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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奢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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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怀抱的一瞬间, 如同从失重的飘然间,重新落回了实地。


    宋荔晚来不及失落,身后,贺砺已经笑呵呵地走过来:“还好, 小靳你眼疾手快, 不然我看小宋得摔一跤。哎, 你们是不是认识啊?”


    “不认识。”


    “认识。”


    两人同时开口,贺砺看他们的眼神就有点微妙。


    宋荔晚硬着头皮,艰难改口说:“认识,但不熟。之前晚宴上,有过一面之缘。倒是您, 和靳先生居然认识?”


    靳长殊先于贺砺开口,语调淡淡道:“宋小姐似乎忘了, 我也是电影的投资人之一。”


    她确实给忘了。


    宋荔晚面不改色,亦是语调淡淡:“能得靳先生一顾,是我们电影的福气。”


    贺砺似乎没听出两人之间的暗潮涌动, 插口道:“我和小靳也是忘年交,之前在拉脱维亚度假潜水,差点淹死,还是小靳救了我一命。”


    “只是举手之劳。”


    贺砺却不认可:“我的命可是很值钱的,你这举手之劳,实在是捞起来一大块金砖。”


    宋荔晚没想到两人之间还有这样的渊源, 忍不住看了靳长殊一眼,却见他长身玉立,目不斜视,似乎刚刚出手相助也是“举手之劳”,并未对她有任何的特别之处。


    前面贺砺已经开始介绍:“之前剧本上写, 角落里是梨树,可我看这石榴树长得也好,就把剧本给改了。”


    “是啊,万物有灵,说不定长在这里,就是等着您拍呢?”宋荔晚收回视线,笑着迎向贺砺,“我记得剧本上还说,廊下挂了一串珐琅彩的琉璃风铃,这是老物件儿了,道具组做出来总是差点味儿,我已经让人去潘家园陶腾了。”


    “还是你心细。”贺砺十分满意,“不过不用那么费事儿,小靳已经提早替咱们想到了,这次过来,就是给咱们送宝贝来的。”


    靳长殊静静跟在后面,闻言道:“我家库中存的正好有,是我母亲嫁妆里面带来的,之前挂在她房外檐上,收拢起来,已经多年未曾摆出来了。如今能在您手下派上用场,也算是物尽其用。”


    说着,引着两人往堂内走:“就放在里面。”


    这宅子还是老四合院的配置,正中的堂屋里,放着张八仙桌,桌上以贝母黄金镶嵌了一圈繁复的图案,最外层的万字不到头,嵌在漆黑的桌面上,老木头被摩挲得久了,整个都温润光滑。


    靳长殊的助理就守在那,见到人来,将手里捧着的匣子小心翼翼放在桌上。


    匣子也是檀香木雕的,远远便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木质香气,打开来,里面垫着一层厚厚的素白色锦缎,风铃摆在上面,剔透又莹润,真和剧本里写的似的,是“带着霓虹光彩的一段透冰”。


    贺砺“嘿”了一声:“这可真是,和我想象中一模一样。你就这么借给我们,倒也不怕弄坏了。”


    靳长殊微微一笑,视线若有似无地落在宋荔晚身上,凉冰冰地划过去,却又留下了温热的触觉:“就算坏了,不也有宋小姐替我做主吗?”


    她能替他做什么主,他不就是王法吗?


    宋荔晚暗暗腹诽,皮笑肉不笑道:“是,剧组有一套规范合理的道具收管规范,而且这样的文物,我们用之前也会上保险,只要靳先生舍得就好。”


    “宋小姐客气了。”靳长殊漆黑的眼睫微微抬起,同样浓重的黑色瞳仁,在橙红色的暮色之中,被染上了一层熨帖温暖的光亮,“只要是你需要的,我自然双手奉上,又有什么可舍不得?”


