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第82章

作品:《阴郁受心死后重生了

    极仙崖没了!


    整个仙门, 乃至天下的朝神地彻底坍塌,碎石倾颓,砸地天虞一片狼藉。


    幸而, 云梯下的仙门早有准备,早早就将大多数人疏散, 不至于死伤太重。


    他们预料到神会和师祖翻脸, 却没想到这般严重。


    极仙崖坍塌, 天虞仙山被毁大半, 活了上万年的仙门师祖死在红尘中唯一的神祇手中,尸骨无存,一句话都没留下, 他们甚至不知道因从何起, 何至于如此。


    仙门前途堪忧,苍生福祸危兮!


    如此天大的消息, 想瞒都瞒不住, 不消几日便插上翅膀, 飞遍红尘。


    于仙门而言, 堪称灭顶之患!


    曾以为的倚仗,一个死了, 一个追影无踪。


    没搞清楚神为何杀师祖前, 他们不敢公然寻觅神迹, 又终日惶惶。


    毕竟,神从来都非其族类,以前是有沈悬衣守在身边, 一举一动都在可控范围内。


    是信徒, 也是囚锁。


    他们朝拜神, 也获得相应的庇护与利益, 如今,绳索已被挣断,神究竟如何看待这个红尘,会如何对待人族,他们不敢断言,恐惧与惶惑化作各种各样的传言,不胫而走,传地整个人间到处都是。


    更可怕的是,随着极仙崖坍塌,碧落川也消失了。


    这可比死了一个仙门师祖,少个一个神祇的庇护更令人心焦。


    仙门百家,乃至整个红尘的生灵,都倚仗这九天而来的灵川汲取灵气。


    没了碧落川,他们的修行也算走到尽头了。


    但古怪的是,碧落川失踪,人间的灵气却还在。


    他们便猜测,碧落川还在人间,应当是被神带走了。


    至于神去了哪儿……


    当年自请流放,在灌愁海外看守边疆异兽的慕掌门向天虞传来一份书信,告知:“神尊又回了尸血山。”


    众人不明所以,各种猜测频出。


    有人认为,夕影想复活苍舒镜那个魔头,要拿走碧落川救其性命,师祖唯恐仙门修行一途毁于一旦,好言相劝,企图阻止,神却被情爱熏昏了脑子,一怒之下杀了师祖,夺走碧落川,如今,他定然是回到尸血山救魔头了,若是成功,碧落川灵气耗尽,仙门就彻底完了!


    “祂凭什么拿走我们的碧落川,去救一个魔头?”


    “神不守护红尘,反倒站在魔头那边,还算什么神?这么多年我们的尊敬与供奉喂了狗了!”


    自极仙崖坍塌已过去好些时日,人间无恙,太阳照常升起,甚至连人间的灵气都还在。


    夕影杀了沈悬衣,毁了极仙崖后,便隐匿神踪,仿佛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一般。


    仙门中人惶惶不安多日,才反应过来,神似乎无意灭世,并不会针对他们。


    猜其原因,他们也分析出个大概。


    要么,神如今没心思对付他们,一心想复活那魔头。


    要么就是,没有天梯,神无法离开人间,若倾覆这个世界,神亦是无处落脚。


    他们似与神捆绑在一条船上,若是船翻了,大家一起葬身深海,神也没好果子吃。


    这么一想,莫名有了底气。


    那些憋在心底的话,终于愤愤道出。


    到底信仰了数万年神祇。


    有的是冠冕堂皇的假象,心底唾骂并不妨碍表面尊崇。


    有的将信仰当成了一种习惯,没什么敬畏,也没什么反意,只潦草地人云亦云。


    也有一部分,将信仰当作心底慰藉。


    不喜欢别人肆意言辞轻慢神。


    “慎言!不可渎神。”


    但再多的话,也不便多说了,明哲保身的道理都懂。


    “渎神?呵,不为苍生着想,置苍生安危于不顾,站在魔那边,还算得上神吗?”


    “就是!”有人挤眉弄眼道:“神冰清圣洁,高不可攀,应该站在苍穹之巅,俯瞰众生,悯爱众生,怎么能有私欲?你看祂,早就和那魔头不干不净,怕不是早就一心向魔,早就没半点神性了!”


    站在天虞山脚下,有人仰头瞧了眼半边倾颓的山峦,高峰上的广场圣台还依稀能看见轮廓。


    “说到这个,我想起十几年前的一桩旧事。”


    “什么事?!”


    红尘中人最爱听故事,讲故事。


    即便修仙了也不例外。


    众人纷纷把目光投来,他轻咳一声,说道:“多年前,神为自己沉冤昭雪那事,大家还记得吧?”


