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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再溺》 他很认真, 没有平时的懒散和随意,咬字清晰,漆黑的瞳孔像好看的琉璃, 此刻全部是她的身影。
姜执宜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眼眶开始变热,他也没说多少,也很突然, 甚至手上连一束像样的花都没有,但姜执宜脑袋里没出现一秒的犹豫。
姜执宜声音很轻,但周栩应听得清楚。
她那么不爱哭的一个人声音还是有点哽咽:“我都想不到理由拒绝你。”
周栩应笑起来:“拒绝的理由还不容易。”
“衣服不行, 地点不行,仪式不够, 说得不行。或者只是觉得不行, 再来很多遍我也可以。”周栩应耐心好得不行,他喉结上下滑动, 眸光微顿, “只不过,还是想快点娶你。”
姜执宜看了一眼那枚冠冕戒指,最上方镶嵌着一颗极漂亮的梨形切割蓝宝石, 太闪了。
“你什么时候准备的。”
姜执宜伸出手, 尺寸刚刚好。像是随口一问, 也没想知道具体的答案。
姜执宜自己带上戒指, 在周栩应开口之前扑进了他怀里,手臂收紧再收紧,清冽的气息混着雨的湿漉,姜执宜好像真的回到了十几岁夏天。
他说:“准备很久了。”
她说:“不舍得,愿意。”
“非常愿意嫁给你。”
-
当晚,姜执宜带着那枚戒指和李丝菱田七七吃了饭, 周栩应请的。
李丝菱一进来就看到了姜执宜手上比鸽子蛋还闪眼的东西,放包的手顿了下,没控制住有些失态地倒吸一口凉气。
周栩应微微掀眼,察觉人来,注意力从姜执宜身上转移。
李丝菱手指挡住唇,和周栩应视线相撞又局促挪开。
周栩应点头和李丝菱打了招呼,知道女人之间的话题他在场不好说,拿起手机和姜执宜说了什么,他起身,准备把空间留给她们。
“吃什么你们点,我出去会儿,有什么事喊我。”
“好,你别走太远。”
“嗯。”
高度差拉开,周栩应走之前随手摸了下她的头。
姜执宜没觉得什么,转回身,周栩应关门的同时,李丝菱没忍住开口。
“你们两个也太黏了吧,麻到我了。”
姜执宜问她喝什么,没觉得多腻歪:“哪有。”
“这就是当局者迷,怎么还摸头啊。”李丝菱猝不及防地被喂了一嘴狗粮。
姜执宜:“……”
李丝菱又拽过姜执宜的手,“这么大?”
“今天戴上的?”
外面雨还在下,姜执宜嗯了声。
就是一个戒指,李丝菱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眼睛瞪得很大,到最后姜执宜都不自在了 ,推推她:“就是一个戒指。”
李丝菱猛地抬头:“还装!你眼里的笑都藏不住了!”
姜执宜脸色一凝,田七七刚好到了,门从外面推开进来。
“你们干嘛呢。”
李丝菱挪了两个位置到姜执宜身边,田七七也探过身坐下。
“我的天。”
“婚戒?”
姜执宜低头看了看趴在自己身上的两只脑袋,还在追问。
“我就知道肯定有这天。”田七七想起当年奶茶店周栩应那个眼神,“我第一次见他那晚就这么觉得。”
姜执宜眼神微动,偏头吸了吸鼻子嘴上说着“哪有那么夸张。”
明明是她被求婚,这两个人却一个比一个激动,问了好长一串,“快说什么感觉。”
“什么感觉?”姜执宜想了想,迟疑,“感觉更真实了算么。”
李丝菱:“我一想到你们要结婚了就好开心,还有点想哭。”
田七七抱着姜执宜的腰三人搂得乱七八糟:“我也是,还没有给小宜开单身夜party。”
姜执宜哭笑不得,李丝菱捂田七七的嘴:“大胆,你想抢周栩应老婆。”
田七七硬气得很:“就抢,小宜好长时间才回来一次。”
“今晚要不去我那里吧。”田七七羞涩起来,“上个月交房了,你们还没来我家玩过。”
李丝菱动摇了,转头问姜执宜可以么。
姜执宜也想,“当然好啊。”
姜执宜走到角落拿出两个精致的盒子塞到李丝菱和田七七手里,“周栩应给你们的。”
“啊?”
