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

作品:《阴郁受心死后重生了

    夕影捧着那截花枝, 护在怀里。


    哪怕沈悬衣没打算毁了它,哪怕他修为尽失,根本没能力从夕影手中再夺走它, 夕影也非要耗费大量的神力, 去护它,护住自己失而复得的仅存希望。


    夕影对他的回答却是……


    “沈悬衣, 恨一个人也是需要花费很多力气的,我恨过苍舒镜, 他一直觉得爱和恨一样炽烈,一样让人扎根心底, 永世难忘, 我初时还不信,后来才发觉, 他说的很对。”


    “沈悬衣,我不是不恨你,只是我已经不想再在你身上浪费什么情绪了。”


    冷漠的言语, 冰彻的眼神,比扎进沈悬衣心口的剑还疼。


    他终究给他怀揣希望的万年时光宣判死刑。


    胭红的血缀在长睫上,含混着比冰还凉的眸色。


    夕影一字一顿,告诉他——真正的恨与报复, 从不是扎根心底,时时想起咬牙切齿,而是彻底消失, 不被记起, 永生遗忘。


    他连被恨的资格都没有。


    “因为……不值得, 太荒唐, 太荒谬了。”


    “他死了万年, 哪怕挫骨扬灰,哪怕我忘记了他,哪怕永世不复相见,能植根心底,让我永远惦念的,永远都只会是他。”


    “沈悬衣,你永远都不是他,取代不了他,你只是个赝品。”


    你只是个……赝品!


    夕影诛灭了他的心。


    几千上万年过去,他都没有半分悔意,甚至享受着原本不可能属于他的一切,他偷来了夕影的温柔以待,偷来了原本属于镜的温柔时光。


    他何止没有悔意?


    甚至在明知夕影看他时,是透过他在看另一个人,他却依旧自欺欺人地蛊惑自己,只要镜永远不存在,他就是夕影的唯一。


    后来,他发现苍舒镜就是镜时,他应该早点下手,杀了苍舒镜,哪怕苍舒镜是个死不掉的怪物,他至少也能再获得千年时光,独占夕影。


    可他太自负了。


    他想知道,就算镜再次出现,凭着他和夕影上万年的情谊,到底能不能比得过对方。


    他从未后悔过。


    他从无悔意,无论是披着镜的皮哄骗夕影,还是留神庇佑人间。


    于苍生而言,他何错之有?


    于仙门而言,他何错之有?


    他是仙门师祖,他帮人族成为整个红尘的至尊,成千上万年来,人类何曾遭遇过异族侵犯,何曾衰蔽式微过?


    他所做的一切,没有一个得了好处的人族能说他一句不对。


    他对得起所有人,唯独对不起夕影。


    他求他原谅,求他别恨他。


    因为夕影找回了所有记忆,他这些年所作所为早已败露,再无转圜余地,却还……


    贪图一份奢望——求他别恨。


    夕影“如他所愿”,别说是恨,如果可以,就连记,他都不愿再记起他。


    说能放下,到了头,其实是放不下的。


    哪怕夕影恨他,哪怕这万年陪伴中,有那么须臾时刻能被夕影记得,他都不会如此不甘心。


    沈悬衣还在挣扎,他迫切地攥住夕影戮进他心口的手,忍着痛,解释道:


    “我当初所作所为,对你不起,但这千年来发生的事,我真的一概不知。”


    夕影冷漠地看着他,沾血的手要从他心口抽出,眉眼嫌恶至极。


    沈悬衣用尽全部力气,挽留。


    “我没有骗你,这一次是真的!”


