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品:《再溺

    姜执宜本来是想买对戒的, 但周栩应说只买一个就行。


    “为什么。”姜执宜摁着卡,不解地侧头看旁边的男人。


    周栩应摩挲着自己指上的戒指,想也不想就说出来了:“想给你最好的。”


    这些都不够好, 太仓促。觉得给她都委屈了。


    姜执宜一愣,周栩应已经把她手上的戒指摘下, “你的再等几天。”


    “可这又不是婚戒。”


    也不用那么严格吧,姜执宜还挺想和他戴一样的, 有点不舍。


    周栩应笑着揉乱她脑袋,“这么想和我用对戒啊。”


    姜执宜微微撇嘴。


    周栩应笑得更明显, 手指却抵在柜台点着动作懒散,有点痞, 没说什么像在思量。


    姜执宜心里软软涨涨, 像是化了一枚发甜的柠檬糖, 嘴上不承认:“我是觉得只有你手上这个好看。”


    他手上的就是对戒。


    周栩应挑眉,没等开口,姜执宜神情又绷起来, 忽然想起自己在生气。


    “是我刷卡, 怎么你的要求这么多啊。”


    忘了,人还没算哄好。


    姜执宜语气不像生气,在周栩应眼里更像是她自己不知道的一种撒娇,是有点可爱的。


    再多一个也行。


    周栩应唇角压着弧度改口:“说的也是, 该听你的。”


    最后姜执宜硬是结了款。


    这天结束的格外早 ,回去的路上晚风在窗外吹拂,姜执宜低着头摆弄手机。


    李丝菱的消息蹦出来:【所以你们到底什么时候结婚。】


    李丝菱:【也太潦草了吧,哪有结婚用天气决定的。】


    姜执宜也不知道怎么回答,大概是那晚上的氛围太好吧。


    李丝菱:【周栩应没再有什么表示?】


    树影映在车窗玻璃迅速倒退,道路两旁的路灯光晕扩散, 姜执宜咬了咬唇,看旁边人一眼,带着情绪的念头又跑上来了。


    他身上永远带着一种松弛感,好像什么也没放在心上,开车的时候不爱单手,他习惯用手掌轻抵着方向盘,长指屈着,虚拢成一个圈。


    今天唯一的不同就是周栩应手上多了一个素圈戒指,卡在左手无名指骨下,没什么花哨的修饰陪衬,但多了一种烟火气,告诉别人已有所属,意外的好看。


    姜执宜视线没藏住,被周栩应捉住。


    “看什么。”他丝毫不给姜执宜缓冲躲避的时间,直截了当。


    平时不会这样的,今晚姜执宜自己都察觉了自己的别扭,她说“没看。”


    周栩应刚刚才见识了一遍姜执宜的性子,现在自然不会反驳,无所谓的嗯了声,“那就是我看错了。”


    姜执宜理不顺情绪,就岔开话题:“开车不能说话。”


    “我刚刚翘班的时候你怎么不说。”


    姜执宜:“......”


    他睨过来一个眼神,意味不明,像一种不可言喻的控诉。


    翻脸不认账。


    姜执宜清了清嗓错开视线,摁灭手机偏头转向窗外。


    回到李丝菱的问题,姜执宜觉得今晚自己会这么别扭的一点原因也是因为周栩应没有。


    后来不是阴天就是晴天,本来梅雨烦闷的日子竟然就此消失。


    姜执宜开始走神,指甲什么时候用力抠进了手掌也没感觉。


    是被周栩应发现探过右手强硬撬开的。


    他很少的单手开车,除了过来牵她的时候。


    “这罪这么大啊,还没消气。”


    周栩应捏着姜执宜细瘦的指骨,收紧又松开,想玩也不舍得用力。


    “没有。”姜执宜小声开口。


    他笑她,“说谎。”


    周栩应做什么都很利索,他其实也没什么耐心,姜执宜之前听人说过这大概是这类人的通病,生下来就在罗马最好的都为他们服务,不会屈身委屈自己也不会在一件事上纠结太久。


    姜执宜想糊弄过去,但被周栩应掐断了。


    车甚至也停下来,颇有一种不说开就不走了的意思。


    “拟拟。”周栩应压低声线摁开车窗,新鲜空气呼啸涌进翻卷,裹挟着闷热黏腻的风,姜执宜发梢卷动。


    “情侣之间不能有隔阂,这点我们不是之前就说了么。”


