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圆满

作品:《红鸾星动(双重生)

    第81章圆满


    按理说,今日她过生辰应该高兴,但就是因为自己的哥哥,他竟然给自己举办了一个及笄礼。


    “我哥在给我行及笄礼时给我取了一个表字,超级难听。”


    表字一般都是由最亲的人给自己取的,本来应该她父亲给她取,但她父亲不在京,便由亲哥代劳。


    “洪远他给你取什么了?”


    “圆满。”


    “这不是挺好听的吗?”


    “一点儿都不。圆满,你不觉得很像和尚的法号吗?什么功德圆满,就是佛教的。还有迦叶寺的那群和尚,法号不是圆真、圆念就是圆悟、圆净……全是以圆字开头,连和尚离世都叫圆寂,我不要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张栋不禁莞尔,“阿鸾这么漂亮,怎么会是和尚?水满则溢,月满则亏。人太聪明就会活得不痛快,人太执着就会活得不舒坦。能努力的事,坚持到底就是圆满。善始善终,终得圆满。”


    原来有些事情,努力地去完成就是圆满。洪鸾不禁擦干眼泪,就要破涕而笑,但因为想到一件事,心里又只充满了悲伤。


    表字难听没什么,然而杨旭文出事了,才令她最为伤心,但是她又不能将此事告诉他,还得继续隐瞒。为了他身子好。


    她转头扑进他怀里,哭得像个孩子。


    沈沐知今天说是来给她庆生,但她问起了旭文哥,从沈沐知那知道旭文哥已经被抓进了诏狱,那个据说比地狱更恐怖的地方。


    杨旭文不像普通人弹劾严肃几句就完了,像次辅徐升就弹劾过严肃,但也不敢继续往下弹劾,但是杨旭文是不停地弹劾,列数严肃“五奸十大罪”。今天弹完明天弹,不准备放过严肃父子,还提供了不少证据。


    严肃父子自然将他视作眼中钉,随便找了个理由,将杨旭文关进了诏狱,更过分的是在严肃的哭诉下,皇帝说杨旭文故意要挑拨君臣关系,引得皇帝对杨旭文很恼怒。


    洪鸾不知道自己能隐瞒张栋多久,也怕张栋知道真相后会怪她。张栋见她伤心不已,只能安慰着问:“阿鸾想要什么生辰礼物?”


    洪鸾擦着眼泪,想趁自己生辰向他讨一份礼物,但也不知道可不可行,道:“我不想要实物,我想要一份承诺,就是日后你发现我欺骗你或者隐瞒你,希望你原谅我一次。”


    “好。”张栋没有多想,回答得干脆。


    洪鸾这下彻底放心,也不哭了。


    过了两日,沈沐知一大早去洪家找到她,说他已经找到了去诏狱看望杨旭文的办法,但只能够去两个人,刚好就他们两人。


    洪鸾命梁怡去张家说她今日有事,无法陪伴张栋去往翰林院。她自己则和沈沐知去往北镇抚司的诏狱。


    也不知道沈沐知是想了什么办法才使得他们有办法进入诏狱看人,但她在诏狱外看见了那个锦衣卫指挥使陆放,想来是沈沐知说服了他。


    陆放也有很多手下死于弹劾严肃,但他本人却是不会与严肃反目的,或许是忌惮严肃的势力。


    两人进入诏狱,一股子臭味酸味扑鼻而来,若说现在的世道暗无天日,洪鸾觉得这里才叫暗无天日,根本没法子生存。


    陆放亲自带他们到了关押杨旭文的牢房。


    “旭文哥。”“仲芳。”两人无不担心地看着牢房内的人。才被关进诏狱短短几日,杨旭文身上已经伤痕累累,不成人样,身上满是血污,连身上的囚服都透着被鞭笞的痕迹。


    杨旭文向他们爬过来。


    洪鸾惊诧:“旭文哥,你的腿!”


    杨旭文仍保持在狱外的一贯乐观,“受了些小伤,走不了路了。”


    这哪里是受小伤,无法动,岂不是连骨头都给打断了。洪鸾想看得更仔细,若说她以前害怕看见血腥的东西,但现在她不得不去看,只见杨旭文的整条右腿都是血肉模糊。


    严肃若想污蔑一个人,随便找个罪证就可以。但是杨旭文从来没有做错任何事。


    沈沐知道:“仲芳,你一定要撑下去,我们都会替你想办法。”


    杨旭文微笑,仿若浑身的痛苦都不算什么,道:“严肃一定很想我死,我偏要好好活着,还没有看见狗贼严肃倒下,怎么可能会先倒下?行不义者,天必讨之。”


    两人都知道他不是会轻生的人,他的命是留给天下人的,只有皇帝说他不得不死,他才会没有办法,但是活在诏狱简直生不如死,就算皇帝一时间不要他的命,严肃也不会让杨旭文好过,肯定会找办法各种折磨他,让他自己坚持不下去。


    杨旭文突然问:“张栋呢?”