“我们还有这个待遇?很贵吧。”
“怎么没有。”姜执宜语气肯定,“必须给你们。”
田七七哇了声:“我们可是小宜的家里人。”
姜执宜弯起眼:“对,你们都是我的家人。”
她周围也有很多爱。
周栩应回来是因为收到了姜执宜的消息,他估摸着三个人是聊完了,车玻璃上雨痕绵密,副驾驶上多了一束姜执宜不知道的花,不过不是一般的花。
从里面抽了一根葡萄味的棒棒糖,周栩应握在手心往回走。
包厢里面笑声明显,姜执宜旁边的空位是留给周栩应的。
周栩应坐下,又打了一遍招呼,只不过这次喊姜执宜的是拟拟。
李丝菱和田七七一窒,不经意间又被喂了一嘴狗粮。
“点好了么。”
“我们点完了,你看看你还想吃什么。”姜执宜把菜单推周栩应面前。
周栩应随便看了眼,“你们点就行,我都可以。”
周栩应碰了碰姜执宜的手,姜执宜一愣,小指却碰到一个硬质东西,接着塞进了她手心。
她愣怔,周栩应却像什么也没发生似的再正常不过。
旁边两个人没发现什么,在玩手机。
姜执宜低头摊掌,紫色的包装很平常,任何商店都有的棒棒糖而已。
眼中划过不解,姜执宜看了周栩应一眼。
周栩应察觉姜执宜的心思,不让别人察觉地捏了捏姜执宜手掌,意思是就是块糖而已。
但这种感觉很神奇,一块糖而已,姜执宜却觉得自己被人宠着的,被人惦记着的。
这种小孩才爱吃的糖,周栩应也会给她带。
菜上了,她们点了一盘虾,剩下两人发现周栩应没那么难相处,出了再给姜执宜剥虾之外基本不说话,也没什么反应。
气氛逐渐活跃,快结束时姜执宜才想起那个事,和周栩应说:“今晚我和七七还有丝丝一起住,在七七家里。”
周栩应这才有了反应,终于开口,“不回来?”
“不回去了,下次回来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还有话没说完。”
周栩应知道女人之间的悄悄话很多,但没想到是这个时候:“收了我的戒指第一天,就把我扔家里了啊。·”
姜执宜凑近他,知道周栩应没什么意思,但还是愿意给他捋毛:“就这么一晚,明天就陪你了。”
周栩应唇角抿直,眼睫垂下,黑瞳盯着她不声不响。
姜执宜回头看了眼,身后没人,她快速垫脚摸了摸周栩应的脑袋,她说:“乖。”
周栩应低颈的动作顿了秒,姜执宜什么也没察觉,手已经收回,下一秒就发现周栩应眼中情绪更浓。
姜执宜停顿,慢一秒的发现什么。
“你不会以为我要亲你吧。”
周栩应沉默。
“你...”
“我。”周栩应云淡风轻:“想了怎么了。”
姜执宜脸上一热,李丝菱和田七七马上就要出来。
她着急,来不及只能顺着说:“想想想,下次,今晚就委屈你一下好不好,马上就要回沪原了。”
她态度一软什么事情都可以,周栩应抿唇,姜执宜跟他对视着。
其实明知道答案,但姜执宜还是愿意多哄他两句。
“好。”
“明天接你。”
姜执宜:“那我等你。”
周栩应让她等等:“本来想回去给你的。”
“什么?”
周栩应走了几步打开车门,姜执宜从侧面看见他在副驾驶拿出一捧花,人走近,视线清晰。
里面不是花,竟然全是零食,这种她只在网络上见过。
“挺幼稚的,但刚才看见一个女生好像还挺喜欢的,给你也买了个。”
“不知道好不好吃,不喜欢就别吃。”
姜执宜收到过各种各样的花,甚至捧花,唯独没见过这种。
以至于欣喜来得太过突然。
察觉到姜执宜的喜欢,周栩应低笑了声,“去找你朋友吧,拟拟小朋友玩得开心。”
姜执宜被这句话哄得晕头转向,李丝菱和田七七一人往外抽了一包饼干时她还在想。
“世界上果然还是有好男人的,周栩应给你剥那一大碗虾肉你竟然什么反应都没有,他平时也是这样?”
