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子

作品:《被献太子之后

    第二十章---勾子


    时值冬月,今年已经下过两次雪。


    这夜本风清月皎,繁星当空,不想不知何时起了风,飘了雪下来,天儿说变就变了。


    长春宫中烧着地龙,屋内温暖如春。


    宫女过来禀了事宜。


    王氏听罢看了眼郑嬷嬷。


    郑嬷嬷让宫女退了下。


    而后人走到太子妃跟前,将刚凉好的药给她端来。


    “太子妃放宽心,养好身子要紧,眼下一天比一天凉了,容易受风寒。”


    王氏接过药碗,应了声音,“是呀。”


    她屏住呼吸,喝了那药,微微蹙眉,苦涩在舌尖荡开,拿着帕子试了试唇角。


    雪花飞舞,遍地银霜,没一会儿枝头上便压满白雪,冷风瑟瑟,卷着雪尘在地上轻轻缓缓的打着旋。


    玉鸾斋中可谓与外边的冷对比鲜明,又灼又热,满室香靡。


    榻上锦衾玉枕,纤腰雪白,芝芝抬眼便能望得榻头上雕刻着的精致镂花,细股战战,娇音甜软,比她当年在扬州躲避官府追捕,一口气跑了半个时辰时喘的还厉害。香滴顺着她鬓边青丝流下,掉到被衾之上,摔成八瓣。


    冷风刮了一夜,白雪下了一夜,芝芝被折腾了一夜。


    翌日,她醒来之时已经到了下午。


    外面大雪未停,天有些灰蒙蒙的,若是不记时辰,也看不出已经下午了。


    芝芝要了水,被服侍起床,简单吃了些东西,直到天又黑了她也没大缓过来,身子如棉花一般,没力气,尤其双腿,还好这两日均无请安。


    直到隔天,又整整休息了一日,她终于活了过来,也有了精神骂人,心中暗道:那个老男人八成是上辈子没见过女人!


    天儿仿若是随着她的身子,也是这日方才放晴。


    雪后梅花甚美,芝芝闲来无事,便同宫女出去走了走。


    漪澜阁虽偏远,但周围景色不错,沿途恰好长着排排梅树。


    枝头压雪,暗香盈袖,淡淡清香忽远忽近,赏着闻着皆让人惬意。


    她也未走得太远,大抵就在玉鸾斋附近,时不时地低头攒雪球,兜在帕间,趁宫女不注意,一脸无辜地打在她身上。


    锦儿笑的无奈。


    奉仪年龄小,玩心重。


    便是那张娇媚的小脸就幼态的很。


    俩人在外走了小半个时辰,芝芝也无回去之意。


    这般行着行着,无意间便行到了浣莲阁,看到了两个人影。


    芝芝往昔的生存之道,本能的很是警觉,一把拉住锦儿衣袖,带她退却一步,隐在旁边,而后便见了人从里出来。


    出来之人正是这浣莲阁的主子李承徽和她的贴身宫女。


    李承徽边行边言着,“我是真不想去.......”


    宫女安慰道:“可承徽怎么也得去呀,得罪了安良娣,在东宫后院还呆的了么?”


    芝芝一听到“安良娣”三个字便直觉没好事。


    李承徽回口:“是这么个理,她哥哥前日又立了功,殿下喜的很,赏了很多珠宝,谁敢得罪她!”


    宫女道:“所以说呀......”


    李承徽叹息,有些没好气,急道:“但她要干什么,你还猜不到么?”


    俩人朝着芝芝主仆所在相反方向行去,瞧着正是安良娣的临华宫。


    她们越走越远,后头的话芝芝也便听不到了。


    但听不到归听不到,芝芝攥了下手,小脸冷落,小眼神儿灵灵动动,直觉与她有关。


    此时距离那夜已有十日,自打那日之事后,安良娣没再找过她麻烦。


    但芝芝也没再和她见过面。


    十日中有三次请安,安如意均以告病为由未去。


    人是真病假病不知,但太医每日都会入临华宫倒是真的。


    她那般出身高贵的人,生的好,又仗着有她哥哥在后,地位自然雷打不动,在东宫是极高的。


    就是因为如此,芝芝方才有着一种不好的预感。


    自己摆了她一道,利用了她得宠幸之事,安如意怕是不会就那么算了。


    且经过那事,加之她现在频频侍寝,安如意一定更视她为眼中钉,肉中刺。


    因此,绝没好事!