    好像成了她的不对,姜执宜抬起眸子和他慢慢对视。


    周栩应很有耐心地等,那双黑眸深的像望不见底的潭,应该是灯光淬在里面,认真的好看。


    一来一回,姜执宜真的不忍心对他发脾气了。


    本来周栩应也没什么错,完全是在陪着她闹。


    情绪流露而不自知,周栩应看出她松气了。


    解了安全带过去抱她,中控台挡着不太好弄,姿势不过瘾。


    姿态已经低得不能再低,他手掌包着她的后脑勺让她抵在自己颈窝那里,摸她的动作让姜执宜想起了家里的冬天,每晚也是这么跳上沙发等待顺毛。


    姜执宜靠近,手臂没忍住环着他。手指不小心蹭起了衣摆触到腰后的线条,又顿了下,最后干脆探进去摸。


    有一下没一下的,故意报复似的,周栩应腰腹绷紧一瞬,垂眸扫了眼,发现姜执宜低着脑袋的气氛有点低也就忍了,纵容着没说话。


    周栩应的目光落到打开过的那包烟上,挺久之前开的随手扔在了中间,只抽过两支。


    单手揽着姜执宜,周栩应食指抵着烟盒敲出一根,跟腰上指腹拨动的节奏一样,随意把玩着。


    这么靠了会儿,姜执宜玩够,动作渐渐停下,脸埋在他胸口不肯抬,叫了好几遍周栩应名字。


    周栩应眉心微动,感觉再这么下去得出事,身子跟没骨头一样,夏天穿的又少,什么都没防备地贴过来,曲线明显。还有就是她这个语气真得让人受不了,不软但就是很勾。


    他准备把人从自己怀里拽出来。


    “周栩应。”姜执宜又喊。


    “嗯。”他沙着嗓回了声,证明自己在听。


    姜执宜憋了几秒,也抱够了,手臂撑住边缘仰头,身子前倾很认真:“我有个问题。”


    “说。”


    周栩应还没动手她就自己撤开了,怀里空落落的少了温香软玉也不爽。


    边听视线边往下,第一次觉得这车该换了,真窄,什么也不好办。


    姜执宜没发现他的奇怪,垂着眼问:“我们什么时候结婚啊。”


    声音不轻不重,谈不上羞涩,就像是问晚上吃什么一样自然。


    如果周栩应不是看到了她微动的眼神,说不定真的会以为姜执宜真是随口一问。


    可今晚显然不是,姜执宜看着他,皮肤上挂着一层浅淡的绯红,眼睫颤了几下,风轻云淡的装着无所谓来掩饰。


    但不是的,这个问题她可能想了很多次了。


    猝不及防的,周栩应心脏好像被人捏了一下。


    酸胀感兀的涌上。


    姜执宜见他沉默手指不自觉蜷缩。


    “我,我不是催你,就是突然想到了这个问题。”


    现在的人结婚都越来越晚,他们身边还没人这么快,毕竟也就二十六岁,读个研出来工作也就是这样的年龄,太早了,李丝菱甚至一段恋爱也没有谈过。


    如果那晚上他也是因为氛围太好才说的姜执宜也能理解。


    其实也不是很着急。


    只不过眼睫还是控制不住的垂了下来,情绪来的突然,脸上有点挂不住。


    姜执宜准备转移话题:“今晚吃什么,回家还是在——”


    “是”字结束的那秒,周栩应截断。


    “拟拟。”


    声线低沉入耳,带着轻微的哑,很认真地喊了她的名字,比今天的任何一次都温柔。


    让姜执宜不得不重新抬眸。


    “我竟然没发现你一直在想这个。”


    他眉心蹙到一起,眼里发沉的情绪是心疼。


    “想结婚,没觉得早,也不是忘了。”


    他顿了顿,凸起的喉结上下滚动,嘴唇阖动。


    “就是总觉得差点什么。”


    “不想委屈你。”


    还是不够好,她有的东西太少了,想把好的更好的最好的都给她。


    资产转移做了,婚戒也准备了,那晚没忍住说想娶她,她什么要求也没提就答应了,后来又觉得太仓促。


    雨恰好没下,可能是老天也觉得不能让他就这么轻易的娶到手。


    他又想起前阵子和方桦医生的第五次谈话。


    姜执宜不知道,他也没想告诉她。


    不能总让她想起自己生过病。


    方桦也没想到会有这样的家属,一而再再而三地了解病人曾经的状况,一个月来了五次,不是他说姜执宜现在基本没有问题就可以了。


    姜执宜跟他提过的那个看着不好说话,气场疏离的少年,那个看着什么都不缺,永远运筹在握的男人,是真的很爱她。


    原本是不应该说的,但他问的很巧妙,不问那些不能透露的病情,就问她有没有说起过他,有没有哭,难受的时候会怎么样。


    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问,也不是白问,一张张卡推过来的时候方桦额上直冒冷汗,生怕自己被举报死活不收。


