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末, 冬日萧瑟。


    卷子堆积如山，时间平稳地往前走。姜执宜看完周栩应发过来的消息，捧着热豆浆走出小巷。


    他说京市降温到零下了。


    姜执宜：【那下雪了吗。】


    周栩应：【没。】


    姜执宜失望：【那你穿厚一点。】


    周栩应察觉她的心思：【想看雪啊。】


    姜执宜：【想看, 川南冬天不会下雪。】


    说着，姜执宜从氤氲的热气中抬眼, 川南的天很蓝，又冷又湿，冬天常下雨, 但就会不会下雪。


    她转弯, 目光落在前面黑色商务车上暂停了下。


    手机又震动, 她低头看见周栩应问：【这段时间有好好照顾自己吗。】


    姜执宜觉得这句话有点突兀，有吧。


    接着，她看到周栩应说：【一日三餐，没有熬夜，没有委屈，也没生病。】


    【我不在的时候, 你是这样记住的吗。】


    姜执宜想了想, 应该是吧, 但他说的就好像那种她必须替他照顾好自己一样，心口有点奇怪的发烫。


    她眨眨眼，豆浆喝下去热的浑身都是暖的：【是。】


    说完，姜执宜觉得周栩应一定是笑了, 他不信又不揭穿。


    周栩应过了会儿才回, 他语气玩味：【继续, 回去有奖。】


    姜执宜把喝完的豆浆扔进垃圾桶，盯着手机琢磨周栩应最后两个字是什么。


    她低着头，没注意到旁边的商务车落下车窗, 出现一张熟悉的脸。


    “姜执宜。”


    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她能听见。


    姜执宜看过去，神情微怔：“许星野。”


    男人轻笑，墨镜别在里面衣领上，黑色深邃。


    “咔哒”一声，车门开了，他朝姜执宜招手：“上车，送你。”


    许星野回来的突然，姜执宜听他说完反应过来：“所以你是在这里特意等我啊。”


    许星野笑：“也不是特意，顺路，想着先跟你打个招呼，别没时间。”


    姜执宜和他也没见过几面，但一点也不陌生，许星野不亏是在名利场混过几年的人，相处的分寸拿捏的很好。


    中间隔着一个位子，许星野看姜执宜时不时低下头看眼手机，挑眉：“有事？”


    姜执宜抬起眼，不好意思地笑笑：“没，一个朋友。”


    许星野想起什么：“是上次那个男生吗。”


    上次？姜执宜不记得他和周栩应见过，但他说起这个话时姜执宜脑海里冒出的就是周栩应。


    看出她的困惑，许星野解释：“其实那次和你见面马路对面有个男生一直在看你，穿着和你一样的校服。”


    “当时不确定是不是你们有什么关系也没说，只不过后来又碰见一次。”


    “什么时候？”


    许星野说：“去找丝菱，等了会儿，碰见那个男生跟在你后面，很放心不下你。”


    他不知道姜执宜的那些事情，只以为周栩应是放心不下她。


    姜执宜一怔，她知道周栩应送过她几次，但却不知道很多次都是这样。


    “所以是他吗？”许星野摩挲着手指上的戒指声音含笑，八卦。


    姜执宜垂着眼看着周栩应最后那句还有五天，嗯了声：“是他。”


    “挺好的，能看出他很在乎你。”


    姜执宜低喃：“这么明显吗。”


    “所以你那次微信上问我那句值不值也是他吧。”


    姜执宜看许星野，抿了抿唇反应过来；“话题好像有点远。”


    司机开始减速，到了学校的区域。


    许星野笑：“行，说正经的，最近有时间吗，可以拍了。”


    “行的。”


    “那脚本我先发你，你抽空看下，明天是周末，刚好可以。”


    “好。”姜执宜打开车门，想到什么：“之前说的拍摄皱起大概是一周左右对吗。”


    知道姜执宜是高三，许星野点头：“镜头不多也不难，MV的主调氛围就是朦胧，没有台词，大部分都是眼神戏，你了解故事和情绪就可以。”


    “或者你有什么要求也可以跟我说。”


    那周栩应回来的时候她这边也差不多结束。


    姜执宜点点头，朝他笑了笑：“没什么，那我先走了，我们电话联系。”


    “可以。”


    因为是坐车来的，姜执宜回到教室早读才刚刚开始，也刚看见周栩应最后一句话：【等着我啊。】


    而另一头，周栩应边上一穿着帽衫的男生看见他这幅模样，笑了：“又和你女朋友聊啊。”