    “啊……”


    有人恍然大悟,眼眸蹭地亮起。


    “想起来了,说是神尊在人间历劫时,被苍舒镜给害了,当时死的人可不少,就连苍舒夫妇也……咳……”


    “你怕什么?神又不在极仙崖了,天虞都没了,师祖还能诈尸来苛责你不成?”


    “倒不是这个……”


    “嗯?”


    “可不止是害死那么简单,神尊投生成的凡人是苍舒家二公子,即便他后来回归神位,那苍舒夫妇也做过他父母,他如此心狠手辣……啧,别告诉我,神就是这样慈悲为怀,怜悯众生的。”


    “更何况,他们之间还那个……”那人挫着微红的耳朵尖,轻咳一声,压低声音道:“他们是双生兄弟,你们晓得吧?”


    没亲历过那场往事,不了解其中原委的人眉头一皱,特别是上了年纪,活得太久的长老。


    他们可看不得什么悖德乱`伦一事。


    虽说只是一场劫吧……


    又不是真的亲兄弟。


    但还是……


    啧,不好说。


    连忙掩袖搓耳,快步走开,又忍不住八卦,悄默听着。


    “睡过不知多少回了,那后来被焚的竹涧小筑,那天虞各个隐秘角落,甚至在弟子院舍都……我可不是瞎说,曾有弟子录下的留影珠为证。”


    还有什么是比渎神更让人兴奋的?


    又有什么是高高在上的神祇,曾被凡人……不!被魔头压在身下,雌伏承欢更令人好奇的?


    千万年来,神的圣洁名声有沈悬衣维护,众人不敢说什么。


    如今,沈悬衣被神杀了。


    神甚至半只脚迈入人族的对立面。


    这时候憋不住的话匣子就疯狂溢散开,什么话劲爆,什么话能释放人的天性,他们就说什么,真真假假掺杂在一起,传的人多了,假的也成真了。


    曾经万人伏拜,人人尊崇,看一眼都是亵渎的神,如今却成了街头巷尾的谈资。


    渎神啊!


    谁都能来踩一脚。


    旁人不但不说你不对,反倒夸你讲得好,这能不兴奋吗?


    着实可叹,可悲。


    有点良心的人,都忍不住要叹一声:人啊……


    酒楼茶肆中,走出一女修,不满地蹙眉道:“这位师兄请慎言。”


    那男子睨了她一眼,侃道:“这不是天虞慕掌门吗?你父亲请辞后,你坐在这个掌门的位置上,可还舒坦?”


    “谁能想到当初一个倾慕自己首席师兄的千金大小姐,也有成为一派掌门的一天,更是坐上仙门之首的位置呢?”


    他话里夹枪带棒,特意强调着“倾慕师兄”,气得慕湘恼极,又不敢反驳,生怕被架在言语火堆上炙烤。


    “天虞没了沈悬衣,还有什么资格坐在仙门之首的位置上?”


    此人话语讽刺,无赖至极。


    慕湘无意与其相争,又不想成为众人口中调侃的对象,只能咬牙咽了咽。


    又禁不住气恼,冷哼一声:“苍生危机挂在嘴边,谁也不见你们为苍生做了什么,比那弄堂里叼着葵子东家长西家短的八婆还聒噪,都什么时候了,红尘灵气都要断了,你们还惦念着仙门之首的位置,同那人间亡国了还想着坐上帝位的蠢材有什么区别?”


    “你——!”


    侃侃而谈的那些人满脸涨红,也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本想发作,却见四周有人不赞同地冲着他们直摇头,这才作罢。


    也有那么些人哀叹道:“这话说的有理,苍生危机尚未解除,前途一片渺茫之际,却还在抢这种虚位……”


    有人望天长叹,“我看啊……这仙门要完。”


    那些不愿争吵的仙门纷纷散去。


    剩下的这些,便更加明目张胆,言语喋喋。


    太平盛世不居安思危就算了,如今仙门危矣,苍生危矣,他们还能避重就轻,麻痹自我,就足以显露出一件事——沈悬衣这个师祖将他们庇护地太好了,有的指望,从来学不会自己动脑子。


    他们不晓得危机吗?不晓得祸患吗?


    不,他们只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罢了。


    可悲,可叹。


    慕湘叹息一声,什么也不想听,匆忙离开。


    这场谣言,她止不住,反惹一身骚。


    她给自己父亲去了一封信:天虞已经完了,仙门也快完了……


    她父亲想都没想,直接回了句:嗯,乃父于灌愁海岸劈一竹居,又于黑水间捕得异鱼,味美鲜嫩,日日啖之,天虞倾颓,余下弟子可赠其银两,遣送归家,若愿留下,可来海岸,余愿教习捕鱼之术,果腹无碍。


    慕湘收到信件,又是好笑,又是难过。


    父亲竟真的在那不毛之地捕鱼种田。


    她忽然觉得,或许……做个凡人,也不错!


