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作品:《月亮奔我而来》 他们连夜赶回槐城,沈桃也十分忧心:“你爸说已经见到遗体了,唉。”
弋清野上了大学个子窜的更高,站在沈桃面前都比她高了,沈桃没想到他们会赶回来,赶紧打算给他们弄饭吃。
弋清野往桌旁一坐:“不用了妈,我们不吃,我们这就坐车去那边,火车票都买好了,一个小时后的车次。”
沈桃惊讶:“你们要过去?”
江绯点头。
弋清野心大,没发现他从学校开始就一直皱着眉头没有松开过。
“过去多久啊?”
“不知道,等事情处理完了坐我爸的车一块儿回来吧。”
沈桃点头:“那估计得有段时间,我这就去给你们收拾东西。”
沈桃拿了两个黑色的背包收拾了一些零食和速食还有方便面水之类的给他们背上,两个她看着从牙牙学语的小孩长成已经有些成熟的大男孩。
出发前,她还是忍不住叮嘱:“不要老玩手机,手机没电了到了地方都联系不上人。”
弋清野没当回事:“知道了妈。”
“沈姨再见,家里只剩你一个人,可以去我家住,我妈……老念叨你。”的麻将。
江绯省略了最后三个字。
果不其然把沈桃哄得眉开眼笑:“那必须的,好不容易送走了家里几尊大佛,我明天就找你妈偷个清闲去。”
两人前往火车站。
火车驶出槐城,车上的人昏昏欲睡,干嘛的都有。
弋清野躺在上铺打游戏,过了一会儿又气得摔手机:“这破网,还打游戏呢。”
下铺没反应,只听沙沙的细响,貌似还有着某种规律。
卧铺对面是两个小姐姐。
弋清野死皮赖脸的搭讪:“你们好啊。”
上铺的女生本来在看书,闻言放下书朝他笑了笑:“你好。”
弋清野自我介绍,端起一抹信手拈来的笑:“我叫弋清野,两位是一起的吗?我看你们实在长得太好看了,让我忍不住想问下你们的名字。”
他肉眼可见的看见对面的女生羞红了脸,迟疑道:“我们……是一起的,我叫李芳。”
下铺的女孩就外向多了,她道:“我叫李朵。”
弋清野作势吸了口气,表情夸张的叹道:“真是充满花香的名字啊……”
话没说完,被其他地方飘来的烟味呛得开始剧烈咳嗽。
“咳咳咳!”
他这一副凄惨的模样逗笑了对面铺的两个女孩。
江绯也抬眼看了一眼自己上铺。
李朵问他:“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你们了,看你们之前找车厢有点迷茫,你们没坐过火车吗?如果经常坐火车应该早就习惯了,这火车上啊,啥人都有,啥味儿都有。”
弋清野拧开瓶装矿泉水灌了一口,慢慢缓了过来。
这个年代私人汽车的普及率并没有那么高,大众的出行工具基本都是长途客车和火车,但弋清野和江绯还真没多少机会坐火车。
他们一般也不出远门。
李朵忽然开口,探头过去问对面的人:“你在做什么啊?”
江绯语气很淡:“雕石头。”
他下刀很快,瘦白的手指好似能看到残影,就算这样,也不会割到手。
属实是艺高人胆大了。
李朵越看越惊奇:“你手里是什么石头啊,居然是白色的,好漂亮。”
“鹅卵石,洗得比较干净。”
有一种白色的鹅卵石跟玉石纹理很像,外行人确实分辨不出,江绯深知出门在外不好实话实说,容易惹是非。
弋清野却撇撇嘴:“什么鹅卵石,你那不是玉吗?”
李朵更惊讶了,以为江绯刚的回答在跟她开玩笑,笑着说:“你真幽默,不过这真的是玉吗?玉石竟然这么好看,可惜太贵了,你雕的那是什么花纹啊?”
“祥云纹。”
弋清野从背包里翻出一个苹果啃了一口:“那不然呢,我兄弟可牛了,手艺功夫一流。”
江绯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弋清野用穿了袜子的脚蹬了一下床铺,询问:“你从上车就在雕什么玩意儿呢?”
“礼物。”
弋清野啃苹果的动作一顿,笑了:“给徐若木的?”
“嗯。”
李朵忽然想起一件事,插进话头:“对了,你们一定要保管好自己的东西,特别是快下车的时候,你们什么时候下车啊?是明天早上吗?”
弋清野点头:“是,难不成这火车上还有小偷?这么多人,不太可能吧?”