    穿堂风折庭下花,原来再淡的香气,若是多了,便也织成了无法逃离的网。


    宋荔晚垂下眼睛,任由长长的如鸦翅一般柔软乌黑的眼睫遮住瞳仁,也将心底的情绪,压了下去。


    贺砺不理他们俩之间的小心思,小心地捧起风铃,仔细端详后啧啧称奇,又领着宋荔晚,将整座宅子都绕了一遍,从头到尾地仔细看了。


    宅子是前清老王爷留下的,占地颇大,这么看下来,天已经黑透了,贺砺这才从谈兴里面回过神来,有些遗憾:“怎么就这么晚了。怪我这个老头子,一说起来,就刹不住车。”


    又和宋荔晚说:“我待会儿还有个局,和几个老朋友见面,就让小靳送你回去吧?”


    宋荔晚是坐他的车来的,听他这么说,自然不可能拒绝,只是笑道:“哪里用得着麻烦靳先生,我自己打车回去就好。”


    可旁边,靳长殊已经开口道:“不麻烦。”


    “是啊,小靳都说不麻烦,这么远的地方,你自己回去我可不放心。”贺砺不知有意无意,对着靳长殊挑了挑眉毛,又招呼靳长殊的助理,“来来来,小伙子,你把那串风铃带上,我要带去给我的老友们开开眼。”


    助理看了靳长殊一眼,得了靳长殊的肯定,便笑盈盈地陪着贺砺走了。


    这里,一下子便只剩了宋荔晚和靳长殊两个。


    老宅子通了电,可临时只挂了一个灯泡,悬在那里,被风一吹,便轻轻地晃了起来,那昏黄的光也跟着晃,倒似是月亮,搅乱了一池春水。


    风里卷着落花,花瓣落在肩上,似是情人亲昵一吻。宋荔晚看了靳长殊一眼,又在他察觉前,将视线移开:“我自己回去就好。”


    “宋小姐好像很怕我?”


    宋荔晚不是受不得激的人,可在他面前,却又好像格外难控制情绪。


    她神情冷淡下来,雪白端丽的面容,在月色下,如同一汪凝固的月影,带一点漫不经心的讥诮,淡淡道:“靳先生总是这样,将自己看得太重了。”


    “是吗?”他削薄唇边,情绪暧昧难明,似笑非笑,并不因为她话中的不恭敬而动怒,“那看来是我,格外不讨宋小姐的喜欢了。”


    知道就好。


    宋荔晚在心里翻个白眼,觉得他这张英俊面孔格外讨厌,却还是皮笑肉不笑道:“靳先生说笑了。您这样的财神爷,哪个公司会讨厌呢?”


    她是混为一谈,将她自己,同公司放在一起来说,故意忽视了他话中原本的意味,将两人距离,拉得很远。


    可他似乎看出她的心事,干脆利落道:“既然如此,宋小姐,我就不打扰了。”


    话毕,竟是转身离开。


    宋荔晚:……


    院落一角,有蛐蛐的叫声,窸窣作响,震耳欲聋,连月亮都跟着轻轻地摇了摇。


    他的背影高挑,带一点游刃有余的冷淡,那样毫不留情地离开,倒显得她落后一步。


    宋荔晚暗暗磨牙。


    说得好像是旧情未了一样,结果,还不是这样说走就走?


    男人靠得住,真是猪都会上树了!


    宋荔晚掏出手机,却有些震惊地发现,手机信号那一栏空空如也,别说打车,就连扫一辆共享单车骑去最近的地铁站都难。


    她在路边站了半小时,却连一辆过路的出租都没有看到之后,宋荔晚终于认命地发现,自己只有走回去了。


    靳长殊是不是有病啊,平常那么独丨裁,怎么这次,她说什么,他完全不反驳,说把她扔下就把她扔下了?!