    洪鸾道:“他还不知道你被抓,是我们隐瞒了他,你知道他现在的身子,绝受不得刺激。”


    “好。”


    锦衣卫指挥使陆放一直在旁边听着,这时走过来道:“够了,可以走了。”


    “旭文哥——”洪鸾紧紧抓着牢门,想再多看他一眼,这次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再见面。她会想念他的,想着他的一切。


    看着洪鸾被沈沐知拉走,杨旭文道:“保重,我的朋友们。阿鸾,就是再也不能够给你做糖吃了,再也不能聚在一起给你们做你们爱吃的了。”


    他的叹息声在幽静的诏狱听起来清晰。


    进入诏狱绝对是九死无生,活着出来的人几乎是绝无仅有,之前关进去的两人才关了两天就被拉出去斩首了,还有很多没出来就在狱中暗暗被解决了。


    连杨旭文自己都很清楚自己的处境和下场。死劾严肃的人都是全家被诛杀,好在现在的他已经了无牵挂,唯独放心不下正身处水深火热的黎民。


    与此同时,翰林院。


    张栋将手中的文章写好,停笔问:“小四,我昨夜忘了问你,杨旭文在做什么?”


    这些日子,洪鸾夜里缠着他紧,每日拿不同的兵书来与他探讨,他已经很久不曾问及杨旭文的事情。


    这一问,邵四变得支支吾吾起来,他去杨家跑过,听杨家附近的人说杨旭文得罪了严肃被关进了诏狱。他道:“杨……杨旭文……他昨夜在家……”


    “在家做什么?”


    “练字。”邵四瞎说,“您也知道我看不懂。”他每天都这么说,这也是洪鸾教他说的。


    杨旭文不可能在家一直练字,他又问:“还做了什么?”


    “还……做……”这两天夜里,他实际没有看见杨旭文,这叫他怎么说,突然觉得隐瞒不下去了。


    张栋听他说不出来,已经发现有问题,邵四不擅在他面前说谎,“你昨夜根本没有看见杨旭文,对吗?”


    邵四顿时跪地,倒不是害怕,而是愧疚,惭愧于自己在欺瞒主子。亏张栋平日待他那么好。


    “走,去兵部。”张栋放下完成一半的任务,让邵四陪自己过去。邵四将这当作将功补过。


    张栋平日不是在翰林院,就是去东宫教导太子,或者去国子监,所以翰林院的同僚们见他出门根本不会过问。


    但李纯元这次发现他走得着急,一看不寻常,问:“张栋,你今日要去哪里?”


    张栋没回复他便离开了。


    马车上,张栋嘱咐车夫快点行驶。其实邵四很清楚,马车再快都没用,杨旭文早已经被抓进去了。


    赶至兵部,张栋对门外的守兵道:“我是国子监司业张栋,有事前来寻沈沐知和杨旭文。”


    一位守兵见多识广,道:“回张司业,今天沈官人告了病假,而杨员外郎,难道张司业这几天没听说他已经被抓入诏狱了吗?现在这事满京城都在传。他弹劾了严首辅大半个月……”


    满京城都在传,唯独他不知道。


    杨旭文终究还是做出了这种事!一口血差点压制不住,他靠着兵部外的立柱才勉强站住。


    守兵道:“张司业,你这脸色似乎不大好。”


    脸色苍白,但唇色鲜艳。后背早已忍得满是虚汗。


    邵四忙上前扶住自家主子,道:“少爷,您别生气,洪小姐就是担心您会这样,担心您受刺激,方才让我等隐瞒你。”


    他咽下涌上来的血腥味,道:“回去。”


    这些天,他早该发现洪鸾的不同寻常之处,夜里总找他探讨兵书,让他没有时间去想其他事情。洪鸾这么做或许是为了他好,但若他及早知道,或许能够再劝劝杨旭文。


    傍晚,洪鸾一双眼睛都已经哭肿,一想起杨旭文的惨状,她心道,自己不该说什么支持他去弹劾严肃的话,杨旭文是她朋友,别人怎样她不知道,但是朋友就这样受奸人陷害,越发觉得严肃父子的可恶了。


    拿着一本从文英斋借来的兵书,她来到了张家,擦干眼睛上的泪,才敢进松竹苑,好在张栋现在看不见,看不见她那双已经哭红哭肿的大眼睛。


    她要振作,还需要继续隐瞒他。


    进入他卧房,她强忍哽咽声,道:“张栋,我来了。”


    张栋放下手头的东西。他在离开兵部后,便又回了翰林院,下午还去了国子监,根本没给自己休息的时间。而去国子监是去见次辅徐升,托徐升在杨旭文一事上想想办法,现在能够与严肃抗衡的人就只有徐升,虽然徐升也真正拿严肃没办法。


    一旁的邵四道:“洪小姐,少爷,我先出去了。”


    洪鸾觉得今日的邵四有些奇怪,却说不出哪里奇怪,像往常那般在张栋身边坐下。