吻月

作品:《坠入月色

    15岁那年, 夏薇第一次回夏家,夏家夫妇热情地迎接了她,一顿饭欢声笑语,话题一直在她身上, 将她从小到大会的东西全问了个遍, 身边还有两个弟弟看着她, 一直说她好看。


    夏薇当时很开心,知无不言,觉得夏家虽然没有孟家富裕,但一家人在一起开开心心,那便全都够了。


    可是饭吃完, 王巧英叫她洗碗,夏薇起初以为只是叫她打下手, 谁知是一桌子碗筷都叫她一个人洗。


    夏薇在孟家从来没做过家务,那是第一次干活,可想而知有多笨手笨脚。


    一只调羹从她指间滑出去, 摔成了两半,王巧英听到动静走进厨房,夏薇正想道歉,一边脸颊猝不及防地被打了一耳光,骂她败家。


    那一记火辣辣的痛,夏薇懵了, 都忘了哭。


    孟家夫妇从小捧着她长大,呵护得她比温室里的花儿还娇贵,别说一耳光了,就平时哪里碰了磕了,也要心肝儿地舍不得。


    可这事只是个开头。


    第二天叫她洗衣服, 夏薇早上上学前把衣服塞进洗衣机了,可后来忘了拿出来晾,直到晚上放学回来才想起来,结果被夏启炎抽了皮带打。


    夏启炎认为她刚回到夏家,不懂夏家的规矩,要狠狠打一顿才能给她好好立规矩。


    夏薇哭着向王巧英求救,王巧英却摁住她跪地上,配合夏启炎一起打她,两个弟弟也在旁边耀武扬威。


    打完了,夏家夫妻两个把她扔在那肮脏的钢丝床上,要她好好反省。


    夏薇哭着痛着反省了一夜,第三天趁上学出了门,带着一身伤去找了马玉莲,说什么也不肯再回夏家了。


    那之后,孟家找夏家几次交涉,但都没有结果,而孟荷死活不同意夏薇住在孟家,夏薇便自己去了爷爷奶奶家,暂时安生在那儿。


    但这样,夏家并没有放过夏薇,夏启炎觉得夏薇长得漂亮,会跳舞,是棵摇钱树,想要把她送出去挣钱。


    只不过夏薇从小没在他身边长大,不听他的话,得治一治,而他治的方法很简单,那就是打。


    夏启炎几次找到爷爷奶奶家去,夏薇不肯跟他走,他便揪住夏薇打,两位老人拉不住,也被波及。


    而孟家要面子,怕事情闹大,给了夏家一大笔钱,暂时阻止了夏启炎摇钱树的念头,保住夏薇继续读书,继续生活在爷爷家。


    夏启炎得到那笔钱后,便将两个儿子送进国际学校,后来又将大儿子送到澳洲去留学。


    现在眼看小儿子高中快要毕业,也要出国留学,怕是没钱了,又打上了夏薇的主意。


    夜里,躺在床上,夏薇脚底心发凉,翻来覆去,难以成眠。


    窗帘有点薄,有光透进来,轻轻柔柔淡淡,几藏心事,如水淌过。


    摸到手机,看一眼,快午夜了,想到马上就是祁时晏的生日,夏薇暂时将夏家的事丢开,打开聊天框,敲上几个字,耐心等待时间的到来。


    零点整,【生日快乐】四个字准时发出。


    她想他定会收到很多祝福,她这么早,应该是第一个吧。


    可没想过,还能收到回复。


    祁时晏回了语音,问:“还没睡?”


    对哦,他是阴间作息的人,这个点精神是正好的时候。


    夏薇回他:【在床上。】


    消息发出去,有语音请求进来。


    夏薇诧异了一下,祁时晏不是一惯用视频的吗,这会只用语音,是听她说在床上要避免尴尬,守礼吗?


    她摁了接通,男人懒懒的声调立即响在耳畔:“要是睡不着,过来打麻将。”


    “在打麻将?”