    “一千年前,你沉睡后,我便将那心魔取出,封印进九荒魔域,直到魔域又出现一个魔主,仙门对战时,玉挽不慎触破封印,放出心魔,它蛊惑了玉挽,这些年利用他做了什么事,我真的不知道,我那时候只想着守着你的身体,等你醒来,看到一个干干净净,再不会被心魔左右的我。”


    他喋喋不休说了一大堆,却始终得不到夕影的回应,夕影只是冷漠地垂睫,琉璃瞳倒映着他急切忐忑的脸,却从未将他望进眼底。


    沈悬衣不得不说更多,来证明自己的“清白”。


    “都是心魔的谋划,是它!它已经从我身体离开千年了,所有的一切都与我无关,夕影,你不能全都怪我,不能的……”


    夕影终于有了反应,睫毛簌簌抬起:“它想……得到什么?”


    “它……”沈悬衣踟蹰须臾,终究咬牙闭眸道,“它想要你的灵脉灵核,想夺走属于神的一切,它想……成神。”


    千年前,夕影沉睡之后,灵核灵脉莫名消失,极仙崖上没有外人,除了沈悬衣,还能是谁做的呢?


    夕影不是没有怀疑过,可他那时不愿怀疑沈悬衣,怀疑他的…师兄。


    事到如今,一切都有了合理解释。


    夕影沉睡后,沈悬衣便急着割裂心魔,心魔被投入九荒封印前,顺走了夕影的灵脉灵核,它本就是沈悬衣的一部分,而那时夕影对沈悬衣毫无防备,这事做起来可谓是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


    可神的灵脉灵核,岂是一个凡人的心魔能觊觎的?


    一离开极仙崖,灵核灵脉便为了自保,隐匿于凡尘。


    灵核去了荒古秘境,靠着里面仅剩不多的神息来温养自身,等着主人来取。


    灵脉运气好些,找到了转世历劫的凡人夕影,却因这具凡躯而始终不得唤醒,一直沉睡,直到被心魔设计……


    它利用权欲熏心的玉挽,告诉他:你就是神的转世,你要找回灵脉灵核,才能重回极仙崖,重新接受天下苍生的朝拜,就连仙门师祖都会对你俯首称臣。


    又借着苍舒镜的夙愿与执念,哄骗他:你为神而来,为神而生,玉挽就是你的神,他只是因转世不记得你了,等你寻回他的灵脉灵核,他重归神位,会想起你的。


    岂料,苍舒镜没那么贪心。


    他当时只想让沉睡于极仙崖上的那个人醒来。


    哪怕不知道他这个信仰者也没关系。


    在这千年尽处,他是苍舒镜,他迫切地希望他的神不再受苦。


    而在这之前,他早已经陪着他的神,陪了九世。


    有时候,夕影投生成王室皇子,他便做他身边最忠诚的影卫。


    有时候,夕影是个家族没落的商贾之子,他便陪着他一步步白手起家。


    ……


    甚至,更多时候,夕影只是一株草木,一朵昙花,朝生暮死,须臾寿数。


    他便做他身边一颗小石头,一片穹顶的绿阴,固他土壤,为他遮风挡雨。


    可无一例外的是——夕影命途多舛,劫劫相扣。


    镜再小心翼翼,再寸步不离,总会被红尘劫钻了空子。


    不争不抢的皇子死于宫廷政变,兄弟阋墙,横尸于千万马蹄下,镜找了很久,都拼凑不出一具完整的尸身。


    商贾之子死在生意做大后,被对家暗害谋杀于航船上,孤零零地沉溺在东海之中,镜捞了七日七夜,得到的只是一具被群鱼啃烂的浮肿尸首。


    一草一木的生命更是短暂,天下芳草何其多,镜却在它们之间一眼看见了夕影。


    无一例外,夕影的每一世都不得好死。


    有时候,镜甚至怀疑这是天道故意安排的劫难,惩罚夕影一个神祇要留在人间,插手人间事。


    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神的红尘劫,是不可以扰乱的,否则历劫不成功,反会噬其本身。


    镜不敢用灵力,他只能像个凡人一样守护夕影。


    却……


    一次又一次,一次又一次地看着夕影惨死在自己眼前。


    终于!