    他见过很多病人家属对待抑郁症患者的态度,最差的就是觉得抑郁症只不过是太矫情,克制一下就好了。


    也有比较好的家属,但也没这个年轻男人想得多。


    他是真的把姜执宜放在心上,细到一点细节也想知道。


    人有私心,方桦活了大半辈子又被感动,模棱两可的将一些曾经说给他。姜执宜做过的治疗,配合的状况,又翻了翻病例,告诉了他姜执宜来过多少次。


    忽然,他猛然想起什么,带着周栩应去了另一层的病房门口。


    这边不是精神科,和姜执宜没有半分关系的一个病房。


    方桦摸摸脑袋也不知道:“但她很喜欢站在这个窗户前,倒是不爱出去转悠透气,和别人很不一样。”


    “开始我们怕她做什么还有点担心。”毕竟是精神类疾病...万一做出伤害性或者自残行为...


    但后来发现什么都没有,她就是单纯的喜欢这个位置。


    一站就是一天,看着窗外吹着风走神,不知在想些什么。


    方桦跟着周栩应一起站在窗前,望向外面很普通的风景,被前面楼房遮掩,一片拥挤和仓促的灰暗,没什么好看的。


    方桦看看周栩应又看看窗外,不懂,直到现在也不懂。


    周栩应安静得一言不发,身影颀长,眉心却越皱越紧。


    忽然,他回头看向病房号。


    方桦被他动作吓了一跳。


    只见周栩应立在走廊中央,视线崩裂地凝着蓝色的门牌。


    他身上好像经历了一场无人知道的暴雨,心脏密密麻麻的痛。


    世界荒芜或者疯长,天都是阴的。


    记忆是破开的门闸。


    那是他们分手前,周栩应受伤时在川南住院的病房号。


    一模一样。


    一瞬间而已。


    周栩应眼眶不可抑制的红了,浸了水的棉花堵在胸口,喘不上气。


    轮廓硬挺的男人对他说了那句哑的不成样子的“谢谢。”


    所有话都不用出口了,他们自己清楚就好了。


    方桦摇摇头,最后一句是嘱咐让周栩应要对姜执宜好,一定要让她感受到爱。


    抑郁症患者都是有导火索的,姜执宜很坚强,没得到过多少爱,喜欢把问题都揽在自己身上,受伤了也不喜欢说,希望他引导着她改变。


    那晚周栩应意外的温柔,没有沉默只有温柔。


    他回家时姜执宜正在学着做甜品,手上沾了一点紫薯粉,身上系着一个围裙笑眯眯地问他怎么来回这么早。


    周栩应也不嫌,走过去把她抱上台面开始吻,姜执宜眼中划过错愕。


    他吻得不凶,就是吻了很久,漆黑的眸闭着,姜执宜没抵住诱惑,慢慢也泄了力。


    身体又软又热,被他抱着亲的气喘吁吁,靠着男人小口小口的呼吸,脸上闷的泛红,眼睛水润润的。


    她还以为只是一个吻,什么也没想。


    但周栩应想得很多,他在想他的宝贝当时有多难受多自责,她站在那里一天又一天想的是什么呢。


    是不是在想他不会回来了,是不是在想他有多恨她。


    当时她只不过说了一句别纠缠了,他竟然记了八年,撕扯了八年。


    周栩应第一次那么恨自己。


    厌恶怨恨都有。


    他为什么要记住呢,和喜欢的人计较什么,尊严和脸面有什么用,每个月都缠着她问她一遍不就行了。


    她总不会说八年九十六遍那句话。


    姜执宜很喜欢一些亲密接触。


    比如拥抱牵手搂胳依靠着这种,那晚他几乎没离开过她的视线,一直这样接触着。


    他能感觉到她很开心,不自觉的笑挂在眼里,比冬天还要可爱好多好多。


    今晚,周栩应又感觉到了这种酸胀。


    他说:“想。我和你一样想,可能比你还要想。”


    姜执宜不在乎那么多,她对仪式看得很轻,只要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就好了。


    她和别人也不一样,没亲人,风俗礼节也不需要。


    但就是对那个红色的本有点执念。


    人和人之间的关系很脆弱,法律给的那层保护也不足做些什么,但姜执宜就是想要。


    他能理解,有了那道关系他们就是亲人了,有权在对方一切紧要关头签担保的那种。


    周栩应哑了哑嗓,问她:“我们去爱尔兰领证好不好。”


    姜执宜:“啊?”