    “刚胡了一把。”


    祁时晏笑,慵懒起身,离开麻将桌,往外面走去,到窗台边,摸出烟盒敲出一支,打火机“咔嗒”一声,点燃。


    夏薇听着他的动静,将手机放在枕头边,开了外放,被子拢住,手指轻轻压在手机边缘。


    两人说些有的没的,耳边笑声轻如羽毛,夏薇才发现自己与手机亲密得像与人同衾共枕。


    她对他说:“生日快乐。”


    许是在床上,说话时声带不一样,声音清澈,又娇软。


    祁时晏耳根一动:“一句话可不够。”


    “给你做个蛋糕。”


    “能吃吗?”


    “你可以期待一下。”


    祁时晏笑了声,后背懒散地靠上墙,将烟灰抖出窗外,看着丝丝缕缕在夜风中散尽。


    没来由地想起他的鱼汤面,被姑娘喂了狗,当时气了多久,甚至有想过再不要见她,却怎么走到了现在?


    夏薇问:“今天打算怎么过?办宴席吗?”


    “韩烟说要开party,在晚上,你过来。”


    “好啊,不过我要去我妈家吃晚饭,可能会晚一点。”


    祁时晏一阵笑:“又是一张空头支票?”


    夏薇听见一个“又”字,立即get到男人在介怀什么了,她翻了个身,趴在床上,对男人说:“不会的,多晚我都去,你等我。”


    “我等你?”祁时晏吸了口烟,胸腔振动起伏,叫了声,“夏薇。”声调变得闷沉,“你觉得我脾气很好是吗?”


    “不好,一点都不好。”夏薇声音温柔,心知触到男人逆鳞了,那次他住院多住了两天,可不就是为了等她。


    夏薇顺毛给他捋,哄着说,“但是你对我的好,我都知道的。一天有24小时,这一天我怎么都会去见你的。”


    祁时晏只手搭在窗台,指尖松松夹着烟,敲着烟盒,发出一哒一哒的声音,像敲在人心上。


    敲了一会,他说:“你要不现在就过来。”


    “我现在蛋糕还没做。”夏薇懊恼垂头。


    祁时晏仰头笑了声,他有那么在乎一个蛋糕吗?


    连吸几口烟,白色烟雾笼罩一片,他动了一下,后背离开墙壁,说:“行吧,我就等你这一次,你要不来,以后都别来了。”


    “一定来。”夏薇发誓。


    *


    那天,夏薇精心做了一只蛋糕,不是很大,却花了很多心思。


    蛋糕做成了心型,通体一层纯白奶油,丝滑,细腻。


    四周糕壁上嵌进了几粒切成心型的草莓点缀,蛋糕表面上是殷红到粉红渐变的裱花,写了“祁时晏,Happy birthday!”


    整体颜色简单,却纯洁热烈,尤其“祁时晏”三个字难写却写得漂亮。


    沈逸矜第一个欣赏,夸着说:“太好看了,这哪里做的是蛋糕,分明就是你的心。”


    夏薇却有一点担心:“今天给他庆生的人肯定多,我这个送过去,也不知道会丢在哪里。”


    “不管多少人,最走心的只有你。”沈逸矜安慰说,“这个蛋糕简单又惊艳,全是你的心意。祁时晏吃了,不得甜死才怪。”


    夏薇这才笑了,做好最后的收尾工作,和沈逸矜一起将蛋糕装进盒子,暂时放进冰箱保鲜。


    傍晚,马玉莲到出租屋接她,夏薇带上两盒蛋挞一起去,也是她亲手做的。


    上车后,夏薇先给马玉莲喂了一个,毫无意外地得到一阵夸奖。


    马玉莲没有带夏薇去夏家,而是直接开去一家酒店,说是大家约了在那里吃饭。


    “妈,今晚要谈什么?”夏薇感觉马玉莲心情很好,这使得她一直悬着的心稍稍放下一些。


    马玉莲将车速放慢,转头看眼年轻女孩,笑着说:“薇薇,转眼你都大了,你爸妈和我们都在操心你的终身大事。我和你爸爸商量,你又不差,说什么也要给你找个好人家,不能亏了你。”


