了。
脸上烫的快要冒出蒸汽。
他连忙撩起被子,把自己整个人都裹得严严实实。
时浅渡看见他的反应,心中直呼可爱。
她把男人搂进怀里,埋头在他光滑的颈窝,低低地笑出声音。
“逗您玩的啦,老师。”
何纾言无声地松了口气。
他这回没有嗔怪时浅渡故意逗弄他,只是靠在她身边,轻轻地打了个呵欠。
“老师还有点儿困。”
他想到昨天晚上……不,应该说是今天凌晨。
小姑娘跟他一块清理干净时,时间门已经很晚了,她还有事要出门。
即便如此,她还是记得他说想被拥着入睡,便一直陪在他身边,轻抚他的背脊哄他入睡……
她实在是太好了。
现在回想起来,他幸福得心里冒泡。
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么美好的生活。
时浅渡摸摸他的头:“稍微坚持一会儿,等下有好戏看哦。”
何纾言沉默两秒,点点头,转而又道:“我腰有点酸,昨天好像……”
他声音不大,染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赧然。
老男人埋头在她怀里,声音发闷。
“泄太多了。”
“噗嗤。”
天地良心,时浅渡真没有笑话他的意思。
但就是忍不住笑出了声。
何纾言顿时羞红了脸。
他在时浅渡腰间门拧了一下,嗔道:“你还笑。”
“好好好,不笑了。”时浅渡用手在嘴旁做了一个拉拉锁的动作,“真想不明白,老师为什么非要证明我意志力不够啊,最后难受的不是您自己吗?”
“……”
何纾言抿抿唇。
他不是要证明小姑娘意志力不够,而是……
想确认自己对她有吸引力罢了。
这回确认是确认了。
他又困倦地打了个呵欠。
窝在时浅渡身边,很暖和,舒服得越发让人想睡觉。
“别睡别睡,老师,好戏开场了。”
时浅渡拍拍他的肩膀,手指一滑,就点进了杨鸣新的微博直播。
杨鸣新长得不赖,人又多金,时不时地在微博上发发帖钓钓凯子,微博粉丝不少,比得上一个小博主了。
他才一上播,就已经有一些粉丝或者广场上进来的路人观看了。
只不过,他上播之后,暂时还没有说话,一直沉默着,像是正在组织语言。
何纾言睁开困倦的双眼,往屏幕上一瞥。
表情短暂地滞了一会儿。
“杨鸣新的直播?”
“是啊。”
时浅渡把手机搭在枕头上立住。
揽上何纾言的肩膀,两人一块儿窝在床上看直播。
她偏头问问男人的唇角:“今天给我家老师验收成果。”
何纾言能感觉到她话里的宠溺。
心里一丝丝的尽是甜意。
他没说话,靠在时浅渡身边,目光落在屏幕上。
直播画面中的青年黑眼圈非常严重,眼球里布满了血丝,一看就是一连数天没有睡好了。
他的精神状态显而易见的差,滤镜都不能遮掩掉身体的情况。
“我这次直播,主要是为了以前做的错事,跟一些人道歉。”
杨鸣新终于开始说话,声音低沉嘶哑。
也不知道是经历了什么,身上没有朝气,沉的厉害。
他面前的桌子上,放着一个摊开的笔记本,上面零零散散地写了七八排字。
分别记录了需要道歉的人和相对应的事。
他实在找不出半点蛛丝马迹,不知道应该跟谁道歉,便花了几个小时的时间门,细细回忆自己这些年来做过的烂事,把闹得不愉快的纷纷拎了出来,打算一个个地公开道歉。
脸面是没有了,家里公司也肯定会受到影响……
但至少能活命啊。
只要活着,就比什么都强。
“首先是跟我的学弟张某某道歉,对不起,我在联谊时趁你喝醉把你带到酒店,跟你发生了关系,让你染了上了病,害你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又传染给女朋友,让你被同学、老师、女朋友和女朋友的家人误会,事情闹得比较大,后来你找到我,我也没有站出来说明情况……真的很对不起。”
“还有已经毕业的学长萧某,对不起,我抢了你的男朋友,还找人把你打了几顿,让害你住院错过了考研的时间门,一年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在这里跟你道歉……”
他说到第一件事的时候,弹幕就已经炸开锅了。
【卧槽???这他妈是做的什么傻□□事啊!】
【好恶心啊,草,连夜爬上崆峒山!】
【死gay在自己圈子里乱搞就算了,能不能别祸害别人!】
【天啊……学弟跟女朋友都好惨啊……】
【这男的是谁啊??这么做竟然都没进局子吗??】
观众们义愤填膺,就算是长期跟杨鸣新互动的粉丝,都震惊于这些事。
本以为只是有点嚣张但人还行的富二代,没想到是个混蛋?!