    “一百年,这辈子应该够了。”


    看着她的眼,周栩应觉得应该先告诉她,不然姜执宜总乱想。


    “想了想这样似乎能把你绑的更牢一点。”


    “去那边有些手续要申请,已经在尽快。”


    周栩应展开手臂绕到姜执宜颈后,捏了捏。


    扯了个习惯性的笑调侃姜执宜,“拟拟这么想嫁给我,我得再快点了。”


    姜执宜嘴唇蠕动,眼睛忘了眨,干净的面庞露出几分怔。


    “我很想和你结婚,怕你跑了的是我,吃醋的也是我。”


    “怎么扯得上你催我,是我盼着你快点嫁给我。”


    话转,周栩应又心软地捏她耳垂。


    “婚礼也在准备了,什么都会有。”他开玩笑,“得好好做准备,不然这场雨是不会下的。”


    “可能是阿姨怕我骗你,不肯放人,要看看诚意。”


    周栩应最受不了她这幅样子。


    不让姜执宜说话,带着戒指的手掰过她的脸亲上去。


    “不准想了,陪我去吃饭,然后回床上说。”


    他这事儿算哄完了,该她了。


    早晨的账不能明算,还不能换种法子吗。


    重新发动车子,周栩应说:“下个周你哪天有空。”


    “怎么了。”


    “我们回川南。”


    姜执宜默了会儿,点头:“那就周一吧。”


    时间快一点,她想让姜南珍看看周栩应真的很好。


    周栩应带姜执宜去吃了饭,气氛恢复正常,这天确实曲折,周栩应不忘笑她心思多:“还吃口味淡的,也不知道是谁醋劲儿大。”


    姜执宜给他夹了一筷子菜堵嘴,不准说。


    周栩应习惯了,笑着吃掉那口他不喜欢但姜执宜很喜欢的白色山药。


    -


    周栩应在楼下的便利店停了五分钟,进去买了点东西。


    李丝菱看她没回复消息又发了一堆过来,急的还以为发生了什么。


    和周栩应说开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但她发现周栩应这种沟通方式真的很有效。


    比起惊喜,她更喜欢这种清楚一切心安的感觉。


    李丝菱:【一百年?周栩应这么会?我以前只听说过,是真的?】


    姜执宜:【我也没想到...】


    李丝菱:【那你岂不是这辈子都逃不出他的手掌心了。】


    姜执宜:【他也逃不出我的。】


    后面还跟了个表情包。


    李丝菱没忍住哈哈大笑,屏幕刷屏一片,后面跟了个大拇指。


    姜执宜:【周一回川南,你马上又要见到我了。】


    李丝菱:【!!!】


    姜执宜:【我和七七也说了,请你们一起吃饭。】


    李丝菱:【你请还是周栩应请?】


    其实都可以,但周栩应大概不会让她动手。


    李丝菱发了一个QAQ。


    【突然紧张。】


    姜执宜发了个语音过去笑她:“他又不会吃人,你紧张什么呢。”


    “你懂什么!你随便拉一个人过来问,周栩应那气场谁不紧张!也就是你,他也就对你好让你仗着!”李丝菱恨姜执宜这种置身事外的话。


    姜执宜在准备反驳时,驾驶位的车门开了。


    冷薄荷一样的气息回到身边,姜执宜侧头看他,周栩应弓腰上车拉上关门。


    他手上拿着什么东西,放在中控台的储物盒中系回安全带。


    姜执宜没在意,收回视线继续和李丝菱说话。


    只是第一个字还没念完,姜执宜脑海中回播某个画面,突然停顿。


    眸光忽闪,姜执宜再次偏头。


    连个袋子也没有,明晃晃的用手拿着,现在被他放到了中间,三盒并排,不加任何掩饰。


    “.......”


    姜执宜:“.....?”


    周栩应察觉她的目光,坦荡和她对视一眼,像不知道她什么意思,“怎么了?”


    姜执宜有点想沉默,收回视线顿了顿。


    但手上的语音条还在摁着,到了时长震动一下,姜执宜赶紧撤回。


    脸后知后觉的臊起来,姜执宜一句话修修改改,最后无奈。


    “....你别这样。”


    周栩应:“嗯?”