    她口中前面“你爸妈”说的是夏启炎和王巧英,后面“我和你爸爸”说的是她和孟岳松。


    夏薇的心还是沉下去了,低头敛目,不再说话。


    夏启炎和王巧英一直在给她找婆家,她知道的,相亲叫过她几回,每次都被她推脱了。


    她知道这是自己和他们的矛盾之一,早晚敷衍不过,要爆发。


    马玉莲和孟岳松也知道这事,他们还知道以夏家两人的短视不可能给夏薇找太好的人家,所以他们也在积极给夏薇找婆家。


    今儿就找到了。


    马玉莲说:“这个小伙子很不错,一表人才,出身世家,祖上几代都是从政,到他父亲这一代改经商,移民去了美国。”


    “小伙子从小出生在美国,长得玉树临风,一会你见到就知道了,非常帅。他现在从事科技行业,在美国有自己的公司,现在回国又筹建了分公司,是要将国外先进的科技带回国,造福国人,带动国内科技发展。”


    “你爸爸说,就冲这一点,这个小伙子就非常值得嫁,有远见,有大抱负,不是那些纨绔混日子的富家子弟可比得。”


    纨绔混日子的富家子弟,祁时晏吗?


    夏薇不吭声,捏紧了手机。


    早些天沈逸矜画的她和祁时晏的Q版大头像,她发朋友圈了,估计马玉莲看到了,才有现在这句话。


    但是,既然看不上纨绔混日子的富家子弟,又何必将孟荷订婚订给他?


    *


    到酒店,夏启炎和王巧英已经到了,孟岳松也到了,他身边还坐着一个年轻男人。


    那人身上一件白衬衣,领口雪白干净,从背后看,肩宽背阔,脊背挺拔,个子高过孟岳松,脸面却微微侧倾,是个礼貌谦逊的姿态。


    马玉莲带夏薇走进去,几人笑着起身,年轻男人转过身来。


    一眼,夏薇头一晕,居然是水中仙搭讪请她喝酒的那个斯文败类。


    夏薇没来由地想笑,任马玉莲将他夸得天上有地上无,她都仿佛看穿了他。


    而对方心理素质极高,在孟岳松引见下,朝夏薇伸出手,文质彬彬的模样:“没想到我们会有正式认识的一天,白易文,或者叫我Iven也行。”


    姓白?夏薇想起金秋宴上那桶美国来的啤酒,那上面写的Iven Bai,不会就是眼前这位吧?


    他认识祁时晏?和祁时晏是朋友?


    那他们的交集还真的有点多。


    孟岳松左右两边看看,笑着问:“你俩认识?见过面了?”


    白易文眸底一丝诡秘笑意,看向夏薇,言语却对孟岳松解释说:“我上次在国展中心出展,夏小姐给我帮了点忙。”


    他将伸出去的手稍稍抬高,重新等待夏薇的回握,也似乎等待夏薇的认可。


    ——认可他的解释,或者是他的人。


    夏薇扯扯唇角,扯出一丝冷笑,笑对方不敢提水中仙那次。


    白易文眸光一亮,似有询问之意:能说吗?


    好像他不提是为了维护夏薇的面子。


    夏薇翻他一个白眼,朝座位上走去。


    孟岳松看了一场眼皮官司,虽没看懂,却感觉也不错,笑着和稀泥说:“原来你俩有这样的缘分。”


    夏启炎却没有这么好的脾气,见夏薇不和人握手,两眼一瞪,喝她:“懂不懂规矩?有没有礼貌?”


    夏薇站在椅子边,手指捏紧,指甲掐进了掌心里,只等再来一句便破罐子破摔。


    只不过,这一摔终究没成。


    孟岳松圆了场:“好了好了,人到齐了,都坐吧。”


    马玉莲也轻轻拍了拍夏薇的后背,将两盒蛋挞放到桌上,对大家说:“是薇薇特意做的,都凉了,大家快吃了吧。”