“什么。”
“要是谁给我剥那么多虾肉,我第一件事就是发朋友圈炫耀,他都没吃什么,全照顾你了。”
田七七认同:“但看我们小宜这样,就是习惯了。”
“周栩应平时肯定也是这样的。”
姜执宜嗯了声,眨眨眼承认,“好像是的。”
李丝菱仰头:“受不了了,你们两个的爱情能淹死我。”
“还有我。”
“我现在感觉我能把你要出一分钟都是奇迹。”
“别怀疑,明天周栩应肯定一秒都不会晚,卡着点把小宜接回去。”
“没有那么夸张。”姜执宜看着手上的戒指,忽然觉得周栩应真的能做出来。
竖日十点,这个结论准得离谱,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周栩应踩着点来了。
一晚上的彻夜畅聊两人对周栩应这种占有欲有了数,什么也没说得就把姜执宜交了出去。
周栩应还记着昨天的事,接着人的第一件事就是讨债。
“亲我。”
姜执宜默了一瞬:“周栩应你矜持一点。”
周栩应哦了声,无所谓地评价:“都求婚了,还矜持就挺假的。”
“......”
姜执宜嘴唇张了张,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仰头在他唇角亲了下。
周栩应旋即扣住她的后脑勺,加深了这个吻。
-
姜执宜不喜欢一个人回琥珀巷,但周栩应知道她应该是想的。
他说既然回川南了就回去看看,最后一晚,不会很久。
姜执宜沉默一会儿,点了点头。
再过一天就要回沪原了,姜执宜开始收拾行李,却在书房的废纸筐意外发现了某个秘密。
满满的一筐纸球,很新,折痕棱角分明,
她目光忽怔。
这好像是周栩应写给姜南珍那封信的废稿。
露在外面的几个字开头是阿姨抱歉。
可他为什么要说抱歉。
姜执宜视线颤了颤,她觉得自己不应该看,可姜南珍应该是愿意告诉她的吧。
思量后,姜执宜打开了。
每一封都没写完,语言也有改动,可能是写错字了,也可能是他不满意,但大差不差都是一个意思。
这八年没有照顾好她,他一直记得一直没原谅自己。
忘了看了多久。
久到周栩应在外面声音传进,问她需不需要帮忙。
姜执宜情绪来不及收拾,仓促地扔了废纸下意识起身:“不用,马上好。”
她刚从几步,又怔在原地几秒。
回头,眼眶涟漪泛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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琥珀巷还是当年那个样子,不过也有人说要拆迁了。
住在这里的人换了一批又一批,那个熟悉的窗户落了厚厚一层灰。
这个小小的角落像是无人问津的荒芜处,阴雨潮湿,墙角发霉。屋子里面的全部盖着防尘布,光线昏暗,风隆隆。空间逼仄,陈旧的家具。
唯一不变的是被扣下的那个相框,照片里的少女依旧亭亭玉立。
回头,却发现周栩应指着那个沙发,气压低迷。
“你在这里说过什么。”
姜执宜眼神躲闪。
“除了分手。”
“什么?”
他舔舔唇,目光晦涩,低着头冷笑:“没见过比你会扎刀的。”
“我就知道这账你迟得还。”他指着哪,也不计较,“就今晚吧。”
姜执宜察觉到危险,下意识要跑。
手腕被周栩应猛地攥住,力道后拽,两人陷进沙发。
他在后面给她垫着,修改了当时的答案。
“有执念的事情做完了,想不通的也就过去了。”*
“周栩应对你没什么底线的,什么都行,我喜欢你就好了。”
过了会儿,他偏头看她:“你那晚一直在说假话吧。”
是假话,“我一直做的事情只有喜欢你。”
周栩应笑起来,下巴抵在她的肩窝说够了。
“我也是。”
相爱的人始终相爱。
他们注定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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