    没了碧落川,没了天地灵气,才是真正的众生平等,仙门不会再看不起凡人,无法拥有更长的寿数也没什么,毕竟这些人中不乏活了几百年上千年的,他们活了那么久,又有什么用?不还是粗鄙不堪,狂言乱语,半点敬畏之心都没有。


    用这态度对神,神还能庇护人吗?


    慕湘推己及人,一拍大腿,心想:我要是神,我也不守护这些完犊子的狗东西!不拍一巴掌灭了,都是老娘大发慈悲了。


    她气呼呼地坐在茶桌前,光顾着生气,没注意到一辆马车停在客栈外。


    驭车的车夫是个木傀,车内先是跳下一名个子小小的少年,虽相貌普通,却灵动活泼,甚是可爱,而后,踏出一个白衣少年,他扶着另一个男子下了车,两人皆戴着帷帽,瞧不清面容,只是那个子略高一些的男子走路有些僵硬,甚至看不出迈步,腿脚都掩在宽长的衣摆下。


    白衣少年在柜台前要了两间房,那同样戴着帷帽的男子,则被那小小少年搀扶着往楼上走。


    大约是腿脚不便,一个趔趄,男子险些跌倒,他摔地很奇怪,腰背都弯一下,直挺挺就要瘫倒,小小少年帮扶不及,骤然惊呼。


    慕湘眼疾手快,上前扶了一把。


    小小少年不太会道谢,作揖的双手忙乱着,忘记是左手在上,还有右手,交换来叠过去,都没做对。


    那模样娇憨可爱,慕湘禁不住笑了声。


    白衣少年这才来得及赶来,将那腿脚不便的男子护在怀中,模样颇为紧张。


    “刚刚是我不小心,没扶好。”白衣少年轻呼一口气,心有余悸的模样,摇了摇头,小小少年才转眸看着慕湘,磕磕巴巴道,“多谢仙子帮忙,这是我哥哥,还有呃……哥夫?”


    白衣少年:“……”


    慕湘:“……”


    白衣少年稍有疏离地点头点头,以示谢意,他没说话,似乎是个哑巴,慕湘刚这么以为着,那少年又在转身离开时顿足停下,禁不住问了句慕湘:“我观诸位的穿着,应当是天虞仙山的人,此地距天虞甚远,诸位是……”


    这声音……似乎有些耳熟。


    慕湘愣了下,但思索半天也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见过。


    她坦然道:“天虞早毁,如今只能勉励镇压殊命谷异兽,我等自然不能抢夺其灵气,妨碍封印之效,此行是想另谋生路罢了。”


    “生路何在?”


    白衣少年漫不经心地笑了声,听起来不太礼貌,倒有一股幸灾乐祸的味道。


    慕湘顿了下,倒也不生气。


    “去灌愁海。”


    白衣少年略微沉思,哂笑道:“也不错,灌愁海会是个好地方,仙子眼光甚远。”


    他再不愿顾及这个红尘,倒也不至于放弃灌愁海和尸血山。


    因为……那是镜的出生地,也是他们缘遇的。


    若不能离开这个红尘,等他救回镜,他就陪着镜一起住在尸血山上,那里与世隔绝,遍野尸血也可成世外桃源,届时,人间如何红尘如何,干他何事?


    他只想守着镜,等他醒来。


    哪怕……千年万年。


    入了客房,将“腿脚不便”的镜安放在床上,摘掉帷帽的夕影,双目一眨不眨地凝视着对方的脸,脖颈处,手腕间全是针线缝合的痕迹,密密匝匝,数不清缝了几次。


    小兔妖挠了挠头,“哥哥,还和之前一样吗?”


    夕影点头,“嗯”了声。


    小兔妖便去准备了,热水、布巾、针线……


    夕影习惯先给镜擦一擦身体,将那些缝合处挤出的血迹擦干净,再重新用线给他缝合好。


    夕影需要保存神力,还有事要做,暂时不能用神力凝线,只能勉强以凡尘的棉线代替,但这种棉线很不好用,要不了几天,缝合接口就会破损分裂,因而,他们不得不一路走走停停,暂歇客栈。


    夕影摸着自己心口,温柔地笑看苍舒镜。


    “我感觉到了,你的心在跳动。”


    他趴伏在苍舒镜的胸前,闭了闭眼,轻声说:“再等等我,很快,你就有心了。”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