    姜执宜把包甩上了中控,不忍直视。


    周栩应这才慢吞吞地顺着她视线看下去。


    盒子被挡住了。


    眉眼闪过抹笑,微不可查。


    周栩应说了声抱歉,找了个东西盖起来,又一本正经地开向车库。


    姜执宜眼前就差蹦出几个大字了,掩耳盗铃。


    她没交往过别人,没有比较不知道别的情侣是不是也这样。


    但周栩应...周栩应。


    姜执宜抿了抿唇,又偏向了窗外。


    周栩应终于笑了,逗弄似的:“想什么呢,干净点。”


    他停车拿了东西下来给她开门。


    一切都很自然,姜执宜以为真的只是简单的先买了而已。


    直到夜很深,她才发现周栩应这人是个彻头彻尾的骗子。


    周栩应喘息也很重,吻得难舍难分,声音含糊的哑,让她喊他名字。


    周栩应视线盯得很紧,眉轻轻地皱,呼吸忍着乱,附在她耳边念了什么。


    姜执宜被骗的一愣一愣,让干什么干什么,让怎么说就怎么说。


    等清醒,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被哄骗完了。


    姜执宜全身都软软的,周栩应拿过来一个哈密瓜味的冰淇淋。


    她半夜喜欢吃冰的这个毛病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出来的。


    周栩应平时不同意,本来身体就不好这东西吃多了容易宫寒,冰箱里囤的不少,但姜执宜真吃到的没几个。


    也就这个时候容易心软,她说吃了嗓子舒服。


    姜执宜瞪了他一眼,自己用小木勺挖。


    “别吃太快,含一含再吞。”


    姜执宜敷衍一通,吃完一半。


    还好一个碗里只有一个球的分量,周栩应站在床边看她吃完四分之三。


    最后膝盖屈着手臂撑过去,哑着声商量:“给我一口?”


    姜执宜动作停顿,看都不看继续:“不给。”


    “想吃你自己去拿啊。”咬着勺子姜执宜模糊不清的说,冰箱又不是没有了。


    她头发刚洗完,带着玫瑰香,发梢晃动。


    周栩应偏要她这口,“别这么小气,分享。”


    姜执宜侧身,他跟着黏过来,不依不饶。


    来回几次姜执宜不要了,塞进周栩应嘴里恶狠:“你吃。”


    不是很凉了,周栩应混着笑含住吞下。


    里面没了,最后被他吃掉了,周栩应接过垃圾扔掉。


    他只穿了一条黑色运动裤,白绳松松垮垮系在腰间,上身赤.裸着,露出漂亮的肌肉线条,腰腹处的最好看,人鱼线漂亮,窄腰有力,是姜执宜喜欢的身材,有力但不会过分。


    姜执宜眼神躲闪了下,意识到自己在看什么迅速回眼。


    但最后一眼还是被周栩应看到了。


    他瞥了一眼自己,又转向床上的人。


    抛出一个疑问:“在看我?”


    姜执宜沉默不承认。


    周栩应给她看,也乐意让她看。


    “你知道的,我对你...”


    潜意识里是他又要说什么不要脸的话,姜执宜忽然拽过周栩应咬了上去。


    喉结左侧的下方,重叠在那个原本很淡的吻痕上。


    周栩应的声音停止了。


    但这个地方很脆弱,说是咬,但姜执宜只是嘴唇抿住了一块软肉,手指摁住他的肩膀,姜执宜力道也就停在那里。


    周栩应左手还虚虚的搭在姜执宜的腰间,手指拢着。


    怀里的人嘴唇柔软,因为刚吃过冰淇淋的缘故偏凉,印在身体上瞬间绷紧,姜执宜害怕碰到他动脉,抿了几秒,换地咬在周栩应锁骨旁边的肩膀。


    这次可以用齿了,把今晚的不满全部泄出来。


    周栩应还是反应了一会儿,才垂眸看见这抹刺痛的来源,姜执宜手指也掐着他的后背。


    怎么一点也不疼啊,周栩应垂眸扫她一眼,脑海里就这一个想法。


    那以后受了欺负也不会还击。


    手掌漫不经心的在她腰间拍了拍。


    姜执宜咬完,心情似乎好点了。


    她问:“疼不疼。”


    周栩应说谎:“嗯。”


    上面确实红了一圈。


    “那原谅你了。”


    姜执宜语调上扬,周栩应抢她冰淇淋的仇也不记了。


    周栩应想的却是那个冰淇淋确实凉,竟然能在她唇上停留这么久。


    ......


