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蓝

作品:《再溺

    周栩应站了起来, 手机被他冷冷地放在桌面,男人的黑色外套掠过一道风,冷冽的气息混着檀木香, 他没看她一眼,抬步走向门口。


    手机磕碰在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砸在姜执宜身上,震的她猛然颤抖。


    视线下意识被声音吸引落在还亮着的屏幕上,他看见了, 他误会了。


    不是的, 姜执宜想说不是的。


    喉咙上被绳子勒出淤血的位置还是很疼, 空气像刀子一样往里灌。


    姜执宜眼眶通红,拼命摇头,伸手想拉住他的衣角。


    周栩应这次是真生气了。


    如果是以前他一定会来抱她的,他声音会放得很低一遍一遍在她耳边哄,周栩应是最心疼她的人了。


    姜执宜没拉住,布料擦着她的指腹脱离。


    那个瞬间, 身体里像是缺了一块什么似的。


    喉咙疼得她哽咽, 姜执宜摇头:“我没有, 我没有你说的那么坏。”


    她不是那么想的。


    “但我以为你会先抱一下我的。”


    姜执宜所有的委屈集中在这一刻一起爆发,最害怕的时候没哭,最疼的时候也没哭,但被周栩应几句话弄的难受不止。


    “周栩应你能不能别走。”姜执宜哑着声, 承认这些天的想念快撑不住了, “我好想你。”


    “很想你。”


    她最难熬的时候梦里梦外都是周栩应的影子, 原本以为不会再有什么更难捱的了,可思念没有尽头。


    关于周栩应只有想念和更想念。


    周栩应脚步忽然一顿,被硬生地拉扯住。


    姜执宜努力吞着眼泪仰头看他:“我知道你不喜欢听那些话, 我没想说出去的。”


    周栩应嘲弄着自己:“所以我应该知足了。”


    姜执宜手指拧着被子,瞳孔氤氲水汽模糊,“不是的,我当时太乱了,我觉得我应该和你说点什么,我打了好多遍,最后发现什么都不是我想说的。”


    “我之前是那么想的,但我又觉得那样想浪费了你的好。”姜执宜逃不过自己的怪圈,但她已经在改变。


    她没有再自以为是的觉得那是为他好了。


    她语速又慢又低,尾音还带着轻微颤抖,视线一动不动地凝在周栩应身上,说不出哪来的紧张。


    “我知道你为我做的很多,我以为那些已经很多了,但我没想到你好像比我想象的还要疼。”姜执宜鼻腔又是一酸,她被绳子勒被江伟雄打都没觉得多疼,直到听到了江伟雄的那句话,她疼的快要喘不上气了。


    “我也想让你好让你开心。”


    “你后面又找他了么。”姜执宜记得他们分手的时候周栩应刚出院,她陪到他伤好,却不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


    周栩应背着身,他的轮廓在姜执宜泪水中模糊不清,声音也没有。


    他不说话,姜执宜起身想去拉他。


    周栩应竭力克制着自己想回身的冲动,他攥紧了手,不能这么轻易的败给她。


    败给她的下场和教训他受够了。


    “周栩应。”可姜执宜声音哽咽。


    她每一个字都扎进他的心里。


    “我现在知道了,我只有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才是完整的鲜活的。”


    “你呢,你是不是也是这样想的。”


    她手上还扎着针孔,距离拉远打点滴的输液管也跟着伸直,手背上的针差一点就要回血。


    腿还没蹭到他的身边,病床发出轻微的嘎吱声,周栩应眉心眼皮骤的一跳。


    姜执宜没防备,电光火石一秒钟,熟悉的掌心覆上,体温熨贴纹理。


    周栩应抓着她的手背摁住胶布下的跑动的针头,声音从喉咙挤出,情绪翻滚声音沙哑:“手不要了?”


    “就么不爱惜自己还想要抱。”


    姜执宜被呵的一怔,薄薄的眼皮动了下,蜷缩的手指动作乖乖停住被周栩应手臂穿过腿弯拎回原位。


    一个靠枕被粗鲁地塞到姜执宜腰后,周栩应绷着唇角掀开被子,姜执宜膝盖骨上的伤口周围也泛红,结痂磨掉了一点。


    周栩应目光越来越深,姜执宜忽然发现他眼尾溢出了一抹红,呼吸粗重,情绪真的已经到崩塌边缘。


    姜执宜的心跳跟着窒停,酸麻的电流顺着血液穿过心室,疼的说不出话。


    他一言不发直接转身又去沙发上抽了一个抱枕,塞她腿弯下垫着,放松的姿势更舒服一些。


    姜执宜被他弄得更想哭,手指讨好地勾他手心,声音小得委屈:“周栩应,别生气了好不好。”


    手被他反转摁回床面,周栩应检查一遍针管,沙哑地冷着声掩饰颤抖:“不准动。”


    姜执宜听他的:“不动。”


    周栩应看了她一眼。


    姜执宜眼睫上挂着半颗泪珠,清透的眼望着他,她很会察言观色,周栩应还是对她心软了。


    姜执宜得寸进尺。


    “能不能靠我近一点。”


    “我好想好想你。”


    话落,姜执宜试探地慢靠近,周栩应什么也没说,垂眸静静地看着人靠到他的手臂上,很轻,轻到感觉不到重量。


    这是她醒来后说话最久的一次,姜执宜晃了晃脸幅度很小,下意识蹭了蹭,像小动物闯祸时的撒娇。


    姜执宜用他的衣服给自己擦掉泪,但眼泪就像是坏了的水龙头,气快喘不上来,抿住唇的拼命压制,声音越来越低:“周栩应,我们能不能别再推开对方。”


    她冒出最后一句哭腔,右手死劲儿地拽着他的衣角:“其实那晚我看见你额上的疤了,我想给你摸消失,可我不行。”


    那个时候颜色还很浅,不像现在这样被碎发遮挡。


    “我最后悔的就是为什么没有把冰箱的祛疤膏拿给你。”


    “是我错了。”


    是她明白晚了。


    否则那道疤可以消失的。


    李丝菱的电梯卡落在了病房,原本想折路返回取。


    但脚步在门口忽然止步,病房的隔音不算最好,里面人的声音断断续续传出,像在争吵。


    李丝菱错愕,侧眸向房内看去。


    纯白刺眼的背景下,男人忽然紧绷地弓下腰,手臂紧紧环着病床上的削薄身影,大掌扣在她的肩膀,骨节突兀用力,又狠狠克制着避开她的伤口的针管。


    李丝菱耳机里的音乐还在播放。


    他抱了好久,下颚低在女孩的颈窝里,半响,他侧头气息吞吐不知说了什么。


    她听不见声音,却感觉到他的爱要溢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