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电动车平稳地开在道路，速度不过二十码。


    沈宵只看到沿途风景在后退，慢慢从繁华的街道变为简陋的河堤小路。


    除了小河对面一栋栋高层公寓楼是这几年新建的，附近大部分的建筑还保留着朴实的自建房结构。


    裸露地红砖墙和坑坑洼洼的水泥路，在小河和绿树环抱之中，也不失为一道特别的风景。


    进了回收站的铁门虚掩着，大黄在门口翘首以盼，看到是秦睿顿时又开始龇牙咧嘴。


    秦睿皱了皱眉，好心情迅速沉了下去。狠狠回瞪了大黄一眼。


    沈宵从车里爬起来，跳下车，受到了大黄的热烈欢迎——摇尾巴。


    “乖，辛苦看家了。”沈宵回应着大黄的热情，弯下腰摸了摸狗头。“到那边去玩吧。”


    不需要任何食物，只是一个眼神便支开了心满意足的大黄，沈宵推开大门，方便秦睿直接将车开进去。


    “啧，狗眼看人低。”秦睿表示不齿。


    红色电动车又回归的远处。


    沈宵还记着蒋玥的嘱咐。现在时间不早了，也不知道蒋玥那边进行得如何，一直都没有来电话。


    秦睿将编织袋拿下车，往地上一倒。


    一地的矿泉水瓶哗啦啦跟爆金币一样往下滚。


    六个袋子的瓶子，堆放在墙角闪烁着碎光。


    五六百多个空瓶子看起来很多，非常壮观，如果按五分钱一个计算，实际就二三十块钱。


    秦睿皱起眉，开始怀疑人生。到底是为了什么跟着沈宵去河边回收废品，还是从尼姑手中智取的废品。


    现代社会二三十块能干什么？


    刚刚那顿煎饼果子就花了二十块。


    秦睿顿时觉得有些心塞。


    沈宵没有那么多心眼，只是完成蒋玥交给他的任务。他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从编织袋的最底端掏出一瓶矿泉水递给秦睿。


    秦睿定睛一看，和‘放生’的是同款，毫无疑问是刚刚尼姑送给沈宵的那瓶。


    “不要吗？”沈宵晃了晃手中的水瓶，“没开过的。”


    想起刚刚自己还和尼姑理论，又想起了他爸和后妈的嘴脸，秦睿露出了非常嫌弃表情。


    借花献佛固然是好的，大佛看起来要发威。


    不要算了。


    沈宵敏锐地察觉到了秦睿的不悦，他准备把唯一一瓶矿泉水让给秦睿，自己去除非喝点白开水。


    他收回手，拧开紧实的瓶盖，抿了一小口。


    居然有一丝回甘，不愧是三块一瓶高级货。


    “请问玥玥姐在吗？”铁门那边响起甜甜的声音，一个丸子头女孩从门外探出半张脸。


    “蒋玥出去了。”沈宵不认识女孩，但认识女孩手中的保温袋，确切的说是这种赛博朋克风的花色。


    为什么会记忆如此清晰，那是因为AI的记忆中，曾经在蒋玥的手上出现过，而且还拿出了两只金灿灿的鸡炸腿。


    “我是隔壁的黄小悠，我妈叫我送点土豆饼过来。”女孩年纪不大，二十来岁的样子，看见陌生男人有些少女的羞涩。


    她第一眼看见了沈宵，接着目光马上就被秦睿吸引住了，连走进来的动作都略显有些僵硬。


    “谢谢。”沈宵接过那有些沉的保温袋，隔着袋子还能感受到美食的温度，刚刚出锅无疑。沈宵心里感叹，隔壁黄阿姨人真好，不但经常送吃的，还安排自家大黄过来当保安。


    “不客气。”黄小悠嘴上道着谢，目光却紧紧黏在秦睿脸上。


    沈宵点点头，转身将保温袋拿到厨房。


    回到回收站，不知道为什么有一种回家的感觉的，整个人都觉得舒适自在，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就连窗外的垃圾堆也显得十分亲切。


    沈宵悄悄将保温袋打开，透明餐盒里装着六个土豆饼，表皮炸得金光，一看就很好吃的样子。


    不由自主咽了一口唾液，又速度包好放进橱柜里。好东西要分享，何况这是指定要送给蒋玥的。


    想到蒋玥，沈宵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说好收完矿泉水瓶叫去接应，却一直没有收到蒋玥的信息。


    沈宵忍不住发了一条信息，石沉大海，五分钟都没有回应。


    他只好悻怏怏将手机塞回口袋里，余光瞥到窗外。


    黄小悠并没有离开，脸上一扫进来时的羞涩，正缠着秦睿说话。


    女孩既羞涩又急切地说着什么，秦睿面无表情，目光却频频越过女孩望向厨房这边。


    透过排气扇上面的透明玻璃也可以看到沈宵站在厨房窗口也望着他，脸上带着轻松。


    秦睿青着脸，从小到大就不喜欢被包围的感觉，附近的人总会因为他的脸或者家庭变得特别热情，特别是这种问话跟连珠炮一样，就像是在调查户口。他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已经不耐烦到了极致，手中的矿泉水瓶被捏出了曲线。