    姜执宜劲儿不大,但在他身上留下的印子还是挺明显的。


    第二天早,周栩应在镜子前喊了姜执宜。


    姜执宜身影出现在门口,探出脑袋。


    “怎么了。”


    周栩应指着自己身上的痕迹,“你咬的。”


    姜执宜看向他指腹压着的位置,还有锁骨旁,灯光米色调和阳光交织,印在瞳孔里清楚得不能再清楚。


    红色的痕迹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极为显眼,再加上周栩应长了张疏冷禁欲的脸,像是破了什么禁锢一样,暧昧横生。


    姜执宜大脑宕机,反驳的话都没憋出一句。


    最后锅甩给周栩应:“你怎么不穿衣服,穿上衣服谁能看见。”


    周栩应沉默着看她一眼,波澜不惊,明明什么都没说,姜执宜硬是把这个眼神解读了一百种。


    但他还是没开口,走出来绕过她,从衣柜中翻出两件衣服,套了上去。


    姜执宜在后面看的老实,漂亮的腹肌被衣摆挡住,周栩应抓了两下领口忽然转身。


    和她对视,男人再次指上那抹痕迹,黑眸微眯的看着她,意思已经很明显——遮不住。


    姜执宜:“......”


    是遮不住。


    位置太往上了。


    他身上又没有多余的颜色,这抹艳色就分开惹眼。


    惹眼到只要看周栩应的脸,就能发现他身上的不寻常。


    姜执宜:“......”


    周栩应强调:“你弄的。”


    姜执宜咬住了唇。


    “是你先不讲理的。”她垂着眼睫小着声音。


    “我没这样。”


    姜执宜不同意:“你以前这样过。”


    周栩应想了想,好像是。


    他脾气很好,跟姜执宜说那扯平了。


    “啊?”


    姜执宜没想到周栩应这么好说话,这就显得她理亏。


    姜执宜问:“你今天还出去吗?”


    “去公司。”


    “.....”


    就算周栩应觉得可以姜执宜脸上也过不去了,昨天刚去过他办公室今天周栩应就顶着这么个模样过去,那谁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啊。


    “不能不去吗。”姜执宜试探。


    “不赚钱怎么养你和冬天。”


    姜执宜想说不差这一天的,又觉得自己这种撺掇别人翘班的行为非常不好。


    周栩应就看着姜执宜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纠结得很。


    垂在身侧的指腹摩挲,周栩应收回眼中的笑。


    “那怎么办,你总不能这么去吧。”


    周栩应带着点懒散,说他也没招。


    姜执宜又盯着那个地方看了几眼,男人喉结弧度嶙峋性感,冷白皙脖颈修长,下颌线弧度也很好看。


    可如果被别人看见。


    光是想象一下那个场景头皮就受不住的发麻。


    周栩应被她看了好一会儿,眉心微动,忽然觉得这眼神不太对。


    姜执宜舔舔唇,朝周栩应招手:“你过来。”


    “我给你用粉遮一下。”


    “?”


    周栩应:“......”


    周栩应活了二十几年,没想到还有这么一天。


    姜执宜换了几瓶粉底找个最适合他的一个色号,让他仰着头一个劲捣鼓。


    想制止,姜执宜不听。


    周栩应眉越皱越深。


    墙上时钟的数字一点一点往前走,五分钟,姜执宜终于弄好了。


    周栩应掀眸,看向镜子里的人。


    痕迹是淡了,但是脸色差了点。


    姜执宜擦干净手捏了捏周栩应脸,说这样好像好点了。


    早知道这么麻烦昨晚就不咬了。


    周栩应眯了眯眼,歪着头摁着衣领,多看了好几眼。


    姜执宜收拾好东西,回头看了眼时间:“你今天少跟别人说话,还是有一点痕迹,面对面还是能看出来的。”


    周栩应磨了磨牙气笑了:“至于么。”


    姜执宜说太招摇。


    这事儿磨了一早上,周栩应抹了下脖,有点怪异。


    送姜执宜走后,他就近找了个酒店,让前台送上一套衣服。


    冲了个澡,周栩应发现这东西还能难洗。


    最后整块皮肤都有点红,倒是显得那里不很突兀了。


    他是不在意的,但又想到姜执宜,没办法的妥协,又要了个冰袋,摁在那里等了半个小时。


    周栩应第一次迟到一个小时。


    倒没人对正对着周栩应看来看去,除了有事过来找他的谢临。


    资料甩他面前,周栩应慢条斯理地看完,谢临最近压的事儿有点多,和夏书媛有闹矛盾了。


    公司其他人都说谢总最近气压特别低。


    周栩应听他说完,撩起眼来了句:“还没好?”


    “什么?”