    芝芝偕同宫女回了玉鸾斋,唤来了小太监。


    让其稍微盯着一点李承徽。


    转而翌日下午,芝芝再度出去散步,故意往临华宫方向走了走。


    但自是没靠近,远远地,悄然盯了一会儿。


    果不其然,有所获。


    那李承徽差不多同昨日同一时辰又去了临华宫。


    接着又两日,依然如此。


    到了第八日请安过后,李承徽叫住了她。


    芝芝一听得其声,小心口便是一惊,但身份有别。


    她自是不能不睬她,于是佯做镇静,回了头,恰见李承徽一张笑脸。


    她生的是后院这几个女人中相对最不好看的一个。


    说是相貌平平倒也不是,但说是多美,却也不算,或就是介于来者之间。


    李承徽笑道:“沈奉仪,你的帕子。”


    芝芝这方才低头瞅了一眼,确是见自己不知何时掉了东西。


    锦儿赶紧为她捡了起来。


    芝芝礼貌一福,“多谢李承徽。”


    言罢便欲行。


    李承徽笑着慢慢地绕到了她身前,又开了口。


    “沈奉仪急什么?沈奉仪入宫这些时日,你我还从未好好说说话,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便今日,沈奉仪去我浣莲阁坐坐如何?”


    芝芝又是一福,“多谢承徽热忱相邀,芝芝原不该拒绝承徽好意,奈何今日实在头疼,恐不能与承徽畅聊,扫了承徽的雅兴,芝芝实在抱歉,还望承徽大人大量,莫要生芝芝的气才好。”


    李承徽听她拒绝的干脆,心中自是不乐,但人理由充分,她倒也说不出什么,于是关怀地问道:“妹妹怎地头痛?可需传唤太医瞧瞧?”


    芝芝摇头,“承徽有所不知,老毛病了,一到冬日,芝芝便常常头疼,有时休息一下便能好,如若明日不好,芝芝再唤太医不迟。”


    李承徽应了声,温和道:“那妹妹快快回去歇息吧。”


    芝芝福身道谢,携着宫女走了。


    她前脚刚走,李承徽后脚便落下了脸面。


    身旁宫女道:“承徽说她是真的还装的?”


    李承徽哼了一声,“当然是装的。”


    宫女道:“这个沈奉仪也真是奇怪,谁也不亲近,别说是承徽等人,就是和她同来的那两个她也不亲近。如此也便罢了,太子妃明显偏袒她,但也没看她和太子妃多亲近,就知道勾-引殿下!”


    李承徽听宫女提及这个,想起芝兰玉树的殿下,再一想起她适才和她说话,那副嗲声嗲气的模样,便气不打一处来。


    她就是那么和殿下说话的?


    转而接着,李承徽没回浣莲阁,去了安良娣的临华宫。


    安如意依然告病,未去长春宫请安。


    人躺在美人榻上,一身绫罗,艳逸的很。


    身旁宫女莺儿为她一颗一颗地剥着荔枝。


    听得李承徽来了,慢悠悠的起了身。


    不时,李承徽便入了殿内。


    “良娣。”


    “平身吧。”


    安如意懒洋洋的,一副冷清倦怠的高贵之态。


    宫女为李承徽搬来了椅子。


    李承徽谢恩坐下,而后便堆笑着开了口。


    “今日,妾身寻到了机会,是她掉了帕子,并不突兀,也断不会引人怀疑,但相邀她去妾身那小坐,那个狐媚子以头痛拒了,也不知是真是假?”


    “拒了便拒了。”


    安如意语调扬的颇高。


    “一回生二回熟,你就以此为引子,明日先去她那坐坐,后日她若是不去你那,你再去她那坐一日,到了第三日重新相邀,她还有什么理由不去。这点小事,样样都用本宫教?”


    李承徽尴尬地笑了笑,依然极为低姿态。


    “是,还是良娣冰雪聪明,妾身明白了。”


    安如意不紧不慢地白了她一眼。


    李承徽低着头,且不知又想起了什么,“呃”了两声。


    安如意颇不耐。


    “又怎么了?有话就直说。”


    李承徽堆笑应声。


    “妾身是想,那个法子,如若...如若给殿下发现了...可怎么...”