    宋荔晚穿六厘米细高跟,走起路来婀娜婉转,可实在累人。她走了一条路口,便再也维持不住优雅的姿态,索性将鞋脱了提在手里,赤足向前走。


    小美人鱼为了上岸,献出声音交换,她也似一尾刚上岸的人鱼,雪白足尖染了尘埃,微微点着,纤细的脚踝在夜色里,如一抹皎洁泡沫,步步生出莲花。


    只是她的脸色远不如小美人鱼快乐,反倒愤愤不平,越走对靳长殊的怨气越大,若是这人还在面前,恨不得不顾姿态给他一拳。


    身后忽然响起一声喇叭声,一道雪亮的车灯亮了起来,一瞬间照亮了黯淡的夜空。


    宋荔晚回眸,在这样明亮的光中,下意识地眯起眼睛,半晌,总算适应了光线,才看到靳长殊那辆起步不过零点几秒全世界限量只有两台的豪华轿跑,正静静停在身后。


    他的车同他这个人一样,也是内敛冰冷的漆黑,无机质的冰冷磨砂质地,望上去如咄咄逼人的利刃,尚未出鞘,便已寒光四射。


    车窗落下,露出靳长殊那张英俊、冰冷、足以令人尖叫,却又讨厌、无聊、小肚鸡肠的面孔。


    “宋小姐。”他似是欣赏于她的狼狈同怒意,眉眼间带一点愉悦的笑意,很有礼貌地问她说,“有这个荣幸,能载你一程吗?”


    若是平日,宋荔晚一定会颇有骨气地转身就走。


    可现在……


    垂眸若无其事地看了一眼手机,眼看还是没有信号,宋荔晚沉默一下,抬起眸来,对着靳长殊露出一个八颗牙齿的标准笑容。


    漂亮妩媚,却又咬牙切齿。


    “那就麻烦靳先生了。”


    靳长殊只是一哂,替她将副驾的门打开,宋荔晚坐下时,忍不住松了一口气。


    她一向娇生惯养,哪怕曾经在孤儿院,因为身体不好,嬷嬷也从来不舍得她干什么重活,后来跟着靳长殊,更是连一根手指都没有操劳过,端过最重的东西,也不过是一只茶杯,现在赤足走了这么久,连小腿都隐隐作痛。


    宋荔晚勉强支撑着自己,不要显得太过没有筋骨:“你不是早就走了?”


    “是走了。”他觑她一眼,唇边弧度,十足戏谑,“想到你或许打不到车,就又回来了。”


    “是吗?我还以为,你一直跟在我后面。”


    他淡淡一笑:“宋小姐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是啊,她为什么会这么觉得,难道日理万机的靳二爷,还会做这么幼稚的事?


    宋荔晚一时被他问得有些怀疑自己。


    却听靳长殊道:“不过,你猜对了。我确实是,一直开车跟在你后面,原本指望你自己发现我,可没想到你越走兴致越足,我倒有些不好意思打扰你了。”


    谁会越走兴致越足啊!


    宋荔晚差点翻出白眼,又听他不知有意无意,似是随口一问:“不过,我倒是听到宋小姐刚刚一路在说什么,只是没听清楚,隐约好像……和我有关?”


    宋荔晚:……


    是的,他没听错,确实和他有关。


    她一直在骂他。


    宋荔晚沉默片刻,转移了话题:“你的司机呢?”


    “我让他先回去了。”


    “为什么?”


    他却不回答了,只是唇角翘着,忽然侧过身子探向了她。宋荔晚吓了一跳,刚要躲,可他已经越过她,拉过安全带,替她扣入安全扣眼之中。


    锁扣扣紧,她被箍在座位上,一时有些动弹不得。他却没有收回手去,单手撑在她的座位上,那样饶有兴致地打量她。


    明明离得不远不近,可宋荔晚总觉得,他温热凉薄的呼吸,却已经拂在了她的面上。


    她微微侧开头去:“还不开车吗?”


    “你住哪?”


    宋荔晚嗤笑一声:“靳先生不知道吗?”


    以他的性格,从重逢第一面开始,她不信他不将她从头到尾查个明白。


    他果然说:“知道。”


    “那还要问我。”


    宋荔晚轻轻地笑了起来,眉眼弯起,有些轻佻地斜斜望向他,眼波似是翻飞的蝴蝶,轻盈地掠过他的唇角,在同他有更近的接触之前,却又一触即逝地收了回来。


    “靳先生记得待会儿停在路口就好,若是开到门前,被桑大公子看到,我不好解释。”


    他是明知故问:“你要同他解释什么?”