    镜得到一个法子。


    只要拿回神遗失的灵脉灵核,神就能立刻苏醒,再也不用历那枉死之劫,再也不用痛苦忍受这人生八苦。


    他迫切地希望夕影解脱,便信了玉挽的鬼话。


    何况……玉挽身上确实留有夕影的气息,他以为那是夕影的转世,便占据已死的苍舒家大公子身份,拜在玉挽门下,以师徒相称,用这个身份来陪伴他的神祇历劫。


    他不知道的是,心魔曾与沈悬衣为一体,要拿到一件夕影的贴身物,蒙混过关何其容易。


    就像夕影曾经说过的。


    他真的……好笨啊。


    一颗赤忱滚烫的心,被翻来覆去地利用、糟践,作弄成这一副惨淡模样。


    碧落川蹚过无数回,黄泉水一遍又一遍地洗,死了那么多次,遗忘了那么多回,尽管记忆模糊,尽管失去一切,他永远记得为夕影好。


    生为君生,死为君死。


    却不知,他的神,也是为了寻找他,才甘愿历劫,尝一遍人生八苦,蹚一场求而不得,死生坎坷。


    凡人夕影的最后一世劫,太苦太难了。


    了结在这最后一世,一因这劫太苦,终于圆满,天道放过了他;二因他终于寻觅到他要找的人,被斩断的微薄姻缘,终于再次牵扯勾连。


    苍舒镜让他痛苦不堪,恨意遍生,却也……成全了他。


    “因为……苍舒镜就是他,他曾因你的一滴血而化形,灵脉灵核不会抗拒拥有神血的他,它才冒险利用他……”


    沈悬衣终于坦诚一次,分毫不曾隐瞒。


    夕影只默然地听着。


    悲喜看不透,望不穿。


    其实,他早就知道了,如今沈悬衣的口述,与他所猜测的出入不大。


    夕影眨了眨眼,抿去睫上胭脂血。


    “这件事,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


    见他不答,夕影穿透他心腔,攥他心脏的手又紧了下,沈悬衣蹙眉咽下喉咙里涌出的血。


    闭眸轻声道:“你醒来后,那些反应……让我有了猜测。”


    “永宁城赏灯那次,你跟他去了魔域,我回天虞调查此事时,就觉出端倪,后来……你在霜华殿拿回灵脉,刺他那一刀时,我便……确认了。”


    “……知道的…真早。”


    所以,沈悬衣那么早就明白了一切。


    却偏偏任由夕影恨苍舒镜,任由夕影痛苦不堪不得解脱,从不曾解释清楚一切,甚至希望夕影在杀了苍舒镜后,了结此事,了结持续了万年的恩怨。


    算计来算计去,夕影竟被信任了万年的身边人算计地像个傻子一样团团转。


    他忽然想起来,万年前,他遇到同样游历人间的神族时,对方告诉他:“小影儿,我们要离开了,神族已经放弃人间,我们不需要他们的信仰了。”


    夕影睁大眼,天真地问:“为什么?人间不好吗?有那么多有趣的小玩意,好吃的甜糕,说话又好听,故事讲地也有趣。”


    对方笑起来:“对啊,故事讲的特别好,以假乱真,惯会骗人。”


    见夕影还不理解,对方叹了声,摸了摸夕影的脑袋:“小影儿,你还小,才几万岁,不懂人心险恶。这人间虽繁华迷人眼,却不是什么好地方,他们擅长心计,比神族的任何神术都可怕,你玩不过他们的,我要走了,你也赶快离开吧,别贪恋红尘。”


    那时夕影不懂,如今吃了红尘的苦,终于明白。


    都过去了,没什么好说的了。


    夕影护着怀里的花枝,抽出血淋淋手指,朝沈悬衣摊开。


    “他的那半颗心,还给我。”


    沈悬衣顿了下,眼眸闪烁:“你没有别的话,要对我说吗?”