    “殿下怎么会知道?!”


    安如意更是不耐了去,烦腻地看向她。


    “东西吃进肚子里了,她走了你就快点处理掉,凭什么说是在你房中吃的?再者说,要她的命了?还有,最根本的,等她脸上身上生出疮来,她敢见殿下?见了,殿下这辈子也不想见她了!从何查起?若不是王媛兮毁了本宫的计划,能轮到那个狐媚子侍寝?”


    李承徽立马露笑,连连称是。


    而后不时,人便告退了。


    她前脚走了,后脚安如意便剜了她那背影一眼。


    “废物,蠢死了,没一个有脑子的。”


    说着斜瞥了一眼身旁的莺儿。


    莺儿立马低下了头去。


    ********


    芝芝不知她们葫芦里买着什么药,但她很机灵,很警觉。


    往昔没少在刀尖上走过,她可不是小白花。


    此时她自是又想起了那个老男人。


    自从上次,他放纵了一宿,而后人好像死了一般。


    十日没出现。


    芝芝并非没去找过他。


    第三日刚偷听到李承徽和宫女说话后,芝芝第四日便去过一次他的书房。


    但裴承礼没见她。


    第六日晚上她又去了一趟广阳宫,太监说他在和虞中将吃酒,不见任何人,她便又回了来。


    第八日下午,芝芝再度去了他的书房,但他还是以忙为由,没见她。


    第九日晚上,她又去了广阳宫,结果依旧。


    俗话说有再一再二,没有再三再四。


    芝芝觉得他不是真的忙,而是,就是不想见她。


    那三夜怕是也就要当成露水情缘,一夜风流。


    这么快就腻了?


    芝芝心中亦没底。


    毕竟他是太子,身边美人如云,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但转念忆起俩人那最后一夜,她又实在是看不出,他是腻了。


    当夜,芝芝再度去了一次广阳宫,且不知是不是真的,太监又说他在和虞中将吃酒。


    到了第二日百天,芝芝正心不在焉的想事情,李承徽来了,以看望她为由。


    小姑娘一听,心一沉,尤为警惕。


    眼下事态发展至此,逃似乎是逃不掉了。


    芝芝只能应对。


    她没理由,也没身份不见李承徽。


    微微想了想,让她进了。


    整个闲聊之中,无任何异常发生。


    那李承徽与她所聊除了关心她头疾一事,便是一些女子之事。


    气氛颇为轻松,也没坐多久,小半个时辰,人便走了。


    芝芝姑且没看出她的目的,但心中隐隐的到是有些猜测。


    待到次日下午,人又来了,给她带了点凝脂香膏,继而和她聊的还是一些简单之事。


    直到走时,芝芝方才洞察到她的心思。


    原来她是想把她引去她那。


    当夜,芝芝想了小半宿。


    想她们的诡计到底为何?


    那李承徽总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弄死她。


    她是想陷害她么?


    芝芝觉得这个是极有可能的。


    第二日一早,芝芝派出了小太监,所为只有一个事,便是看太子回不回来,以及有没有空。


    小太监下午带回消息。


    裴承礼在东宫,在书房丽正殿,丽正殿外也没有大臣。


    芝芝想着,他应该是在批折子。


    如此便就今日最合适。


    那李承徽和安如意无论要干什么,她们在她心中皆为其次,那个老男人才是她的目标。


    及此,芝芝便派了两个宫女出去,一个去李承徽那告知拜访,一个去了丽正殿。


    小姑娘稳定了心境,随机应变,待去浣莲阁的宫女返回,她也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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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浣莲阁院内


    芝芝前头刚到,李承徽便迎了出来,极为亲切。


    “芝芝妹妹!”