真够刑的啊!
事情够劲爆,弹幕也骂的很,他的直播间门很快就成了热门。
无数人涌进来,然后忍不住破口大骂。
一些营销号们发现这是企业家杨凡郑晓颖的儿子,连忙录屏、配字幕、转发——
杨郑两人整天立热心公益的人设,结果就教育出这样的大好儿???
何纾言也看得有点傻眼,睁大双眼看看时浅渡,又看看杨鸣新。
杨鸣新做了这么多混蛋事很让人震惊。
更让人震惊的是……小姑娘是怎么做到让他主动道歉的?!
他已经料到,接下来会听到什么道歉了。
直播间门里传来了巨大的敲门声。
隐隐约约还能听到门外面的大喊声。
【儿子!你在乱说什么啊!你怎么可能做那种事?】
【这肯定是别人逼你说的对不对?】
【快点开门啊,儿子!快点把钥匙拿过来开门!】
【钥匙好像被小杨总拿进去了……】
杨鸣新扭头看了看,有些不忍看自己母亲那么着急崩溃。
可没有别人相信他的话啊!
他母亲也不相信啊!
所以为了他自己能活下来,就只能这样做了。
不管门外怎么吵闹,他的直播也没有停下。
“有一件……让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我高中时……污蔑了我的物理老师何纾言,至于为什么说了名字,而不用某某代替,是因为……”
想到何纾言,想到自己现在的境况,他感同身受。
眼底忍不住浮出了悔恨的水光。
没有人信,没有人帮忙,没有人理解。
只能眼睁睁看着事态不断恶化发展,最亲的人对自己露出失望和难过。
真的被说成假的,黑白颠倒,孤立无援。
谁体会过一次,都绝不会想要体会第二次。
“因为我在高一的时候,追求他不成,就污蔑他强.奸了我,法院给他判了五年的刑,当时有很多媒体报道这件事,现在随意一搜他的名字,应该还能搜到很多当年的新闻。”
“是我对不起何老师,他其实从来没有碰过我,也一直跟我保持距离,劝我好好学习。”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我直到现在,直到今天,才彻底明白没有人相信你的话,然后就……”
说到这儿,他的情绪突然有些崩溃。
连续一两个月睡不好觉、死亡威胁、亲人的质疑、精神压力……
所有的一切积压在心头,让他的嘴唇都抑制不住地抽动起来。
他捂住双眼,身高直逼一米九的青年在镜头前抽泣:“你口中的事实,没有人相信,你什么都没做,却变成了一个罪人、一个有病的人,真的太难受了。”
“我知道他因为这件事过得特别不好,受了很多苦,都是我的错。”
“我真心的希望,他能原谅我,也希望他以后不要被这件事情再纠缠困扰了。”
“真的对不起……”
如果说,之前的道歉不算认真也不算敷衍,就是完成任务一样的进行,给何纾言的道歉,则是真心实意,倾注了无数的悔恨情感,一边哭一边道歉。
何纾言怔怔地看着屏幕。
他说不好自己此时是个什么心情。
只觉得脑子发胀,嗡嗡地响,突然有一种想哭的冲动。
为了自己“消失的六年”,为了这些年遭受的痛苦,为了几乎被毁灭的人生……
很想掉眼泪。
被道歉了。
很真挚的道歉。
事情会被重新调查,对吗?
他解脱了。
终于从牢笼中解脱了。
他自由了。
不再是小姑娘的污点。
可以与她并行在阳光下了。
是这样吧?
他死死盯着屏幕,眼前的景象渐渐地虚化了。
水光在眼眶中抖动。
这时,一只手从他身后圈了过去。
没有帮忙擦掉眼中的泪水,而是轻轻地捂住了他的双眼。
他被小姑娘咬住了耳朵。
“老师,还盯着他看,他有那么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