    说什么?


    说谢谢你的欺瞒,你的利用,你的迫害,让我终于认清什么叫“人心险恶”吗?


    可夕影连那点恼怒的情绪都不想给沈悬衣。


    他只冷漠地看着他,重复道:“他的心,你还给我。”


    “还给我。”


    “还给我……”


    他在对他说话,可每一句都和苍舒镜有关,他连“恨”都不想给沈悬衣。


    沈悬衣一开口,血又涌出:“夕影,再叫一声‘师兄’吧,再叫一声师兄好不好?求求你……”


    夕影:“还给我……”


    “……”


    “他的心,还给我。”


    “…………”


    这一声“师兄”起初只是镜得了趣,在一夜缠绵后,早晨为夕影梳发时,拿着昨夜床笫间的孟言浪语,哄着夕影喊他“哥哥”、“夫君”、“师兄”……


    却被窗外练剑的沈悬衣听了去。


    他永远记得,冰清圣洁的神,因一个男人的旖旎暧昧之言,赧红了脸,竟真的低声唤了句“师兄”。


    眼尾晃着春情,双目剪了秋水,又是难为情又是纵容宠溺。


    沈悬衣嫉疯了。


    后来,每当夕影唤他一句“师兄”,他表面维系着如玉君子,霁月光风的模样,实际上心里在想什么,只有他自己知道,或许还有……心魔。


    他将那个为夕影梳发的男子面容模糊,换做自己……


    在冰凉长夜里,幻想着夕影的模样,做着一些渎神之事,甚至会趁着夕影入眠,来到夕影窗前,望着那张不可亵渎的脸,做尽亵渎之事。


    白日里,又维系回清心寡欲,不染世俗颜色的仙尊。


    卑劣可笑,又痴缠绵绵。


    骗来的称呼,终于在这一刻梦碎。


    沈悬衣凄笑一声,“他的心,早在一千年前,就被心魔拿走了,你信我吗?”


    夕影顿了下,显然不信,苍白的唇再度开启,麻木地重复着:“还给我,把他的心还给我。”


    “你不信我……”


    沈悬衣骤然笑了起来,失血已让他脸色惨白如纸,心口还在淌血,染红一身白衣。


    他不配。


    颤抖的手指抬起,划过锁骨下的皮肤,翻开血肉,暴露出灵脉,指尖狠狠一戮,径直划开灵脉,顿时灵气四溢,仅存的一点点灵力都存不住了。


    “看见了吗?!我没有说谎,没有骗你,他的那半颗心早就不在我这里了!”


    “……”


    “还是不信吗?!”


    沈悬衣发了疯,惨白的唇颤地发抖,双目紧凝着夕影,眼白翻出,露出他真正的面目,阴鸷邪佞,偏执又癫狂。


    手指往下,血肉撕裂声刺耳。


    他在胸膛上剌开一道深深沟壑,直划到心脏,那颗伤痕累累勉强跳动的心脏也被他剖开。


    鲜红的血肉像绽放的花瓣,开到荼靡,即将濒死。


    夕影目不转睛地盯着那颗心脏看,里面确实什么也没有。


    他不禁眉头深蹙,担忧恐惧转瞬袭来。


    却没有一分情绪是留给沈悬衣的。


    夕影捏紧手指,强行冷静下来,“心魔在哪儿?”


    他做到如此地步,自废灵脉,又剖开心脏,他快要死了,夕影却半分恻隐都没有,一心只扑在苍舒镜身上。


    浓深的绝望让他再也撑不住。


    那一点靠着坦诚,希望得到夕影谅宥的微弱期望彻底湮灭。


    他面目倏然狰狞,狂笑不止。


    “当然是……毁了啊!”


    “心魔比我狠辣多了,早在千年前,我禁术有成,能够控制你时,它就毁了那半颗心,反正已经没用了,留着是个祸患啊,自然是毁了!”