    沈宵发现秦睿正看向这边，丝毫没有发觉秦睿的不痛快，他微微一笑，甚至还伸出右手动了动。


    受欢迎真好啊。


    不愧是美人帅哥。


    这脸，这身材。


    啧啧啧，极品美人！


    秦睿心态爆炸，拧开瓶盖，仰头灌了半瓶。


    等等。


    矿泉水瓶有几分眼熟。


    沈宵才想起那是自己刚刚喝过的矿泉水瓶，刚刚忘记扔哪了，怎么到了秦睿手里。


    不是嫌弃吗。


    沈宵不太理解，不过迷惑行为太多，他也懒得再继续思考。


    秦睿表情开始不耐烦起来，他张了张嘴，做出口型。


    ‘快出来。’


    沈宵读懂，但是微笑着摇了摇头，同样张了张嘴。


    ‘才不要。’


    直到秦睿表情狰狞起来，沈宵才慢吞吞地走出来。


    黄小悠一脸痴迷，完全没有注意到秦睿的情绪，也没有感觉到沈宵的靠近。


    “小哥哥长得真好看，是不是偶像？”黄小悠问道。


    “不是。”秦睿铁青着脸，他向沈宵身边靠了靠，是干净而舒服的气息。


    沈宵差点没笑出声，意味深长地看了秦睿一眼，原来毒嘴巴的秦睿最怕这种眼睛冒桃心的小女生。


    “小哥哥不去当偶像太可惜了，”黄小悠一本正经地说道，“现在火热的选秀节目‘一千亿’就有很多好看的小哥哥呢……”


    ‘一千亿’是什么，听着很有金钱的味道。


    黄小悠连忙拿出手机播放小视频。


    一群和沈宵秦睿差不多年纪的男孩子，穿得光鲜亮丽在舞台上又跳又唱。


    沈宵看得津津有味，毕竟回收站没有娱乐活动，而自己的破手机最多只能发个微信。


    “哦，好厉害啊。”看到有人来了一个单手后空翻，沈宵赞叹。


    “那是，这是最喜欢的小哥哥，帅气吧。”黄小悠非常自豪，把音量调高了一点，“这里马上就是他的SOLO了。”


    秦睿心情烦躁，喝完最后一口水，把塑料瓶捏得噼里啪啦作响。然而沈宵还在聚精会神看唱跳RAP，甚至没有多给他一个眼神。


    秦睿用力咳了两声，装作喝水呛到了，这才引起了沈宵的注意。


    “有什么好看的。”秦睿微微侧脸，迅速瞥了沈宵一眼。


    “看上去很不错啊。”沈宵已经和黄小悠打成一片，“秦睿你要不要也试试。”


    黄小悠连忙点头：“是呀是呀，小哥哥长得这么好看，肯定能在C位的，我家哥哥马上就要成团出道了，下一期的正在报名中。”


    又转头对沈宵道：“其实这位小哥哥的条件也不错，可爱萌款很有人气的，除了……”上下打量着沈宵的身高，一米七出头的个子有点矮。


    “我不喜欢偶像，也不想去娱乐圈，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秦睿的拒绝很直接又生硬。


    黄小悠脸上浮现出几分委屈。“不喜欢就算了，干嘛这么凶……”


    沈宵暗暗扯了扯他的衣角，示意不要和没有恶意的小女生较真，特别是友好的街坊邻居。


    黄小悠的表情就像是要哭出来。


    沈宵连忙安慰道：“那个，好看的小哥哥不会说话，你别太在意。”


    秦睿彻底将瓶子捏碎，瓶盖被挤飞，在空中划了一个美丽的弧度。


    然后黄小悠的表情凝滞了，脸上的白逐渐变成粉红，难过之情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喜悦、羞涩与期待。


    黄小悠弯腰找到那瓶盖，紧紧攥在手中，如获至宝。


    沈宵愣住了。


    黄小悠手指慢慢摩擦着那瓶盖内的二维码，发出一声尖叫。


    沈宵连忙伸长了脖子，难道里面有中奖码？


    刚刚捡瓶子的时候并没有看到。


    白色内盖里只有一个很小的二维码，沈宵当时也没有多想。


    黄小悠颤抖着拿出手机。


    ‘滴’的一声蹦出一个花里胡哨的页面。


    黄小悠喜极而泣，握住沈宵的手，问道：“小哥哥，这些矿泉水瓶有多少？”


    “大概五六百？”沈宵不解，看了一眼墙角堆放还来不及整理的矿泉水瓶。


    “太好了！”黄小悠紧紧攥住沈宵的手，“这些能都给我吗？”


    啊这，不太好吧。


    沈宵有些纠结，虽然是街坊邻居，又经常送吃的过来，还会派过来免费保安，虽然这些瓶子并不值钱，但毕竟是辛辛苦苦收过来的。


    “不行。”秦睿斩钉截铁拒绝，“得付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