    宋荔晚知道他是怎么想的,故意气他,用那种矫揉造作的语调,轻而柔地叹惋说:“他可是我的大金主,我当然要自觉一点,和别的男人保持距离。”


    他的眼睛,在黑夜里如同熄灭的流萤,只明亮一瞬,便暗淡下去,眼底的翡色沉入渊中,混成了一种深重凝滞的颜色。


    油门轰鸣,没有给她准备的机会,便飙了出去。


    这样的推背感,要她靠在椅上,说不出话来,余光看到他的脸色,说不上是生气还是不生气,只是淡淡的,倒又是那样高高在上谁也不放在眼里的模样。


    宋荔晚弄不懂他究竟在想什么,索性闭上眼睛,半睡半醒间,却又忽然灵光一闪:他这是两座的超跑,若是有司机,她怎么能坐得下。


    所以一开始,他就准备好,要载她回去?


    是……他和贺导商量好的吗,贺导为什么要帮着他啊……


    睡意卷来,疲倦的身体抵抗不住,宋荔晚在浮沉的思绪间,竟真的睡着了。


    醒来时,车子已经停下了,车里没有开灯,只有外面路灯,隐约的光落了进来,她身上盖着他的外套,很淡很淡的焚香卷着一点淡香烟的味道拥抱住她,一点点透进她的衣中,缠绕入了鬓发之间。


    他坐在另一边,一只手撑在窗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一只火机,火机是黄铜材质,他的手指修长,随意地夹着,冰白指尖抵在上面,轻轻地摩挲着齿轮。


    车内安静至极,唯有这一点响动,昏暗的光中,宋荔晚能够感觉到,他的视线一直落在她的脸上,如有实质般,几乎称得上是贪婪地注视着她,仿佛要将她的一切,都狠狠地镌刻。


    维持一个姿势太久,她的手臂泛起一点酥麻,似是有看不见的小小蚂蚁,沿着指尖向上攀爬。他也动了动,伸出手来,想是想要触碰她,可指尖悬在她的面上,却又停留在这个,最远,又最近的距离。


    许久,久到她几乎想要开口,却又看到他的指,轻轻地动了动。


    中控台上,落着两道交缠的影子,影子远比人要诚挚,早已亲昵地贴在一处,他的手,沿着她影子的边缘缓缓地抚过,行至她的眼睛时,轻轻地顿住。


    他忽然笑了起来,望着她,眉宇间藏着的冰冷戾气散去,只留下最纯然的温柔,令人几乎,要融化在他这样深情的目光之中。


    眼眶微微发烫,似乎能够感觉到他指尖,那冷而炽热的矛盾触感,宋荔晚再也不敢看下去,动了动,装作自己刚刚醒来。


    等她慢慢睁开眼睛,他已经将手收了回去。


    一切都像是没有发生,唯有他指尖把玩的火机,证明着刚刚的一切不是一场梦。


    宋荔晚故意含糊地问:“到哪了?”


    他语调平淡道:“已经到了。”


    “怎么不喊我起来?”


    “看你睡得正香,没忍心。”


    “多谢你送我回来,我就先告辞了。”


    宋荔晚去开车门,却没有打开,只能转头看向了他。


    “咔哒”一声,是他按下火机,火光映亮了两个人的眉眼,如同一朵花般绽放,将两人之间空白的这些距离和光阴,都填满了。


    却也只有一瞬间,下个呼吸,火光灭了,他随手解开门锁,宋荔晚又道了一声谢,这才推门下去。


    他还是把车开了进来,就停在她家门前,这样肆无忌惮,似是生怕桑梏看不到。


    身后,他也打开车门下来,大概是猜到她在想什么:“抱歉,忘了你说,不要开进来了。”


    说是抱歉,语调里,一点歉疚的意思都没有。


    宋荔晚升起一点想笑的冲动,余光正好看到,屋内亮起一盏灯来,影影绰绰映出一个人影,正是桑梏站在窗前,正遥遥看着他们。


    心头一紧,宋荔晚莫名有一种翘课去上网,被老师当场抓到人赃并获的心虚感。


    她对靳长殊说:“那我就先进去了……”


    说完,匆匆就要离开。


    却又被人,一把抓了回去,按在了车上。


    靳长殊的身形高大,压下来,将她整个视线都笼罩在了一片阴影里面。


    闻惯了的焚香气息,以没顶的姿态,汹涌地灌入鼻端,他轻而易举地压制住她,单手钳住她的手腕,垂下头来,在她耳边低声地问。


    “既然想要金主,为什么不选最好的那个?”