    白易文更贴心,丝毫没有没握手的尴尬,还主动帮夏薇拉开椅子,等她入了座,坐到了她的旁边。


    他今天出席,原本是抱着对中国式相亲的兴趣来的,可没想到相亲对象是自己存有好感的姑娘,这让他旁观的相亲心理渐渐变成了主动入戏。


    吃了蛋挞,他对夏薇更是加了分。


    只不过夏薇的心情和他截然相反,一顿饭坐如针毡,完全不在状态,时不时地低头在桌子底下,不停地看手机看时间。


    祁时晏的生日party开始了,比她想象中的盛大。


    夏薇有晚晚的微信,晚晚给她发了几张照片和视频。


    Party不在他们常玩的场子,而是设在了会所的大堂里,头顶水晶灯光芒璀璨,底下衣香鬓影,人头攒动。


    主题布景处,银白深棕和透明的气球互相攀缠,简约又大气。


    一座巨大的香槟塔,层层叠叠,韩烟一身优雅紫兰的旗袍站在旁边,从顶层缓缓往下注入香槟,渐渐得,那香槟塔泛出淡金色的光,和水晶灯交相辉映。


    寿星出现,人群簇拥,全场哗然,大家争着往他身边挤。


    只见祁时晏脸上笑容肆意,身上一件幽蓝色衬衣,复古的古巴领,瀑布肩背的设计,质地薄软高级,灯光一照,幽幽发出星星点点的亮色,宛若夜光星辰。


    他走到韩烟身边,接过酒杯,往香槟塔前一站,矜贵之气挡都挡不住。


    接着下面是一段视频,有人推了一辆蛋糕车出来,那蛋糕也非常巨大,大概有八层之高,巧克力做的糕壁,香槟色玫瑰裱花点缀其上,朵朵逼真美艳。


    而推蛋糕车的人,夏薇也认出来了,是许颖,一身高定深蓝色礼裙,腰间精致的珠串闪烁着细碎的光芒,也宛若夜光星辰。


    许颖笑意盈盈将蛋糕车推到祁时晏身边,祁时晏桃花眼里似有惊喜,似乎没料到对方会空降party。


    可是视频断在了这儿,下面没了。


    夏薇退出,反复几次,新的照片、视频都没有。


    她颤着手指给晚晚发消息:【人呢?】


    晚晚回:【在吃蛋糕,等会。】


    夏薇捏紧手机,指尖泛了白。


    没人知道她现在心里是副什么样的状况。


    像有火烧来,不是那种熊熊烈火,而是一种闷烧。


    浓烟塞满心房,如不通气的炉灶,火舌舔遍,遍地是焦枯和窟窿。


    饭桌上,夏启炎在高谈阔论,仿佛在座的没人比他懂时政,也没人比他更爱国,孟岳松偶尔点头,敷衍一声,王巧英埋头吃饭,马玉莲时不时看向夏薇和白易文,寻找他们般配的地方。


    而白易文则将上身往夏薇身边靠了靠,侧头低声问:“是不是想走?”


    夏薇提上一个呼吸,回了神,斜看他一眼,权衡下用眼神赞同了。


    白易文这就向大家抱歉,借故有事要先走一步,当着大家的面,对夏薇发出邀请:“夏小姐跟我一起走吗?”


    四位父母齐刷刷的目光投向夏薇,夏薇感觉自己像只脆弱的小白兔落进了一个陷阱,这一走大家都会以为她对白易文有意思。


    可出逃的诱惑太大,她还是点了点头,站起了身。


    马玉莲第一个开心,笑着说:“去吧去吧,怪我们太闷了,早该让你们走了。”


    孟岳松也笑,叮嘱白易文:“别太晚了,早点送薇薇回家。”


    夏启炎和王巧英也乐得放人。


    夏薇拉开椅子,头也不回地转身就走。


    *


    酒店外,灯火阑珊,却没有一辆出租车,最近的网约车也在半小时之后。


    白易文走到夏薇身边,手上拿着车钥匙,说:“去哪,我送你。”


    夏薇没理,往马路上走去。


    她心情不好,心思全在祁时晏和许颖身上,他们俩怎么穿成了情侣装,是特意挑的,还是无意撞的?


    他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如果他俩是男女朋友,那锦市酒会上祁时晏为什么跟人说她是他女朋友?