李朵摇头:“怎么不可能,快到站那会儿天刚好快亮了,大家都在睡觉,火车上扒手和人贩子最多了。”
弋清野勾起一个笑:“我这么聪明,人贩子还能把我拐了?”
江绯默默的想,什么底都往外抖,你要是被人贩子拐了也不冤枉。
两个女生被他盲目的自信逗得很开心,火车渐渐离槐城远了,车窗上产生一层雾气凝成水珠一缕一缕流下来。
夜深人静,远处隐隐传来人说话的声音。
弋清野也没什么兴致聊天了,倒是李朵一直盘腿坐在床上看着江绯雕,时不时凑过来问两句,江绯不爱主动跟人说话,但是有问必答,还算好说话,长得还好看。
弋清野躺着玩单机游戏连连看和俄罗斯方块还有切水果,玩着玩着就上瘾了停不下来,直到手机耗尽最后一格电,他又借了江绯的手机来接着玩。
江绯叮嘱他:“留点电。”
“好好好。”
他满口答应。
等他睡得打呼噜的时候,江绯去拿手机发现已经开不起机了。
“……”
江绯也有些困了,他把雕了一半的石头放进包里之后又觉得不妥,然后拿出来放在了旁边。
火车轰隆隆一声响,周围逐渐喧闹起来,阳光从窗外照射进来。
江绯抬起手肘放在眼睛上半晌,睁开了眼睛。
外面的光线有些刺眼,两旁划过一些戈壁,这边的风景与槐城周边的景致截然不同,四周都光秃秃的,没什么林木。
半个小时后。
“什么!你玉石丢了?”
李朵诧异:“丢了?什么时候?”
江绯语气平静:“睡醒的时候。”
李芳问:“你放在什么地方的?”
江绯:“枕头旁。”
“这……”
弋清野恨铁不成钢:“不是都让你小心扒手了嘛,你怎么还大喇喇放枕头旁啊。”
江绯没说话。
李芳又问:“什么玉啊,值多少钱?”
“和田玉籽料,半成品的价格没有具体标准。”
李朵忽然颤颤巍巍伸出一只手,连话音都在抖:“我查了,网上说……一克几万到十几万不等……”
弋清野拍床而起:“我们这就去找列车员!”
李芳点头,只是面露难色:“可以是可以,不过追回来的几率不大,一般扒手得手后就在下一站下车了。”
弋清野:“那怎么办啊?!”
“没事。”
江绯却说。
弋清野更火大:“你这破脾气,这都不急?败家玩意儿。”
江绯轻飘飘看了他一眼。
弋清野回想昨天自己大喇喇把那是玉石的事儿在公共场合说出来,莫名有些心虚,赶紧挪开了视线。
半个小时后,火车终于到了他们的目的地。
早在前几个站,李朵和李芳就拿起行李箱跟他们告了别。
弋清野和江绯走出火车站,弋清野懒懒伸了个懒腰:“终于到了,快累死了。”
火车站站名叫北鞍市火车站。
火车只能抵达市里,他们还需要打车才能去往格桑镇。
弋清野越想越不对劲,转头问江绯:“你石头丢了就真的一点也不着急?”
江绯看着他:“石头丢了我为什么要着急?”
弋清野更搞不懂了:“你那石头一看就是好料子啊。”
江绯从背包里取出一块眼熟的石头:“你说的是这个?”
“卧槽。”弋清野惊得险些没蹦起来,他赶紧左右环顾了一圈,周围没谁盯着他们,他把江绯的手按回背包里:“你没丢?!”
“丢了啊。”江绯说。
“丢什么了?你石头不是在这儿吗?”
“鹅卵石丢了。”
江绯露出一个浅笑。
“……”弋清野:“不是,为啥啊?明明你没丢为啥还要说丢了?而且你还真随身带鹅卵石啊?真是……”
弋清野觉得这些搞手艺的都挺怪的,正常人谁在包里塞鹅卵石啊,不嫌重吗?
“那块石头我捡来的,色泽很好,我一般都带着。”
“为什么呢?”
“你觉得你都说出来了,那块石头我不丢咱们的包就得丢,你选哪个?”
弋清野面皮抽搐了一下,他说的竟然很有道理。
他包里有手机还有现金还有吃穿用的,他抓紧了自己的包:“那还是丢石头吧……”
江绯眼疾手快拦下路边一辆蒙尘的出租车,并不夸张,车玻璃上一层厚厚的灰尘。
弋清野拉开车门后都是弹跳着坐上去的。
江绯面色如常坐进来,问他:“椅子是烫吗?”