    “书媛。”


    谢临抓了两把头发,找了个桌子的空地坐上去,银灰色的西装裤蹭上,露出一截冷峭的脚踝。


    “你说女人为什么这么难哄。”


    “我真没招了。”


    周栩应没说话,手里转着一直黑色金属钢笔,指骨修长干净。


    说完,谢临又拿出手机看了眼,应该是没有那个人的消息,脸色更差。


    周栩应抽着文件往后仰,和谢临拉开距离,“你急什么,头都不愿意低还想和好。”


    谢临气笑,冷声:“我就差把头摁地上给她磕几个了。”


    周栩应闻言瞥了谢临一遍。


    过了几秒,周栩应嗤笑。


    谢临再次从手机上移开视线,以为周栩应有什么问题:“怎么了?数据不对?”


    周栩应在电脑上走完一遍代码,说没。


    谢临微挑眉梢,“什么意思。”


    周栩应不紧不慢的抿了口水,语气带着点歉意:“想帮你出个主意。”


    谢临看他。


    “但没经历过,所以不是很懂。”周栩应一副爱莫能助的样子。


    谢临:“你在说废话?”


    周栩应语气有点欠了,他唇角勾着弧度,“不过我觉得是你的问题,再想想。”


    谢临气笑了,刚想说什么,忽然被周栩应手上的银色闪了眼。


    一怔,几乎是下意识地问:“你哪来的戒指?”


    周栩应低头,两臂手肘抵在椅子扶手上,刚想起什么似的。


    “你说这个?”周栩应瞳孔没有波澜,转了转无名指的戒指,哦了声,“她买的。”


    “婚戒?”


    “不是,是情侣戒。婚戒不能这么随便。”


    谢临丹凤眼眯起。


    周栩应想了想,忽然笑了下,身子往后一靠抵着椅背,随意开口:“你可以试试。”


    “小女生都挺喜欢这种的,哄人也好用。”


    “......”


    “脖子也是哄人哄的?”


    “嗯?”


    谢临第一次觉得谈了恋爱的周栩应就是智障。


    “女朋友黏人”这几个字就差写到脸上了。


    周栩应还了个眼神给他,谢临觉得不排除是周栩应在挑衅的这种可能。


    偏偏周栩应还一种什么都没有的表情:“很明显?”


    “还好。”谢临也如实回答,“不瞎的都能看出来。”


    周栩应喉结上下滚动,摸了摸那处。


    然后,周栩应在谢临的注视下勾起唇角,“她脸皮薄,别提。”


    办公室内大概沉默了一分钟,谢临给周栩应虚伪地鼓掌。


    “百年好合。”


    周栩应坦然收下。


    不用管兄弟情。


    也就是十分钟后,谢临看到了周栩应的朋友圈。


    万年长草的朋友圈,有人突然发了一张照片,没有文案。


    拍的是侧脸,主角很明显是姜执宜,黄昏下的金色光晕都萦绕在她身边,这个角度不知道是怎么偷拍的。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拍的,反正不是今天。


    他觉得应该是昨天,因为照片露出了周栩应手上的戒指。


    故意给所有人看一样。


    因为周栩应从来不发朋友圈,忽然出现在最新动态里,点赞和评论都多得离谱,全部来捧场了。


    他看到的还只有共同好友的评论,很长一串。


    光是陆易远一人就上蹿下跳地刷了四五条评论,很对得起他给陆易远的备注,陆猴。


    【我的天,骗过来了?有点本事啊。】


    【戒指都带上了,好事什么时候办。】


    【这不得让我们好好宰一顿。】


    自动忽略陆易远,谢临继续往下看。


    有之前的朋友不明所以,只是震惊:【周栩应发朋友圈了??我没看错吧,活久见啊。】


    陆猴又钻出来了,积极解答:【周栩应这是爱的无法自拔,忍不住了来朋友圈炫耀。】


    【趁他现在心情好,快让他转几个零过来。】


    谢临轻嗤,觉得陆易远更傻逼。


    给周栩应点了赞,回复了陆易远最下面那条:【如果爱情这条河能淹死人,说不定周栩应会转给你。】


    就在他笑完准备收起手机时,最上面的消息提醒冒出了周栩应的头像。


    他回复了。


    谢临还挺好奇周栩应回什么的,就又点进去了。


    一个不怎么熟悉的人问:【这是?】


    周栩应回:【我爱人。】


    下一句是:【快结婚了。】


    昭告天下一样的感觉。


    谢临又气又想笑。


    咬了根烟,想起那些蹉跎的时间和岁月,笑慢慢敛下,真心觉得这样很好,真的很好。


    他不爱说那些矫情的,也不和陆易远那样,但他看到的其实比陆易远还要多。


    比如陆易远不知道他们创业出问题的那年,周栩应不愿靠家里,和他挤在三十平方米的房子里。


    拼命熬夜挤出四天的时间回国,住着一百一晚的小宾馆,回来时少了一块表。


    谢临问他扔哪去了。


    周栩应说掉了。


    后来才知道他回国去了寺庙,一块七位数的手表抵了香火,就为了给她求平安。


    周栩应有多爱姜执宜大概只有他们这几个人看得最清楚。


    谢临想到这儿,又觉得自己对夏书媛的爱也不比周栩应那边少,更不想和夏书媛冷战。


    打开微信置顶的聊天框又看了好几遍,阴影覆在凌厉立体的五官上。


    一支烟快结束,谢临摁灭,给对面的人发了一条和气质很不符的五个字,【姐姐,理理我。】


    .....