    宿舍住了三个人，另一个不在，周栩应淡淡嗯了声，眉眼挂着的笑却冲淡了身上的凌厉压迫。


    “服了，刚见你真不知道是这样的。”男生叫高岩，这几天已经习惯了周栩应这种模式，不是刷题就是在写笔记，要不就是盯着手机等消息。写的笔记还不是给自己，他看了眼猜是给女朋友的。


    看周栩应收起手机，他想起什么来了兴趣：“有照片吗，我看看。”


    周栩应掀起眼，喉咙压出一个嗯？


    “是不是特漂亮。”


    周栩应没否认，嗯了声。


    “怎么认识的。”


    周栩应没说话，他指腹擦着屏幕翻了翻，从相册里翻出一张姜执宜的侧脸，头发垂在耳侧，灯打的朦胧发白，倒是衬的她更好看。


    那天他等她，随手拍了张。


    周栩应眼眸动了动，又深。


    “找着了？”


    周栩应点了几个按键，那张照片设成了壁纸。屏幕光线变柔，周栩应按死屏幕，抵着唇咳了声，收起手机：“没。”


    高岩都看着他在哪翻相册了：“这么小气，真没假没啊。”


    周栩应陷在沙发里，指骨抵了抵喉结那块揉着，抬眉：“假。”


    就一句话：“不给。”


    宿舍的第三个人刚好在这时候进来，周栩应去阳台抽了根烟，另一个人问高岩：“怎么了。”


    “想女朋友去了吧。”


    “......”顿了下，他皱着眉头纳闷：“想不通，这哥竟然能有对象。”


    看着确实冷，谈恋爱又确实黏。


    -


    周末的两天姜执宜几乎都在赶拍摄。她态度很认真，别人教的东西她也学的很快。虽然是素人但镜头感莫名的好，甚至一些镜头一条就能过。


    “好，下一个镜头，女主停在屋檐下等，然后往玻璃内看，要有眼神的碰撞。注意要那种放不开的青涩感。”


    今天天气不好，阴沉沉的，却意外附和氛围。


    这支MV是配给许星野主打歌的宣传，名字叫《不见》。讲述的却是一对青春期少男少女青涩的心动，虽然不见但无时无刻都在想念，对方身影萦绕思绪的那种喜欢和悸动。


    摄影机从她的裙摆开始拍，一寸一寸拉过少女微颤的眼睫，最后定格在相交的视线上。


    “卡！”


    又是一条过，导演看着屏幕上不加粉饰的清冷和自然，语气中的满意掩不住：“在哪找的人，真就是吃这口饭的。”


    助理摇头：“不知道，野哥自己找的人。”


    拍摄进程意外的顺利。


    和许星野说的时间差不多，只不过最后一个场景难取景，进度暂缓休息了两天。


    他们需要等一个艳阳天和一场雨。


    十二月的倒数第二天，周栩应那边的事情突然多了点，元旦后面才能回来。


    姜执宜动了动嘴唇，又什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干巴巴的哦了句，意思是知道了。


    周栩应听的想笑：“想让我回来陪你？”


    毕竟是元旦，就算姜执宜这种很少过节的人也不例外的会对这个日子多一些情绪。但她分得清，所以摇了头：“没，你好好准备。”


    周栩应那边的风很大，和电流混杂一起。


    他静下来。


    姜执宜和他这么陪了会儿，念了几句他的名字：“周栩应。”


    “周栩应。”


    他哑着声音嗯了声：“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想喊。


    姜执宜扣着床单，仰着躺下：“京市下雪了吗。”


    “下了。”昨晚飘了一个小时的小雪花，落在地面很快就消失。


    “又想看雪了？”


    姜执宜随口嗯了声，就是想和他多说几句，没什么目的：“不知道今年川南有没有机会下雪。”


    “有的。”周栩应忽然说了这么一句。


    “真的么。”姜执宜没当真。


    “快了。”


    姜执宜跟着说了句：“希望能下。”


    他惯着她，声音混笑又说：“想看就能。”


    距离元旦二十八小时，奶茶店的人很多，忙的不行，节日气氛浓重热闹。


    姜执宜很晚才到家，手机上不知为什么积攒了很多来自李丝菱的电话。


    一条一条的红色看的气氛紧张。


    她细眉皱了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姜执宜拿起手机回过电话，冰冷的机械声滴了三声，空荡又漫长。


    姜执宜心底忽然冒出一种不好的预感，她移开手机看了眼，也就是那一秒，屏幕忽然变成了通话中。


    “丝丝，有什么...”


    “不好了不好了，周栩应，周栩应出事了。”


    姜执宜后面的话没说完，忽然停住：“什么？”


    “周栩应保送资格被取消了！”


    姜执宜脑中的弦嗡一声，李丝菱特别着急：“你快去论坛看，周栩应和人打起来的视频....”


    “我，我也不知道怎么说，好像还有一个爆料的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