司机都听笑了。
弋清野扫了一眼车内,还算整洁干净,这才没继续挪动。
司机师傅操着一口方言味儿浓重的普通话:“两位帅哥要去哪儿?”
江绯打开放了一晚上有恢复了一丝电量的手机把地址拿给司机看了后又扫码付了钱,在他付完钱的下一秒手机彻底黑屏,这次不管他怎么开机都没反应了。
司机道:“那地方啊,还蛮偏远的嘞,不过风景好看,你们是去旅游吗?”
“不是,找人。”
弋清野答道。
司机看他们没有想要闲聊的意思就也没有再开口了。
从早上开到下午,司机忽然开口:“两位小帅哥,就快到了,前面看到没?”
格桑镇一条街道直通大海,远处好像能到潮水涌动的声音,太阳悬在海平面上堪堪要往下落。
就像司机说的那样,这个小镇很漂亮,但是很落后,镇上的人好像刚下完海回来,拖着沉重的大网,裤腿挽到膝盖以上。
他们下车后,弋清野终于知道沈桃的叮嘱是对的了。
他们确实联系不上人。
“这地方怎么也没个门牌号什么的啊,这街道也没名字,这是什么地方啊。”
不过说完他又看了一下这个镇的大小,就几条街道交叉,楼栋林立在波光粼粼的海面反光下仿佛在发光,好像也确实用不上门牌号和街道名……
直到晚上,沈桃打来电话询问他们到了没有。
徐若木才短暂从悲痛中抽离出来,她捏着手机的手在微微发抖:“沈姨,你说哥哥他们……过来了?”
“对啊,还没到吗?不对啊,早上火车应该就到市里了啊,不会是走丢了吧?”
徐若木抹了抹脸:“沈姨别担心,可能是找不到地方,我们这个地方小,我这就出去找他们。”
“好,找到人了告诉我一声。”
沈桃叹了口气,语气中也多了几分忧心。
徐若木挂断电话以后就跟弋泰宁说了,弋泰宁也跟着她一起出来分头找,格桑镇很小。
徐若木找到他们的时候,弋清野正蹲在路边,灰头土脸蹲在地上画着符号,江绯站在他身边低头看着,一边说着什么。
“哥?!”
弋清野看到她,高兴的蹦了起来。
她走近了才发现弋清野写在地上的是一道题,原来两个人在这讨论题呢。
……学霸果然不一样,迷路一点不慌,还有空做做题。
“终于等到了你了!杨过等小龙女也没我等你这么久!不过你怎么瘦这么多,这才多久没见,我都怕这风把你给刮跑了!”
弋清野不知道是急还是怒。
徐若木勉强的笑了笑,慢慢摇头:“我每顿都正常吃啊,可能是这衣服显瘦……”
“骗鬼呢你。”
徐若木转向一旁一直静静听着他们说话的江绯,笑道,眼底在月光下却荡漾着一层水光:“班长怎么来了?”
弋清野赶过来还算正常,她是完全没想到江绯会放下课程赶过来看她。
“不放心。”
江绯说。
徐若木领着两人回了家。
简朴的民房,不管是跟江家的二层小楼比还是跟弋家的二进制四合院比都狭窄得可怜,多几个人都转不动身。
徐若木赶回来见了最后一面,爷爷的遗体已经下葬了,家里家具表面多了一层淡淡的尘埃。
索性两间房的炕都挺大,三个男生挤在一张炕上勉勉强强睡得下。
第二天一早,徐若木给几人弄了蘸酱菜饭包,看得弋清野震惊连连:“菜就生吃啊?”
徐若木包了一个饭包递给他:“对,可好吃了,你尝尝。”
弋清野接过后,她又埋头给江绯包,江绯虽然没吃过,但是还是很给面子的接过来尝了一口,味道意外的不错。
这是他第一次接触到她的过去。
她过去生活过的地方和成长经历。
弋清野试探性咬了一口,嚼了两口立马把头偏向一边呸呸了两下:“这菜怎么是臭的啊!是不是坏了?”
弋泰宁道:“小野,吃饭呢,不要一惊一乍的,怎么这么没礼貌。”
弋清野委屈的瘪嘴:“哦。”
徐若木探过去看:“哪个菜?茼蒿吗?吃不过它味道的人就会觉得它臭,那我下次不加这个菜。”
“味道……勉勉强强吧。”
弋清野把茼蒿通通挑出来以后浅浅评价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