    周六,姜执宜开始收拾行李回川南。


    周栩应喂完猫,看见姜执宜一脸纠结的蹲在行李箱旁边。


    冬天往他手心拱着,周栩应拍拍它头让它老实。


    视线还挂在姜执宜身上,过了几分钟,姜执宜后知后觉地看过来。


    “你在看什么。”


    周栩应说没。


    姜执宜皱眉,根本不信他说的话。


    “你明明看了我好久。”


    “有么。”周栩应摸起猫,又给它喂了根猫条。


    “有。”


    姜执宜不管行李走了过来,坐在周栩应膝盖上手臂搂住他。


    冬天被挤在中间,喵了一声跳下去。


    周栩应看看冬天,说:“你把它吓跑了。”


    姜执宜抱歉。


    “等会儿给它再开个罐头当夜宵。”


    周栩应胸腔颤着闷闷地笑,扔了吃到了一半的猫条,让姜执宜抽张纸:“擦手。”


    姜执宜敷衍他两下,纸巾塞他手里继续追问:“你刚刚到底在看我什么。”


    一个无聊的问题能纠结十分钟,周栩应觉得姜执宜真的很有意思。


    他故意不说,喉咙里拖着懒懒的腔调,“忘了。”


    两个人都不是好奇心重的人,但今晚这个话题就像是小游戏,姜执宜非要问出个所以然。


    “说不说。”


    “不说能怎么样。”


    不能怎么样。


    姜执宜在他眼里看出答案。


    周栩应眉梢微扬,意思不言而喻。


    姜执宜要从他腿上下去。


    周栩应又不松手。


    “周栩应!”姜执宜忍无可忍地警告。


    他在见好就收这方面分寸把握的很好。


    搂住她的同时开口,“要是说什么都没想你会怎么样。”


    “嗯?”


    “没想,走神了。”


    “就是想看着你而已。”


    他不说谎,姜执宜听出这是真话。


    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好,姜执宜嘀咕:“你怎么这么...”


    “这么什么。”


    姜执宜没想好词。


    周栩应的手掌用力,“嗯?”


    “觉得我占有欲强?”周栩应仰着头和姜执宜对视,额头抵着。


    “不是。”


    “那是什么。”他哑着嗓问。


    姜执宜就是觉得她和周栩应之间的状态很黏,但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如果周栩应以后不对她这样了,姜执宜可能还会想他是不是不喜欢他了。


    她的话周栩应没听清,周栩应埋在她的颈窝里,说不准。


    “不准什么。”


    “不准觉得我烦。”


    姜执宜还是没理解。


    周栩应沉默几秒,姜执宜摸着他稍硬的短发想到什么,眨了眨眼,迟疑:“你不会是紧张吧。”


    “什么紧张。”


    “回川南啊。”


    周栩应问她这有什么好紧张的。


    “我也不知道,但一想到要回川南心脏就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他们说这个可能是婚前焦虑症。”


    周栩应蹙眉:“什么?”


    姜执宜也没好意思说第二遍。


    “焦虑?”但实际上周栩应只听到了这两个字。


    他记得姜执宜这段时间都没碰失眠的药。


    姜执宜开着玩笑:“我有时会想或许等我们结婚十年,感情可能就没这么浓烈了。”


    就不会像今天这样看她好久也只是因为喜欢想看。


    周栩应想也没想就否认:“不可能。”


    “这种问题留着十年后再问。”不让她胡思乱想,周栩应觉得他还是给她留力气了,大晚上的为什么要谈这种。


    他抱着姜执宜往楼上走。


    姜执宜思绪跳得飞快,想起高兴的,“周栩应,我今年可以陪你过生日了。”


    她们之间的第一个生日。


    周栩应说他也可以陪她。


    “可我不是很喜欢我的生日。”


    他们就是在她生日分手的。


    “为什么不喜欢。”


    “不用想之前的事情,你不说我都要忘了。”


    周栩应告诉她最重要的一点,让她听好,“你只需要想我。”


    “白天晚上都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