    “……你又在骗我!”明明被刺激地难以承受,浑身都在颤,夕影却维系着仅存的理智,一遍遍默念着:沈悬衣的话不可信,他在骗他!


    一定是骗他!


    一定是!!


    沈悬衣:“我说了!我没有骗你!那半颗心在千年前就被心魔毁了,被我毁了!”


    他又哭又笑,嗓音嘶哑,疯癫道:“夕影,你要是不发现这些该多好啊,为了不让你伤心,我可以送你离开红尘,回到九天,我是真的……真的在为你修补天梯,要送你走啊,为了让苍舒镜弥补你,消弭你的仇恨,我甚至设计让他为你取神魂而死,这样,你就不用那么恨他了,可你为什么非要记起来那些事呢?你干干净净地回到九天之上不好吗?”


    爱而不得,他可以放下。


    可如今,他执念的人,连恨都不愿意给他,他若彻底消失在夕影心中,他该怎么办?


    到了如今的地步,那些以“爱”为名的善意与守护,终于消散了个干净。


    他仇怨地盯着夕影,释放了隐匿万年的浑身恶意。


    “你已经杀了他!你亲手杀了他!!你不记得了吗?”


    “极刑台上,你亲自判他剔除灵脉,血肉成泥之刑。万年前,他是怎么死的,我告诉你,是心魔伪装成你的模样,用着你这张脸亲自杀了他,他到死都在困惑你为什么要这么对待他。”


    “原本,即便他没了这半颗心也能复活,可你将他存于你心中的半颗心毁了!你抽出那半颗心中的七情六欲,拿去填补修复灵核,你牺牲了那半颗心,用来换回神的琉璃心。”


    望着夕影像护命似的护着那截海棠花枝,他嗤嘲一声,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这点元神又有什么用?!没了魂魄没了肉身,没了心,即便你用元神修补好他的身躯,他也只是个活死人,永远醒不来!”


    夕影一言不发,那双眼空洞寒冷,什么光都照不进去,倒映不出沈悬衣,也倒映不出这个世界的一切。


    他麻木地站在那里,像一树逼真的玉雕。


    很久……


    或许也没有多久。


    沈悬衣的血淌尽了,心口翻开的血肉泛白,心脏也跳不动了,彻底地安静下来。


    他没有补上一剑,也没有任何动作,只默默盯着那颗心,直到不能跳动为止。


    确保沈悬衣回天乏术后。


    夕影轻声说了句:“你说完了吗?”


    “那我再说最后一句,我要他活,他就不能死,我会陪着他活过来,哪怕要等上千年万年。”


    “若是他不能……”下雪了,雪花斑驳,落在他睫毛上,大约是雪化了,长睫微微颤动,便滴落晶莹,“若是不能,我就和他一起长眠。”


    言毕,他一句话都没留给沈悬衣,转身离开极仙崖。


    碧落川收回袖中,没了神物支撑,身后这座他住了上万年的仙灵浮岛顿时坍塌,混着雪,掩埋干净那个嚎啕呜咽的濒死之人,也将所有的污秽与肮脏葬了个干净。


    仰望灰蒙的苍穹,任坍塌乱石盖身。


    沈悬衣绝望地喃然。


    “神果然无情无心,万年陪伴,转眼即抛,无论爱恨,都不曾留下半分……”


    “是啊……这一次,总算醒悟了吧?祂生在迷局中,你又何尝不是,走出来吧,走出来吧……”


    “我的…沈悬衣。”


    涳濛渺渺,与沈悬衣别无二致的声回荡在耳边。


    沈悬衣闭上了眼,双唇轻碰了下。


    “……好。”


    玉山倾颓,轰隆一声,彻底埋葬了他。


    活了万年的仙门师祖,死在了全天下的朝神地——极仙崖。最近转码严重,让我们更有动力,更新更快,麻烦你动动小手退出阅读模式。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