    她是许颖的替代品,还是她和许颖都是他的女朋友?


    有辆摩托车呼啸而来,大头灯明亮,刺了人的眼,夏薇晃了下神,眼前一片白茫茫的光。


    千钧一发之际,胳膊被人拉了一下,摩托车擦身而过。


    “小心点。”白易文惊呼一声,将人拉到身边。


    夏薇趔趄了一步,站稳,反应过来,含糊道了声谢,脚下却还是想横穿马路,去对面。


    白易文只得又拉了她一下,朝她递了个往后看的眼神。


    酒店的包厢,隔着玻璃墙,夏薇的两对父母正朝他们张望。


    “走吧,我车在那边。”白易文服务周到地笑了下,“做人总得有始有终,对吧?”


    夏薇犹豫两秒,回头看了眼父母们,只好跟上男人的脚步。


    白易文的车是辆黑色卡宴,后视镜下挂着一串佛珠,经年的老山檀配猫眼碧玉,木质香沁人心脾。


    是上次从锦市回来,祁时晏司机开的车。


    夏薇坐进副驾驶,再不用怀疑,这两人认不认识了。


    “你去哪?”夏薇问。


    “水中仙。”白易文坦然一笑,“我住在那。”


    “把酒店当家吗?”


    “如果家就是酒店呢?”


    这话不得不让夏薇高看一眼,榆城能说这话的人没几个,面前的男人恐怕不只是认识祁时晏,而是和祁家有关系。


    手机响了下,晚晚终于又发来一段视频。


    众星拱月的寿星被人围着抹蛋糕,脸上五彩纷呈,被涂鸦得已经不见真容,领口、肩头上也比比皆是,连头发上都有。


    李燃手里端着一碟蛋糕,对着镜头比了个剪刀手,转身就朝祁时晏冲上去,往他脑门上一拍,白花花的蛋糕开了花似的炸在祁时晏脸上。


    众人哄笑,又抢着朝他伸手,乱涂乱抹。


    祁时晏大大方方,一边笑骂,一边又似逆来顺受,由着大家玩闹。


    夏薇见其中有几个女的,手往他身上摸,怕不是趁机揩油吧。


    可她鞭长莫及,气得牙痒,却无可奈何。


    不过有人和她一样看不惯了,拨开人群挤进去,挡在祁时晏身前,挥开那些手。


    那女人一身深蓝色礼裙,腰间的珠串尤其晃眼。


    然而视频15秒,到此结束。


    夏薇拍了下手机,说不上来的烦躁。


    她报了出租屋的地址,催白易文开车快点,可白易文不认得路,夏薇只好给他开了手机导航,结果有个路口还是走错了。


    “你会不会开车?”夏薇抱怨。


    “你来开吧,这个路我不熟。”白易文比照导航,伸出脖颈往车前探了探,脸上懵圈。


    “我不会开。”夏薇老实了,后背靠上椅背,不再说话。


    白易文侧头看她一眼,姑娘不停地咬唇,生气,隐忍,再生气,再隐忍,小表情生动又可爱。


    他哑笑一声,前方将车拐回导航指示的道路,一路开得小心又慢,终于顺利到达出租屋小区门口。


    “小区能进去吗?”白易文问。


    “不用了,到这就行了。”夏薇推开车门,下车,想了想,又礼貌回了句,“谢谢你了,拜拜。”


    也不等对方再说什么,关上车门,就往小区里跑。


    她边跑边在手机里下单,订网约车,等她上了六楼拿到蛋糕,再跑出小区门口,等了好一会网约车才到。


    上车后,夏薇看了看时间,给祁时晏发消息:【在哪。】


    良久,祁时晏才回复一条语音,开头一声“咔”,像房门打开的声音,几秒后才响起他懒散的语调:“回房间了。”


    可是不是只有他一个人的声音,好像还有一声低促的笑声,很短,却很近,是女人的。


    夏薇从手提包里摸出耳线,接上手机,反反复复听了几遍。


    与此同时,晚晚给她发来消息:【祁三少回去洗澡了,那个谁,许颖,你认识吧,她也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