    他的唇,若有似无地擦过她的耳骨,凉而痒,可她刚想转开头去,却又被他掐住下巴。左右两侧纤细的下颌骨,卡在他大拇指节处,用力大了,两人的肌肤上都泛起了红。


    她没预料到他会忽然发疯,挣扎无果,只能气喘吁吁地看着他:“最好的那个?你不会是在说自己吧。”


    他反倒笑了:“生气了?我就事论事罢了。只是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护着他。”


    指腹漫不经心地摩挲着她尖而俏丽的下颌,如同摩挲一方玉制的月弯,宋荔晚太熟悉他这样的神情,面上的淡泊疏离是假,骨子里的疯狂狠戾才是真。


    所以,他是从上车听到她说桑梏是金主开始,就想发疯,忍到了现在,倒也算是有所进步。


    他这样,宋荔晚反倒更熟悉,心平气和地问他说:“那我也就事论事。靳先生,你说自己是最好的,请问你好在哪里?”


    “至少,我的身家比他丰厚得多。”


    他白色衬衣袖口处以银线绣着精美繁复的纹路,钻石袖扣也在隐约的光中折出璀璨的光芒,他从头至尾,都矜贵雍容,却又这样冷静从容地说着疯话。


    “并且不签婚前协议,就算是和我离婚,你能分得更多。”


    宋荔晚简直被他逗笑了:“如果我真的结婚,一定是因为爱一个人,而不是什么狗屁的为了分财产,你把自己的婚姻当做生意来做,我可不一样。你说自己比桑梏好,可是靳长殊,你从头到尾,根本不知道我想要的究竟是什么。请你放开我,我要回家了。”


    可他不肯放手,不但不放,反倒更近地贴向了她。


    压迫感如冰山倾颓,落下来,要她无处可逃,他的声线低沉,隐有沙哑之音。


    “告诉我。”他命令她说,“你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是曾经,他愿意这样问她,她一定会很开心。


    可现在,她却只是觉得厌倦。


    “至少不是权衡利弊。靳先生,这世上一定会有一个人是最好的,可最好,不代表最适合,而喜欢,看得也不是这些。”


    哪怕一万次地告诉自己,他和自己,是两个世界的人,可望着两人之间深深的鸿沟,她却仍会不切实际地幻想他能够明白。


    可幻想,又何尝不是对他还抱有期待?


    这不应该,她不该再奢望什么了。


    宋荔晚垂下眼睛,再抬起时,琥珀色的瞳中,满眸迷蒙雾色散尽,只留下冷若冰霜的清醒平静:“靳长殊,咱们已经没有关系了,你再不放手,我就只能报警了。”


    靳长殊看她一眼,在她警觉地注视下,不但没有松开她的手,反倒冰白指尖顺着她的耳骨向下,轻轻滑动到了她的耳垂。


    他的指尖冰冷,同他这个人一样,都是无法温暖的。这样敏感的地方被他触碰,宋荔晚无法克制地轻轻一颤。


    “别动。”他说,“我不想伤到你。”


    宋荔晚不知道他到底要做什么:“我真的会报警……”


    话音未落,耳边便是微微的一下刺痛,冰冷的金属,缓慢地破开嫩肉,轻车熟路地沿着原本的耳眼,没入深处。


    靳长殊温柔地垂下眼睛,端详着她耳边,那一小颗翡翠的坠子,垂在她雪白的颈子边,珠圆玉润,雪润莹光。


    “和别的男人保持距离是对的。”


    他优雅不迫地放开手,替她理了理,有些乱了的鬓发,仿若正人君子般,昳丽端肃地淡淡一笑。


    “但我想,我在你这里,应该有所优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