    芝芝亦如她一般,慢慢行了礼。


    “李姐姐。”


    “不必客气。”


    言着,李承徽便挽住了芝芝的手,引着她进了屋去。


    屋中温热。


    承徽比奉仪高两阶,房中伺候的人数及着房中的奢华度皆不同。


    芝芝简单扫视了一番,而后便被李承徽请到了矮榻上座。


    桌上茶水已经备好,瓜果,糕点应有尽有。


    芝芝打眼一看,小心口微微一颤,发现了些许事情。


    那李承徽屋中糕盘内的东西竟是和她屋中这两日她吃的东西几近一模一样。


    简言之便是都是她爱吃的。


    如意糕、吉祥果、梅花香饼及着桂花糕,此四样。


    而这两日在她房中相见,李承徽根本就一块她房中的糕点皆未吃过。


    简言之,她不是不爱吃糕点,就是根本就不喜欢此四样。


    芝芝小脑袋瓜中瞬时就明白了她们的如意算盘为何?


    这盘糕点有问题!


    小姑娘心口狂跳。


    果不其然,那李承徽与她有说有笑,不时便拿了一块桂花糕给芝芝。


    芝芝笑着接下了。


    她眼睛慢慢地重新扫了一遍桌上之物。


    基本断定,不论是茶水,瓜果,亦或是糕点,尤其是糕点,怕是都有问题。


    她接过了东西道了谢,没吃,平铺了自己帕子,放到了帕子上。


    李承徽面上无异,但见她没吃,果不其然,又给她拿了瓜果,亦是很自然地持杯邀她品茶。


    芝芝自然是什么都没碰。


    她大概算着时间,感觉差不多了,娇弱的一扶额头,佯做头昏。


    李承徽一瞧,立马起了身来。


    “芝芝妹妹,你怎么了?”


    芝芝娇娇气气的道:“李姐姐房中的香有问题,芝芝闻了头疼。”


    李承徽心头一怔,面上如故,“芝芝妹妹说什么?这就是普通的沉香,虽没太子妃宫中的好,但都是同一类,妹妹在长春宫不是经常闻?怎地还闻不得此香不成?”


    芝芝道:“所以芝芝方才说,李姐姐的香有问题。”


    李承徽被她这一出弄得有些傻了。


    人当即便有着那么一点急。


    “怎么可能有问题?你什么意思?我与你同闻此香,我怎么没事,那不成我能堵住自己的鼻子,不喘气不成。”


    芝芝的身子,愈发的软了起来,人眼泪往往的,娇气的要哭出来了一般,带着几分哭腔,趁这李承徽与她房中的宫女注意力分散,不再她手上,都在她的人上之际,卷起桌上的那块桂花糕,拿起帕子便起了身。


    “我要回去.......”


    “你!枉我这般真心待你,你这不是血口喷人么!”


    李承徽被她那副狐媚的模样惹得还能存几分耐心。


    芝芝红着眼尾起来,起来后便奔门而去,直接出了浣莲阁。


    李承徽在屋中气不打一处来。


    “这个狐媚子!”


    转念,怕极了她搞事情,胡说八道,再告到太子那去,赶紧追了出去。


    芝芝所行不慢,出门便把帕子藏了起来。


    她也料到了李承徽会追出来。


    只是她不知道裴承礼到底会不会来。


    正这般心中没底之际,心口一颤,前方远处瞧见一人龙姿凤章,楚楚谡谡,人正是裴承礼。


    芝芝当即更加快了脚步。


    身后的李承徽紧随其后,当然也看到了人,倒抽一口冷气,魂儿都要吓没了,也加快了步伐。


    当自然没有前面已经落出她一段距离的芝芝快。


    小姑娘不时便到了那男人身前。


    “殿下......”


    她跟没了骨头似的,小手触碰到那男人,身子就贴了上去。


    “怎么?”


    裴承礼也立住了脚步,沉声问着。


    芝芝踮起脚尖,大庭广众之下,便勾住了他的脖颈,凑近他的脸颊儿侧。


    即便如此也够不到他的耳朵,但足矣。


    小姑娘吹气如兰。


    “殿下,妾身给殿下看个东西......”


    这一句话说完,小手便拉住了男人的大手,将他往一旁的房中拉。


    男人动了步子.......


    那屋中乃一间空房,进去芝芝便关了门。


    “什么?”


    裴承礼冷声再度问道。


    芝芝从怀中拿出那个帕子,一点点打开。


    然她手上打着帕子,眼睛却时不时地抬起看向那男人。


    见他低了眸瞧,单手突然便慢慢地去勾出了他的脖颈,点了脚尖樱唇便朝他的唇亲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